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从带过来的泡温泉用具中拿出干净的毛巾，替少年擦干弄湿的头发。
吉野顺平还没有来阻止，那些掩盖在额发下的不为人知的痕迹，就这么暴露在了他其实并不怎么了解的人的面前。
在吉野顺平快要感觉无法呼吸的时候，他听见对方不急不徐的话语。
“哦？顺平的另一只眼睛也是橄榄绿色。”
这句意外的发言让他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
“这是当然的吧。”少年嘟囔着说。
“因为一直遮挡着，还以为会是特别的异色，可能跟咒力有关，不想太过显眼。”“山崎久”歪了歪头，认真地说。
“请少听点藤本先生编的故事。”
“不过……”青年想了想，补充：“近似橄榄果实的瞳色，亦如月下密林，拥有溢出的生命力，很漂亮。”
说完，他随手将用完的毛巾放到另一个篮中，又与山雀互动去了。
第46章 兵分三路
“怎么样甘雨小姐，钟离先生传来的信息上说了什么？”虎杖悠仁有些紧张地问。
自从上次似乎是这些方士中的中心人物的青年，从山里传回来一句简短的“顺平平安”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传回来的正式信息。
跟之前的情报信息一样，字数虽不多，却都是十分关键的内容。
甘雨将璃月的文字转换成咒术师们也能听懂的语言告知给了其他璃月成员，以及一年级师生组。
其中提到了吉野顺平的近况，看上去缺失了不少记忆，但身体状况还算不错，最近基本都跟“山崎久”，也就是钟离伪装的人类一起行动，安全方面不必担心。
这让虎杖悠仁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一些，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吉野顺平失去记忆的原因，跟梦之魔神有过不少接触的前岩神，根据自身的经验做了猜测，大概是那个叫真人的咒灵与梦之魔神的力量配合，让吉野顺平以为那些对他而言美好的记忆只是一场美梦。既然是梦，醒了不再记得也并不奇怪。
“这股力量竟然还有这样的表现形式，简直是……变色龙！”五条悟说。
“是想说千变万化吧，这个笨蛋教师。”钉崎野蔷薇果断吐槽。
“那样普通的说法好土。”五条悟如是说。
对一年级师生组的内讧已经见怪不怪，甘雨一点停顿也没留，直接报出了下一个关键点：“钟离先生说，他在‘修行’的时候，偶尔会见到一些被称为‘诅咒师’的人。”
“也就是说，人形咒灵、诅咒师和那个以美梦为主的特殊力量，都牵扯在这件事里。”没有被身边吵闹的师生影响，伏黑惠默默地做了总结。
“确实如此。”甘雨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这次调查行动的主要负责人是太宰治，但是因为武装侦探社业务繁忙，他并不能一直留在这边，所以接下来的行动，他会和甘雨配合远程指挥一些关键的大方向。
至于具体的做法，就交由璃月和咒术师们自由发挥。
在甘雨同步将最新情报传递给太宰治后，那个黑发的“军师”跟她达成了一致意见，既然以普通的方式没法迅速接触到核心，已经成功与神秘组织共同行动过的重云或胡桃，干脆就从“诅咒师”入手，与钟离配合调查神秘组织的情况和目的。
武装侦探社那边会负责找到可能的网络账号操纵者。
“就是揪出躲在虚拟数据后边的家伙，然后痛揍他一顿对吧？听起来不错，我加入。”钉崎野蔷薇挽起袖子说。
“那么就由钉崎小姐和胡桃小姐一起行动，如何呢？”甘雨征询起了往生堂堂主的意见。
“没问题，就包在本堂主身上了。”胡桃拍拍胸脯，一副十分可靠的样子。
等甘雨安排好要紧的事项后，旅行者关心起了咒术师那边的情况，说：“五条老师那边，关于咒胎九相图被盗的调查进展，有什么能跟我们说的吗？”
“咦？旅行者怎么也跟着叫起了老师？”重云疑惑地问。
“可能是为了增加一点本地人的代入感。”旅行者“哈哈哈”地笑着回答。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说：“都是些跟烂橘子打交道的不祥经历，啊，不过我倒是有一点很妙的预感。”
“预感？”虎杖悠仁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没错没错。”五条悟连连点头，说：“再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说不定会见到钟离先生。”
“咒胎九相图也和神秘组织有关？”听到对方提到帝君，魈不禁开口问道。
“有关，还是没关呢？现在还不清楚，这也不重要。”五条悟模棱两可般说：“总之，那个小偷大概率会去见他的，毕竟那是钟离。”
“那个……五条老师！”虎杖悠仁举手发言：“我也可以跟着你一起去调查吗？”
“悠仁担心顺平吗？”五条悟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短短的头发却并不那么扎手。
一向性子直率的少年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也不是不行。”五条悟想了想，指着虎杖悠仁说：“那么就特别允许你加入‘最强光之行动队’！”
“哦哦！”虎杖悠仁两眼放光，和白毛教师击了个掌。
“什么是‘最强光之行动队’？”重云问。
“八成是临时想的名字。”已经十分清楚五条悟个性的钉崎野蔷薇回答。
伏黑惠赞同似的点点头。
而站在重云身边的白术看着黑发的少年若有所思，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伏黑同学，有件事想向你了解一下。”
这还是璃月的这位绿发方士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话，伏黑惠有些意外地答应了下来。
白术想询问的事其实也并不复杂，只是涉及到伏黑惠的姐姐伏黑津美纪，据说从某个时期开始，她就莫名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璃月和武装侦探社一同调查因为藤蔓缠绕进入长眠状态的人的过程中，这些之前也遭遇了类似情况的存在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伏黑津美纪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然她的身上应该没有藤蔓的痕迹，否则咒术师们不会现在才开始调查。
伏黑津美纪的沉睡大概率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但或许它们之间会有一些联系。
于是在这场讨论会后，他们兵分三路，从不同的方向展开了活动。
而三路之中，最快能着手开展的，也就是伏黑津美纪这一边。
白术在获得伏黑惠的同意之后，便带着重云和少年一同前往伏黑津美纪所在的医院查探情况。
进入病房中，白术先凭借自己的经验检查了一下伏黑津美纪的身体状况。
“是似曾相识的情况。”围在青年脖子上的小白蛇长生说。
“的确，只是程度要轻微一些，可症状反而严重了。”白术接道。
紧接着，他们又一边讨论着什么，一边进行了一些璃月式的“望闻问切”工作。
等白术结束全部检查之后，重云才走上前，问：“白术先生有什么发现”
伏黑惠也注视着他们，等待这位方士医生的结论。
“简单来说，伏黑小姐的情况和顺平有些相似，受到了身体构造上的改造，使得她从原本偏向普通人类的这一方，变成了接近咒术师的这一方。”白术进行了通俗易懂的说明。
接近。就是说或许这种转化已经失败，也或许为她做转化的存在在等待什么契机。伏黑惠想。会是那个人形咒灵的手笔吗？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重云怎么看？”白术反问起了璃月的唯一一个真方士。
尽管因为体质的关系，重云基本上没有什么直面邪祟的经验，但是他出任务的经验还是比较充足的。
“我想……可以先找出伏黑小姐与异常接触的地点，看看那里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重云回答。
“这件事由我来调查。”伏黑惠说。
毕竟躺在床上的是一直以来照顾他的姐姐，出事的原因又大概率跟咒灵有关，怎么看都是咒术高专的职责范围。
“不如和重云一起去吧，他对这种不祥的东西有很强的直觉，或许会有所帮助。”绿发的青年笑吟吟地说。
蓝发少年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对方主动提出参与，他的老搭档们也有各自的任务，不接受反而显得矫情了。伏黑惠便干脆地应了下来。
“从哪里开始查起，伏黑同学有什么建议？”重云询问起了与伏黑津美纪最为熟识的黑发少年。
伏黑惠凝神思考了一会儿，说：“学校。”他们过去曾经就读的地方。
在伏黑惠和重云对伏黑津美纪的沉睡展开调查的同时，胡桃和钉崎野普薇那边也与武装侦探社配合，从诅咒师的踪迹和神秘组织网上活动的组织者两方面下手，以寻求神秘组织的目的和梦之魔神力量的去向。
几天之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可疑的账号，它并非是任何活动的组织者，但是偶尔会出现在组织者用暗号发布活动的帖子中。
从山崎久的记录中可以发现，他有两次和那个账号出现在同一栋论坛讨论楼里，并日两次都是在那个账号发布了意义不明的符号后，组织者才公布了活动的时间和地点。
太宰治猜测，或许出现这些关键账号的活动，才是神秘组织真正在进行的事项，重云和胡桃之前参与的那些，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而发出符号的账户，就是真正决定活动时间和地点的幕后之人。
确定了目标，在武装侦探社的帮助下，女孩们又蹲守了几天，总算寻找到了对方的踪迹。
那是一个将金色长发绑成歪马尾的少年，穿着一身不太正式的黑衣，其特征为眼尾的纹路。
虽然在咒术高专那边没有关于他的记录，钟离也没有关于他的目击消息，但是甘雨在收到胡桃和钉崎野蔷薇的情报后，已经可以断定，那就是钟离曾经提到的特殊存在——诅咒师。
第47章 魔女们的游戏
对重面春太来说，这天原本应该是一如既往的普通的一天。
他像往常一样为那些不够幸运的人传达被其他人指定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提前到约定的场所等待，以免活动出现什么意外。
可是在刚刚发送完蕴含着讯息的符号，正准备出发的时候，他就遭受了咒术师，以及之前组屋鞣造提到过的所谓“海外来的咒术师”的袭击。
那两个——简直可以说是魔女的角色——配合默契地上演了二打一的卑鄙对局，甚至还有个鬼魂一样的东西一直紧紧跟着他，就像在他身上安了监控一样，无论是躲避路线还是攻击意图都一目了然。
他猜测那可能是某种式神。
对召唤类咒术师来说，每个式神都有着各自的能力特点，可以适用于不同的作战场景。
而跟着他的鬼魂似乎没有直接攻击实体的能力，相对的重面春太也无法对它进行攻击。
这对比起正面战斗，更习惯找准机会偷袭这种安全的战斗方式的重面春太来说，无疑是一大克星。
于是在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的追逐战之后，他的双手和上身一起绑住，被两个“魔女”拎到了偏件的车转角。
实在是不幸的一天。他想。可是由于对方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那些由幸运积攒起的能力没有发动，也没必要发动。
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着着“魔女”们究竟有什么指示。要是实在太过分的话……果然还是逃命要紧。
“呀，小哥。”带着装饰着梅花的黑帽子的少女稍稍弯腰，看着坐在地上的诅咒师，打招呼似的挥挥手，说：“可以把我们带到你们即将要举行活动的地方吗听说是个大活动，人多也会更热闹吧。”
另一个橘色短发，穿着咒术高专校服的咒术师倒是更为直接，露出“核善”的笑容，说道：“你们这群躲在虚拟数据下操控别人的家秋，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
第二个问题让重面春太松了一口气。
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背叛同伴的打算，但是万一撒谎被两个女孩看出来了，恐怕也不会好过，幸好是这种他根本没涉足过的内容。
“谁知道，那种事情他们怎么会告诉我？”他如是回答。
即使是在诅咒师中，他也是那种并不会操心多余的事的类型，通常只会负责一些具体的工作，更不要了解说整件事的发起者，也就是他们合作的对象究竟有什么目的。
“真是没用啊。”钉崎野蔷薇“啧”了一声，说道。
“这叫明哲保身！”重面春太大声反驳。
很快明白从这个少年诅咒师身上，找不到解开神秘组织真面目的关键情报，胡桃和钉崎野蔷薇也没再多费唇舌，把重点转移到了胡桃的要求上。
即是让发布了符号的诅咒师直接把她们带到活动现场。
对这样的意外状况，之前诅咒师们也准备了一套应对方案，就是把咒术师们带到假的地点，在他们中了陷阱后，呼唤同伴应对。
重面春太便打算依计行事。
可就在重面春太站起身，准备假装妥协，带着女孩们前往陷阱所在地时，胡桃举起通讯工具，将甘雨转达给她们的消息怼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璃月和武装侦探社在进行前期调查的时候，查到的十几个比较可疑的地点。
与此同时，她录下重面春太的反应，把这段录像传给了武装侦探社。
几分钟后，胡桃收到了江户川乱步的消息，确定了其中一个地点。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让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重面春太看得目瞪口呆。
和胡桃同步了情报，钉崎野蔷薇又露出了她那“魔女”似的笑容，从后面踹了刚才明显打算欺骗她们的诅咒师一脚，说：“带路吧。”
为了应对到达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这个“人质”还是有些作用的。
直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活动地点的重面春太，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在了最前头，盘算着在半途逃跑的可能性。
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一样，那阴魂不散的幽灵式神缓缓出现，默默地飘在他的背后。
而式神的主人还在试图向他推销着什么。
“类似小哥这种职业的人，是我们往生堂的熟客了，怎么样？要不要提前预约服务，有早鸟优惠哦，买一送一，第二碑半价。”
重面春太本来并不太想搭理“魔女”二号，不过要是能弄到对方的一些情报，或许能够弥补自己的失误。
于是他回应：“往生堂是什么地方？”
“受人钱财，替人送往，就是我们往生堂啦！”胡桃笑吟吟地说。
……葬仪屋啊。
重面春太默默移回了视线，闭上了嘴，再次对今日自己所遭遇的不幸有了沉痛的认识。
跟在两人身后的钉崎野蔷薇，则查看起了她们即将到达的地方的信息。
那里原本是个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的温泉旅馆，因为前任店主经营不善濒临倒闭，后来被人接手。
不过在接手后，那家旅馆就再也没有对外营业过了，曾经的客人们都在猜测或许是转为了私人场所。
现在看来，或许里面有着更深的缘由。
不管怎么说，到达那里之后，这些疑问应该都能得到解答。
在女孩们的行动向前迈了一大步的时候，五条悟和虎杖悠仁也没有闲着，追踪着与咒胎九相图被盗事件有关的咒灵的踪迹，来到了一处有着废弃村庄的山间。
他们先对村庄里的房屋进行了搜寻，但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随后五条悟跳上了这个废弃村庄里最高的一栋破旧屋子的房顶，利用“六眼”查看周边的情况。
查探结束后他从房顶上跳下，带着虎杖悠仁朝一处废弃水井走去。
那里乍一看只是普通的水井，可只要掌握正确的进入方式，就会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六眼”追逐着偷窃者稀薄的咒力痕迹，从水井的密道处下来，果不其然发现了像是据点一样的地方。
里面的东西非常少，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牢。
从铁牢里黑红的液体混杂的痕迹看，恐怕已经有不少人丧生于此。
只是环顾了一圈，五条悟就得出了接近事实的结论：这里不是咒灵使用的据点。
一方面是属于咒灵的活动痕迹几乎没有，应该是偶尔才出现。另一方面，无论是室内的布置还是在“研究”着什么的操作，都更接近人类的思考方式。
从经验出发则是，咒灵想要杀几个人根本不会废那么多功夫。
看着据点里的情况，即使没有五条悟那样的能力，虎杖悠仁也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感到十分愤怒，情绪却维持了冷静，压低声音问：“五条老师，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戴着黑眼罩的白毛教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说：“等。”
至于等谁，如果钟离之前传递给他的猜测没错的话，在这个属于人类的据点里，今天会来的应该不是人类，而是咒灵。
因为人类们忙着举行仪式，咒灵会前来将已经没用处的这里毁掉。
再次验证了那位底细不知的璃月首领的正确性，咒灵没有让五条悟和虎杖悠仁等待太久，在天色黑下来后不久，就来到了据点里。
不太常见又在意料之中的是，那是两个特级咒灵。
关系不坏，相互协作的同时没有激烈的竞争，甚至似乎是在为了同一个目的采取行动两个特级咒灵。
哪怕是在斩灭了无数咒灵的五条悟那里，这也是难得一见的情况。
两个咒灵于他们都是初见，一个有着标志性的火山头，另一个似乎是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咒胎。
在进入据点的第一时间，咒灵们就发现了闯入者的踪迹，立即展开了攻击。
随着火山头咒灵双手动作，数枚巨大的火球朝着五条悟和虎杖悠仁呼啸而来，将所过之处的空气燃烧扭曲。
五条悟轻巧地避开火球，施展术式反击。
与此同时，虎杖悠仁也以极快地速度冲向咒胎，两方瞬间展开了术式对抗，每一次碰撞都发出巨大的声响。
激烈的战斗就此打响。
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有着当世最强咒术师的一方占据了毋庸置疑的优势。
即使另一方在被逼到绝境之后，原先并没有展现出太强能力的咒胎，凭借充沛的咒力开启了超长时间段的属于自身的领域也一样。
然而就在五条悟即将给对手来上致命一击的时候，两条从远处伸下来的藤蔓，动作迅速地缠绕上咒灵们的脚踝，“嗖”地一声将他们抽走了。
这意味着，这个“特级咒灵团体”的成员数量不止是三。
“要追吗，五条老师？”虎杖悠仁问道。
“那条藤蔓上有那股异常力量的气息……这样啊，高兴起来吧，悠仁。”五条悟略微思索后，笑着拍了拍学生的肩膀，说：“我们要去见顺平了，当然，还有钟离先生。”
第48章 修行者的亮相
被一年级师生组提到的钟离，此时还在以“山崎久”的身份，与几位“修行者”待在一起，身边仍然跟随着记录他们情况的吉野顺平。
不过吉野顺平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拿着那本藏蓝色封皮的记录本。
事实上，在昨天真人就已经把记录本回收了，并告知吉野顺平他的记录任务终止。
这是因为今夜就是“修行者”们的“亮相日”，他们会在众多和他们有着同样追求，但还没能拥有同样能力的教众面前，检验这段时间以来的修行成果。
于是天边还没染上夜色的时候，所有的“修行者”们都在大厅齐聚，开启了“亮相”前的最后一场晚餐。
大部分“修行者”对食物的偏向都比较清淡，所以今日的晚餐一如既往的口味简单，只是丰富了种类让它们看起来更正式一些。
席间依旧是日常的闲谈，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对晚上的活动有些期待，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温泉专家”天野小姐显得兴致高昂，喜欢灵异志怪传说的藤本先生翻着手上的杂志似乎在念叨什么，有着一副好歌喉的近藤小姐一反常态的沉默，还有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樱井先生在大快朵颐……
做着记录工作的这些日子，吉野顺平对他们的了解已经不少，但要说到他们真正是怎样的人，他其实也很难说清。
在少年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坐在他身旁座位上的“山崎久”中途离席，几分钟后，带着一个造型典雅的器具回归。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像是酒壶一样的东西，能看到里面盛装的金黄色的液体。
朦朦胧胧，色泽诱人。
“山崎先生，这是？”天野小姐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边，惊讶地问道。
毕竟“山崎久”平日里基本不碰酒，更偏好饮茶。
“是我的家乡生产的一种粮食酒，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所以取来与各位共享。”钟离回答。
“哦哦！快点分给大家吧。”一向对酒没什么抵抗力的野原先生说。
其他人也纷纷找起了酒杯。
钟离倒是不慌不忙地把酒壶放在了桌面上，说：“这种酒有个特别之处，即是需在饮用后的第二天再次饮用第一天一半的量，才能真正解酒。当然，它的度数较低，即使没有解酒，也不会影响今夜的活动。”
这话一出，连最为急切的野原先生，都安静了下来。
“如果不介意，就请自取吧。”钟离说。
犹豫了半晌，才有一个人过来倒了一些，好在钟离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在酒壶里装太多酒。
这个小插曲过后，晚餐又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不久，夜幕降临，“修行者”们也离开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山间小屋，到达了开展活动地点的附近。
按照活动的安排，钟离的“亮相”流程比较复杂又是最后一个，所以会留在台下等候，其余人则跟着之前见过的诅咒师先先上台。
吉野顺平则被要求跟在“山崎久”身边。
到活动即将开场的时候，这个半露天式的原温泉旅馆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神情都显得十分兴奋，就连时不时的身体碰撞和拥挤，都无法浇灭他们的热情，还想尽量站得前一些。
对于观众，也就是包括挟持了重面春太得以混进这里的胡桃和钉崎野蔷薇在内的活动参与者而言，这次活动的开场是绝对效果拉满的。
他们先听见的是清脆的铃声，随后是主台子的侧面不远处，出现了一队人力抬着的轿子在林木间行进。
用白纱挡了一半的轿中，坐着一个个头披长长的白布，上面还装饰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和长长的角的人，仔细一数，竟是有六个。
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铃声，显得神秘又诡异。
“是‘修行者’！”观众中有人激动地说。
活动现场立即变得嘈杂起来。
之后这些“修行者”进到了主活动台的后场，活动正式开始。
按照惯例，先是由活动的真正组织者对这个在暗中进行活动的组织的理念进行传教，然后随机选择几个教众上台分享自己的心得。
到这一步，钉崎野蔷薇还有闲心跟胡桃小声吐槽：“有够老土的。”
在东京，乱七八糟的宗教其实很多，而这类宣称“修炼自我，突破极限，获得新生”的也不在少数。
虽然以日本的标准来说，都是在邪教边缘蹦跶，但是能够专注自己而不是去伤害无辜的人，已经挺温和的了。
这大概就是他们在近段时间迅速扩张，却没有被掌权者重视的原因。
紧接着也是常规的对近期教内事务中比较重要的事项进行公开，对接下来将要开展的活动的展望，以及除名一批他们认为已经不合格的教众，并宣称要对他们进行天罚。
这些都处理完毕后，今夜的重头戏总算登场了。
“今日，是重要的‘修行者’的‘亮相日’，他们将在诸位的见证下，对修行成果进行检验。”那个大概率是诅咒师的组织者说道。
随后，在他的示意下，几个教众将两位“修行者”恭恭敬敬地请上了台。
这时人群中又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讨论声。
这两位“修行者”穿着繁重的统一服饰，神情严肃地进行了一些仪式，在仪式的末尾被那些教众绑在了木架上。
与此同时，一辆盖着黑布的小餐车同时被运到了台上。
钉崎野蔷薇眼神一凌，身体也紧绷起来，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因为那个推着餐车的，正是他们之前一直在寻找的，也是带走了吉野顺平的人型咒灵。
对于其他观众来说，那辆车就是自己溜上来的，不过他们应该是见过许多次了，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
“哎呀，真是能故弄玄虚。”胡桃评价道。
她没有咒术师那样紧张，还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只是重面春太感觉到自己背上的式神变得压迫感强了一些。
人型咒灵掀开了黑布，露出里面的两只金碗，他把手伸进其中一只碗，迅速取出里面的内容物，喂给了左边的“修行者”。
几秒钟过后，那个“修行者”的面容和身体都变得扭曲，像是承受不住什么力量一般由内而外引发了爆炸，瞬间变成一滩血迹。
“失败。”真人平静地说着，蹲下身在不多的残片里扒拉，找出了完好无损的之前的内容物，丢回了碗里。
人群一片寂静，没有人发出尖叫，也没有人想要逃跑，他们的脸上呈现出来的，是和台上的缝合脸咒灵一样的淡淡的可惜神色。
眼看对方就要如法炮制地将另一只碗里的东西喂给第二位修行者，钉崎野蔷薇已经和胡桃交换眼神，准备立即采取行动。
原先她们还担心贸然攻击，这个咒灵会像之前一样把在场的人的灵魂变为武器，现在看他的动作，倒是十分配合这场活动，那么应该就不会随意造成大量死伤。
可就在她们打算出手的时候，两个人的脚踝上却缠上了一圈藤蔓，以没有让现场的其他观众察觉的速度，将女孩们拉走了。
而被“魔女”们“绑架”了的重面春太，缓缓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给自己解了绑，也悄悄地离开了人潮之中。
没有了阻碍，第二个内容物，即是咒胎九相图的一员，被喂进了“修行者”口中。
这次十分幸运地，“修行者”没有爆体而亡。
不过他的形体依旧发生了改变，身高暴涨，皮肤变色，最终成为了可怖的形态。
“成功。”真人说着，看着新生的咒灵轻松摆脱束缚，对周边的威胁，尤其是自己眼前的自己露出警惕的神情。
“欢迎你从长眠中醒来，血涂。”人型咒灵张开双臂，弯了弯眉眼笑着说：“你的兄弟们很快也将诞生，跟我来吧。”
新生的咒灵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跟着缝合脸咒灵离开了台上。
这一次，台下爆发出了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
他们虽然不能够看到咒灵，但是对“修行者”身上产生的变化以及木架的粉碎看得清清楚楚，改变了形态，然后成为拥有超常力量的常人不可视之物，已然是种奇迹。
“这一位‘修行者’成功了！他已经变成了更高阶的形态，超脱自我获取了永生！”诅咒师也配合着观众的情绪激动地说道。
观众们叫得更欢了，几乎每个人都为此感到振奋非常，仿佛他们也能够达成同样的成功。
不过在这个热情高涨的活动现场，唯有一位观众却在目睹了一切后，按耐着狂跳的心脏，为了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原因，拼命地奔跑起来。
他就是本该在后场和钟离一起候场，却因为好奇先过来观看仪式的吉野顺平。
对于吉野顺平来说，真人作为咒灵，要做的事总是有自己的理由，无论是把人类的灵魂当作玩物，还是像这样把人类变成咒灵，本来都很难在他的心里激起什么波澜。
而且本身他们的“修行”，就是为了成为咒灵，也算是得偿所愿。
可是台上或化为血水或变为可怖外型的人，是他刚刚还共进晚餐的对象。
他总会感觉到些许怪异。
最重要的是，照这样数下来，不仅不厌恶“吉野顺平”这个存在，甚至夸赞过他的式神，他的眼睛，总会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的那个人——也将会失去吗？
原来自己在做着的，是这样的工作吗？
他在夜色之中奔跑，从未如此迷茫，也从未如此清醒。
第49章 各自的选择
吉野顺平回到后场的时候，第二组“修行者”似乎已经被接到到台上去了，那里留下的就只有倒数第二位“亮相”的藤本先生，以及最后才会登场的“山崎久”。
原本坐在椅子上打理一会儿的仪式上要用的器具的钟离，看着少年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来，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还因为没缓过来被呛到，弯下腰猛烈地咳嗽起来。
钟离便放下手中的器具，拿了一瓶水递给吉野顺平。
“怎么了，顺平？”他一边给少年轻拍背部顺气，一边问。
“外面……樱井先生死了，近藤小姐变成了咒灵！”吉野顺平急切地说。
“唉？成功的是近藤啊，该说是意外还是不意外呢？”在钟离回话之前，原本还在发呆的藤本先生接话道。
“不对！那个肯定已经不是近藤小姐了。”吉野顺平说。
他之前并不知道“修行者”们具体会以什么方式成为咒灵，或许是通过与咒灵的密切交流，在修行中掌握更偏向那边的咒术，也或许是将身体改造成类似咒灵的水平。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今天的场面。
面对这样几乎是进退都是死亡深谷的情况，他面前的两个人却平静得宛如什么都没发生。
不仅一向不着调的藤本先生在说着什么“该祝贺她”之类的怪话，就连“山崎久”也只顾着腾出一个空凳子，让吉野顺平坐着休息。
两人的表现让吉野顺平很快猜到了什么，难以置信般说道：“你们……都知道？”
看着少年一副想要求证什么的样子，藤本先生拍了拍“山崎久”的肩膀，识趣地给他们留下一点私人时间，坐到了远一些的地方。
而钟离对那个问句点了点头。
这让吉野顺平呆愣地看向了那双总是会专注地注视着人的眼睛，一时失去了声音。
“顺平，人类的选择总是多种多样，想要完全理解是项困难的事。”钟离说。
他成为“摩拉克斯”或者“岩王帝君”的日子很长，可是以“钟离”之身走进人世，也不过短短的数年时间而已。
对拥有他走过的历史，因着他的导引前行，知晓他的传说的璃月人，他尚且不能充分了解，只能一点点摸索，更不要说从未踏足的梦中奇境里的人了。
“山崎先生的选择，就是不惜一切，变成真人先生的同类吗？”少年的声音干涩得可怕。
那我呢？
吉野顺平很想这么问，可是又不明白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的理由。
“倒也不仅如此。”钟离回答，又接着说：“先前，顺平应该也做过与他们类似的重要选择。”
“我？”吉野顺平疑惑地看向对方。
根据璃月的情报，前段时间，夜蛾正道在对吉野顺平做入学测试的时候，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身上对人世间过于冷漠的这一部分，这可能导致他在未来偏离方向，成为诅咒师一类的存在。
这与至少是夜蛾正道担任校长期间的咒术高专的理念不符。
经过了困难重重的试炼之后，夜蛾正道的这种担忧仍然没有减轻，只是出于对吉野顺平在试炼的极限状态下表现出的所谓善本性的信任，决定赌上一赌。
那个时候少年所做的“选择”，暂时将他导向了咒术师这一边。
之后缝合脸咒灵巧妙地利用了梦之魔神的力量，将这些化为易逝的“美梦”，把它们从吉野顺平的记忆中抽离。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钟离逐渐以温和的方式消除了梦之魔神力量对他的影响，他理应记起一切，可却仍旧如在云雾中。
或许是除去母亲、虎杖悠仁和咒术高专的少数几个人，他与人世间的关联就像夜蛾正道所发现的那样过于稀薄。
不过现在的吉野顺平，已经能够为了一群只结识数日的“陌生人”的生命奔跑，甚至对被定义为“朋友”的缝合脸咒灵产生了些许不满。
大概正是那个时机了。
于是被染了淡棕发的青年将双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靠近他耳边说道：“顺平，找回你的‘选择’，如蜜美梦，并非触不可及。”
一石惊浪。
吉野顺平闭了闭眼，几秒钟后睁开。
在外界看来的这点时间里，他的两份记忆已经充分融合，这使得他毫不费力地就在外貌没有改变的情况下，认出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钟离先生……”他喃喃回应。
得知对方是钟离之后，出于对璃月方士能力的了解，吉野顺平对待会儿“山崎久”的“亮相”的担心减轻了不少。
不过，另外一个人还处在危险之中。
“有什么办法能救下藤本先生吗？”已经重回“咒术师”身份的少年，很快履行起了咒术师的职责。
“他不愿被救援。”钟离说。
为什么？咒术师版吉野顺平再度陷入了轻微的混乱中。
钟离想起什么似的，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一件物品，正是之前在临别晚餐会上，他所展示过的“家乡粮食酒”。
他将酒壶的软塞打开，示意吉野顺平喝下一些。
还没到能饮酒的年纪的少年，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任由青年将有着蜂蜜那样的美丽色泽的液体倒进自己的喉咙里。
这不是酒。
他立即明白过来这点。
它有着非常独特的气味和味道，不同于吉野顺平所了解的任何一种东西。
如此美妙，又令人畏惧。
随后，钟离将还剩下最后一口液体的酒壶递到了吉野顺平手里，说：“带着它去找藤本先生，它可以帮助他抵御咒物。”
听到这句话，吉野顺平立即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酒壶，走到藤本先生所在的地方，将钟离告知自己的事情转告给对方。
藤本先生听完少年的话，有些惊讶地说：“这件事，之前山崎先生已经在晚餐会上说过，我记得只有渡边先生接受了。”
晚餐会上？吉野顺平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跟对方怎么好像吃的不是同一顿晚餐。
察觉到吉野顺平明晃晃的不解，藤本先生说明了起来：“可能吉野你跟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哎呀，我们这些‘修行者’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奇怪，也是有时候为了不让那些诅咒师和咒灵能听懂自发形成的。”
照藤本先生的说法，包括他在内的“修行者”其实都知道钟离这里有可以救命的东西，只要他们对“亮相”有任何一丝后悔，都可以向钟离寻求帮助。
可是除了渡边先生，其他人都没有反悔的意思。
在拥有了契机后，能够通过努力看到咒灵，以及像吉野顺平一样掌握些许咒术能力的“修行者”们，不是为了追求死亡聚集在这里的。
当然他们也不像诅咒师们宣扬的那样追求永生。
那些口号之中，仅有“超脱自我”是真正打动他们的。
这很难向一般人解释得清楚，因为这也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思维，“修行者”们或多或少都有着从世俗角度看来的“疯癫”。
“山崎先生应该明白，我们就是求不可求之物，吉野你不需要在意。要是被打扰了‘亮相’，我反而会觉得不高兴呢。”藤本先生宽慰他说。
过了好一会儿，吉野顺平才僵硬地为对方的好心说明道了谢，同手同脚地走回了钟离身边。
“正如藤本先生所说，你无需在意。”钟离看着明显受到了“修行者”言论冲击的年轻咒术师，如是说道：“但若是你仍旧想要帮助他，我会陪同。”
这也是“选择”的一种。
就像要是五条悟在这里的话，可能早就把这个场子给掀翻了。
听到这句话，吉野顺平不由得认真思索了片刻，最终看向了值得信赖的璃月首领，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不久后，台上迎接了倒数第二位“修行者”的“亮相”，并且即将给他喂下咒物的真人，就见到了他所熟悉的少年在没有被要求的情况下，走到了台子上。
“呀，顺平，是迷路了吗？”真人笑眯眯地说。
“藤本先生看起来不太舒服，不如我先把他带到台下，下次再让他完成仪式吧。”吉野顺平不自然地笑了笑，带着些许紧张说道。
尽管他自认为和真人算得上熟识，但是无论是之前试图消除他的记忆，还是像这样给人喂咒物，这个咒灵都做得无比顺畅。
因为“修行者”们的自愿性质，这比起之前随意改变人类灵魂，让他们痛苦的做法其实好上太多，可如今吉野顺平的心境已经跟那时大不相同，看法亦随之发生了偏移。
所以他不确定真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就算是突然生气对他进行攻击，也并非不可能。
好在围绕在他身边的淡黄色薄壳能够给他提供更多的勇气，那是来自钟离的“陪同”。
而在吉野顺平与真人对话的同时，淀月已经出现在挂着藤本先生的木架后面，切断了绑着他的绳子。
出乎吉野顺平意料之外的是，真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的情绪，甚至状似思考起了“朋友”的建议，为难地看向了被水母式神救下来的人，说：“怎么办，藤本先生？顺平他这么说。”
穿着主体为白色的繁复服饰的男人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少年，沉默了片刻，随后径直向人型咒灵走去，取过对方手上的咒物，自己伸手将它放进了口中。
真人对吉野顺平摊了摊手，仿佛在说：“你看，不是我不同意。”
和之前吉野顺平目睹的情况一样，藤本先生吃下咒物后异变瞬间发生，将他牵扯撕裂，使他如愿成为了一个有着异常样貌的，拥有强大压迫力的可怕咒灵。
吉野顺平却无法像藤本先生之前那样，坦然地说出“祝贺他”之类的话，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如鲠在喉。
在现众们的又一阵热烈欢呼中，真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语调上扬地说道：“顺平，回去吧，把山崎先生带过来，他可是今天的压轴，我们……都很期待哦。”
第50章 “神”的诞生
见吉野顺平是独自回来的，钟离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轻摸了摸少年的头，说：“无需自责，还有许多人在等待你的帮助。”
今天之前的吉野顺平，对咒灵尤其特指真人的看法还是相当天真的，认为即使对方会伤害其他人，但是总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如果和他混熟了，就会被当成朋友对待。
可是今天在台上的“修行者”们，无一不是真人的熟人，他们也都在自愿的情况下难逃厄运。
在咒灵的世界里，他们与人类的相处原则或许与吉野顺平以为的完全不同。
想明白了这点后，少年抬起头看向面前染了发色，在缀满繁花的白布下披散着长长的淡棕发的青年，再次确认似的提问：“钟离先生，‘亮相’真的没问题吗？”
无论是“山崎久”还是“钟离”，对于他而言，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和他的朋友们同等重要。
也许在璃月从咒灵手中保护了他的母亲的那一刻起，这已成了必然。
而钟离的回答没有犹豫，只是不轻不重的两个字：“无妨。”
吉野顺平于是定了定神，作为引导者将今晚的最后一个“修行者”送到了台上。
作为“压轴”角色，“山崎久”要做的仪式的步骤比之前的“修行者”们多了许多，细节上也有许多不同。
比如像被绑上木架子这种部分就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净身仪式，简而言之就是被泼水。
给头发和衣服都已经湿透了的“山崎久”喂咒物的，也不再是真人，换成了一位看上去是老婆婆的诅咒师，将装在容器里的咒物倒到了他的双手上。
钟离低下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手里的咒物，缓缓张开嘴，像吃什么点心一样姿态优雅地将它吞了下去。
吉野顺平眼皮一跳，莫名生出一种在看吃着恶毒后妈给的红苹果的白雪公主的既视感。
随后，短短的几秒钟，却又像是漫长的，漫长的时间过去。
什么也没有发生。
台上和台下都是寂静一片。
突然，主持仪式的诅咒师身旁站着的另一位身材较为魁梧的诅咒师，走向了站立着的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了攻击。
施术者带着浓烈的杀意，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量。
但正如钟离所说的那样，他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袭击，对方的术式甚至连那层薄薄的岩壁都没有打破，轻松被弹了出去，并引起一阵扫过整个会场的凌厉的风。
奇怪的是，这之后不管是在场的诅咒师还是真人，都没有再做出类似的举动。
反而除了看不见的咒灵外，都蹲下了身。
被他们带动之后，场下的观众才如梦初醒，一下子“哗啦啦”地跪了一地，有人低声抽泣，也有人狂笑不止。
面对这令人费解的场面，站在吉野顺平身边的真人侧过头，对他笑着说道：“你也高兴点吧，顺平，这可是新‘神’诞生的……神圣一刻。”
这个隐藏在虚拟之中，以密语构建起来的教派性质组织，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成立了。
就连真人也感到兴奋非常。
那个男人所说的话得到了验证，台子中央这个有着“山崎久”外表的，拥有未知来处的“方士”，恐怕是一种接近既非人类，亦非咒灵形态的存在。
他与咒物相安无事，如同一个包裹着神奇海螺的盒子，让真人忍不住想要彻底打开，看看其中的秘密。
就在现场陷入一种狂喜和痛苦，安宁和混乱交织的异常状态中时，一句突兀的声音因着一个完全不看气氛而闯入会场的主人清晰地响起。
“哟，还没结束吗？”
伴随着这句话，那个令咒灵们忌惮的当世最强咒术师，拎小鸡般带着他的学生，以从高空降落到台上的姿态闪亮登场。
在预定的位置平稳落地后，他哥俩好般揽过看上去几乎都快混成邪教头目的卧底的肩膀，接着说：“不好意思，钟离先生接下来跟我有约，就不继续陪你们演疯戏了。”
话虽这么说，他根本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而虎杖悠仁则是一眼看见了与咒灵站在一起的吉野顺平，瞬间进入了备战状态。
咒灵方理所当然地没有让他的警惕落空，真人与刚刚苏醒的咒胎九相图中的两位对五条悟进行了围攻，诅咒师们则专心对付虎杖悠仁。
因为会场非常小且人群拥挤，五条悟并没有使出拥有强大杀伤力的咒术，不过就他能做出的攻击而言，对付眼前的敌人绰绰有余。
很快地，他就在肉搏与术式交互的交战中占据了上风。
跟火山头咒灵和咒胎咒灵那次不同，五条悟明显感觉到对面并没有使出全力想要打败自己，而是处在更加谨慎的状态。
他们在等什么？那个能将他们带走的藤蔓？五条悟想。可同样的方式不会在他这里成功第二回了。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一个身穿袈装的男性从观众之中走出，站到了咒灵们的身旁，态度随意地朝对面的白发咒术师打了个招呼：“呀，悟。”
在五条悟脑海中闪过与这张脸有关的记忆的极短的时间里，那个男性手中的咒物，向目标射出了带着梦之魔神力量气息的黏腻触手，将他们拖进了由二者构筑出的封印空间之中。
吉野顺平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台上的己方三个人同时消失，还是直到现在为止台下的观众们依旧人挤人地围观着一切，丝毫没有要逃走的意思更难以置信一点。
“方士居然也进去了。”看着羂索手中摇晃了几下后重回平静的方块状咒物，真人意外地说道。
按羂索之前的计划，进入封印空间的条件是除了发动的唯一目标外，跟狱门疆同属一个时代且位于术式影响效果内的存在——也就是特指两面宿傩——才会被关进其中。
当然这点对发动者无效。
思考片刻，明白了什么的羂索慢慢地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处理好了最难对付的存在，羂索倒也没有着急采取什么行动，嘱咐真人把今天的活动做个收尾后，就转身离开了。
被分配了任务的人型咒灵，果断选择打发诅咒师们去应付教众们，让这些已经被成为“更高阶存在”的想法冲昏头脑的人们，从这一次的活动现场离开。
等到下一次活动的时候，或许“修行者”的人数会迎来成倍的增长，直到这股浪潮与羂索的下一步计划一同，将整个东京，甚至整个国家一同卷入其中。
随后真人转身走向了吉野顺平。
“顺平，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咒灵像往常一样对他说道。
可是在真人越过了安全距离再向前时，吉野顺平谨慎地后退了几步。
看到对方的动作，真人倒也没再强求，停下了脚步站定，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之前的仪式你应该观看过大部分，不过有一幕似乎是错过了。”
错过的部分？应该指的是第二批“亮相”的“修行者”吧。吉野顺平想。
“渡边先生，顺平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吗？”真人抛出了他的问题。
“他……怎么了吗？”吉野顺平猜到了点什么，但还是装作不觉地问道。
“在仪式中被喂下咒物之后，他吐了呢，既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完整地把咒物吐了出来。”真人对此做了详细的说明。
“真人先生想让我做什么？”听完了对方的话后，吉野顺平平静地问道。
“只是觉得着或许也是那位方士的手笔，想要验证一下。”真人回答。
至于验证的方法，当然是让一直待在那个方士身边的吉野顺平也吞下咒物，看看会不会出现同样的结果。
毕竟比起叫渡边的男人，吉野顺平跟他的关系要好上许多。
凭借对真人的了解，吉野顺平轻易地猜到了对方未说出口的意思。
“抱歉，我拒绝。”吉野顺平说。
重复实验会暴露钟离的能力，他当然不会配合，不过他也没打算坐以待毙。
接下来他的任务，是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咒术高专和璃月，以便从那个穿袈裟的男人手里营救出他的朋友和老师。
在完成之前，他不能轻易死去或者被控制。
于是淀月出现在了吉野顺平的身前，这也宣告着他和眼前的咒灵不知是否真正存在过的友谊迎来终结。
真人在感受到少年的战意后，没有继续废话，果断展开攻击。
由于没有留手，一个成长迅速的特级咒灵，与天赋一般的咒术高专新生之间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将淀月打败后，真人再只消一击，就可以把眼前的实验体击晕。
电光火石之间，少年大喊了一句什么。
紧接着就在真人出手的时候，一阵绿色的风刃自上而下席卷而来，生生将他逼退几步。
风刃消散后，出现在一人和一咒灵之间的绿发少年侧过头，语调平直地说：“记起呼唤我名，看来你已经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