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是非身入红尘中,清白之人也艰难
宋魇坐在桌前, 不断的在想着,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突然,他抬起了头。
老爷。
这个副本里的老爷, 他们从‘嫁’进来开始,就没有见过管家口中的老爷。
隔了好几间屋子的杀马特,此刻正坐在罗汉床上, 想着祠堂里的那几幅画。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被轻轻拍了下。
一股寒流窜上脊背, 瞬间瞪大了双眼,猛地回头, 空空如也。
是错觉?
口中那口气正要松下,突然耳边一阵柔风, 伴着脂粉香扑来。
吐出的一半气顿时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浑身的汗毛直直立起, 再一个转头, 仍旧空荡荡的。
屏住的呼吸,一顿一重的吐出。
周围寂静了下来,戏曲也停了。
结束了吗?
他这样幸运的想着。
眉心紧张的皱起, 下一秒, 女声从半空中传来:“引章, 你真的要和那周舍走?”
谁?
他站起, 四处寻找:“谁在说话?”
暗黑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他自己无助的在地上转着圈。
而那女声似乎听不到他的任何回响, 依旧我行我素,戏腔起, 血色残:
“姻缘薄全凭我共你,
谁不待拣个称心如意的?
他每都拣来拣去百千回;
待嫁一个老实的, 又怕尽世儿难成对。
待嫁一个聪俊的,又怕半路里轻抛弃。
遮莫向狗溺除藏,
遮莫向牛粪里堆,
忽地便吃了一个合扑地,
那时节睁着眼怨他谁。”
一段唱罢,那女戏腔就低声哭泣了两声。
明明不是很大的房间,女戏腔的哭声偏偏如同进了悬崖,回声阵阵。
杀马特男抄起桌上的烛台做武器,他知道自己被选中了,可究竟是为什么会被选中?
他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但危险已经逼来,他得反抗,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嗖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身后掠过。
回身,却还是空荡荡的。
女戏腔的缀泣声越来越重,然后沉闷一叹:
“他每有人爱为娼妓,
有人爱做次妻。
干家的乾落得淘闲气,
买虚的看取些羔羊利,
嫁人的早中了拖刀计。
他正是南头做了北头开,
东行不见西行例。”
“引章,你我姐妹一场,盼儿好言相劝是非身入红尘中,清白之人也艰难。”
杀马特男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忽的,那戏腔好像终于连接到了这个时空,微微嗔怒,话语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怨:“你为何不理我?”
还是没有回应。
此刻的杀马特男已经吓得怔住,不知道说话了。
那女戏腔又提高了声调:“宋引章,你当真要一意孤行?”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渐渐没了动静。
杀马特男以为没事了,稍微松了一根绷紧的弦,正要坐下时,腹部突然绞痛。
低头一看,肚子上渗出了暗红色的血,在鲜红的嫁衣上绽放出一朵血腥的花。
他伸手去按压伤口,却突然被扎了一下,急忙缩回了手。
手掌上是一颗颗渗出来的小血珠。
纳闷之际,嘴角流出了血挂在下巴处。
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尖锐东西要冲上来。
男人张开嘴,用手指去探喉咙,结果摸出了几根冰凉的东西。
银色尖细的绣花针上一滴血也没有沾,就仿佛刚从针线盒拿出来的一样在暗中闪亮了一下。
无数的绣花针从腹部、嘴巴、耳朵和眼睛里钻了出来。
他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因为嘴里已经塞满了绣花针,视线里也只有血红一片,躺在地上。
求生的欲望不断从心底深处萌发。
最后,他好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伸手不断拔出腹部和嘴里的绣花针。
可每拔出一根就会从体内长出十根来,无止无境的。
终于,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一动不动了。
系统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在每一个玩家的耳边响起:【玩家丁陆死亡,游戏继续。】
苏城河目光淡淡的看着地面,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这个副本里的任何人死了,他都不会特别在意,当然除了自己的妹妹。
而那个宋魇必须死,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好像一切都早有预告,玩家中的大部分人基本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天亮’。
也就是屋檐底下的红灯笼自动熄灭,房间门自动打开的时候。
所有人走出房间的时候,脸色都很难看,不是对于已经死去玩家的惋惜,而是对没有把握通关副本的一种焦虑。
对面顶头的那间房,此时门只开了一道缝。
宋魇和二福对视一眼,两人朝着扇紧闭的门走去。
此刻杀马特男的房间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鉴于上一个玩家浸猪笼的死法,大家心里深处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排斥打开那道门。
最后张密咳一嗓子,伸手推开门。
吱呀~
门缓缓打开。
“啊~”
沐沐直接躲到了林玉儿身后:“里面里面”
大家都看到了。
相比周润的死法,杀马特男的死状更加惨。
他像是一个血人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嫁衣再红,也揉和不了血的颜色。
一深一浅,泾渭分明。
苏永城和张密走进去,缓缓蹲下身子查看尸体。
最后,两人猛地对视一眼。
“怎么了?”二福见这两位的动作,就感觉出有大事了。
苏永城蹙眉,伸手去探了探,然后‘嘶’了一声。
他被扎到了。
因为光线很暗,他几乎很难看到绣花针。
两指摸索着,捏住,一拔。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针。”
宋魇说这个字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仿佛心中早有了类似的预测。
再看丁陆双手血淋淋的,他一定试图将身上的针拔下来过。
张密转头看着宋魇,问:“这些人中,只有你懂一点儿戏曲,丁陆死时候的戏曲唱得是什么?”
“《赵盼儿风月救风尘》杂剧,是元代戏曲作家关汉卿写得关于妓女人生的戏曲。”
李茹:“关于妓女人生的戏曲,和这浑身被针扎死的丁陆有什么关系?”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宋魇,好像这个问题只有他能解答。
“我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但这个戏曲的大概的故事是关于一个名叫赵盼儿,和一个名叫宋引章的两位沦落风尘的妓女故事。”
“宋引章原是杭州名妓,后被一个富商周舍赎身,可婚后生活并不幸福。
她受不了周舍的虐待和折磨,写信向好姐妹赵盼儿求助。
收到信后,赵盼儿决定帮助宋引章摆脱困境。
赵盼儿先是用计让周舍离开家,然后接出宋引章,可在逃跑的路上遭到了周舍的追捕。
赵盼儿机智应对,最终逃脱,救出了自己的好姐妹。”
沐沐:“哦,原来这是讲述一对姐妹情的故事。”
宋魇:“准确来说,这个故事展现的是女性在困境中的勇敢和情义无价。”
“我还是搞不懂。”二福看了眼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连忙收回了目光,“这个故事和丁陆的死法有什么关系?”
宋魇:“在这段故事中,赵盼儿曾经扎小人诅咒过周舍。”
扎小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地上了丁陆。
张密有一个疑问:“据我观察丁陆身上的针都集中在眼睛、嘴巴、肚子上,其他地上没有针。”
作为已经活了三百年的人,苏永城其实是见过这些招数的:“在大户人家里,凡是后宅妻妾成群的,时不时会出现这样的巫术。”
“古代人迷信,用这种巫术害人,相信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人于无形。”
“而对于后宅的女人,她们最看重的是什么?”
在场新世纪的女性可回答不上来。
林玉儿:“子嗣。”
“那时候后宅的女人,只有有了孩子才算是立足了。”
仿佛恍然大悟。
二福:“怪不得丁陆肚子上的针最多。”然后又皱眉,“那眼睛和嘴上的针怎么解释?”
苏城河:“对应的应该是非礼勿视,巧言善辩。”
“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宅的女人在这方寸之地想要有一席之地,免不了有口舌之争,背后说人的。”
沐沐马上接茬:“所以眼睛上的针就是,发现了别人的秘密?”
苏城河:“可以这么说。”
一通分析下来,对于丁陆的死法,大家都已经分析透彻了。
有些事情,光看表面什么都看不出来,需要深入去挖,知道原因后,也就没有那么神秘了。
李茹:“既然咱们知道了丁陆的死法规则,那他为什么会被选中?”
现场,又是一片沉默。
沐沐想了想:“是那次的血雨?”
毕竟当时杀马特男全身都被血雨淋湿透了,甚至还换了嫁衣。
林玉儿:“我想应该不是,”她看向宋魇和旁边坐在角落里已经疯掉的在傻笑的女玩家,“当时血雨沾到身上的人,除了丁陆还有两个人。”
“如果要这么论起来,她身上湿得可比丁陆多。”
众人看向了角落里的疯女人。
张密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换嫁衣?当时丁陆因为身上湿了,换了一身衣服。”
目前,这已经是最有可能的猜测了。
“那个”沐沐举了下手,“我帮着丽莎换了衣服了”
张密一怔,看了眼角落的疯女人,然后缓缓垂下目光。
这也不对,那也不是。
到底要怎么找?
此时老管家的声音又响起:【时辰到,请各位太太们按着老规矩给列祖列宗上香请安~】
于是大家也陆续出来,去往祠堂。
依旧是那一排排的黑木头,就那样冷冰冰的呈在梯阶上。
一眼看去,真是声势浩大,压迫感满满。
站在案台前,仿佛连呼吸都会不自觉放慢。
宋魇依旧拿了没点燃的三柱香往香炉鼎里随手一插。
第一次上香还恭恭敬敬又磕头,又下跪的玩家,此时也和宋魇一样,敷衍上香。
毕竟宋魇没有被鬼主选中,那就证明这个动作是不会有危险的。
香炉鼎内和昨天一样,依旧是满满的香,但已经不再升起一丝青烟。
老管家:【请各位太太们到饭堂内用膳。】
众人往旁边的门走去。
几乎是在同时,宋魇、张密、苏城河三人停住了进门的脚步。
因为他们同时都看到了一样东西。
而这样东西,就是丁陆被选中的根本原因。
李茹感觉出不对:“你们怎么了?”
然后就发现这三人的眼睛都看着一个地方。
这张紫檀木桌最上首的位置,那两把太师椅。
脑子聪明的玩家已经知道了。
而脑子不聪明的玩家,比如二福走过去,差点就要在上首太师椅上坐下的时候,当即被宋魇大喝:“别坐。”
二福吓了一跳,几乎是蹦起来的,眼神有些惊恐地望着宋魇:“咋了,哥?我见喜欢的菜离这个座位近就”
“丁陆被选中的原因,就是那把太师椅。”
一口凉气,倒吸进胃里。
二福直接躲了好远,看着自己差点坐下的那把太师椅,吓出一身冷汗。
此刻大家脑海中共同的记忆都被唤醒,丁陆曾经在那张太师椅上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饭。
李茹:“为什么那两把太师椅不能坐?”
张密:“因为我们的身份。”
“身份?”
显然很多人都还不是特别清楚。
“他的意思是,那两把太师椅,我们不够资格坐。”苏城河说,“在大宅内,凡是有些根基的人家,对于礼仪尊卑都非常较真。”
“从祠堂灵牌后的那些画像上可以看出,副本里的这户人家,根基很深,家族绵长很久。”
“管家的话里永远都有‘规矩’两个字,可见这里封建糟粕十分严重。”
李茹还是没懂。
苏城河就又说得直白了些:“你看看这桌子围的一圈凳子,除了上首两个太师椅,其他的都是圆木墩凳子。”
“阶级身份已经十分明显了,上首两个太师椅,是身份高于我们的人才能坐的。”
“那么,后宅之中谁的身份可以高过新入门的新娘子?”
“嗯——”沐沐说,“宅子里的长辈。”
苏永城指指那些木牌位:“都在那儿。”
“还有——老爷?”
“算一个,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
两把太师椅,一个是老爷的,那另一个是谁的?
就在雅雀无声的时候,宋魇站了出来:“是老爷的原配妻子,嫁入这个后宅的第一个女人。”
众人都看向宋魇。
确实,能和老爷并排坐上首的人,只有另一个女人。
李茹:“所以丁陆是坐了老爷和原配的位子,被系统定义为不守规矩,所以就被选中了?!”
“应该就是这样。”张密找了位子坐下,“大家离那两个主位远点儿吧。”
二福挨着宋魇坐:“魇哥,这么一说,我都没心思吃饭了。”
“吃吧,今天晚上还不知道死的人会是谁呢。”张密一句话,直接把饭桌上的气氛拉得冰凉。
大户人家的饭食都是极为讲究的,根据时令蔬菜做出满桌饭菜,前一天的和后一天的,不能有一道菜是重复的。
“在这个年代,吃饱穿暖才是人生头件大事。”张密倒是很快就融入了角色,拿起了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现在死了两个人,我们还是不清楚究竟怎么通关这个副本。”
稍微缓和的饭桌气氛,突然被这句话给打断了。
宋魇和二福已经算是玩家里胃口最好的,此刻仿佛也有点吃不下了。
这次吃完饭后,大家都没有动,坐在座位上。
没过多久,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血雨,如同昨天一般,直接淹没了甬道。
饭堂里的气氛十分压抑,宋魇一直低着头。
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径直起身走到门口。
神经敏感的张密也站起凑过去:“怎么了?”
宋魇看着血染红的大宅:“这些血雨都是从哪里排除去的?”
是啊,既然这里是密闭的,那血水是哪里流出去的?
宋魇直接冲进血雨中,顺着地上的水流方向找去,最后在大宅子的东南角落停下。
见他停在那里,张密觉得他一定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一步迈出门槛,追了上去。
“这么大的血雨,咱们要出去吗?”李茹问旁边的其他玩家。
还没等有人回答,一个身影就从眼前掠过。
苏城河出去了。
李茹爱干净,不想身上沾上从天上掉下来的脏血雨,一直纠结着。
渐渐的雨停了,地上的血水流动着。
宋魇张密和苏永城,三个人在角落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站定。
其他人也都出了祠堂,向他们走过去。
“魇哥,你们到底咋了?咋都站这儿”一动不动。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二福的就动作在看到角落里的东西后,也直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沐沐双眼瞪大:“这是”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非常阴暗逼仄的角落,那里面密密麻麻堆积了很多的坛子,每一个坛子都差不多到膝盖位置。
就那样一个摞一个,一个挨一个,密集挤在这方寸之地。
黑色陶瓷坛子的地步像是一块海绵,将流到这里的血水都吸走了。
虽然月光很淡,可依旧能模糊看出每一个坛子的封口盖上有一张布条贴着,上面写着一些字。
宋魇抬步要过去看看写得是什么,被人抓了手臂。
“别去。”林玉儿拉着他,“万一不小心触发了死亡条件怎么办?”
隔了几个人的苏城河淡淡瞥了眼,唇角无声的勾了下,独自上去弯腰看着布条上的字。
最后在众人期盼注视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走回来。
李茹急不可耐,问:“怎么样?上面写了什么?”
“没写什么。”苏城河低头拧着湿透的嫁衣。
“没写什么是什么意思?”李茹明显猜到这人看到了重要线索,但就是不说,“大家都是一个团队,分享一下信息很难吗?”
正在拧干衣袖的苏城河停下了动作,缓缓抬头看她,然后笑了笑:“既然是一个团队,那刚刚怎么没人和我一起上前去看?”
李茹顿时语塞。
其他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宋魇,”苏永城喊了一声,别了别头,“去看看去。”
林玉儿看着自己的大哥,然后松开了手。
宋魇跨步向前,走近了黑色坛子。
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
“看到了什么?”李茹急忙凑上来,“布条上写的什么?”
“名字和生辰八字。”
“名字?”
“生辰八字?”
沐沐好像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悲伤,于是小心翼翼问:“是认识的人名字?”
“嗯。”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等于已经直接说了,认识的人,在这个副本里,认识的人都是谁?
那就是在场的各位,以及死去的那两位。
沐沐咽了咽喉:“是我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宋魇很不愿意,又叹息了声,才点下头。
男玩家杜俊直接瞪大了眼:“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布条上?”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密突然张口了:“棺材。”
什么?
杜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
“没错,我说的是棺材。”张密又重复了一遍,看着他,“副本给我们准备的棺材,也可以说是这座古宅的老爷,给新娘子准备的棺材。”
“变态吧!”另一个男玩家孙明,满眼都被恶心到神情。
一直表情寡淡的林玉儿开口了:“你们知道古代嫁娶,十里红妆,新娘最后一个嫁妆是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默契的摇头。
“是棺材。”林玉儿的眼神是麻木的,可目光深处却能发现一丝灵动,那是见过真实场景的记忆复苏。
棺材?
李茹蹙眉,感觉很晦气:“为什么大喜的日子,要有一口棺材?而且女方家为什么要给新娘子准备一口棺材做嫁妆?”
林玉儿:“红床开路,棺材压阵,生死一世,十里尽显。”
“古代女子出嫁,是要把棺材一起拾过去的,表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从此以后,女子一生,由天由地由命,直至死。”
在场的人,后背都同时渗出冷汗。
突然,二福指着角落里的那些黑色陶瓷坛子,有点抱怨:“为啥我就得用这种腌咸菜的坛子?”
唰~
他接收到了好多双白眼。
虽然这个问题很无厘头,但确实是个问题。
还是好兄弟宋魇回答了他:“因为身份。”
“身份?”
“从刚刚饭堂里的桌椅分析,我们之上,有老爷和原配妻子,所以我们的身份是小妾。”
“啊~”二福撇撇嘴。
张密:“古代最讲究嫡庶尊卑,凡事大户人家的女儿,一般都不会为人小妾,除非是有利益基础。”
“所以,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妾都是买来的百姓,或者落魄人家的小姐。”
“这种情况下,别说棺材了,能给你张草席裹尸,就谢天谢地了。”
二福蹙眉看着角落里的黑色陶瓷坛子,嫌弃十足:“所以,我有一个坛子装尸体,真是感谢老爷八辈祖宗了。”
苏城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回屋子之前说:“如果我们再找不到通关办法,那角落的坛子就又会装一个人进去,别忘了,现在已经装满了两口坛子了。”
本来丧丧的气氛,霎时多了好几重压抑。
沐沐看看那些坛子,脏兮兮的,她才不要被装进坛子里。
突然,已经疯掉的女玩家丽莎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块石头,朝着那些黑色陶瓷坛子扔了过去。
陶瓷碎裂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夜晚十分清晰。
“丽莎,你干嘛?”沐沐赶忙上前去抱住了她,“你别闹了。”
还好砸的是一只空的坛子,如果是有人的两口坛子
那场面真是想都不敢想。
二福看了眼碎了的坛子盖上的名字,然后走到张密身边,拍拍他的肩:“兄弟,你的棺材没了。”
“”
张密用看傻逼的目光看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此刻死去的那两名玩家的房间已经被挂上了厚重的锁。
大家坐在饭堂里,桌面上已经没有任何饭菜,干干净净的。
这里变成了玩家临时开会的会议室。
孙明是个很少说话的玩家,但是对于目前,一点通关线索也没有的他来说,简直如坐针毡:“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沉默。
“不是,大家有问题提出来,咱们一块解决。”孙明急了,“总比这样干坐在这里强吧。”
苏城河抬起头看向了他最感兴趣的人:“宋魇,你呢,有没有什么问题?”
“有。”
目光一下子聚到他身上。
“我很好奇的地方有两点,自从进入到这里后,管家口中的‘老爷’一直没有出现。”
“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任何NPC,对于鬼主更是一点儿信息也没有,只闻其声,不见其鬼。”
杜俊吐槽:“你要是见到鬼,那不就死了?”
“你说的问题确实值得探讨,”苏城河没理会吐槽,自顾自的说,“副本的年代背景和给我们呈现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们一个信息,这是女人在封建社会下的生存状态。”
二福:“那这状态也太惨了吧。”
“这还是嫁进大户人家做小妾的女人,那些连做奴才都没资格的贫苦女人更惨。”
林玉儿好像想到了自己,她当初被卖进大户人家做丫鬟,非打即骂,最后被污蔑偷东西,被打了个半死。
对面的苏城河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浮出一丝柔情。
他们那个年代卖儿卖女的很多,多数孩子都是死剩下的,能活过五十岁已经算是长寿了。
宋魇看着桌面,说着给某人听得话:“一个时代的终结,代表那个时代已经被世界抛弃;新的时代在眼前,希望你昂首挺胸向阳而生。”
桌上很多人都纳闷的看向他。
二福更是不懂:“魇哥,你在和谁说话啊?”
没有回答。
对面的苏城河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李茹没有心思去关心那些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很焦虑:“很快管家就会让我回屋休息了,今天晚上谁会被选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回。
然后杜俊突然笑了起来,看向了对面的傻呵呵笑的疯女人丽莎:“她,刚刚她用石头砸烂了坛子;坏了规矩,所以下一个死的人 ,是她。”
无形之中,仿佛能听到重重的呼吸吐出,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沐沐生气骂道:“也不一定就是丽莎,我还说是你呢。”
杜俊神情轻松的笑笑:“反正下一个死的人,肯定不会是我。”
确实,如果按着他们先前的分析,坏了规矩就会被选中这一点来看,在场的人中,也只有丽莎了。
不管服不服,他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
沐沐有些心疼的看着丽莎。
管家的声音响起:【歇息时候到了,各位太太们,请回屋歇息吧。】
杜俊一脸轻松的走出饭堂,像是笃定,这次死的人不是自己。
其他玩家也都陆续出去了。
沐沐拉了下宋魇,似乎想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而宋魇的回应,也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看着天真傻笑的丽莎,沐沐满心都是酸楚,她实在不敢想。
“沐沐,”宋魇看着她,“我们所有人的头上都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去主动害人,已经是善良,主动帮助别人,那是恩情。”
“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从来不是由我们控制的。”
“更多的时候,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她慢慢垂下了头,走向丽莎:“我扶你去休息。”
看着在眼前相互搀扶的女生,宋魇的心情很乱,在黑暗中,一束光都是有罪的。
那现在,他是光?还是黑暗?
房檐底下的大红灯笼渐次亮起,红光照亮一片。
宋魇回屋子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挂在门框上的白玉双喜凤玉佩。
关上房门的瞬间,整个屋子都被外面的灯笼透过纸糊的窗子照进来,阴森而恐怖。
沐沐送完丽莎后,自己坐在房间的床上,总是心里很难受。
她感觉自己太无能了,既保护不了自己,更帮助不了别人。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心底的善良是一把割肉的刀子。
无能的人,真的不能拥有善良啊!
她靠在床边,耳边突然响起了戏曲云板的声音。
她站起,担忧的看着丽莎屋子的方向。
希望神保佑她。
说完,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如果这世界上有神的话,她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无法的改变的命运,只能寄托于不存在的神,原来是人的本性啊!
那女戏腔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犹及耳边般清晰。
每一个唱腔,每一段戏节,都让人由心底惊悚恐惧。
鬼唱戏。
如天籁的嗓音之后,会是一个玩家的死去。
那女戏腔的声调,情感十足:
“奴奴本是良家女,
被人卖进勾栏里。
生前受不过王八气,
将身缢死在高粱里。”
宋魇眉心蹙起,因为他仿佛感觉到耳边有风吹过,很细微,很难忽视。
女戏腔的声音仿佛由远及近而来,情感充沛,略略哭泣:
“生前做了万人妻,
死后孤魂无人祭。
日晒雨打狗咬衣,
野火烧身青烟起。”
几乎是在瞬间,宋魇的瞳孔放大,他猜到了死法。
而那个死法,马上就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他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很轻很柔的飘过,他却没有心思去捕捉。
唯一的心思就是怎么躲过这次的死亡。
这是目前最要紧的问题,至于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被选中的,等活下来,再查。
女戏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天阿天。
我本青春女郎,却为何落得这般模样?
谁让我青春丧?
谁让我变容样?
谁让我失欢笑?
谁让我陷泥淖?
风尘卖笑少尊严,改变真性心凄凉。
遍体鳞伤哭无泪,强作欢颜苦难当”
紧接着是女戏腔的一阵啼哭:
“无人怜悯,
无人探望,
无人同情,
无人相帮。”
唰~
三尺白绫凭空出现,搭在屋顶横梁上,两端如烟云轻轻飘落下来。
宋魇眉心紧皱,这首戏曲的名字,叫做《女吊》。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闭目站在原地。
那白绫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向他的脖颈伸来,如白蟒一般缠过他的脖颈。
四处空空,只有那女戏腔还在不断的唱着。
随着女戏腔的声音越来越悲伤,那白绫开始缓缓收缩起来。
噔!
一声敲锣声起。
白绫一紧。
房檐下红灯笼的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在了里面,映在了白墙上一片鲜红。
那鲜红的光内有一道左右摇摆的遮挡物,将白墙上的红光,一分为二。
二福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枕头缩在床角落里,直到戏曲的声音消失。
他松了一口气,终于躲又过了一次。
本来放松的背,在听到系统的声音后,瞬间紧绷了起来:【玩家宋魇玩家宋魇】
系统重复了两遍后,才接着道:【游戏继续。】???
二福从床上跳下来:“魇哥怎么了?你这系统倒是说清楚啊!”
他冲到门口,不断的推门,不管是用撞的,还是用脚踢的,
那扇门都纹丝不动。
“魇哥~”他焦急的呼喊着。
其他房间的玩家也都是一惊。
如果按着在饭堂里的讨论,这次死的人,应该是疯掉的叫丽莎的女玩家才对。
怎么会是宋魇?
而且系统刚刚是不是卡bug了?
沐沐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不停的推门。
林玉儿在黑暗中,无奈叹息,闭上了双眼。
她清楚,这是大哥的杰作,也明白,自己得回到那个地狱去了。
一直等着系统通知的苏城河,目光冷淡的看着地面,终究还是高看他了。
如果他们不是两个阵营,自己还真的愿意交宋魇这个朋友。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呵。
他讥讽一笑,命不由己,谁都改不了命。
二福直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我的魇哥啊~你死的好惨啊~你怎么就去了啊~”
这大嗓门直接传到了其他玩家耳中。
杜俊不耐烦的捂住耳朵。
突然,宋魇回应了他:“别哭了。”????
所有人顿时一惊。
二福的号丧被叫停,抽了两下,用袖子抹去眼泪:“魇魇哥?”
“是我。”
“你你是人,是鬼?”
“你再哭,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二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摆手:“别别别,魇哥,你安息吧,走好;不用找我告别了。”
林玉儿紧闭的双眼睁开,笑了起来。
而相隔几个屋子的苏城河更是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瞪着双眼凝望着虚空,久久没有缓过来。
这个宋魇,明明已经被选中,为什么还能逃脱?
他究竟还有多少本事?
只那一个瞬间,无数的问题在脑海里不断涌出。
最后也只化成一声叹息。
他终于明白,慕容书为什么会输了。
因为宋魇,绝对是一个不能低估的对手,更是一个不会妥协的对手。
张密意味深长的看向宋魇屋子的方向。
房檐底下的红灯笼熄灭了那一刻,二福几乎是瞬间冲了出去,直奔宋魇的房间。
砰的一声。
门被撞开。
二福就看见宋魇被一条白色的布条缠住双脚吊在半空中。
被吊了这么长时间,宋魇脑部充血,晕晕沉沉的。
“快救人。”
这句话竟然是苏城河说的。
苏城河用匕首隔断白绫,二福和林玉儿在下面接着。
他们将宋魇平放在床上。
“拿点儿水来。”苏城河对二福命令道。
此刻也没那么多心思去计较什么,二福赶忙从桌上倒了一杯水过来。
宋魇抿了一口,闭上眼往过缓。
杜俊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宋魇是怎么躲过被杀的,于是急忙问:“宋魇,你是怎么躲开被杀的?”
孙明也急忙附和,跟着问:“对对对,宋魇你快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躲开的?”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站在床前对一个伤者咄咄逼人。
突然孙明肚子上挨了一脚,直接飞出去了。
趴在地上的他,诶呦诶呦的叫着,满是怒火的瞪着前方这个女生:“你你”
“他需要安静休息,你们再说一个字,我就不客气了。”林玉儿警告着。
杜俊见到这一脚的威力,咽了咽喉,闭上了嘴。
原来在玩家之中,还有这么厉害的人。
宋魇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慢慢睁开眼:“女吊。”
张密:“你说什么?”
“昨晚的戏曲,是女吊。”
二福看看还挂在房梁上飘动的白绫:“所以,死法是上吊?!”
宋魇轻轻颔首。
“你先缓缓,别着急。”林玉儿说。
竖起耳朵听着的杜俊,立马白了一眼,但也不敢发作。
毕竟这位姑奶奶的身手,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宋魇坐起,靠在枕头上:“准确来说《女吊》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群体。”
“是那些走投无路的女性群体。”
“鲁迅曾经也写过《女吊》,《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中也有《女吊》,但昨天晚上我们听到的是其中之一。”
“讲述的是,一位头牌女子,商名‘玉芙蓉’,原本是良家女,被卖入了烟花地,想从良却所遇非人,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被老鸨扔到荒郊野外,最后上吊自尽。”
“死了一个‘玉芙蓉’,还有千千万万个‘玉芙蓉’。”
“玉芙蓉的出路只有三条:三尺白绫、毒药、钢刀。”
进入这个副本后,大家都深深感受到了古代封建社会中女性的悲惨命运。
沦落风尘的女性想离开魔窟,寄希望于那些嫖客,却总被辜负。
她们不是不懂,只是无路。
从良,是她们一生的心愿。
也是至死,大概率都实现不了的心愿。
孙明忙凑过去:“所以你是先猜到了死法,才做出了应对,逃过了这一劫?!”
他点了点头。
原本燃起希望的其他玩家,此刻内心同时一咯噔,因为在场的人里,只有宋魇一个人懂戏曲。
而他们这些不懂戏曲的玩家,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从女戏腔的戏词中猜到戏曲,以及戏曲中隐藏的死法。
所以,即便是宋魇躲过一劫。
也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幸运的躲过一劫。
空气安静了片刻。
管家的声音响起:【时辰到~请各位太太们按着老规矩,给列祖列宗们上香~】
大家陆陆续续都走出去,前往祠堂。
林玉儿和二福伸手过来要搀宋魇被他摆手拒绝:“你们先去。”
“苏城河,”宋魇叫住了一脚迈出门槛的人,“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林玉儿似乎是猜到了他们要谈什么,看向苏城河。
后者微微一笑:“好。”
最后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一站,一坐。
“你想和我谈什么?”苏城河往凳子上一坐,“说吧。”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被选中,是你做的局。”
苏城河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压根不认账:“我看你是被吊在房梁上时间太久,到现在还晕着呢。”
“我屋子门框上挂着的双喜凤玉佩裂开了。”宋魇说,“这就是我被选中原因。”
“哦?”
“可昨天,大家猜测的都是丽莎会被选中啊!”
苏城河还在演戏。
“丽莎砸了黑色陶瓷坛子没有被选中选中的原因是,按照设定来讲,她砸得是自己的嫁妆。”
“在古代,嫁妆属于女性私有,男方家如果动女方嫁妆,是一种厚颜无耻的行为,会被人唾弃。”
“简单来说,就是她砸得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不在破坏规矩的准则里。”
苏城河笑着看他:“那双喜凤玉佩呢?”
“双喜凤玉佩,在冥婚里相当于结婚证的存在。”宋魇说,“男人大如天的封建社会里,这相当于撕毁婚约,所以符合破坏规矩的准则。”
坐在凳子上的男人微微一怔,随即鼓掌:“你的推理很精彩。”
然后话锋一转:“这么多的人,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因为昨天,只有你一个人离开了我的视线之内。”
苏城河眉心皱起,看着他。
“丁陆死后,当时所有玩家都去了,然后是祠堂,最后是放黑色陶瓷坛子的角落。”
“在这期间,大家都在一起,只有在黑色陶瓷坛子的那个阶段,你因为不合群,先离开回了自己屋子。”
“所以,只有你一个人有着充分的时间把我房门上的双喜凤玉佩砸裂。”
苏城河丝毫没被拆穿的窘迫,依旧淡淡笑着:“就算是我有作案时间,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林玉儿。”
对面男人的嘴角瞬间拉下去,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四目相对间,透着隐隐的杀气。
苏城河:“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林玉儿的关系?”
“林玉儿私下告诉我的。”
这话一出,苏城河笑了:“所以,你能猜到我把双喜凤玉佩弄裂也就不奇怪了。”
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他不禁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
宋魇对上他得意的目光:“你知道林玉儿是什么时候告诉我你们的关系的?”
“什么时候?”他已经觉得这个问题和回答,根本不重要。
宋魇:“在刚刚她离开这个房间之前。”
苏城河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不信。
“你作为林玉儿的大哥,难道真的想她再回到那个地方?”
“再成为一个没有自我的杀手?”
“别说了,”他吼着打断,站起,脸色十分难看,“如果她不回去,慕容书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她。”
“做死士,除非死,否则永远都不能背叛自己的主人。”
宋魇下地,走到他面前,轻微叹息:“苏城河,大清早亡了。”
对面的人一怔,似乎在消化着几个字的含义‘大清早亡了’。
是啊,早就亡了。
可他们的脑海中那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还活着。
第82章“别打了,别打了。”祠堂里传来的
“别打了, 别打了。”
祠堂里传来的嘈杂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只见二福和孙明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香炉和桌案上的祭品滚了一地。
宋魇和苏永城进来就看见这场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永城看向林玉儿, 问。
“孙明想要把丽莎推到桌案上打翻贡品,让丽莎破坏规矩被选中;结果二福发现了,两人就打了起来。”
苏永城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就为了这种小事?
一点体统都没
一扭头, 他直接愣在那里。
宋魇啥时候加入的战斗?
只见二福和宋魇配合默契,三下五除二将孙明按在了地上。
苏永城嘴角一抽。
结束战斗了, 宋魇还给了苏永城一个‘我厉害吧’的眼神。
此时此刻,苏永城只想拍脑门, 真是有辱斯文。
一旁的张密看完好戏, 从椅子上站起:“大家都是玩家, 相煎何太急啊!”
被宋魇一个膝盖压着脑袋贴地的孙明,心中不服,大声咆哮:“我是在救你们, 一群废物, 没听这个姓宋说吗?”
“他是知道戏曲, 才能猜出死法的, 我们这些不知道戏曲的人,一旦被选中怎么办?”
“诶呀。”二福原本锁着他的双腿, 一听这话, 扭过上身,一巴掌抽在他那剥了壳的鸡蛋脸上, “你害人还有理了?”
“哼,谁没害过人?”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苏城河叹了声:“无限流的世界, 确实存在玩家相互残杀,但是一旦这种东西摆在明面上,就不好了。”
“老子都快死了,还管什么摆在明面好不好的?”
苏城河蹲下身,好言相劝:“你要清楚,如果你活着出了这个副本,会上玩家黑名单,你的所有信息都会被公布在永生app上,以后闯副本被其他玩家威胁生命的几率会很高。”
“而你要是死在这个副本里,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呸。”
被制服的孙明吐出一口痰,好在苏城河身形敏捷躲过了。
因为上香仪式迟迟没有完成,管家开始催促了:【各位太太们,吉时快过了,还请按着规矩给列祖列宗们上香~】
正事要紧,这关乎生命。
沐沐赶紧将地上打翻的香炉鼎拿起,那边张密已经将桌案搬起放好,李茹和杜俊捡地上的贡品。
有好多香都断了,好在最后大家还能凑齐上香的数,也就没有太大的争执了。
宋魇和二福松开了孙明。
大家都在规定的时间里上了香。
管家:【请各位太太们移步饭堂用膳~】
还是那个饭桌,除了饭菜会换一换,玩家每顿少一个人外,还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吃饭的时候大家很安静,谁也不说话,这样的气氛很压抑。
没有头绪的剧情,没有通关的线索,这和等死没有区别。
“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茹内心火急火燎的,“要是再找不到线索,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死路一条。
可在场的人心里不清楚吗?
清楚又能怎么样?
见大家都没了声音,李茹更着急了:“咱们想想办法好吗?”
“想什么办法?”孙明直接开炮,“依我看直接把那些没什么用的人先推出去,保证通关的主要力量多活几天。”
他这句话,明显就是还打着送别人去死,自己苟活的心思。
此时此刻,虽然也有些玩家心里有响应,但刚刚苏城河的话也不是没听进去。
玩家群体有明面上的规定,也有私底下看不见光的潜规则,就算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用别人蹚雷是不道德的,但做这样事情的人,从来不在少数。
可以做,但不可以说。
一旦这些事情摆到明面上,就相当于广而告之了。
永生app上会被其他玩家曝光信息,以后进了副本,会被当做是潜在危险,而被秘密解决掉。
因此,饭桌上一片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最后,终于有人有动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宋魇缓缓转头,看向孙明:“可我觉得最没用的人,是你。”
孙明一怔,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噗嗤。
苏永城没忍住笑了下。
因为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紧接着,众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孙明。
“”孙明怒了,直接破防,“你们都特么的看我干什么?”
二福直接调侃:“来说说,你有什么用?”
“我”他哑然失声。
现场只有疯掉的丽莎在肆无忌惮的笑着,其他人则是很有礼貌的忍笑。
孙明愤怒起身,拍桌离开。
戏弄人的闹剧过后,还是要找一下通关线索,大家开始在这巴掌大的后宅里找线索。
宋魇来到了昨天晚上发现的那处堆着黑色陶瓷坛子的角落。
“有发现吗?”林玉儿抱着臂走过来。
宋魇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直接就说了:“你大哥答应我,不会带你回去了。”
身后的女生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蹙起了眉心:“可我大哥回去,会受罚的。”
这世界上,连佛也渡不了众生。
他没说话,沉默着。
视线一直虚无的盯着前方那些黑色坛子。
“你知道,古代为什么会有这种黑色坛子装尸体吗?”林玉儿说,“除了坛子比棺材便宜以外,还有一点,被装进坛子的人,魂魄会被困在坛子里。”
虽然是迷信说法,但这背后的用意,还是让人心里一寒。
“魂魄被坛子困住,不入轮回,也意味着,永不超生。”
宋魇眉心皱着,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不是滋味了。
突然,他的目光盯在那被打碎的坛子上:“那里的颜色,是不是不太一样?”
林玉儿瞥了一眼,敷衍:“我看都一样。”
“不,那个坛子里的液体,被月光照得很亮,黑亮黑亮的。”
两人凑近了一看,对视一眼。
还不待说话,不远处又嘈杂了起来。
原来是孙明又私底下偷偷去找丽莎的麻烦了,岂料被狠狠咬了一口。
动静招来了其他玩家,孙明正一边骂‘疯女人’,一边动手打人。
好在张密体格子很壮,一只手拎小鸡似的把孙明给扔出了房间去。
趴在地上的孙明诶呦叫唤了一阵子。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没人再理趴在地上的那个人。
管家的声音又响起:【歇息时辰到了,请各位太太们,回房间安息~】
二福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睡前‘晚安’,好像他们真要安息了似的。
沐沐扶着丽莎回她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孙明进了他的房间后,才安心转身进了屋子。
苏永城就住在宋魇隔壁,推开门后,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看向了宋魇:“你觉得今晚谁会被选中?”
回答他的是宋魇的白眼,仿佛在说‘你心里没逼数’,然后就进门了。
弄得苏城河呆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一笑:“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
房檐底下一排红灯笼亮起,照得宅院一片红色。
红灯笼的光,将这个世界变得惊悚异常。
一阵暗风吹来,红灯笼摇曳着,红光也晃着。
孙明坐在床上,撕了一条布,一嘴咬着一端,一手包扎着被咬出血的伤口。
“这个臭婊子,等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孙明骂着,又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还有那个宋魇,给我等着。”
敲锣打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女戏腔的声音婉转悠扬,调细而柔:
“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冷照空床。
玉笛飞声何处去,香消翠袖凉。
伤心往事如云散,寂寞流年似水长。
回首天涯芳草路,何处是归航。”
孙明手臂上的包扎刚系上一个结,扭头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愣了愣,这声音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因为,他感觉这个声音离自己好近,好近。
不可能,如果打翻桌案是破坏了规矩。
那又不止自己坏了规矩,那个叫二福的也算是坏了规矩。
今晚被选中的,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绝对不是。
他自我安慰着,双腿忍不住颤抖,额角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冒出来。
刷~
他猛地抬头,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盯着空荡荡的房间看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了,他松下一口气。
突然,戏曲声音又响起,而这次仿佛就是贴在他耳边唱的一样清晰:
“秦楼月落星稀尽,秦娥泪湿罗裳袖。
相思无处寄深情,独坐空闺愁。
梦魂萦绕难寻觅,往事如烟心绪悠。
愿君早归重聚首,再续前缘情未休。”
一曲唱罢,便是声声啜泣,带着悠悠回响,落在孙明头顶:“比干,莫慌,我这就来了。”
话音刚落下,那回声就一波波荡漾到耳边,最后只剩下两个字‘来了’。
孙明双腿发软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滚了两圈后,急忙镇定下来:“死法是什么?死法是什么?”
他只有像宋魇一样提前知道死法,才能做出应对,才能躲过一劫。
事到如今,再怎么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选中了,也已经无济于事,他要活着,活着。
刚刚的歌词里唱得是什么?
人在非常紧张不安全的环境里,是很难拥有记忆力的。
因此,孙明脑袋空空,根本想不起来刚刚女鬼唱了什么。
总不能再让女鬼唱一遍吧?
就在他情绪混乱,脑子发麻的时候条件反射的伸手抓了抓头发。
一撮发从眼前飘下,落在地上。
他的头发,头发怎么……
手只是轻轻碰了碰,满头的发就直接脱落了。
砰!
一声清晰带着震动的响声!
有某种钝器在——开他的脑壳!!!!
“啊~”
他的惨叫声在深暗的宅子里响彻。
第83章孙明想伸手去抱头,却发现浑身像是被无数双无形的手给控制
孙明想伸手去抱头, 却发现浑身像是被无数双无形的手给控制住,一动不能动。
头顶传来‘咚咚’的声音,和刺骨的剧痛。
张嘴无声, 好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喉咙。
他无助无奈的看着虚空,心脏像是要从胸腔了跳出来一样,带着绞痛和剧烈的臌胀。
额头上的汗滴流下来, 开始是一滴一滴,最后是一小柱一小柱。
吧嗒吧嗒, 砸在地上。
一股难以言说的热流由颅顶进入,带着无法忽视的痛, 随着血液在体内流动着。
他眼珠子往下一看,顿时惊吓不已。
这个过程是痛苦的, 这个时间是漫长。
无声的折磨细水流长, 潺潺绵绵仿佛没有止境——
别的房间里, 玩家们除了听到那一声惨叫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而心里预计倒霉玩家死亡的时间最多也就半个小时,系统就该通知了。
可现在却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也不见系统通知。
就在所有人都很疑惑的时候, 系统的电流滋滋响起了:【玩家孙明死亡, 游戏继续】
孙明?
虽然这个结果, 大家心里都基本有数,但还是不太清楚。
“为什么会是孙明被选中?”李茹在房间里走动着, 当时她在现场, 明明二福和孙明是一起打翻贡品桌案的,为什么二福没事?
如果她能知道二福是怎么躲过的,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躲过?
算是死里逃生的二福,坐在床上, 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而能清楚孙明为什么会被选中的罪魁祸首苏城河此时正一个人坐在桌前,单手在膝盖上打着节拍,脑海中回忆着刚刚戏曲的戏词。
秦娥月。
玩家中唯一懂戏曲的宋魇,已经知道孙明的死法了。
门外的风呼呼吹着,红灯笼左右晃着。
‘天亮’了。
房檐下的红灯笼自动熄灭,所有玩家第一时间都去了孙明的房间。
只见屋子的正中央,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身上穿着豪华的凤冠霞帔,头盖着龙凤双喜的红盖头。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敢进门。
“这这是个什么死法?”李茹想了很多可能的死法,可眼前的景象,似乎不在猜测之内。
张密走进去,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慢。
他走到孙明面前,看着那红盖头,抬手捏起一角,想了想,又放下了。
因为他的眼睛,看见了地上有几珠银色的液体,在地砖缝隙里滚动。
李茹急了:“你怎么不掀开?”
自私自利永远是人的本性,但总这么赤果果的暴露在外面,可就不好了。
张密顿时扭头瞪了她一眼:“你能耐,你来掀?”
喜欢躲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李茹闭上了嘴,在这个玩家团体中,她还是能分得清楚,谁是本事大的,不能得罪的。
“嗐,张大哥,我也没什么坏心,你别急啊。”李茹笑嘻嘻的给自己开脱。
没有人搭她的茬,李茹一时间尴尬在那里。
此刻,大家都静静的看着孙明盖着红盖头的尸体。
显然,有脑子的玩家都不会轻举妄动,毕竟那红盖头下是什么,或者掀开红盖头会不会有什么反噬,这都是不能忽略的危险。
可也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啊,因为尸体很快就会被系统抹除,再想调查就没有机会了。
众人纠结着。
李茹突然被撞了一下,正要扭头骂人,就看到了撞自己的丽莎,唇角浅浅勾起:“丽莎?”
丽莎扭头歪着看她。
不知道李茹在丽莎耳边说了什么。
突然,丽莎就冲进了房间去,疯疯癫癫的跑过去:“新娘子新娘子,喜糖喜糖”
她哈哈大笑着奔跑过去,一把掀开了那方红盖头。
沐沐跟着跑进去,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随着盖头落到地上,孙明的脸呈现在众人面前,他闭着眼睛,神情安详,身上的皮肤没有一点血色,反而白灰的瘆人。
“他的头发呢?”沐沐震惊的捂着嘴。
离尸体很近的张密,陡然间,双眸瞪大。
因为在他的站位,能看见孙明头顶上,有一个很大的坑,而坑里是快要溢出来的银色液体。
“啊~”
沐沐凑近看的时候,直接吓得摔在了地上。
宋魇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她,好像提醒:“看不了,先出去吧。”
沐沐默了片刻,依旧站在那儿不动:“我不能遇事就躲,迟早要自己面对。”
见她坚持,宋魇也就没在强求,伸出胳膊给她支撑着。
“这是什么死法?”李茹震惊了,尽管她设想过盖头下的死状千万,但这种真的出乎意料。
张密看向宋魇:“你给大家伙说说‘昨天晚上’的戏曲。”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宋魇:“昨天晚上的戏曲是《秦娥梦断秦楼月》,是京剧。”
“大概的故事是春秋时期,秦穆公女秦娥牺牲自己的爱情,以身殉葬的故事。
秦娥深爱着王子比干,但由于身份地位的悬殊以及宫廷的规矩,她的爱情充满了坎坷。
最终,在秦穆公的要求下,秦娥被迫成为祭品,结束了她短暂儿悲惨的一生。”
沐沐听完一阵火气上头:“狗屁的爱情尊严,用自己的命去向外人进行‘自证’,证明自己多么忠于男人,甚至可以付出生命,这根本就是媚男行为,跪舔行为,哪来的尊严?”
“这都什么三观?简直有毒!”
旁边疯掉的丽莎连连附和:“嗯嗯,有毒,有毒。”
张密看着孙明被凿开一个洞的头颅,眉心一蹙:“所以,孙明是陪葬的祭品!”
“从戏曲的背景故事来看,应该是。”
“把应该去掉吧,”苏城河看着孙明被凿开一个洞的头颅说,“这里面,是水银。”
众人:“水银?”
苏城河:“在古代,为了保持陪葬的人能够身体不腐烂,就会在人的头顶开一个洞,把水银灌进去。”
现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密补充:“这种方法,只能在人活着的时候进行,因为死人的血液是不流通的。”
如果说刚刚苏城河的话是让大家心里不适,那么张密的话,就是一根能从人头顶扎进心脏的钢针。
“这太残忍了。”沐沐,想了想,“所以,昨天‘晚上’,孙明那声惨叫过后,直到三个小时系统通知玩家死亡,在这个期间,他都还活着?!”
虽然很不愿意这么想,孙明在三个小时里,就一直被水银不断的从头顶的洞灌进去,饱受着水银像血液一样在身体里流动的折磨!
这太残忍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这种连生命都不在自己手里的,压抑的,被掌控的感觉,实在太令人窒息了。
那种需要因为别人的欲望和面子去付出生命,成全别人自私恶毒心理的女人,她们何尝不是封建社会的祭品?!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的声音响起:【时辰到~请各位太太们按着规矩到祠堂,给列祖列宗上香~】
又是规矩!
又是列祖列宗!
宋魇闭上了眼,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愤怒。
“走吧,再呆在这里,也没有线索了。”苏永城提醒着大家。
玩家们开始陆续往祠堂去。
还是那黑压压的,像是乌云密布在头上的木头牌位,此时此刻是那样的令人发指。
这次上香,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饭桌上,吃饭也都没什么精神。
李茹看了眼胃口很好的宋魇,然后对大家说:“我们到现在,通关还没有头绪,每次吃饭,都感觉像是在吃最后一顿。”
此时杜俊也马上附和:“是啊是啊,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不会一直下去的。”
大家伙都看向了宋魇。
只见宋魇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后,放下了碗筷,缓缓抬头看向大家:“副本时间没有无止境的,我们所在的这个副本也是一眼,有着严格的时间限制。”
“也就是说,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有玩家能够通关的话,那么副本就会开启清理模式。”
这个清理模式,大家心里都知道。
前几个死的玩家尸体,就是被系统清理掉的副本数据。
所有,他们要是再不通关,也会成为被系统清理掉的副本数据。
杜俊有点儿懵:“可我们怎么才能知道副本规定的通关时间?”
“蜡烛。”苏永城看着对面的宋魇笑了笑,“你是想说这个吧?”
宋魇在大家疑惑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房檐底下的红灯笼里的蜡烛,就是这个副本的计时器,蜡烛燃尽,副本结束。”
听到这里,杜俊和张密出了祠堂去摘房檐下的红灯笼。
等两人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根燃烧的只剩一根食指的长度了。
“现在虽然通关迫在眉睫,可避免被选择也是一个问题啊!”李茹提出了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昨天二福和孙明打架,一起碰倒了供奉的桌案,为什么选中的人是孙明?”
虽然这样说话,好像在质问二福‘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这种恶毒话,可大家心里却都是这样想的。
被怪异的目光包围,二福心里很不开心:“怎么?我没死,大家很失望?”
“不不不,”李茹不能让自己的道德形象受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好奇,该怎么躲避被选中。”
“要说是违背了规矩,那你和孙明都违背了,为什么选中的人是孙明?”
“我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如果弄明白了,咱们以后就能避免被选中了。”
“这对大家都好啊!”
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下来,倒是很难反驳不说,所有玩家都被潜意识的拉到了李茹的立场和阵营。
不过,这话,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那就是二福用了手段,避免自己被选中,从而把孙明推出送死。
第84章不止是他们不知道,连二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是
不止是他们不知道, 连二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是孙明。
现在大家都盯着他,可他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众人都开始怀疑二福用了不正当手段的时候,宋魇开口了:“孙明被选中, 是他自找的。”
“宋魇,你不能因为你们关系好,张嘴就为二福开脱, ”李茹不依不饶,“我们又不是瞎子, 当时二福和孙明打起来,你好像还帮着二福打了孙明。”
杜俊被点了下, 站起,看向宋魇, 急切的问:“所以,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让孙明被选中的?”
进入副本到现在,宋魇的本事,他是看到的。
如果真能有手段避免自己不被选中, 那在场的人死光了, 他也不在乎。
杜俊才不会为孙明喊冤呢。
大家的小心思, 虽然没说出来, 但目光已经出卖了内心。
“副本里,玩家被选中的条件是固定的,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宋魇说, “按照‘破坏规矩’就会被选中这点来说,我、二福、孙明在牌位前打架, 这肯定是‘破坏规矩’三人符合被选中的条件。”
“前面一天死一个玩家,那么我可以猜错这是副本存在的设定, 一天只能死一个玩家。”
“而昨天,符合被选中条件的是三个人,那么副本就要在我们三个人里选择。”
“按着‘破坏规矩’的严重程度,最后是孙明被选中。”
李茹还是不懂:“当时打架,你们三个人我也看不出谁‘破坏规矩’更严重啊。”
“孙明当时,比我和二福,多做了一个动作,导致他被选中。”
多做了一个动作?
什么动作?
大家都开始回忆着昨天那场打斗的场景,愁眉苦脸的实在想不出孙明多做了一个什么动作。
而饭桌上的苏城河却笑了,他和宋魇无声对望了一下,悠悠说道:“是吐痰,对吗?”
这句问话是看着宋魇的,可后者只静静的看着他,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怪不得呢,”二福一琢磨,“在列祖列宗面前吐痰,这种‘破坏规矩’确实比打架还要严重。”
李茹显然蔫下去了:“如果要是这么推测的话,那就没有能躲避被选中的办法了。”
这时张密拿出手上那根从红灯笼里取下来烧得不剩多少的红蜡烛:“宋魇,你说这蜡烛是副本的计时器?”
“嗯。”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杜俊吐槽了一句:“猜猜猜,就你能耐?”
宋魇不理他,说出自己的推测:“我们进来这么长时间,红灯笼里的蜡烛都是自动熄灭自动燃起的。”
“红灯笼熄灭,代表‘白天’,红灯笼燃起,代表‘黑夜’。”
“按着常理来算,一根十厘米,直径为一厘米的蜡烛,燃烧时间大约为12.19小时。”
“红灯笼里的蜡烛,怎么也不可能燃烧这么长时间。”
“据副本里的时间和环境温度,以及蜡烛燃烧的热量来大致推测,剩下的蜡烛,最多只能再燃烧两次。”
两次?!
杜俊瞪大的双眼:“那不就等于,我们需要再死两个人,并在此之前必须通关,否则全员通关失败?!”
宋魇点头。
苏城河看着他,沉默着。
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冰冷,伴随着寒湿,让人浑身不适。
外面的血雨如期而至,一直哗啦啦下着,如果不知那雨的颜色,或许雨声能抚平人心中的躁动。
“那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杜俊站起,像是在寻找救命稻草一般朝在座的玩家看去,“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没有人回答他。
丽莎看着他哭了,把手里的筷子扔向他,哈哈大笑:“爱哭鬼爱哭鬼”
“你闭嘴。”杜俊被烦的,吼了丽莎一嗓子。
沐沐拉着丽莎的手,不让她拍手。
张密说:“我们一定还有没有被发现的线索,一会儿血雨停了,咱们再分头找找。”
“还找什么找啊,”杜俊都快哭出来了,“这里就巴掌大的地方,咱们都找过好几遍了,还要怎么找?”
沐沐瞪他一眼:“那也不能这样干坐啊!”
“我愿意干坐着啊!”又是一声咆哮,杜俊已经彻底崩溃了。
“够了,别吵了。”一直沉默的林玉儿说话了,“昨天,我和宋魇发现院子那个角落里的坛子,有古怪。”
“什么古怪?”李茹迫不及待的问。
一桌子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她。
林玉儿:“丽莎打碎的那个坛子里,是空的。”
“你这不是废话嘛。”杜俊。
嗖的一声,一把匕首贴着他的脸颊,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杜俊咽了咽喉,伸手摸了摸脸颊上新鲜的口子,吓得愣在当场。
“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
杜俊咽了咽喉,吓得脖子都僵了,点头的动作也十分僵硬。
维护好了秩序,林玉儿接着说道:“我和宋魇又打开了其余的坛子,包括周润他们的坛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李茹惊异,“所以我们猜测的棺材,也不准确喽。”
“不,”林玉儿说,“棺材的猜错是准确的,只不过这些坛子应该还有别的用途。”
“别的用途?”
“是不是通关的关键,就是坛子?”
林玉儿:“不排除这个可能,当走进死胡同的时候,退出来再重新走,才是正解。”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外面的血雨也停了。
大家都出去开始找线索。
最后桌上只剩下了宋魇和苏城河两个人。
“你不去找线索?”苏城河问。
宋魇:“如果你没话和我说的话,那我现在可以出去找线索。”
苏城河脸色一怔,看着宋魇起身要走,无奈的喊住了他:“坐下,说会儿话吧。”
那只迈出的腿收了回来。
苏城河:“昨天晚上回房间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苏城河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死的人会是孙明,也知道是我让孙明被选中的。”
“是。”
“不想知道一下,我为什么要逼迫孙明自己做出吐痰的违规的动作救你吗?”
宋魇看着他,等着接下来的话。
苏城河叹了一声:“算起来,我妹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那个句话说得很对,大清亡了。”
“我妹妹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了,以后还要麻烦你照顾她了。”
说完这句话,苏城河站起身,走到宋魇身边,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头:“玉儿以后,拜托了。”
宋魇反应过来之后,对方已经磕下了头,搀扶阻止也来不及了,他只好也跪到地上,磕头还礼。
“那你呢?”宋魇问。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我是主人的死士,为主人战死,是我的宿命。”
“你来这个副本,一定是接到了杀我的命令。”
“我没死,你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