她没有说自己出城的时候被跟踪了的事情,也没有提醒她去医院的路上要小心注意安全。
要是高市长的身边人还有女儿,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高市长醒不醒的,都作用不大。
解决了一桩大事,在场商陆商会的其他人都松了一口,高市长的事,让整个商会的氛围都像是黑洞一样,每个人走路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生怕自己的未来像被沙尘暴卷走的塑料袋一样,失去了依靠,只能被卷得支离破碎。
那看门带路的小女孩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傻笑着对这两个救了整个商会的恩人示好,“恩人,要不要喝点水?我们这的茶都是雪山水泡的哦,味道甜滋滋的嘞!还有水果,本地哈密瓜!”
周惟静摸摸小女孩卷卷的额发,同样笑眯眯地,“好呀!”
小梅不仅带着小伙伴们给他们准备了瓜和茶,还热情地带他们看这栋小楼,一栋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房子,外观古朴,房梁的角落甚至还能看到五彩的壁画,引得两人赞叹连连。
顺便玩了一通的周惟静走的时候,车锁刚开,边上就走出两个女孩扛着一麻袋的瓜塞进了车的后备箱,对上视线的时候,各个都露出了羞涩又质朴的笑,“姐姐!瓜送给你们吃!可甜了!”
周惟静这时候才发现,商陆商会里绝大多数都是年纪很小的孩子,而且全都是女孩。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年纪这么小也在商会工作吗?”
小梅笑嘻嘻地举手回答,“我们是夏夏姐姐收养的孤儿,商陆商会全都是女孩子!”
周惟静顿时心生佩服,对有些娇矜出身不凡的陆夏夏又改观了,她虽然年纪不大,有些少年人自以为是的小毛病,但却非常的热心。
能心存善意想要帮助别人的年轻人很多,但真的去做了,并且持续做下去的人却非常少。
她看着不断远去的远门,和远门内一直依依不舍朝她挥手的小女孩们,不由得感慨,要是陆夏夏一开始就邀请她来这里谈事,她肯定立马就同意了。
但只是一会儿,她又抿唇笑了下。
陆夏夏如果是那种随随便便带顾客来这里的人,她也不会看到这么多可爱天真有活力的小女孩了。
第116章
“洗肺?”周惟静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报告单。
江述戴着口罩斜倚在护士台边,松散地低头看她手里的报告,一副报告单的主人公不是他的松弛样。
周惟静看看单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问他,“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灰尘吸多了吗?”
“应该是。”江述接过单子,两人走去排队交钱,原本方便的线上支付现在因为互联网的瘫痪,只能重归原始,在窗口排队清点现金。
为此周惟静后又跟商陆商会用黄金换了一批纸币。一克黄金现在能换一千一百的纸币,现金贬值的趋势已经成了越来越严峻。
自从那次他在沙尘暴中走了许久寻找失踪的周惟静之后,这已经是他的第二次洗肺了。
等到交完钱,两人再次在检查室外等待,排队等着洗肺的病人和之前做肺部ct的队伍不相上下,全都是爆满。
一次又一次的沙尘暴,给夏城人带来了严重的肺病,空气中常常弥漫着细小的灰尘,顺着呼吸道进入肺里。
一开始只是觉得鼻子痒,然后总是觉得咽喉有异物,胸口闷闷地发痛,咳嗽得也越来越频繁,在之后就是喘不上气,咳出的唾液间有红血丝。
整个西北地区的医院呼吸科都人满为患,患上尘肺病和肺癌的人越来越多,一场潜伏的灾难在悄然发生。
和江述相反,周惟静哪怕这段时间吸进去的沙砾也不少,但她的肺依然很健康,周惟静猜测这和系统给的体质提升口服液有关。
强大的体魄和超强的恢复能力,让进她肺部的灰尘很快就被代谢出去。就像上回在沙漠中被偷袭,周惟静被掐得脖子上留下了深深一道淤痕,紫红色渗血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但第二天她就不得不在其他同伴面前捂上厚厚的纱布,因为她的伤口恢复速度太快了。
先前面诊的时候,医生对着江述的片子也只是说没什么大碍,洗完肺尽量少出门,出门也要佩戴好口罩和防尘面罩。
周惟静想,这介于她和普通人之间的反应,是因为他也喝了口服液,只是喝得不多,三分之二都进了周惟静的嘴里。
“我们之后还是少出门吧。”周惟静有些懊恼,因为她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所以也没想到空气中沙尘对人体的危害。
晚上两人回到家,虚弱的江述等着她开门,微微弯腰就看到了墙上的刻痕。
细小的,用指甲掐出来的印子,在雪白的墙面上只留下两道浅浅的凹痕,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呵,这是那些人在踩点吗?”江述冷笑一声,微微低下头,从纸袋里拿出一块海绵,在凹痕的地方一擦,墙面重新恢复了平坦。
“好歹是政客,手段像小混混一样。”他很不屑。
周惟静笑了下,示意他去看自家的门锁,金属把手已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家里的门窗在万能门的加固下,除非把所有的墙一起拆了,那是不可能打开的。
那原本想开她家门的人应当是发现门都转开了,可却怎么都打不开,气怒之下直接那门把手泄愤。
楼道里的监控拆下内存卡再导出,能看到就在上午十点左右和下午一点左右分别来了两拨人,全是身材差不多很普通的男人,蒙着脸带着手套,辨别不出身份。
“这是他们在恐吓我们呢!”
江述轻蔑地笑了下,“有本事就来呀,我们可不是吓大的。”
周惟静淡定地从空间里拿出了一颗雪梨,洗洗切切给江述煮个清肺的梨子水。
“那帮人现在估计是不敢做太多,就等着看今天晚上的手术情况怎么样,要是那高市长情况不好的话,估计就要上门来找事了。”
江述捡了她切剩下的梨子核啃,“没事,要是高市长真出事儿了,夏城迟早要变成土匪窝,多打几次那些人就不敢上门了。”
钱多人多物资多,夏城要是真乱起来,绝对是犯罪的天堂。
“大不了我们以后躲到郊外去。”周惟静思考了一下两人现在手里有的东西,有枪有罗盘有物资,绝对不存在被人暗算的可能-
在另外一边,匆匆带着心脏支架赶往医院的陆夏夏满头大汗地跑进了医院,将小盒子递给高明的私人医生。
“周叔,你看这个行不行?”
周医生看了眼盒子一脸意外,“进口的?现在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就连他这段时间一直让人带着亲笔信去找散落在各个地方的师门亲友寻求帮助都没得到,心脏支架这种专业医疗器械想要在民间私人手上找也很难很难,毕竟没人会没事花大价钱存点用不上的东西在家里。
陆夏夏热红了脸,开心道,“就是我之前卖购房资格证的那个人,她果然是有点家底和人脉的,她和朋友提了提,就弄来了这个!”
周医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a市来的,人脉很广,一来就有物资买房子……夏夏,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陆夏夏不解,“也就一个多月之前,怎么了?”
周医生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抖了抖肩膀,那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没怎么,我就是想到了被调去疆市基地的那个老领导,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时间到的。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就去准备手术室,预计一个小时后就开始手术。”
关于的高市长的手术怎么做,多个专家每天都在进行探讨,时刻准备着进行手术,只差最关键的心脏支架。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动刀。
陆夏夏在病房里看到父亲时,眼泪忍不住又在眼眶里打转,她深呼一口气,蹲在床边握着爸爸的手。
“爸爸,你放心,你马上就要好了……我真是太幸运了,我居然找到了心脏支架,爸爸,爸爸……”
即便此时昏迷的高明根本无法听见她的话,可她还是絮絮叨叨地说着,“我想你了,我想起了小时候,我每次生病的时候,你都对我格外好,我说什么都说好,等你醒过来,我也听你的话,我会去好好上学……少去找妹妹……我……”
周医生在门口看了很久,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晚上,陆夏夏焦灼地吃不下一点东西,紧张地胃部止不住地反胃。
一个裹着头巾的脑袋悄悄地从楼道边钻过来,陆夏夏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提着篮子走路小心翼翼的是她的双胞胎妹妹陆佳佳。
“姐,我给你做了牛肉饼,吃点吧?”陆佳佳脚步拘谨,她知道自己不该来这里,爸爸也不会想看见她,但,但她也很担心。
陆夏夏拿到心脏支架,今晚就要做手术的消息她知道后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怎么也酝酿不出睡意。
在冲动驱使下,她催眠似的告诉自己‘我就做个牛肉饼,姐姐肯定没吃饭,我送去就走’。
“牛肉饼还热的,姐,我走了——”
陆佳佳腼腆的声音一顿,她睁大眼,偏过头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姐姐。
“佳佳,对不起。”
女孩淡红的唇抿了抿,下一秒,滚圆地眼泪就顺着眼眶流了出来,本该亲密无间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出生后第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第二天清早,周惟静刚起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蹲在客厅的饲养箱前给她的芦丁鸡们投喂谷粒。
养生壶里的梨子水在咕噜咕噜的冒泡,江述正哼着歌在煎鸡蛋。
忽然门口响起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吓我一跳!”周惟静捂着心口,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去门口。
知道她家地址的,除了那些暗搓搓等着报复他们的夏城政客,就是爸爸手术成功结束来报信加感谢的陆夏夏。
周惟静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但透过猫眼,她惊讶地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是个惊慌失措的年轻女孩,神情惊慌地像后面有鬼在追。
周惟静‘嗯?’了一声,后退两步,打开了门。
门口的陌生女人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睡衣,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神情憔悴。
“你好,我是隔壁的住户,我看到你家阳台在冒烟,你快去看看吧!”
“噢……谢谢!”周惟静愣了下,还没来记得把话说完,对面的年轻女孩就点了点头逃也似的走了。
怪不得像是有鬼在追,原来是个不得不主动来和人交流的社恐。
周惟静到阳台一看,真是有一股呛人的烟味。
是对面楼玻璃的反光正好照在了这块掉下来的毛巾上,炽热的阳光聚集成一点,直接将干燥易燃的毛巾点燃。
门铃再次响起,这回是来感谢的陆夏夏,她的身边还站着高市长的助手,一位发丝微白的中年男士。
两人手上都拎着沉甸甸的礼物。
陆夏夏告诉她,高市长的手术很成功,早晨麻药的时间还没过完就睁开了眼,医生说他状态很好,只要好好修养,恢复正常不是问题。
周惟静也松了口气,高市长能继续管着夏城就好。
他们暂时就不用担心夏城大乱又要换地方了。
走之前,陆夏夏眨着眼睛私下跟她说,“欠你一个大人情,可千万别舍不得,想要什么都要跟我说啊!你放心,没有期限没有不可以,只要我做得到,义不容辞!”
一个人的承诺真心与否,看眼睛就能看出来。
周惟静笑了笑,“我也没什么缺的,我想要点种子和树苗吧!最好品种稀奇一点的!”
“还有呢还有呢,快给我个有点难度的东西!”
周惟静乐不可支,什么叫有点难度,她还能要点什么,“那我想要夏城农科院里实验的品种。”
她狡黠地朝陆夏夏眨眨眼,“我猜夏城肯定研究这个已经研究了很久了。”
粮食供应,才是真正决定一个城市乱不乱的关键。
第117章
夏城的粮食储备是目前为止全国数一数二的。
因为地势够高,洪涝的时候仓库中的粮食没有受潮泡水,再加上在天灾刚开始初期,夏城就控制住了粮食供应,避免了少数人抢先囤积大量粮食而大部分普通民众只能花高价从他们手里买的局面。
沿海城市在大量粮食仓库被淹,民众闹饥荒时,夏城甚至还分出了一半的粮食库存去支援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但也是那次,让不少焦头烂额的大人物们重新看到了这个被忽略了很多年的地方。
安插人手,试图调职自己上位,几个大人物为这块肥肉抢得脸红脖子粗,但最后,一向沉默配合的夏城市长高明选择了硬刚到底。
他不愿意。
他在西北当了这么多年的市长,在地方上一向很得民心,也不是刚上任时底子浅薄什么人脉关系都没有的毛头小子了。
一向指手画脚习惯了的大人物们被狠狠打了脸,自然不痛快,自那之后,物资援助没夏城的份,救灾宣传动员没夏城的份,就连大会商讨未来对天灾的应对策略也没夏城的份。
夏城不是一开始就如此繁华的。
是靠一点点地为外来商会提供福利,不惜耗费地维持秩序践行政策,先宽再严,逐渐打出的名气,吸引来四面八方的人来夏城。
没有好的酒店住宿环境就出资招标,粮食越来越少天气越来越热,就花钱花资源投进新品种开发,缺什么就去努力。
最艰难的时候,高明这个政府班子甚至背了一身债。
夏城如今的商场和超市里货架上粮食米面都依然还在供应,便是多亏了市政的先见之明,在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就开始进行耐热耐旱品种的开发。
陆夏夏当天晚上就让人送来了她要的东西。
一个包装精美点的大纸箱子,一个菜市场买菜很常见的红色塑料袋。
大塑料袋粒装着的,是一个个分装袋,分别装着不同品种的土豆和番薯块茎,还有不同种类的玉米粒和花生粒。
另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纸箱子,则是农科院仓库里收集的来自世界各地各种蔬菜瓜果和水果的种子。
每一个品种的种子数量不多,一小包大概五十粒到一百粒的样子。但她看了一眼,不由得‘哇’了一声,光是番茄的品种粗粗一看就不止一百种了!
红色塑料袋里还贴心地放了个说明手册,交代了这些东西该怎么种。
周惟静道了声谢,从冰箱里拿了瓶冰矿泉水递给帮忙跑腿的小哥,“辛苦你了!”
小哥戴着眼镜,皮肤被晒得黝黑,浑身上下都透着在太阳下晒久了的矫健,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没事,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这些种子最好放冰箱冷藏里保存,现在天气太热了又旱,一般的品种基本都活不了,我建议你箱子里的种子最好都种在室内!”
放在以前,这么多价值不菲的种子送出去,还是送给看起来就不会种的菜鸟,他们这些农学人能心疼死。
但现在,大家都忙着改良耐高温和耐旱品种,那些曾经看得比命重的珍贵种子既没空种也种不活,与其看着它们在仓库里一天天失活,送出去落个眼不见为净也挺好。
周惟静笑得乖巧,“嗯,我家里有营养土和盆,种在房间里也给自己找点事做!”
那小哥是个自来熟,闻言立马露出了个这个我懂的表情,“现在这狗天气还是呆在家里最安全,我姑妈和表舅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前段时间都因为尘肺病进了医院,听说还要做手术,这空气质量真和老天在下毒一样!”
和她扯了东来西望地扯了几句,他看了看时间,哎呀了一声,“我要走了,上班要来不及了!”
他歉意一笑,指了指她家隔壁,“正好也巧,你家隔壁就是我们单位同事,我帮你去跟她打个招呼,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正好可以问问她!”
周惟静关上门,轻轻松松地把两个沉甸甸的物件儿搬到了客厅里。
天气又晒又热,他们白天的时候也很少把窗帘全都拉开,只留一道缝,客厅里就够亮堂了。
她先看了那红色的塑料袋。
翻开手册,这是夏城农科院自己改良过的品种,最开始编写是为了夏城承包农田的农户们,里面的文字简练浅显,通俗易懂,周惟静扫了一遍止不住地感叹,“真厉害啊!”
手册上说,新研发的耐旱耐高温被命名为夏城一代,土豆和番薯可以耐地表七十度以上的高温,就算地表的叶子全都被晒焦了,只要到了晚上,一样可以抽出新芽,茁壮成长,且所需的浇水量比起优化前的品种减少了五分之三。
而花生和玉米则是在种植土质上做了深入的改良,可以在贫瘠的沙土上种植,扩大种植区域,将夏城光秃秃的沙土高原利用起来。
这些浓缩了夏城农科院心血的新品种们,现如今最大的缺点就是产量低,虽然能适应极端的环境,但产量只有常见商业品种的十分之一。
可谓是劳心劳力却收成极其有限。
“没发现你居然对农业有那么大的兴趣,当初你应该去学农学的。”
江述端了两杯水果捞盘腿在她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把放了许多蓝莓和西瓜的那杯给她。
外面热得像沙漠,四面都是黄沙和秃山,即便打扫得再勤快,街道上房屋上也永远都蒙了一层沙土灰扑扑的。
被细心打理的家里有清凉舒适的冷气,应有尽有的仓库和永远满满当当的冰箱。
周惟静兴致勃勃地摆弄着种子们,“一样是兴趣是一回事,真当成工作和学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说了,当初我要是和你们说我要去学农学,你们应该都会觉得我疯了吧?”
江述噗呲一笑,想象了一下高中毕业毅然决然拍着志愿书说我要去学农的周惟静,摇了摇脑袋,“那我爸估计立马就要去找你外公要还钱。”
在江父那辈要体面要说出去响亮的暴发户心里,学农等于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地,种地谁不能种?说出去儿媳是个农民,太难听。
周惟静笑得肚子疼,“估计到时候你比你爸还想换人。”
江述睁大眼为自己辩驳,“我可不是那种没文化没涵养的人,我尊重每一个搞研究的人好不好!你把我想得太坏了吧!”
两人窝在沙发上笑闹了一会儿,晚上一起做了个新鲜的菜——捞汁海鲜。
清新酸辣的酱汁配上肥美鲜嫩的海鲜,吃得两人肚皮滚圆十分满足。
宅家研究菜谱,固定时间进空间开地种菜种稻的时间过得很快。
等到最开始种下去的水稻开始结出了青色的稻穗,海水倒灌后最先一批的难民也抵达了夏城附近。
高明已经提前出了院,在一周半前接待了从沿海多个省市的领导,他们都没了往日的威风,悻悻地只能接受安排。
当然也有仗着自己的背景和之前的成绩试图想借高明生命的由头自己上位的,被‘地头蛇’的软钉子下直接被送出了夏城,想进城都不能。
这些是周惟静听陆夏夏说的。
她每隔几天就会来给周惟静夫妻俩送一些东西,都不是出格的东西,和夏城体质内的福利差不多,多是米面油还有矿泉水这些,偶尔还有一些新鲜水果,甜脆的葡萄,甜到齁嗓子的蜜瓜。
偶尔也有她没空的时候,来的人就是她妹妹陆佳佳。
陆佳佳性格单纯又好说话,吃了两块冰镇的蜜瓜眯着眼就把和姐姐之间的小秘密说完了。
爸爸担心政敌迫害,不想让陆佳佳出现在人前,醒了也是如此,陆夏夏现在听话得多,不敢违背爸爸又心疼妹妹,就和陆佳佳商量着两人互换身份,一起用‘陆夏夏’这个名字。
平静如水的生活被某天晚上带着麻辣烫来找周惟静吃夜宵的陆夏夏打破。
她在餐桌上擦了把嘴上的油,试探性地问她,“周姐,现在有个工作你愿意来吗?”
“工作?”
周惟静正在措辞拒绝,就听见陆夏夏道。
“现在城外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我爸爸和其他人的一致意见是不能直接将他们放进城,不然他们没地方住没东西吃迟早要弄出大事情。”
这么多人,既要吃又要住,怎么看都是一笔巨大的负担。
“但把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赶走又太残忍,同胞受难见死不救也不是我们华夏的风格,我爸爸就想做筛选。”
周惟静对这个感兴趣,听她仔细说了一遍之后的措施,领悟了。
高市长是打算先在城外搭难民营,临时提供简陋的住处和食水,然后将难民进行分流。
先筛出一部分需要的人才,用补贴和分配房屋留下他们。
剩下的则是以工换酬,招募青壮年去开荒,种植农科院的新品种粮食。
陆夏夏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姐,我觉得你和姐夫眼光很好,还是高智商人才,愿意来做资格审核的活吗?”
第118章
迎着陆夏夏期待的眼,周惟静思索了一下答应了。
“我丈夫就不去了,他最近刚洗了肺,身体还需要恢复。”在江述开口之前,周惟静抢先一步替他拒绝。
被一人留在家里的江述顿时目光就有幽怨。
等到人走后,周惟静才拍拍他的肩膀,“我的身体比你好,目前的沙子对我的伤害没那么严重,你现在不能再去吃沙了。”
江述哼了一声,往后靠在松软的沙发上,“你是觉得闷在家里太无聊了吧?”
周惟静笑嘻嘻地支在他的肩膀上,“和陆夏夏在一起安全也有保证,说不定在难民堆里还能看到熟人呢。”
“但你只能第二天再去,”江述抓着她纤细的手腕,谨慎道,“如果第一天的情况不对的话,之后你也不要再去了。”
周惟静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为了安全,等到去工作的日子,周惟静认真做了准备。
穿了一身半新不旧平常在空间里锄地时穿的t恤和工装裤,为了防晒头脸上半身还裹了一层宽大的纱巾,既透风又遮阳挡沙。
口罩和遮阳眼镜将她的脸也挡了大半,就是认识的人面对面也不见得能认得出她来。
她腰上还别了一个小巧的腰包。
腰包里放的东西很少,但很重要。饭和水工作的地方会发,她就塞了两根能量棒,以备不时之需。一小罐防晒霜,两小瓶藿香正气液防晒伤中暑。还有一小瓶自制的辣椒水。
在人堆之中,杀伤性武器使用的代价太大,她就想出了替代的武器,这一小瓶辣椒水别看只是辣椒做出来的,但原材料是他们当初去云南采购的时候老板都说要小心使用的涮涮辣辣椒,打成汁兑点水,喷进人眼里能痛得对方当场升天。
出门透风但不带他,江述对此有些不满,但出门前还是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一份便当,五六颗做成贡丸大小的饭团。
里面混了培根、肉松、核桃和海苔,表面还撒了芝麻。精致可爱,饭团即便是冷掉了也很美味,一口一个饿了就往嘴里塞一个,别人也看不出来你在吃什么。
可谓贴心煮夫。
周惟静出门的时候,笑眯眯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开心得朝他挥挥手,“等我回来!”
“这是你的马甲和身份牌,”陆夏夏第一天就去了难民营地,露出来的脸晒得发红,是晒伤的痕迹,神情虽然疲惫,一双大大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活力。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女孩微微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地指了指她的眼镜,“外面阳光是有些刺眼,但你最好还是把这个摘下来。”
周惟静诧异,但很快就拿了下来,塞进了腰包,“是太显眼了是吗?”
在这种集体工作中,搞特殊确实不对。
陆夏夏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是不知道,从东边来的那些难民有多难搞,又有多刻薄……”
自古以来西北贫瘠穷困,东部沿海富庶发达,东部人也习惯了用看乡巴佬和偏远穷苦人的目光看待西北。
但没想到天灾的到来,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翻涌的潮汐越过了海平面呼啸着将高楼大厦、公寓豪宅淹了个彻底。
财富和地位只能匆匆塞进狭小凌乱的手提箱里,抱着孩子拉着家人慌张地踏上逃亡路。
一路往北的逃亡一开始这些人还能在酷热和烈阳中保留一点体面,可随着路上的人越来越多,食物越来越少,再体面儒雅的人也被撕开了最后一层面具。
饥肠辘辘地人目光瞄准了那些吃得面颊圆润的;靠双脚走到脚底磨烂的虎视眈眈地算着那些有车的人什么时候休息;在秩序紊乱人心惶惶的环境下,有些猥琐变态的眼睛则盯上了落单的女人孩子。
一个多月的时间,一路上群魔乱舞,人的底线已经被无限拉低,只要能坐上车代步,只要能有一口水一口饭……人能做出的事很多。
那些能最先走到夏城难民营地的,心理大都受到了影响,变得扭曲而偏激。
当他们看到夏城大门走出的审核人员时,面上越是恭敬谦顺,心中就越是阴暗嫉妒,嫉妒这些之前远远不如自己的贫苦地方人现在居然能过得这么好。
恨他们为什么不能大方一点,有同情心一点直接来救助他们呢?!
陆夏夏和她说了昨天现场发生的一些乱象,来做资格审核人大多是夏城内部的政府下各单位的人,一半都是女人。
有个农科院的女孩子差点被队伍里一个忽然暴起的男人强/奸,幸好昨天现场有巡逻的警卫,当场把那男的抓住扔进了警局等待处分。
那男的被抓住的时候还癫狂地大声叫嚣着,“臭婊子,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了你居然还有钱戴首饰!让你落井下石!让你见死不救!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
还有个因为眼睛长了麦粒肿所以巡逻的时候戴了墨镜的警察,被人堆里一双双阴恻恻带着恨意的眼睛盯得后背凉飕飕地,差点被一根生锈的铁针扎到。
仇富,敌视一切看起来可能会让他们觉得高高在上的表现,比如戴墨镜,比如吃带有味道的食物。
周惟静闻言后背和手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迈出去的脚步都迟疑了。
“不过你放心,这些人只是难民里的少数极端分子,大概连十分之一都没有,”陆夏夏拍了拍胸脯,“而且针对昨天发生的事,李主任今天又做了针对性改良。”
她掰着手指头道,“我们女性工作人员的话,会给我们配一个警卫,持枪的那种,只要有危险情况,上面允许开枪来平息骚乱。”
周惟静松了口气,能开枪就行。到时候乱起来,只要警卫先开枪,后面打中人的子弹是不是从他枪管里出来的反正也没人能看得清。
“而且,今天分流的队伍又细化了,分了性别和年龄段。”陆夏夏回忆了一下,“女审核员负责女性队伍,女人里变态和危险分子可少得多了。”
这群变态是难民营地里的极端分子,而这些极端分子又百分之七八十都为男。
危险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点,周惟静这才放宽心继续往前走。
她们出发的时候是早晨六点出头,太阳才刚从地平线升起来,刺在皮肤上的阳光就有些刺痛,温度也渐渐升起来。
审核员们乘坐班车来到东,这里是原本的收费站改成的关口,被严密地控制着,从大巴车上下来,就能看到远处一望无际地深蓝色大棚顶。
蜷缩在棚下的北上难民们或是蜷缩蹲着或是站着,各个瘦得像骷髅,已经早早地排成了长队,在军队和枪支的监管下暂时保持着平静。
李主任拍了拍手,将所有下车到达的审核员们叫过来。
她锐利的眼透过镜片扫了一圈,严厉地声音响起,“今天是我们工作的第二天,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管昨天来没来应该都听说了,我再强调一遍!安全第一,不要擅自行动,尤其是女性审核员们,不要落单!不要和随行的警卫分开!不要相信他们的任何话!”
叮嘱了一遍怎么避免和难民们过多交流,不要中不怀好意之人的欺骗后,她才开始说正事,关于今天的分流如何进行。
“在关口会按照性别和年龄层设立不同的通道,不同的通道由四个人负责,两个人负责一个部分,由前到后,通过一关就按下手印,第一道关卡不通过的直接遣返难民营地,第二道不过的进入城内暂时安置点,两道都通过的才能过关上大巴,懂了吗?”
李主任仔细解读的规则和陆夏夏来时说的差不多,周惟静领悟地点点头。
签了到,代表她们的工时开始计算,到时候工作积分会按照工时计算,夏城的改革之一,就是购房资格证以后需要积分达到标准。
有陆夏夏在,两人被分到一张桌上。
为了挣积分,审核员的队伍里也不可避免地有不少关系户,但在高市长的铁腕治理下,关系户也得干一样的活,只能拿一样的积分。
有个看起来和陆夏夏很熟稔的年轻女孩,在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酸溜溜地说了句,“怪不得你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原来是有新朋友了!”
陆夏夏做了个鬼脸,“请叫我的新朋友周姐!她可厉害了!”
女孩哼了一声,挽着朋友的手臂走远了。
周惟静笑吟吟地看着小女孩们拌嘴,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她们俩在并不明显的特殊照顾下,被分到了中心的通道,和她们搭档的是两个看起来就很老练成熟的刑警,面容严肃,语气犀利。
在炽烈的阳光洒满正片大地时,队伍终于开始动了。
但周惟静也没想到,遇到曾经的熟人居然这么快。
她愣了一下,看向面前的女人,披头散发面色蜡黄,瘦得厉害,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美丽和与江述相似的五官。
“……阿姨?”
对方神情一震,瞳孔骤缩。
在分辨出她是谁后,难堪地垂下脸拉着手边的小男孩就想往回走。
第119章
瘦削的女人拎着呆呆的小男孩慌乱地从人堆里钻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乌泱泱的队伍里,周惟静没去追,陆夏夏察觉到她的目光,不解道,“怎么了?看到认识的人了吗?”
周惟静嗯了一声,“是啊,一个亲戚。”
“那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找?”
周惟静摇了摇头,“不用,也不是很熟。”
江述的母亲在她的记忆中一直是个精致且高傲的女人,不喜欢江家,对这个有江家血统的儿子也爱不起来,对她这个便宜儿媳更是冷淡疏离。
既然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那她又何必追上去让人难堪。
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既然见到了江述的母亲,不可避免的她就想到了江述那个满肚肥肠又一心只有利益的父亲,说不定以后这曾经的一家子都在夏城里生活呢。
她耸了耸肩,算了,反正只要麻烦不要主动找上门一切都和她们没关系。
长途的逃亡,对长期住在交通工具便捷的城市居民来说非常难熬,路上的危险有很多,突发的沙尘暴,夜晚游荡的野生狼群,虎视眈眈争抢食水的陌生人。
资格审核一个通道的两张桌子相距一米,足够她们在后听到前张桌子的女警问询的全部过程。
陆夏夏还好,昨天的三观已经被洗礼过了,周惟静则是第一次听闻沿海城市被海水倒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对灰尘仆仆的母女,女孩才十岁出头,整个人木木的,警官问话也两眼发直,一言不发。
女孩的母亲讪讪一笑,挡在女儿面前解释说,“路上遇到了点事,我女儿吓到了,我就想进城以后给我女儿找个心理医生。”
警察敏锐地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她注意到了母亲的手臂横过去时,女儿下意识瑟缩的动作。
但她没有立即发问,而是转而问道,“看你们现在的状态,在逃亡路上应该生活条件还不错吧?”
和逃难队伍里许多瘦成骷髅的人相比,眼前的这对母女虽然偏瘦,但并不消瘦,头发和皮肤还有嘴唇,都能看出生活有基本保障。
尤其是女儿,只是皮肤黑了点,衣服整洁,皮肤干净,头顶甚至还裹了一件丝巾遮阳。
警察的目光借翻记录册的动作扫了一眼桌子对面女孩的两只脚。
普通运动鞋,灰扑扑的,但脚摆放呈微微内八。
一般人长途跋涉走路的话,尤其是走不平坦的上下坡,最容易受伤的就是脚尖,在休息的时候最舒服自然的姿势就是外八。
那个母亲努力争取着机会,积极道,“我们家之前是做生意的,我和孩子她爸离婚,分了不少钱,够我和我女儿路上吃喝了。”
“你家之前在哪,前夫做的什么工作?他现在也在夏城这里吗?”
女人极其流畅地报出了一个公司名字,“孩子爸爸我不知道,他当初出轨,我怎么可能再去找他!”
女警翻了翻手提电脑里的资料,目光一沉,“你确定,这个公司名字我怎么没看见呢?”
那女人似乎是没想到现在连网都没了,她是怎么查到别的省市里的资料的,语气顿时慌乱起来,“是是是……是我前夫在跟我说谎!”
“不对,可能是我记岔了!”女人还想狡辩,女警严厉地喊了警卫过来,“把这两个人都先拘留,大的和小的分开关。”
周惟静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边陆夏夏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了?”
陆夏夏眸光里既有愤怒又有不忍,“这妈可真不是个人,这女儿八成是被她卖了。”
陆夏夏不是夏城人,她在西北一个贫瘠的小县城出生,在她童年和少年时期,她经常去爸爸任职的县城玩,在她读初中之前,为了方便也是在那个县城上的学。
只是后来因为一件事,她爸爸立马把她送到了夏城来读书。
在资源贫瘠,信息闭塞的地方,女人,尤其是年轻的女人总是容易被骗被卖。
她的一个小学同学,前一天还在挥着手说要南下去找姐姐一起打工,不到一个月她就听到了同学的死讯。
原来同学的姐姐因为长得漂亮,在小学刚毕业就被不怀好意的亲戚骗去了南方的夜总会卖酒,天高路远逃也逃不走,一开始只是卖酒她也就接受了,后来长大些了,在环境的影响下自然而然地做了陪酒,再之后堕落也成了必然。
一边赚着卖血钱,一边还要在亲人面前维持自己的尊严假装自己过得很好。
她在南方知道自己的妹妹也被骗来了,不愿让妹妹步自己的后尘,那赚脏钱的中介自然不肯让她断了自己财路,在她赶去老家拦住妹妹时,姐妹俩双双被杀。
就是这桩轰动的杀人案,才解开了小县城闭塞了十多年的南下打工赚大钱的真相,被包装成赚钱捷径的美好梦想背后是一个个年轻女孩的血肉。
再之后,在当地的警察和政府的雷霆手段下,才终于抓到了这根藤上吸饱了血吃得膀大腰圆的黑中介们,之后更是开展了一次次深入的普法宣传,教导年轻人们拒绝不要相信恶人编织的美好谎言,遇到骗子就报警。
罪恶的道路被切断了,那些被救回来的女孩们却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明明受到伤害的人是他们,可回家之后拿着他们血汗钱的家人弃之如敝履的态度,还有整个小镇其他人的有色眼光却像一把把刀,扎得她们里外都是血。
这些被救回来的女孩一半以上都在回家三年内自杀了。
当时小小的陆夏夏深深地被震撼了,她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不甘,她觉得凭什么。
她应该做点什么。
所以在她高中时,就拉上了几个家里有资源有人脉的发小成立了商陆商会,专门帮助被性伤害,或最可能被性伤害盯上的女孩们。
带他们来无人认识她们的夏城,给她们介绍工作,她们虽然年纪小,但身后的家人力量大,利用家里的关系也能办成许多事。
陆夏夏在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精神恍惚还有畏惧人的种种表现,就隐隐有了猜测。
父母卖女儿,兄长卖妹妹,在道德底线极其低下的环境里,老弱妇孺是最先被压榨和舍弃的对象。
两天旁听下来,儿女狠心将走不动路的父母遗弃,为了能蹭一张车椅,默认将自己的女儿作为礼物一样送出去的父母,甚至啃食了幼儿尸体吮吸血液的一家……这些让人三观尽失的例子还少吗?
周惟静听完久久没有平息内心的震动,她手指动了动,“所以你的商陆商会里才全都是女孩吗?”
陆夏夏嗯了一声,“小梅她们是福利院的孩子,自从刮完大风又听说东边又发洪水,粮食啊水啊都越来越少,我就怕有些人又朝这些无家可归又没亲人的女孩子下手,干脆就拉她们来给我打下手。”
只是后来她和她爸闹矛盾,她离家出走,每天和这群女孩们捣鼓倒卖的事,没想到还真弄出了点名堂,这是她从来没想到的。
周惟静赞叹道,“我觉得你很聪明。”
陆夏夏从来都很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就是她有个当市长有实权的爹,所以她做好事也不会不计后果,而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利用这个优势,将特权和关系用在正道上。
陆夏夏笑得两眼微眯,“那是!所以之前我爸生病的时候我才那么着急,要是我爸没了,那前途未卜的人可太多了!”
周惟静点点头,“夏夏,你很厉害!”
她们俩负责是对于人才认证的审核。
上级给他们的标准是,对夏城未来的建设有用的人,比如在技术领域有成就,或者是硕士以上的学历,又或者是管理和经商方面的人才。
虽然不能联网,但政府系统里的资料是互通的,在断网之前系统里有的,断网后还能检索到。
那些试图想编造假资料,谎称自己的证书和证明在逃难的路上遗失或者损坏了的统统败下阵来。
只能不甘心地在枪口的威压下脚步沉重地去了另一个难民营地,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种土豆玉米的时候也有巡逻员,周姐,你愿意去不?”
周惟静看着帐篷外火辣辣的太阳连连摇头,“我现在有房子了,用不着那么多积分!”
陆夏夏又透露了一个消息,“姐,往后积分只会越来越重要,说不定买水买粮也需要积分呢?”
周惟静心下一沉,试探道,“就是说每个人都必须要工作?”
陆夏夏打哈哈,“我也不知道,就是听我爸开会的时候听了一嘴,姐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除了你我谁都没透露,但你放心,有我在,你缺积分了就来找我。”
忙碌了一天,午饭是统一发的包子和饭团,发到手已经凉了,周惟静怕便当里的饭团丸子馊了,配上工作餐和陆夏夏分着一起吃了。
“姐夫的手艺可真好啊!”
陆夏夏吃得两眼发光。
傍晚,当一天的工作快要结束,有警卫来通知他们可以收拾东西车快来了时,在灼热的晚风中,她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漫不经心地顺着声音望过去。
这一天下来,她已经见到了自己的小学同学,高中同学,还有大学同学,对有人认识自己已经见怪不怪。
可这个人,还是让她愣了一下,随之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钱春爱?!”
第120章
人海匆匆,刚才还打了个照面的人一转身就可能彻底隐入人海再也见不到,周惟静急忙对陆夏夏解释了一句,快步往钱春爱排队的地方去。
说来也巧,钱春爱带着妹妹和儿子正在排队,眼看着在太阳底下耗了一天,结果在距离通道几步之遥时审核员们下班了,只能守着位置等待第二天。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带着家人在队伍里守一夜的准备,没想到放眼一望,居然看到了远处一张熟悉的侧脸。
脸部的轮廓,眉眼的形状……甚至脸露在口罩外面的皮肤都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如出一辙。
一激动,她就大声地喊了出来,兴奋地挥了挥手。
他乡遇旧人,怎么不算是一路辛酸艰难后的一点点惊喜呢。
陆夏夏走在一群身穿红马甲的审核员之间,夕阳在她背后,晕开金灿灿的光晕,看到周惟静走的方向她立马让跟随他们他们俩的警卫跟上去。
守在通道口的士兵们接到的指示是严格管理难民营的难民们,但不讲人情只讲制度这一条对夏城内部的审核员们放宽。
领头的队长甚至示意钱春爱可以往前一步,走到关口内部来说话。
钱春爱感激地连连道谢,在队伍中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拉着家人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那在难民眼中象征着两个世界分界线的关口。
“你现在怎么样?”
见到曾经钟山小区的邻居,周惟静心情挺激动,但想了想,她现在问什么问题都不合适,只能问候一句,你现在怎么样。
钱春爱也瘦得厉害,她一只手握着儿子的小手一手握着一把斧头,眼睛却依然明亮,“还不错!虽然生活水平现在不怎么样,但起码都活下来了。”
周惟静想起她家里还有母亲和丈夫,不由得问她,“你家里其他人呢?”
在这逃难的一路上,钱春爱算是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都遇到过了,不仅练大了胆子,原本觉得走不出去的坎如今也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提到故去的人,她只伤感了一瞬间,就洒脱道,“我母亲身体不好,在逃难的路上去世了,我的丈夫在北上路上被一个有车的女人相中,丢下我和孩子跑了。”
她指了指站在她妹妹另一侧的女孩,“这个是我在路上捡的,我看她可怜,就干脆拉着她一起走。”
钱春盈皮肤晒黑了很多,看到这个在钟山小区时就帮了他们家很多的姐姐很开心,咧嘴笑道,“周姐姐好,姐姐现在和当初一样漂亮!”
确实,和她们在路上风餐露宿,有了上顿没下顿的难民相比,周惟静看起来就过得十分滋润。
苗条健康的体型,光洁白皙的皮肤,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活环境很不错的气息,甚至还在夏城成了一名吃公粮的审核员!
但钱春爱一行人眼里只有佩服和感慨,没有嫉妒,“在钟山的时候,我就觉得小静你很聪明,做什么事都很冷静,有条不紊,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按照你的能力,现在过得好是应该的。”
“当然,我们现在也挺好的,”钱春爱笑道,“这几个月我可见过太多死人了,我们还活着,还走到了这里,已经过得比好多好多人好了!”
周惟静作为审核员,如今也算是夏城正式落户的正式居民,直接向难民营地打了个招呼,把钱春爱几人直接领到了关内的另一个难民中心。
时间有限,马上就要到最后一班回城大巴出发的时间,周惟静告诉她,“你有管理学硕士的学历,还有外企多年的管理经验,可以带一名家属直接进城。”
这项规定钱春爱在排队的时候就知道了,摇了摇头,“我妹妹大学还没毕业,我只能带一个人,我们一家人不分开,我就留在外面。”
钱春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呆在城外也没什么区别,我相信按照你们的能力,很快就能进城的。”周惟静安慰了一句。
但在她告别之前,钱春爱又指了指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小静,她能不能算是特殊人才,她虽然大学也没毕业,但她是我们a市去年的高考理科状元,特别聪明,天生做研究的料。”
高考状元?
“没问题,我等会儿去问问我领导,你们等我明天来告诉你们!”
周惟静挥了挥手和他们告别。
坐上回城的班车,陆夏夏在前两站下车,周惟静下车时天边还挂着鲜红的云朵,人彻底从忙碌的工作中抽身,才感觉到饥饿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走下车按了按空空的胃袋,脑子里冒出了一堆想吃的晚餐。
往前走,路灯下,是另外一道与她做出了一样动作的背影。
长长的头发,拖着疲惫的步子,微微弓着腰按着瘪瘪的胃。看身上的红马甲,是和她一样,出去做审核员工作的隔壁邻居。
周惟静知道,她原本是农科院的职工,因为临时的难民潮,被调去临时做审核员。
还记得上回她帮忙发现了阳台上起火的毛巾,周惟静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跟在女生的身后,等到吃晚饭的点,带了一饭盒的西红柿焖牛腩和一兜子新鲜葡萄去敲了隔壁的门。
打开门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冷着脸眼袋很深,看起来很严肃冷漠,他警惕地看着门口的周惟静,在听到她说是隔壁的邻居,专门带东西来感谢那天帮忙时,神情松了下来。
“不要紧,我们只是随手帮了个忙!”
哪怕家里这些天顿顿吃的都是红薯土豆,但他依然拒绝了香味扑鼻的肉和水果。
“叔叔,不止呢,我还要谢谢你家女儿,”周惟静笑眯眯的,“农科院的朱则成前段时间帮我联络了你女儿,让我在种菜相关的事上有问题就找她,我这也是拿来感谢地。”
他闻言,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我家丹丹是有些太内向了,我记得她有跟我们说这件事,但她不好意思跟隔壁说话,就一直什么都没做。”
吴丹丹饿了一天,正坐在餐桌前打算擦擦手吃饭,就听见爸爸叫她,她耐心地放下筷子,走到门口看到门外提着东西的人就愣了一下。
是隔壁的那个漂亮邻居。
“你晚饭还没吃吧!我这里有我老公刚做的西红柿焖牛腩!”漂亮邻居温柔地笑着,“我最近也在难民营地当审核员,我们也算同事了!”
吴丹丹不擅长和人交流,尤其是不擅长和长得漂亮又很开朗的人对视,慌乱之下,下意识就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避开视线,干巴巴地说了句,“……好巧,我都没看见你。”
说完自己都有些懊恼。
等到人礼貌地以吃饭为借口道别,关上门,吴爸爸才恨铁不成钢地对女儿道,“丹丹,你现在也要学着怎么和人交流了,工作上也是,要是你和领导关系稍微打好点,按照你的能力,这次临时借调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吴丹丹慢吞吞地拎着东西走回客厅,“这种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其实我也挺想多和人交流来着,但只要和人对视,我就尴尬……”
吴爸爸还是心疼女儿,帮她打开饭盒盖子,让她先吃饭,“你中午怎么没吃饭?是那边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吴丹丹尴尬地吞了一口白米饭,“盒饭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一份,我去得晚她们以为都分完了,我又不好意思跟发饭的说我没吃……”
“哎!你这孩子!饭都不知道主动跟人要!”吴爸爸恨铁不成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吃干饭的呢!”
“行了,明天早晨我给你烙俩饼带去,要是没发到饭就啃两口饼,不吃饭怎么行呢!”
即便是在外面再辛苦,在家里听到家人唠叨又无微不至的关怀,心里都是暖的。
吴丹丹抿了抿唇,“爸!你帮我装点土豆和红薯,我等会儿给人家送去!”
那边的周惟静也正在吃饭。
在家闲了一天的江述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待她回家。
炖得软烂入味的番茄焖牛腩舀一勺酸甜的肉汁浇在米饭上,拌一拌满嘴都是肉香味。
干锅花菜、可乐鸡翅、酸辣土豆丝全都是下饭的菜,周惟静饿得不行,扒拉几口米饭吃得腮帮子圆鼓鼓的。
江述倒了一杯自己刚做的手打青柠薄荷气泡水推到她手边,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她吃,心中满足。
“审核员的工作这么辛苦?”
周惟静咽下嘴里的饭菜,“还行,感觉我身体变好了,能量消耗也更大了,特别容易饿。”
江述点了点头,“那明天我再给你带点别的吃的去上班。”
“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关口那碰到了多少认识的人!蒋博,就是那个我高中毕业硬要邀请我去他老家吃农家乐的那个!他现在居然孩子都有了!看起来现在过得也不错!”
白天见到的人,遇到的事,一些不能和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说的话,可以肆无忌惮地和江述说,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甚至包括一些吐槽。
“钱春爱那个老公也太不靠谱了,傍上有车的富婆就丢下老婆孩子了!”周惟静愤愤不平,“当初他腿断了的时候钱春爱可以从来没想过抛弃他,一直照顾他找他!”
江述充当着合格的丈夫兼好友,她说的人他都认识,毕竟他们相伴的时光,从学生时代一直到现在,记忆和时间是共享的。
就在两人收拾碗筷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