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灵幻新隆曾试想很多战斗轮的可能性。
比如某个天外来客狂性大发。
又比如在矿井里和怪物生死决斗。
但从未想过会是和敦面对面的……不对, 是你追我赶、速度与激情的角逐。
把白虎引到空地上去，并绕过爷爷神龛的位置，喝了咖啡的灵幻只觉得腿都要跑得腾空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白虎, 咬牙吐槽：“平时人小小的……”
“变成老虎怎么这么大只！还油光水滑的！”
月亮幽幽的光照在上面, 甚至还有一丝反射的蓝光。
灵幻今天穿的是运动服套装。里面短袖, 外面一件长袖外套，咪咪老师早被他塞进去，这样只要托着肚子，就可以做出非常高难的操作。
相信就算去跑酷比赛也是个中高手。
晚风打在脸上，一点也不柔和, 灵幻的发型都被吹成了背头。
脸颊由此也被吹得有些僵硬了。
他觉得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被命运裹挟的意思。
mob初中那一年暴走，他在飞沙走石中跑酷。
收养了敦, 敦也暴走, 他是变了个地方又在农场中跑酷。
喂……他那刚好不久的腰在发出哭泣啊！可恶！
一手撑地，漂移过弯, 一丝灵感从脑子里闪过。
这小子闹这么大，把他的花椰菜全啃了——哪怕是普通品质, 也能买175金呢！不如借机让他还回来一点好了。
正好咖啡buff的时间还绰绰有余。灵幻做下决定不再乱窜，而是选定一个方向，将失控的敦引到还未开荒的地方。
那是农场偏下方的位置, 灵幻鲜少涉入, 原本稀稀拉拉的几棵树，现在已经成长为一片小小的树林了。
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树苗、杂草和石头。
他屏住一口气，在这之间蛇形走位，灵活穿梭。
至于白虎，果然皮糙肉厚，血条拉满横冲直撞, 碰上阻碍物毫无压力，直接撞飞！
霹雳哐啷之声不绝于耳，还荡起一团又一团灰尘，灵幻听了都龇牙咧嘴。
但是没关系，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因为他的目的地是——
一开始的起点。
如果说前半场的追逐躲避战让灵幻稍显狼狈，那么从这里开始后半场的性质就变了，要是能鸟瞰农场，就会发他不过是带着白虎在这里兜圈子而已。
等烟尘散去，就会发现这里已经被创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堆堆材料掉落在地。
而他回到一开始的地方，只为了收取那些掉落的材料。
他甚至还有空看了一眼物品栏。
【木材*999】
【石头*245】
【纤维*125】
……
杂七杂八诸如种子、黏土之类的暂且不计。
可谓是大丰收，爽了.jpg
所谓年幼异能者的一百种遛法，咪咪领队算一个，今晚又算第二个。
最后——
灵幻新隆在一片大池塘前停下。
大池塘区别于敦落水的小池塘，在最下方，同时也靠近去玛妮牧场、煤矿森林的捷径。以前在树林的遮挡下几乎看不见，但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空地了。
他转身，面对白虎。
对着迎面而来的猛兽，他只是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趁乱中自动收入物品栏的，唯一完好无损的花椰菜。
“想不想吃？”
白虎的脚步迟疑了，它的确非常饥饿，有些不受控制地将目光锁定在他手中的花椰菜。
灵幻试探抬手，硕大个脑袋也跟着往上。
他放低，脑袋也跟着低下来。
这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白虎一低头，灵幻被它银色的长长胡须戳到，他没忍住，扯扯胡须，用花椰菜敲了敲白虎脑壳。
这下好了，对花椰菜开启自动追随的猛兽变成斗鸡眼。
下一秒，它反应过来，张嘴就想发出吼声。
“不可以没大没小哦。”
灵幻低声教训道，他将花椰菜高高举起。
然后抬腿——像是扔出棒球的姿势。
一个扭转，将花椰菜扔进湖中。
唰！
白虎也飞跃起身，追着花椰菜形成一道弧形的抛物线，从灵幻头上经过。
这一次落水不再是小打小闹的扑通一声，而是宛如巨石砸下，哗啦啦溅起的水花泼了灵幻一脸，衣服打湿不少。
灵幻抹掉水珠，拉开拉链，三花猫的猫猫头从中钻出来。
望着那还未平静的水波，灵幻喘气道：“看来我还是宝刀未老嘛。”
希望这一池子水能让敦清醒过来吧。
只不过他还没松懈几秒，怀里的咪咪老师就“咪嗷”“咪嗷”地叫着。
他挣扎几下从中跳出，几步跑到大池塘边，示意灵幻过来看。
一开始，灵幻的确有察觉到落水后老虎就不见了。
他还以为那是敦重新恢复成人类的缘故，体型缩小了而已。
但走近仔细看向水底，灵幻发现了不对劲。
池塘的水很清澈。
他把手伸进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灵幻茫然抬头，将整个池塘望穿——却没发现敦的身影。
老虎没有，小孩也没有。
连一点点老虎毛都没留下，好像就这样消失了，只有一颗花椰菜浮上来，在手边晃荡。
迎着月色，灵幻喃喃地怀疑：“遇水即溶……？这孩子是棉花糖做的么？”
三花猫一坨子捶他屁股上。
灵幻捂住屁股：“不开玩笑了、不开玩笑了。”
说真的，自从身份揭露之后，咪咪老师态度转变非常明显啊……
那一点点萌也不卖了。
当然，灵幻也不是不着急。
因为敦是天外来客，如果失踪的话，最快的方法就是去找法师。他独有一套观测的魔法，相信也能找到敦的踪迹。
如果真有那么巧……也很有可能直接摔回了原本的世界。
而且咖啡带来的buff虽然速度无人能敌，但消耗是实打实的。
灵幻这时才觉得腰酸腿疼，他叹气，正转身准备去法师塔——
就看到农场口那里一抹熟悉的颜色.
银色，和敦一样的发色。
因为农场没有灯，他看不太清，而从矿井里敲下来的火把放在小屋旁的箱子里，又拿不到。
灵幻只能：“敦……？”
他发誓，声音并不大，也就面对面说话的程度。
但农场口的那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并找到灵幻的方向看过来。
银光闪烁几下，他人就来到灵幻面前。
灵幻新隆发誓，在此等情景之下，之前被白虎狂追三千米都不算什么了。
因为面前的人——正把他尖锐的、长长的虎爪，抵在灵幻的脖子上，最尖锐的部分稳稳搭在动脉处，使得那一点悄然的跳动在两人之间无限放大。
灵幻听到咪咪老师哈气威胁的声音。
他摊开手，做出投降的样子。
“敦？”他皱眉地打量危险人物，“你是敦么？中岛敦？”
“你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用沙哑的声音道。
紧接着一连串的逼问：“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这里是哪里？以及——”
“把我引入这里，有什么预谋？”.
今晚的月色是冷调。
冷冷的幽光，让春夜给人的感觉也有些寒冷。
老实说，鹈鹕镇的气温还蛮稳定的，不会出现春初微寒、春末渐暖的温差，一直维持在“早晚略有冷风，中午太阳最暖和”的状态。
灵幻也有预想过，说不定到夏天的时候它会突然艳阳高照，步入炎热的天气。
但因为环境影响到心情，从而影响体感温度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比如现在——如果撩开袖子，估计能看见他的鸡皮疙瘩。
他没有回答少年看似威胁的问话。
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脸——
不会认错，这绝对是敦。
只不过是十五六岁、长大后的他。
灵幻察觉到一丝混乱，如果刚才八岁的敦掉进池塘，为什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十几岁的敦又出现了？
到底是他的一分钟抵过对方的好几年，还是同时存在的两个他？
“星露谷是没有固定坐标的位面”，法师这句话犹如在耳畔响起，灵幻这才领悟到其中真谛。
这就是时间与空间的流浪飘泊。
而且……
微风拂过，吹动少年的刘海。
和不规则高低造型不同，已经变成了较短的眉上碎发。
在阴影中的双眼无处可逃，由瞳孔中迸发出的剧烈摇晃将他的故作冷硬拆穿。
凶狠？危险？都没有。
哪怕虎爪已经快探入颈间的皮肤，灵幻看到的仍然是——恐慌。
虽然少年没有掉下眼泪，但他的心分明在仓皇哭泣。
是什么让他如此害怕，是什么让他这样动摇，灵幻竟然有股没由来的怒气。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把他精心照顾的敦变成了这样？
可恶，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让那孩子有了点安全感……哪怕腰痛得要断掉都不坑一声的！生害怕敦多一点负罪感！
虽然和敦只相处短短时间，灵幻新隆认是真地想要对他负责。
在他心里，他就是敦的监护人，现在也仍然是。
少年察觉到灵幻忽然卸下所有防备。
下一秒，他大概是接收到了最柔软的善意，那是对方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与担心的笑容。他多了一丝疑惑——
无法理解。
在生命就要失去的情况下，为何此人还能对自己这样松懈。
他明明是即将带走此人生命的死神。
遇见死神，不应该跪地求饶么？
但那人只是以熟稔的语气打趣他：
“问我是谁？真的不记得了？”
灵幻抬手胡乱搓搓中岛敦的头发，把他的发丝都弄乱了。
这是绝不会有人对“白色死神”做的事，他的一生迄今为止，从未有受过这样亲昵的互动。
所以中岛敦愣了一瞬。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饿不饿？想不想吃绿豆饼？新鲜出炉哦。”
也就是这一瞬，灵幻撸完虎毛又顺手一拍虎脑袋，“啪”的一下——
好清脆。
听起来像夏天还没开沙的小西瓜。
面对疑似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先给予春风般的温暖，再来个力度懵逼不伤脑的突突袭。
——“如潮似水的爱之教育法”，此乃灵幻新隆又一必杀技是也！
第24章 第 24 章 毒妇啊
这一招成功把少年搞得糊涂了。
他摸我？他打我？——不管他怎么想, 灵幻自有一套节奏。
灵幻从物品栏里摸出一枚绿豆饼。
由模拟器精心保鲜，饼皮酥软，还微微有些热意, 咬下去磨成沙的绿豆馅入口即化, 一点也不会被噎到。
这原本就是留给敦的零嘴。
孤儿院的小孩吃不到糖, 敦对甜的东西颇有执念，灵幻觉得也不到严格管教的时候，所以他调整了甜度，比送给村民的伴手礼更甜一些。
灵幻只是把绿豆饼怼在中岛敦的嘴唇，后者就嗅到了甜味。
那是喝咖啡要加三四块方糖的他, 最喜欢的甜度。
白色死神吞咽了一下。
一道肠胃蠕动的“咕咕”声在夜里尤为明显。
原来……死神也会肚子饿。
“看吧，平时肯定没好好吃饭吧？”
灵幻嘴上责怪着, 不动声色地远离虎爪的范围, 坚持让中岛敦吃下绿豆饼。
“别担心，吃了还有, 不够我给你现做。”
两句话强势把主场拉回到自己这边，从深夜悬疑步入晚八点档家庭频道。
这个中岛敦的十几年人生中, 缺乏太多能使自己“健康茁壮成长”的养分。
所以即使面对温柔的、如同正常家人的态度，也觉得像是一种无法招架的攻击。
……或者说，是另一层面的天然压制？
总之当他反应过来时, 人已经跟着这个陌生的金发男人走进小屋了。
——可恶。
他只能这样苍白地形容。
全然不知自己的样子, 像是被拎住后脖颈的白色猫咪。
嗯，还是抱着小鱼干啃得超专注的那种.
木头小屋可以称之为寒酸。
一室的大小，左右各立两张床，中间仅剩的空间用来放电视和桌椅，壁炉则是靠在最前侧的墙边。
不管干什么，都不可能走出一条顺畅的直线, 甚至也没办法跑动。
然而当他被按在椅子上，宽大的外套因外力向上耸起、连带高领快把大半张脸包裹住时，嘴里还有残留绿豆饼的甜味。
狭小的空间竟然给予他额外的安抚——莫名其妙的，一直在疯狂跳动的心脏舒缓了几分。
但是……还不够。
因为很快新的恐慌就袭来了。
他有些畏惧自己这样陌生的松懈感——他的人生中，何时有过这样的时刻？
从来只有矛盾、矛盾、矛盾。
中岛敦的脑中充斥着这样无法拆解的毛线球：
想要使用力量，但无法控制兽性，于是带上了全是钢刺的项圈；
害怕死亡，想要永远在死神的前面，于是先一步将他人的生命带走，成为“白色死神”；
对首领的顺从，却无法克制的想法，于是他……
对了，中岛敦如梦惊醒，他是违背首领的命令，才会到了此处。
不行，不能坐在这里，他要去——！
“你怎么了？”
金发男人打断中岛敦快发疯的脑筋。
少年像是从溺水中脱离，大口大口喘息，额前遍布细密的汗珠。
“我没有时间陪你过家家……！”仿佛苟延残喘。
中岛敦要站起来，灵幻却按住他的肩膀。
他又奇异般软弱下去，无法反抗。
灵幻关切地看着他：“你要打算去做什么？”
沉默。
他的声音沉下来：“做很危险的事情吗？”
无法解答。
灵幻用纸擦去他的汗，语气变得严肃：“敦，你还是这样不会掩饰。你的眼神在说话哦，很害怕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么？”
不对。
只不过是违背首领命令，前去找到那个在孤儿院虐待他的人复仇而已。
他现在能够轻易取走他人生命，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只凭借年龄和等级压制他的普通人，有什么好怕的？
中岛敦张了张嘴，却无法将上述的解释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只不过是狡辩罢了。
“这样，一定要去的话，”灵幻说，“吃点东西再走吧。一块绿豆饼怎么能够呢？”
“……随便你。”
这个男人是在为他不愿承认的事实找其他的借口。
即使如此，中岛敦也可耻地屈服了.
眼看着他好不容易缓和下来，转身拿出坩埚打算做饭的灵幻长长叹出一口气。
真的是，不管大的还是小的，都没办法让他省心啊！
等回到屋里，有了光亮，他才看清十几岁的中岛敦的外貌和穿着。
就一个印象——我去，地雷男啊。
太前卫了，太亚了。这oversize风大外套，这毛领，这厚底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尖钉项圈……诶说起尖钉，这孩子以后应该能和布加拉提聊到一起，毕竟审美都差不多。
（钢链手指：？）
一边给他梳好凌乱的短发、一边帮他拍拍衣服上灰尘的灵幻感叹着。
而且精神状态也很糟糕。
直到刚才，他才终于试探出来——这个敦在做一件连自己都害怕的事。
害怕到忘记怎样哭出来，将泪水挤压在心脏，仓皇无措地挣扎跳动。
不行。
不可以让他去。
——这是灵幻的第一直觉。
不过以现在中岛敦的防备程度，还有失忆的可能性，不可能完全听他的话。
所以灵幻新隆打定主意，先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
好在对方也领悟了这个台阶。
不过在展现厨艺之前，他先扶着中岛敦肩膀向上使力，后者茫然的跟着站起来，被推到一侧的床上坐着。
“虽然你好像不记得了，但每次做饭的时候，你都是坐在这张床上等我的哦——因为桌子得空出来嘛。”
灵幻拿出菜板放上桌面，解释道。
但和以往还是有些不同的，那时他会和敦面对面，这次却选择背对着中岛敦。
一来是避免眼神相接的尴尬，二来……哼哼。
灵幻心里琢磨着，手下也不停歇，剁剁剁地开始备菜切菜。
三花猫瞅准时机跳上来，身份讲清便不再隐藏后，灵幻看它眼睛就知道在表达什么——
人类，猫猫很担心你.jpg
灵幻隐晦地做了个表情，暗示他有办法。
见灵幻游刃有余，夏目漱石是暂且放心了。
他在保持猫咪模样时，偶尔还是会被动物本能影响到，所以不知不觉做出猫里猫气的行为，就像现在松一口气后，抬起爪就要舔毛。
“咪咪老师，这可不行！”
三花猫舌头伸出一半，爪爪停在空中，歪头看向灵幻。
所以？——猫的眼里这么说。
“啊这个、这个，”灵幻语无伦次，“你看，爪爪刚才碰到案板了，有点脏啊，得先洗洗。”
说反了吧。——猫变成死鱼眼。
咪咪老师拜托你配合一下啊QAQ——不知为何灵幻也用眼神回应。
好，帮你。——猫鼻子喷出一道气。
“敦，带咪咪老师去洗一下！”
灵幻立刻安排中岛敦：“麻烦你了，用洗手间的水池就好。”
皮卡皮卡，灵幻相信如果有音效，刚才他对敦的眨眼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非常——诚挚哦。
沉默几秒，中岛敦过来带走了三花猫。
这让灵幻的心情好了不少，果然不管怎么变，敦都还是好孩子嘛。
给三花猫把爪爪洗干净后，中岛敦不知怎么的一直抱着没松手。
猫窝在身上可是非常暖和的，可惜他的姿势太生涩，与其说抱猫，不如说是跟揣着小鸡似的，让猫脚半天踏不到着力点。
夏目漱石原本打算跳出去，可看着他望向灵幻忙活的背影发呆，又觉得算了。
虽然是明晃晃打着拖延时间的借口，灵幻也没花太多时间。
不到二十分钟，他的汤就大功告成了。
用碗盛出来时，猫和中岛敦同时眯了眯眼睛，看不出来是什么。
因为太粘稠了。
灵幻盛完，抬头微笑：“有问题吗？”
中岛敦：“……没有。”
“没有的话就快趁热喝吧，因为没有主食，所以加了很多料哦，当成粥一样就好了。”
中岛敦捧着碗，吸了吸鼻子，犹豫着。
没有特别刺鼻的味道。倒是有些酸……放醋了么？
灵幻撑着桌子：“没错，是醋，我放了醋。”
“——无所谓，喝完我就会走的。”放下不像狠话的狠话，中岛敦仰头一饮而尽。
口感的确是和粥一样，非常细碎，甚至不用咀嚼就可以一口一口喝完。
偏酸的味道，回味有些辛辣，可能是底子里加了蒜，口味很丰富，不难喝，但有些……开胃。
“那个是什么？”
灵幻歪头：“什么是什么？”
“形状像小长粒的东西，嚼到的话很有弹性。”还会爆出汁水。
中岛敦有些喜欢——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显得有些在意而已。
嗯，还问出来了而、已。
“哦！那个啊，”灵幻故作思考的样子，然后一拳敲在掌心，眯眼笑着问，“很喜欢吗？那个是我特制的呢。”
“……听起来是你认识的那个‘敦’喜欢的。”
“怎么会，是单独为你而做的啊。”
讲完这句话，灵幻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了。
中岛敦也终于发现不对劲。
毕竟论谁看见对方露出奸诈的眼神都会警惕的好吧——
然而为时已晚，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以为灵幻就是个战五渣的农夫。
但农夫，特别是星露谷的农夫，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你……你竟然！”
该死的，汤里有毒！他的身体动不了了！
随着灵幻走进，中岛敦只能瞪大眼睛等束手就擒。
灵幻：“哼哼，你以为你刚才喝的什么汤。”
“什么……？”
不行，脑袋开始发昏。
眼睛、眼睛也要看不清了……
在完全昏过去前，眼前残存的影像就是灵幻逐渐放大的邪恶表情。
“桀桀桀！”
邪恶的人还发出邪恶的笑，“是红蘑菇汤——！”
然后，失去意识。
灵幻上前扒拉他的眼皮，确认不是假装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顺便给咪咪老师比了个耶。
作战计划，大成功！.
星露谷的红蘑菇是什么？
模拟器会说：【红蘑菇】，可在矿井中找到。对人体有害，因品质不同危害也不同，金星品质伤害高达19，铱星更胜，130。
不好意思，自从下矿之后，灵幻就养成了什么都捡点儿的习惯。
虽然坏处是他不得不多制造了几个木箱来分类储物，但好处——这不就来了吗？
他就知道，他捡的垃圾……不对，蘑菇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开玩笑，灵幻又不是没见过敦的异能力，那么大只老虎他干得过？要留人，就只有搞点阴损的办法了。
但他也做不出真正伤害敦的事情，这才借由做饭想到用红蘑菇的办法。
因为在星露谷没有死亡，只有晕倒。
虽然不知道敦的血条有多厚，但一个红蘑菇不够的话，那一堆呢？而且都是金星及以上级别的呢？
大象来了也得两眼一翻。
而且为了不让他看出来，灵幻可是差点全都剁成沫了。
所以刚才见咪咪老师摸了菜板子，连忙就叫人家去洗手来着。
万一一舔毛把自家队友弄残血，那可多尴尬。
又为了避免汤煮出来暴露菌子的香气，还加上花椰菜、土豆、绿豆等一起剁碎，又放了酱油、醋，还有从皮埃尔商店买的蒜油调味着色。
再以加之绝不能少的勾芡产品——冰冻史莱姆干——这得多谢森西给的灵感。
最后最后的关键，则是火候。
众所周知，有些毒蘑菇完全熟了也是能吃的，还特别香。
至于这道汤，连带备菜到煮开一共不到二十分钟，还有冰冻史莱姆降温，怎么可能完全煮熟呢？
总之，看起来上述略有些恶毒的黑暗料理过程，就是灵幻新隆完美的计谋。
来了，就别想走咯：D
第25章 第 25 章 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睡啊……
还在胜利结算的灵幻新隆, 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令人在意的点。
……好像，天外来客在这里都晕过一次呢。
严格算下来的话，也只有中原中也和矿井里的冒险者小队逃过一劫。
看着血条见底强行下线的中岛敦, 灵幻陷入沉思, 到底是被诅咒了呢？还是说已经成为一种打卡点了呢？
应该和他没关系吧……
咳, 这种事情只有命运知道了。
暂且把这点抛在脑后，灵幻开始左右活动肩颈，打算把中岛敦摆正——至少要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过夜嘛。
虽然人家是没有意识不错，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睡觉的正统，就是头底下一定要放枕头啊！
而且姿势不正确第二天要是落枕就不好了。
气沉丹田, 屏息屈髋，他一边挪动着, 一边吐槽：“离了我, 谁还把你当孩子宠呢。”
不行，再说的话自己都有点感动了。
颠了颠手上重量, 灵幻有点怀疑中岛敦是否是吃不胖体质。哪怕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体重对比起来也偏轻, 这还是和mob对比出来的结果。
宽大厚重的外套实在不太方便，毛毛领被压在身下，怎么看也不舒服, 灵幻看了两眼, 遂解开了他的高领。
然后……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尖钉项圈，看起来像是卡进脖子里面似的。
灵幻吞咽了一下，指尖用力，企图扯开一丝缝隙。
“这、这个是——”
吃惊的声音引得三花猫都凑过来了。
至此，一人一猫才骇然地发现了项圈的秘密——那不是装饰用的尖钉，而是实打实的、能伤到人的锐器。
尖钉不止外侧有, 内侧也有，如果用更大的力气再扯开，就能发现里面顶端还带有勾爪，项圈之所以看上去那么严丝合缝，因为它本身就是贴紧皮肤如同卡扣一般的桎梏。
也意味着戴上它的人，每分每秒都在遭受痛苦的受刑。
“……”
灵幻闭了闭眼，没忍心继续施加力气。
更是小心翼翼地还原项圈，像是这样就能够减轻疼痛一样。
用这个项圈……不疯才怪呢。
他抬起手，镰刀、斧头还有木剑等工具在手心不断切换，另一只手不断摩挲那个项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可以破开的方法。
但三花猫将前爪搭在他的手上，摇头。
“——不可以？”灵幻皱眉，“咪咪老师，你是这个意思吗？”
猫点头。
灵幻的语气着急起来：“不，那么反人道的东西……”
猫又摇头。
“咪呜！”
夏目漱石再次表达自己的不赞同。
“如果不是伤害，还能是什么？”
“总不能——”
“……啊。”灵幻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了，他忘记一件事。
福泽谕吉说过“幼年异能者无法控制力量”，而八岁的敦用身体力行证实这一点，他变成了没有理智的白虎。
堪堪损失田地已经是侥幸，再严重一点，灵幻看到咪咪老师的尸体也不是没有可能。
……原来项圈的作用不是伤害，是保护。
保护他时刻保持理性，即使以痛苦为代价。
“不对，”虽然摇头，灵幻还是放下手中的斧头，“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比如福泽谕吉的异能力。
不是说可以控制的么？
灵幻想到了什么：“那么，也许是我的错……？”
夏目漱石投来疑惑的目光。
灵幻却不说话了。他最后还是把中岛敦的外套解开、搭在椅背上，再给人盖好被子，再回到桌前。
要收拾碰过红蘑菇头的用具，这些都必须好好消毒才行，啊，还有外面一团乱麻的菜地……他叹了口气，好疲惫，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可他仅仅理清这其中的逻辑就足够头疼了。
如果是mob在的话，就可以用念动能力帮忙。
mob……灵幻路过窗户，看到夜空的月亮。
好想听见他的声音。
虽然平时老笑mob慢一拍，说话也没多大起伏，但是——很安心啊。只要听到他的声音，灵幻就可以放心，不会再有危险了。
“咪咪老师。”
他蓦地出声，一直跟着他的猫应声抬头，等待已久。
“其实我想的是，如果下午就同意敦和福泽先生走的话，就不会发生失控变成老虎的事吧。”
然后敦就不会被他引入水中失踪。
又因为失踪，导致他的命运有了偏差。
他的未来才变成这样……需要项圈才能……
作为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特征之一就是拥有理性。
这是人格建立的基础，如果连这样的根本都失去，任何一点风、雨、雪都能将其摧垮。
这就是蝴蝶的翅膀么？
灵幻并没有把完整的推测说出口，但以夏目漱石其人，又怎么不会懂言下之意，他跳上窗沿。
“咪……”
没有谁能预见之后会怎么样，你也没有错。
然而灵幻低着头，长长了一些的碎发遮住他的眼睛，又形成一道阴影，三花猫找怎样的角度都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嘴角。
剩下一团在阴影里模糊不清。
猫犯愁了。
细数平生，一个弟子太过冷硬，另一个弟子又太过油滑，操盘横滨叱咤风云多年，再危险的都操心头疼完了，却没想到在看似最简单的问题上束手无策。
虽然成为这小子的猫实属被迫，但平日里照顾他还是挺用心的——更别提，风平浪静的农场生活也别有一番魅力。
老实说，夏目漱石也不是没想过在类似的地方养老的。
所以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看灵幻，渐渐地就有点像新收的弟子那意思。
开始护短了。
实在不行踩个奶给他看看……？猫的耳朵抖了抖。
——正所谓老大扛事继承家业，老小受到的关注最多，老二夹在中间爹不亲娘不爱，要是森鸥外在场看到老师有这样的想法，恐怕是破防的一百个心都有。
甚至能想象到森鸥外快要无法保持表情管理的崩坏样子：
所以，福泽阁下能直接得到异能力开业许可证，至于这个农民，您甚至可以为他表演踩奶，老师这对吗？对吗？
唉，猫听不懂人话呢。
今天的夏目漱石也很会装蒜。
三花猫正犹豫着要不要豁出去，就被灵幻突然一个懒腰吓了一跳。
“唔——啊！”
灵幻仰起头，发出一声喟叹，像是开机重启。
“呀~不好意思，咪咪老师，让你担心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勉强，不过好歹周身的气场没刚才那么压抑了。
“算是花了一点时间整理情绪……嗯，果然不能止步不前啊。”
三花猫眨眼，止步不前？
“没错，做错事后要做什么，道歉？后悔？”灵幻摇摇手指，“都对，但是还不够。”
“——应该要加上，努力想办法解决后果才行！”
夏目漱石瞪大眼睛。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股正义的光芒升起，闪耀得老夫好想流泪啊！
他终于要迎来一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弟子了么？.
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弟子的灵幻正忙活写信。
这封信是寄给法师的，写完放进信箱，第二天就能收到回信。
他本来打算亲自去找法师，但考虑到中岛敦的现状，就有些不放心了。
如果还有可以挽回的机会——
有必要的话，灵幻也做下了去中岛敦那个世界的觉悟。
等把信寄走，他多少松下一口气，回头看咪咪老师：“对了，一直这样打哑谜也不是个办法，我去民宿小屋找一下那张五十音图表吧。”
咪咪老师人挺好，就是没办法直接交流。
猜来猜去也很耗脑子的，搞不好还会伤感情。
只是，知道森鸥外是个老狐狸，却没想到他还能这么狗。
——森鸥外走的时候，竟然连幼儿认字五十音图标走拿走了！
不就是没在他那儿办入学么，犯得着这样睚眦必报的？
“……真是，抠啊。”
良久，灵幻苍白地发言。
至于夏目漱石……已经捂脸没眼看了。
丢脸啊，丢脸。
这个尴尬是双向的，想着人家老师就在面前，灵幻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沉默地把民宿小屋也收拾了一通。
除了菜地，其他的都弄规整之后，都已经要十二点了。
捶捶腰，灵幻觉得不论是身还是心，都已经到了极限。
“还是放到明天来整理吧……”
虽然也不一定有空就是了。
回到木头小屋，他浑身酸痛地像是打了三百套军体拳，即使没吃晚饭，也毫无胃口。
在桌前默默看了会儿中岛敦平静的睡颜，灵幻心情复杂地回到自己床上，也准备睡下了。
——希望明天能有好消息。
许下这样的愿望，灵幻新隆进入了梦乡。
时间滴答滴答走过，不管白天怎样吵闹混乱，星露谷的夜晚什么都不会发生。
安静，祥和。
而早晨六点后的每一秒，都有无限可能。
灵幻发誓，这次一睁眼他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就……刚醒想伸个懒腰很正常吧。
对周围动静反应不过来也很正常对吧！
可是为什么——
灵幻的思绪被粗暴地打断。
那是一道闪过的黑影，狠狠击中了他的脖子。
卧槽，偷袭！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颈椎病的后遗症——
残留的一瞬银发，是灵幻晕厥过去的最后影像。
此时此刻，是早晨六点，零四秒。
还未完全清醒的灵幻新隆被中岛敦打晕，重新倒回被窝，被迫再睡一个回笼觉。
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也算晕过一次的人了。
没反应过来的夏目漱石：嗯？年轻人，倒头就睡？
第25章 第 25 章 作为首领竟然忘记你的生……
灵幻新隆做梦也没想到, 中岛敦会打晕他。
连一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甚至不到五秒，少年就完成了从起床到偷袭这一系列动作, 论谁看了不赞一声执行力王者。
但是少年, 你这该犹豫的不犹豫, 不该做的倒直接勇往直前啊？
如果灵幻还有意识的话，一定会说：你糊涂啊！！！
这点突袭的运动量对中岛敦来说算不上什么。
反而是做完一切站在原地，他却觉得有些气短，下意识深呼吸起来。
等了几秒见灵幻没动静后，才拿起外套穿在身上。
高高的衣领将项圈遮住, 中岛敦才感觉好了几分。
脑子好混乱——
他是趁首领不知情偷偷出动的，结果什么都没做, 就浪费了一天时间。
首领、首领一定发现了……
中岛敦啃着指甲, 在屋内走了好几圈。
和刻板行为的动物一模一样。
一声猫叫把他叫醒，他“啊”了一声, 发出重重的喘息。
“是你，”他低头, 原来是三花猫堵在门口，“……不要拦着我。”
对，要先出去, 这个奇怪的地方不能久留。
虽然头还很痛, 一团乱麻，但中岛敦还记得他怎么来到这里的——不过是踏空一步，周遭就发生了变化，在不到一秒的扭曲之后，变成了所谓的农场。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敌人的阴谋。
可是……这个人, 很奇怪。
对他很好。
似乎把他认成了同名的另一个人。
吃下那枚绿豆饼时，中岛敦也有过忐忑，以及一丝无法察觉的雀跃。
就像是未经允许，占有了他人所属的东西的窃喜。
但是——到此结束了。
一只猫是拦不下他的。
中岛敦只是抬脚就绕了过去，打开门——然后在猝不及防中，以全无防备的姿态又一次一脚踏空！
这次要比昨晚更加惊吓。
像是跨越了极端的高度，甚至有了坠楼的错觉，又找不到可以着力的地方，等回过神来时，中岛敦已经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找到平衡、触地增大摩擦以稳定姿势，他还没抬头，却呼吸一滞。
“敦。”
因为他认出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一开始失去你的踪迹，还以为你违背命令去了孤儿院，看来不是呢。”
豆大的汗珠落下，中岛敦不敢抬头。
他默默调整好姿势，低垂着头并单膝下跪，向面前之人一副听令的忠诚模样。
在些微余光中，能看见斜上方一丝红色。
“知道吗，你消失了三天哦。简直像是神隐一样，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中岛敦颤抖着：“是……”
“我、我进入到了一个像是农场的地方……”
“农场？”男人轻轻笑了：“干嘛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我可没责怪你啊。”
男人蹲下，将一个盒子放在他眼前。
那是个看起来很华贵的盒子，用红绒丝带装饰，男人用手指轻轻扯开短的一端，便顺从地解开蝴蝶结滑向一边，再因重力飘落在地上，他没有去管，像是使用完的垃圾一样不值一提。
好巧，看到飘忽的丝带，中岛敦也几乎是代入了。
痛苦得像他也是太宰先生用完不要的东西一样……呜。
没错，眼前的男人叫太宰治。
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可怕的人物。
此前一直警告敦不要去孤儿院的人就是他，可眼下敦违背了命令不说，还失踪、擅离职守好几天，又被抓了个正着，可想而知他的心理压力。
盒子打开，因为严密的咬合力，发出嘎嘣的声音。
中岛敦跟着这道声响，同时抖了一下。
这么高级的盒子，按理来说里面应该是用柔软有支撑力的填充物填满，然后是淡香槟色的丝绸覆盖住，用来放戒指、胸针之类的首饰。
然而——
一个玩偶冲了出来。
豆豆眼与敦的双眼视线撞了个正好。
玩偶开始旋转，跳舞，唱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Atsushi（敦）——”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玩偶以无机质的声音放声歌唱。
充满祝福的旋律，也稍显刺耳。
主要是……怎么看，这个玩偶的时机也不适合眼下的氛围吧。
极致的反差碰撞下，好像恐怖片——
对敦来说的确如此。
太宰治可不管敦的反应怎么样，他把唱完歌的玩偶拿开，露出压轴的礼物。
那是一枚手表。
做工非常普通，和玩偶一样，与精致的包装盒属于两个世界的东西，敦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绝对不是首领亲自给他的东西。
果然，太宰说：“因为你没去孤儿院，我帮你去了，还带回来一个礼物。这枚手表是院长给你的，听说是‘恭喜长大成人’的意思。”
“作为首领，我有些失职，竟然忘记你的生日。”
“——生日快乐，敦。”
院长，送给自己的，礼物。
望着表盘上的秒针，有一瞬间中岛敦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和它同频了。秒针一步一步走向下一个格子，他的心脏则确实像要一下一下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睁大眼睛，瞳孔都在撼动。
因为他还记得自己去孤儿院的本意——复仇。
也就是杀掉那个男人。
如果真有那么顺利的话……也许连这个礼物也……
中岛敦无法想象。
爱与恨，从来只隔着一条线。
太宰治松手，礼盒刚好落进敦的衣服中，“拿到礼物要说什么？”
“谢、谢谢太宰先生——”
“还有呢？”
“谢谢……院长……”
天啊。
中岛敦一时间无法处理自己的情感。
到底是为了复仇和成人礼物碰撞的荒诞，还是为了太宰先生温柔得几近恐怖的态度，老实讲，与其祝他生日快乐，不如给他一顿刑讯来的解脱。
可……又很雀跃。
于是他只能按捺住反射性的呕吐感，将头埋得更低。
玩偶的生日歌还隐隐约约盘旋在耳边，不过不像祝福，倒更像是为死去的某一部分的悼歌。
毕竟钟表在孤儿院的意义就是“成人”嘛。
在集体生活里，只能听从广播一起行动，几时吃饭几时洗澡，唯有大人可以操控自己的时间。
敦在此刻，获得了新生的权利.
“起来吧，”太宰治说，“回去的路上和我讲讲这几天的故事，要一五一十地、不留遗漏地告诉我。”
“——是。”
谢天谢地。
敦觉得，太宰先生还愿意命令他，说明他还没有太失望.
太宰治当然没有失望。
换句话说是，他心里的负担已经太重了，像“敦不见了”这种事已经激不起太大波动了。
——毕竟要操盘整个世界，让织田作活下来啊。
所以细节的地方无法顾及也很正常，就算本作的他来了，估计也不会把手下的心理健康放在心上，本作的芥川龙之介就是铁证。
在得知敦的动向后，太宰不用猜就知道他要去孤儿院。
对此他的反应是：把“不符合预期的枝丫剪掉就好”。
至于本身这件事，做都做了，还能如何。
但是第一天夜晚过去，敦没有回来。
第二天过去，敦还是没有回来。
第三天，中原中也查到监控，影像显示中岛敦在去孤儿院的必经之路上凭空消失了。
中原中也：“还真是和神隐一样。”
第四天，太宰治出于某种趣味和预感，亲自去了孤儿院，以敦的上司的身份拜访院长，获得了院长早已给敦准备好的成人礼。
然后在回程的路上，与从天而降的敦碰上。
从下车到站定的下一秒，敦就滚着磕头过来了，时机真是把握地刚刚好。
如果是这样的乌龙能让太宰治稍微勾一下嘴角，那么从敦口中得到的答案就更让他满足。
——农场。
一个就连他这样掌握【书】的人，都无法掌控的地方。
甚至不曾知晓。
太宰治已经很久没遇上“未知”的东西了。
但从相反的意义上来说，这里会比全世界都还要安全吧。
如果在他的策划之下，此世的织田作的存活率是百分之八九十左右——这还是小心翼翼殚精竭虑保持后的结果。
那么这个“农场”，就可以作为保护织田作百分百存活的Plan B。
虽然还不知道它在哪里、要怎么进去以及怎么出来，但太宰治觉得，这不过是需要花点时间解开的谜题而已。
迟早的事。
所以没关系、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