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众人随即凝神静气侧耳倾听。半晌，每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骇然。
还真是！
“虽然待在外边不见得安全到哪里去，但最起码要比被困死在屋子里强吧？”
听到苏霁这番话，先前还在犹疑的苗族少女便也不再继续犟嘴。
领队的老爷子下意识地看向苏霁，“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去四处看看吗？”
或许是因为对方刚才救了他们，所以不知不觉间，他竟把眼前的年轻人当成了主心骨。
苏霁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闻言只想了想道：“大家先分头在附近转一转吧。看看有没有疑似咱们来时的通道。”
“如果遇到危险，记得第一时间找地方躲起来，但是千万不要躲进屋子里。”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守卫怪物
做出这样的决定苏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假若那些被放逐进血色之城的鬼怪都如系统所言被困在城中的建筑里, 那么外面的街道危险性也会相对较小。
当然，这也并不绝对。
既然血色之城是里世界囚禁鬼怪的“监狱”、“精神病院”，这就意味着这里一定存在着守卫或者是某种禁制。因为它们的存在使得这些被放逐的鬼怪无法逃离这里。
若是血色之城存在守卫，一定会在城中巡逻。这就意味着如果在城中乱转就有一定概率碰到对方。
虽然守卫的职责是看守这些鬼怪, 但却并不意味着它们会对他们这些人类外来者友好。这毕竟是是血色之城所处的深层世界。这里的鬼怪和他招募的游戏NPC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苏霁才让他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遇到危险要第一时间躲避。不过由于不能进入建筑，他们在城中能够躲藏的地方也相对有限。但这些玄学人士都是身经百战的调查员, 想来应该也拥有一定随机应变的能力。
只要他们不想着逞英雄和这个世界的鬼怪硬碰硬, 就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毕竟现实世界管用的术法和咒语在这个世界却不一定管用。
经过一通简单地分配，现场16人被分成了四组。以目前所处的位置为中心, 四组人分别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行探索。探索时长为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必须回到原地。
或许是因为苏霁镇定老练的表现, 又或许是因为对方不久前才救过他们一回，使得这群749局的调查员前辈们开始逐渐信服于对方。
哪怕在场的调查员中有一半以上都远远年长于这位年轻小伙, 但对于苏霁的安排, 他们却并没有提出异议。
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这些老调查员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执行任务的时候身旁拥有一个靠谱的队友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很显然, 眼前名叫苏霁的小伙虽然年轻但却拥有这项宝贵的特质。
更何况比起单打独斗，优秀的团队协作才是走向任务成功的关键。要想安全脱离这里，大家必须齐心协力，不能起内讧。
因为先前本就有过一块执行任务的经历，是以在王青玄的主动邀请下，苏霁便自然而然的和神父邵平安以及忘尘和尚划分成了一队。
各自选定了探索的方向后，四组人分别出发。
苏霁选择了东面。朝着那个方向走，似乎就能靠近血色之城的中心地带。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越是靠近中心，能够获得的线索也就越多。这也能更快地帮助他了解这座城市的秘密。
正如系统所言, 血色之城入目之处皆是一片血红。不仅天空是红色的，就连这里的建筑也是红色的。
越是往城市中心区域走，建筑的颜色也随之加深，由最初的浅红变成血红，最终变成深红。并且建筑的形态也从普通的平房变城高耸的楼房。除此之外，空气中的鬼哭狼嚎声也变得愈发响亮。
若说先前那些声音还只是若隐若现忽远忽近，如今可谓是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对四人的耳膜进行轰炸了。
哪怕对里世界并不了解，但此时王青玄三人也能感觉到不同寻常。
一时间，每个人都抓紧了手里的法器，做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左手攥着玫瑰胸针，右手握着十字圣剑，苏霁依旧神情镇定。
“系统，有感觉到什么吗？”
【越往中心地区走，鬼气怨气就越重。】
说到这儿，系统顿了顿，有些不解——
【你难道没有感觉吗？】
“我的身体早就已经被冻麻木了，能有什么感觉？”
【……好吧。】
【虽然不能100%肯定，但现在我可以大致推测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血色之城之所以会和现实世界产生重叠，是因为这些被困在深层世界的鬼怪在攻击世界的壁垒。他们想要逃离血色之城对它们的禁锢。】
【这些鬼怪有没有成功逃脱另说，但它们制造出的重叠区域反倒让现实世界的普通人类卷入了深层世界。】
【五年前的阴山徒步旅行失踪案的遇难者和还有那个不久前刚刚找到尸体的网红应该就是如此。】
闻言，苏霁若有所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大鬼及大鬼以上级别的鬼怪的怨气、鬼气有可能会造成尸体的异变。而这里的环境显然满足了上述条件。”
别说是同为大鬼的艾黎和宁雨婷了，就连身为希夷的小莫都没能给他这种天寒地冻般的感觉。可想而知这里的鬼气和怨气究竟有多浓郁。
单芝芝的尸体之所以产生异变或许就是因为受到了血色之城中心浓郁鬼气怨气的影响。
想到这儿，苏霁下意识的望向了远处的高楼。
只见那座如同巴别塔般的高楼周围萦绕着一片若有似无的暗红色雾气。
先前因为距离较远，加上建筑本身的颜色就偏深所以没有注意。如今靠近了才发现了这些先前被忽略的细节。那些雾气的颜色发深，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黑色。
很显然，这里就是整个血色之城中怨气和鬼气最浓郁的地方。
此刻，即便是从前对里世界鬼怪的怨气和鬼气并没有什么感知力的神父邵平安此刻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怪怪的？”
王青玄微微颔首，“确实，给人一种心底发毛的感觉。”
闻言，邵平安随即止住脚步，“要不咱们别往前走了。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是先回去跟其他人会合吧。”
虽然内心也赞同邵平安的想法，但王青玄却没有立刻拿定主意。他下意识地看向苏霁，希望对方能够同意返程。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苏霁并没有给出想要的回答，只眯起眼望着远处，半晌留下一句——
“你们在这儿稍微等一下，我去前面看一眼就回来。”
眼见他就要往前走，王青玄随即拦住他，“你一个人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只要不进入建筑应该没什么危险……”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犹如巨兽般的嘶吼。
循声望去，就见城市中心某栋暗红色大楼的表层，攀附着一只形态既像是西方魔龙又像是舔食者的巨大怪物。
就见那怪物一身血红色的鳞甲，尖利的四爪死死抠入了墙体，仿若壁虎一般紧贴在高楼的外层。
只一瞬，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高楼上那怪物在墙壁上左右爬行，并且还伸长着脖子时不时地耸动着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
半晌，它的动作突的一顿。
下一秒，一双邪恶的血红色竖瞳倏地朝四人所在的方向扫来。
与怪物对视的一瞬间，四人心头猛地一颤。
完了！
在探索血色之城之前，苏霁曾猜测城中或许存在守卫。但刚才一路走来他们并没有发现守卫的踪影，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渐渐放松了警惕，只当血色之城内存在着其他禁制，使得被囚禁放逐在这里的鬼怪无法逃脱。
直到眼下他们遇到这个大家伙，苏霁这才明白自己放松得太早了。
血色之城并不是不存在守卫，而是守卫只会出现在最核心的区域。
就见那怪物龇开了没有唇瓣的血盆大口，露出了一嘴尖利的牙齿。似是大笑，又像是因为发现猎物而感到兴奋不已。
就见它纵身一跃，从高楼上跳下。
“轰——”
地面骤然发出了剧烈的震颤。在漫天飞舞的尘土中，苏霁隐约看见了一双猩红色的双眼。
那是死神的讯号。
“快跑！”
在苏霁的叫喊声中，所有人随即转身朝着血色之城的外层区域疯狂奔跑。
眼见着这群闯入血色之城的人类要逃，那怪物嘶吼了一声随即追上。
“刚才就不应该往城中心走的，现在好了，死定了！”
王青玄欲哭无泪。
忘尘和尚一言不发。邵平安咬紧了牙关，脚步不停。虽然内心很想吐槽，但眼下他更想省点力气躲过眼前这一劫。
与身旁三位同伴相比，苏霁虽然也紧张但却并没有因此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逃命的途中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怪物追着他们跑过来的缘故，远处那些附着在高楼上的怨气和鬼气开始逸散。
就见这些黑红色的雾气晃晃悠悠，慢慢拉长成一条长长的线，犹如一缕青烟，开始不断朝着外部蔓延。
并且，那些烟雾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主动避开了怪物追击他们的这条线路，朝着相反方向往外飘散。
如此做派，就像是瞅准了机会想要跑路似的。
想到这儿，苏霁突然福至心灵。
难不成……这就是真相？
被囚禁于血色之城的鬼怪之所以攻击世界壁垒制造重叠区域并不只是为了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好让自己逃离深层世界而已。
因为内城有怪物守卫，它们就算想逃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所以只有让现实世界的人类通过重叠区域进入这个世界替自己吸引守卫怪物的注意力，它们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既调虎离山又祸水东引。唯独那些被迫卷入深层世界成为诱饵的人类成为了唯一的牺牲者。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想出这个办法的鬼怪心思着实可怕。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意外发现的问题……
【或许事情的真相就如同你想象的那样。那些被放逐至深层世界的鬼怪需要的就是像你们这样的替罪羊。】
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在脑海中响起。
话末, 它顿了顿，接着道——
【你看到的那只怪物八成是“红怪”，传说中血色之城的守卫。】
【据说那是由深层世界湮灭的厉鬼们的怨憎和执念所形成的怪物。它不允许血色之城的鬼怪脱离这个世界，也不允许有外来者进入这里。】
【很显然, 你们被它盯上了。】
“我知道。”
苏霁在心中快速回复了一句, 随后猛地一个转弯便拐进了角落的巷子里。
身后的王青玄等人正要朝着前方的大道冲去，却不曾想苏霁冷不丁地更换了逃亡路线。一时间连忙跟上。
因为不能进入城中的建筑躲藏, 眼下他们只能利用城中的地形优势为自己开辟生路。
这红怪身躯庞大, 除了城中的主干道和部分大路外，寻常的小路根本挤不进去。也正是因为如此, 当苏霁四人如泥牛入海般散入城中的小巷中, 那怪物便因为无法挤入巷子里就开始无能狂怒。
迫于守卫身份的限制, 它不能破坏这些建筑，否则会致使建筑里的鬼怪脱逃。而苏霁原本是想利用周围的环境甩脱对方, 却没想到竟误打误撞地瞄准了对方的弱点。
穿梭在满目红色的狭窄小巷中, 身后的主城区距离他们越来越远，耳旁嗡嗡作响的哭嚎声也随之减弱。
感觉到背后那股冰冷的, 压迫人的气势消失不见后，苏霁这才缓缓停下脚步。
“可……可算把那怪物甩掉了。”
一旁，王青玄弯下腰大喘着气道。
在执行这次的调查任务之前，他们就曾在局里听说过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传闻。
不论是不久前被人找到尸体的网红“萌兔吃吃”还是五年前的阴山徒步旅行失踪案的遇难者都与那个世界产生过关联。
总局的研究所表示，那些人之所以会失踪且又在多年后被人发现不腐的尸身，纯粹是因为他们经历了一场“时空旅行”，又或者是异世界穿越。而在那个世界中，似乎存在某种物质促使他们的身体细胞并没有在死亡后立刻腐坏而是较为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刚开始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他们只觉得震惊且不可思议。虽然是749局的调查员，但他们平时所接触的任务基本都在自己的专业范围之内，而“异世界穿越”和“时空旅行”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尽管平时有不少人调侃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可对于他们而言，这终究是两种东西。
在接手这次的调查任务之前，他曾以为另一个世界距离自己十分遥远，可谁曾想如今他们竟也被卷入这个世界之中。并且还遇到了这么多惊心动魄又匪夷所思的事。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扶着墙壁，邵平安缓了缓气，正色道：“现在我可以肯定，这里应该不是西方地狱。”
“也不像阿鼻地狱。”忘尘和尚捻着佛珠叹息了一声。
“更不像地府。”王青玄说着突的一顿，“这里该不会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异世界吧？”
“也有可能是外星世界，刚才咱们看到的那个怪物或许就是地外文明。”神父推了推眼镜，一脸正色道。
“……”
听到同僚们这番奇思幻想的话语，唯一知晓真相的苏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王青玄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苏霁的尴尬，只顺嘴问了一句：“你觉得呢，小苏？”
苏霁没有回答，神情严肃：“不管是什么，咱们终归得想办法离开这儿。”
此言一出，三人垂下眼帘。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回不去了。”
邵平安长叹一口气，“咱们可能回不去了。”
不论是先前那些失踪案的受害者还是之前主动进入通道势要调查清楚真相的调查员们都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旦进入这里，想要回到他们所在的世界只怕比登天还难。
除非死亡。
“一定能回去的。”
苏霁目光定定地看着几人，“咱们只是暂时没找到回去的路而已。”
见苏霁如此信誓旦旦，邵平安不由一怔。王青玄愣了片刻，随后哈哈大笑。
半晌，似是笑够了，他揩了揩眼角的泪花，“没错，咱们现在还不能放弃。一切的困难都只是暂时的。”
“先回去和其他人会合再说吧。”
苏霁站起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前行。
初次进入血色之城，为了防止迷路，他在路上沿途做了一路标记。虽然后来因为红怪的突然出现促使他们偏离了最初的行动路线，但好在方向并没有偏差太多。仔细找找还是能够找到回去的路径的。
四人沿着西边走，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苏霁当时留在墙上的黑色箭头标记。
沿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四人最终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最初约定好的集合点。
除了那个穿着民族服饰的老大爷所带领的队伍还没有到场。剩余负责探索西面和南面的两组人全都已经回来了。
带队探索南面的是那个最先进入建筑结果不小心被困的萨满巫师。他表示越往南面走，周围的建筑就越少。到后来只剩下一条孤零零的公路。因为也不知道那条路通向哪，所以他们就折返回来了。
负责带队探索西边的是那个年轻的苗族小姑娘，她带来的消息倒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我们和他们差不多，越往西走，建筑的数量越少颜色也越淡。原本以为这样一直走下去总能够出城，结果却看到了一片漆黑。”
“一片漆黑？”
王青玄不解，“什么意思？”
苗族小姑娘想了想道：“就像是被画框框定的画一样，画面内容只有画框内的一部分，超出画框的部分是一片空白。这里也是一样，离开了这座城市，周围都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我本想尝试着走出去看看，但考虑到安全性最终只是丢了块石头试探了一下。”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被小姑娘的话头带起了兴趣，众人下意识地询问。
就见那姑娘神情严肃道：“那块石头消失了。”
“就在我把它丢出去的一瞬间，消失了。”
闻言，现场顿时一片沉寂。
“这不就跟游戏一样吗？”
良久，就听王青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游戏地图以外的部分是一片空白，玩家根本跨不过去。一旦尝试着翻越，就有可能会引发游戏bug……”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骇：“难道……所谓的另一个世界其实是游戏地图？而咱们所处的地球其实也是游戏地图的一部分？地球online成为了现实？”
听到王青玄的发言，包括苏霁在内，在场所有的年轻人均是脸色微变。
唯独年纪稍大的长者一脸莫名，“什么游戏？什么地球昂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此刻根本没有人回答他，每个人都在为在这一新发现而感到震惊不已。
虽然曾经是怪谈逃生游戏的玩家，如今又担任了里世界代理主神的工作，接管并改造了怪谈游戏。
但如今经王青玄这样一提醒，苏霁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未认真思考过里世界存在的原因。
曾几何时，他以为里世界是类似于阴曹地府那样的死者国度。只要人死之后变成鬼就会来到这里。而在这个世界里，鬼怪之间弱肉强食，只有实力强悍的一方才能留存下来。
可如今换一个角度想想，鬼怪之间的斗争又何尝不像是对战竞技类的游戏呢？
先前像单芝芝那样误入深层世界的普通人类就像是游戏bug。bug修复之后，他们的身体这才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而他们的尸体还维持着刚死时的新鲜度，就像曾经被谁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一般。
若非知晓了深层世界和血色之城的存在，若非这些调查员告诉他血色之城就像游戏地图一样是存在边界的，苏霁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深想。
据眼前名叫张淼淼的苗族姑娘所言，血色之城的边界之外是一片黑暗，如果想要试着突破很可能会被某种神秘力量抹杀。
这样的操作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某种杀毒程序。
不仅是这些，就连他这个代理主神的工作如今看来也像是某种运行程序。
不论是修建游戏地图，还是招募NPC和玩家。他就像是走上了一条被谁设定好的道路。尽管在一开始，这些事明明都是按照他的想法进行的。
除此之外还有重叠区域的问题。
一旦现实世界出现重叠区域，他就得出面去处理问题。
这样的操作和给电脑防火墙的漏洞打补丁有什么区别？
他是《怪谈世界》的游戏策划，是里世界的代理主神，是怪谈游戏的现任管理者。
表面上看他似乎掌握并知晓着这个世界的秘密。可如今看来，他似乎也和他的小玩家一样，待在了游戏机的盒子里，待在了更高维的存在给他创造的游戏地图之中。
当然，这一切都得建立在阴谋论并非只是臆想的情况下。
心中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很多先前被忽略的问题就会浮现出来。
就好比当初系统主动找上自己接手游戏和代理主神之位这件事。
想着，苏霁问系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
【我应该知道什么？】
见系统仍旧是一副傻白甜的表现，苏霁不禁沉默。
不论系统知不知情，单看它这样子似乎并不能够带给他答案。
看来，真相只能靠他自己找寻。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察觉
“第4444号观测样本察觉了。”
无尽的虚空之中,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不是第一个察觉到问题的人类。继续观测吧。”
“真要是出现不可控的风险大不了将一切重启，就像咱们之前做的那样。”
“是。”
简短的对话结束，虚空中又一次恢复了寂静。
而在下方的深层世界，调查员们则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而这一切则源于张淼淼不久前的发现以及王青玄刚才说的那番话。
在被卷入这个世界之前, 任谁也无法将749局这些年秘密调查的“另一个世界”与虚假的游戏地图联系到一起。
如若这是真的, 那不就意味着眼下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其实也是游戏地图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就连他们的存在也是虚假的。
他们不再是自诩高等的智慧生命, 而是一串编程数据, 所谓的游戏世界中的NPC。
这样魂惊魄惕的想法换成是谁都不可能轻易接受。
良久，做出了此等大胆猜想的王青玄第一个败下阵来, 反口找补道：“我也就是小说看多了瞎说的, 你们别当真。”
亲眼目睹了匪夷所思一幕的张淼淼没有说什么, 只默默压下心底的害怕保持沉默。
倒是和她一道儿探索西面的另外三人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什么游戏世界，什么NPC, 这又不是漫画！”
“没错,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是虚假的？咱们又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经过一番像是自我安慰的劝导后，现场沉寂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好巧不巧, 姗姗来迟的第四组人也在这时终于返回到了集合点。
注意到眼前这一大票人，队伍中最为年长的赵国栋诧异地眨了眨眼，“你们已经回来了？”
经对方这么一打岔，众人一时间忘记了刚才的晴天霹雳。
“赵叔，不是说好一个小时后集合的吗？您这都迟到了快半小时了。”名唤涂昂的萨满巫师看了一眼手机道。
赵国栋还没开口，一旁的中年大肚男子随即粗眉倒竖：“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你的意思是赵叔是故意迟到的吗？”
涂昂似乎有些怵这位中年男子，闻言一脸悻悻然地摇头解释说没有。
“江隆。”
眼见气氛有些僵化，赵国栋看了一眼大肚中年男。见状，对方随即闭上嘴。
江隆边上的瘦高个的平头男人随即接过话茬, “我们并不是故意迟到的。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一片红色的烟雾，差点就回不来了。”
闻言，众人齐齐一怔。
红色的烟雾？
“什么意思？”涂昂不解，“你们难道迷路了吗？”
“不是迷路。”就见那平头瘦高个男人一脸讳莫如深，“是那红雾会吃人。”
“会吃人？”
涂昂显然不太相信。
就见他狐疑地打量了对方一圈，也没发现缺哪少哪。
“你怎么知道它会吃人？难不成这里除了咱们，还有别的人……”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或许还真有。
先前最早一批从通道进入这里的调查员和战斗小组不就是人吗？
难不成他们……
见涂昂一脸恍然大悟，平头瘦高个男人点了点头，神情凝重，“是先前那些调查员还有战斗部的人。”
“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几个正躲在桥洞底下。我们本想把人带回来，结果桥底下却突然冒出了一片红雾。”
“那些人在和红雾接触之后就瞬间消失了。仿佛被那东西吞噬了一般。”
似是想到了不太好的记忆，说到这儿四人一脸心有余悸。
赵国栋沉声道：“我们不敢与那红雾正面对抗，只得避开它绕路回来。”
听闻，涂昂便也不再纠结几人迟到这样芝麻大的小事，只面露忧色，“这个地方着实诡异，要是再不想办法离开，咱们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这里。”
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向来没个正形的王青玄此刻也不由正经了起来。
“的确，这里太危险了。不仅是建筑里，就连路上也不安全。”
“刚才我们往东边走，结果在那里不小心撞见了一个怪物，它一见到我们就穷追不止。要不是苏霁带着我们逃进了巷子里，那家伙身躯庞大进不来，只怕你们现在都见不到我们了。”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东边的动静这么大，原来是你们几个搞出来的。”
“怎么能说是我们搞的呢？”
王青玄不满地纠正：“明明是那个怪物闹出来的动静。”
怕王青玄这厮将话题往没有营养的方向带，邵平安随即打断道：“那怪物盘踞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就像是在守卫着什么。”
“咱们刚才往东边走，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它的领地，会被追也是难免的。好在远离中心城区后，它就没有再追着我们不放了。”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虽然逃过一劫，但危机却并没有解除。他能感觉到，在这座血色的城市里，城中心的怪物还有其他人口中的红雾可能并不是唯一的威胁。
在他们还未探索到的地方指不定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危险。再加上这里没有食物和水，便更是为他们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可以说拖得越久，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也就越发渺茫。
这时，一直没有参与话题的苏霁突然开口——
“刚才咱们已经在四周查探过了，并没有发现通道的影子。”
“既然如此，那就证明它仍然就在这附近。”
“如果通道还没有消失的话。”
说着，苏霁目光定定地望着众人——
“咱们必须要找到它。”
苏霁的一番话让原本丧失信心又陷入焦虑的调查员们顿时回过神。
同样沦落至这个陌生诡异的世界，但苏霁的表现和他们截然不同。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极度的冷静和理智。
哪怕不久前同样经历了一遭生死时速的危险境遇，他也没有因此慌了神。
虽然看着白净文弱，但他的意志力却像钢铁般坚韧。
在他的影响下，其他人竟开始渐渐忘却当下境况所带来的恐惧，逐渐恢复了平日执行任务时的老练。
必须要找到通道回去。
打定了主意，一群人随即四散开来，开始在附近寻找通道。
见其他人纷纷行动了起来，苏霁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远处。
“系统，有感觉到吗？”
【没有，重叠区域似乎已经关闭了。】
“……”
“看来只能动用主神通道了。”
【！！！】
【你是认真的？】
对于苏霁的想法，系统无比震惊。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见系统这样紧张，苏霁笑了笑，“你们都不怕我发现真相，我又害怕什么？”
【什么叫我们不怕发现真相？你到底在说什么？】
苏霁觑了眼前的面板一眼，没有答话。
似是料定了对方可能会装傻，苏霁便不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只话锋一转道——
“不开启主神通道又能怎么办？重叠区域都已经关闭了。难道要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系统闻言顿时语塞。
不过它的沉默仅仅持续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听它道——
【先前那只红怪追着你们跑出城的时候，那些被囚禁的鬼怪便趁此机会跑路了。】
【我猜它们应该不会做无用功。】
【城中一定有离开深层世界的通道。】
听到系统给出的解决方案，苏霁扯了扯唇角。
果然，听他说要动用主神通道，对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
现在他可以肯定系统一定知道些什么。
曾几何时，他以为隐瞒怪谈游戏和里世界的存在是为了维护现实世界的和谐与稳定。同时也为了更好地为里世界获取人类世界的负能量。
而他作为曾经通关怪谈逃生游戏的玩家之所以被选中管理游戏可能也只是前任主神的眼光独到。
这些先前看来非常符合逻辑的事随着认知的改变也露出了一些本不该有的端倪。
这一路走来，他就像是被一根线牵扯着，不断按照既定的剧本行动。
不论是关闭重叠区域还是加入749局，亦或是管理经营怪谈游戏，他身边的每一个环节都有系统的参与。
甚至他在做出一些选择的时候，也有系统在边上推波助澜。
可以说系统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
从前他把系统当成左膀右臂，所以并未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看来，它似乎更像是一个监视者，一个引导者。
一旦他的行动偏离了既定的剧本，它就会想方设法的让他回归到正轨。
虽然眼下系统还在装蒜，他也不知道幕后主使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苏霁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他清楚真相不会这么快浮出水面。所以他会徐徐图之。
就算是棋子，他显然也是最重要的那一颗。
想来对方也不会因为他刚才的试探而生气。
当然，如果对方希望他一无所知，他也可以继续装傻。
只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他期待着揭露真相的那天，幕后主使会以什么样的形象，什么样的反应和他见面。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探
心中这般思忖着, 苏霁面上不显，“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我舍近求远，去选择更麻烦的办法么？”
【这不叫更麻烦的办法, 这是为了谨慎起见。你难道想暴露里世界代理主神的身份吗？】
苏霁不为所动：“就算暴露了那又怎么样？”
【一旦暴露了, 你很可能会失去自由成为政府部门研究的对象。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
“就算动用主神通道也不一定会暴露。”
苏霁垂下眼帘，“只要将主神通道伪装成所谓的‘通道’就行了。749局的调查员应该看不出其中的区别。”
“更何况都过去了这么久, 谁知道那些出逃的鬼怪现在在哪个角落。”
【你也说了是应该而不是绝对, 咱们不能拿不确定的事来赌。】
【至于那些鬼怪，我先前留意了一下它们的去向, 似乎是往南面去了。】
听到系统直接给出了指向性的回答, 苏霁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果然, 一旦他做出脱离设想的举动，对方就会用各种方式让他回归正轨。
想着, 苏霁不再跟系统犟嘴说要开启主神通道送人出去的事, 而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试探——
“南面涂昂他们去查探过。那里只有一条不知道尽头在哪儿的公路。你确定它们真的知道离开血色之城的出口在哪儿而不是慌不择路地随意乱跑？”
听到苏霁问出这个问题，系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正如你先前猜想的那样, 这些被囚禁于血色之城的鬼怪之所以攻击世界壁垒是为了制造出重叠区域将现实世界的人类拉入这个世界从而祸水东引。】
【它们希望这些误入血色之城的人类能够将城中的守卫“红怪”引走，以便自己逃离这里。】
【那些人类一旦死在血色之城，他们的灵魂也会因此替代那些鬼怪被禁锢在这里。这就像是喜欢抓交替的水鬼和车祸现场的地缚灵。】
【能想出这样一石二鸟计策的鬼怪，又怎么可能随意乱跑？】
【可以说它们的每一步行动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所以你跟着他们一定能够找到出路。】
为了迫使苏霁按照既定的方向行事，系统直接将他那些还未被完全证实的猜想敲定为事实真相，并且还告诉了他一些先前并不知晓的细节——
比如血色之城的鬼怪将人类引入这个世界是为了让他们的灵魂代替自己坐牢。
想到这儿，苏霁不由眯起了眼。
虽然不知道幕后主使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既然系统已经抛出了诱饵，那他尚且就装傻一回，咬一次钩。
思及此, 苏霁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调查员们在这里转悠了近半小时，把这附近能去的地方全都翻遍了也依旧没有找到所谓的通道。
一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懊丧。
“完了，回不去了。”
蹲坐在路旁，涂昂埋脸双手：“看来咱们要死在这里了。”
一时间，绝望在队伍之中悄悄弥漫。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王青玄握了握拳，牙关紧咬，“咱们还有地方没有去过。”
闻言，众人不解地抬起头。
“那些建筑。”
就见王青玄下巴微扬，朝着远处的一片红色的房屋看去，“俗话说‘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或许离开的通道就藏在这些建筑中也不一定。”
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片沉寂。
如若这是真的，那么结果倒也不至于太过绝望。虽然也同样没好到哪里去。
“怎么样？要进去看看吗？”
王青玄环顾了周围人一圈，眼神中既包含着希冀也带着一丝紧张。
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莫大的勇气，而他似乎已经决定要堵上自己的性命。
然而此刻其他人却犹豫了。
这些建筑的古怪他们之前就见识过，虽然仅仅只是被困几分钟，但他们所感受到的恐惧却是真实的。
在苏霁破门而入之前，屋子里到处都是可怖的笑声，还有那种从心底生出的莫名恐慌感让他们无处躲藏也无法逃离。
好不容易才获救，现在又要让他们进入这些诡异的房子里，任谁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接受。
诚然，这或许是离开这里的唯一出路。但它所带来的风险也是巨大的。
甚至可能在找到通道之前，他们就会先被这些房子“吃掉”。
见其他人一言不发，王青玄本想继续劝说却感觉左肩膀突然一沉。
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只见苏霁对他摇了摇头。
不等他询问，苏霁随即看向众人：“抱歉，先前可能是我的误判，离开的通道可能并不在这里。”
闻言，先前还是一副如丧考妣模样的调查员们纷纷抬起头，神色各异。
名叫谭新的瘦高个平头男不解：“什么意思？”
苏霁便将之前他们在血色之城中心区域被“红怪”追逐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期间还着重提到了那些像是拥有自主意识从城市中心建筑脱离的红黑色雾气。
“先前情况危急，我一时没有想明白。可事后冷静下来一想，这些红黑色的雾气是否就是隐藏在建筑里的鬼，而那只怪物就是负责看守这些鬼的守卫呢？”
“因为那怪物先前看守着城市中心的建筑，所以那些鬼根本不敢从建筑里出来。”
“但由于我和王青玄他们不小心闯入了禁区，所以负责看守的怪物才会追出来。那些躲在建筑里的鬼因为怪物离开了，所以便趁机越狱。”
“如果这一猜测成立，那么对方恐怕早已规划好了逃离的路线。”
“咱们跟着它们，或许就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听完苏霁这番煞有其事的分析，众人若有所思。
在听到有关黑红色雾气的事时，赵国栋等人下意识的想到了他们在桥洞附近看到了那片红雾。
同样都是雾气，且都像是某种拥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体。
苏霁猜测那些黑红色的雾气和建筑里的东西一样都是鬼。既然如此，那么那些吞噬了调查员和战斗小组的红雾其实也是鬼吗？
这么说来，眼前这座到处都是红色的城市其实是属于鬼的城市？
所以通道的另一侧其实是阴曹地府？！
意识到这一点，调查员的这帮老人们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与赵国栋等人不同，此刻一些急性子的年轻人倒是没有想得这么深。
对他们来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不重要，那些雾气是不是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苏霁说这东西可以带着他们离开这座血色之城。而这也是他们当下最需要的。
不过话虽如此，众人多少还是担心。
涂昂面露犹疑，“你确定那些雾……那些鬼真的知道出口在哪儿？别到时候你又说搞错了。”
“不能说百分之百肯定，但起码有七成把握。”
苏霁说着顿了顿道：“你们要是有顾虑也可以按照王青玄说的去这附近的建筑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其他通道。”
一听到说要去建筑里找通道，涂昂脸色骤变连连摇头。
不到万一，这种鬼地方他绝对不会再进去了。
王青玄原本都做好了背水一战进建筑里找通道的准备，没曾想苏霁竟然从先前那些细微之处着手，找到了另一条路径。
那些黑红色的雾气他之前也注意到了。不过当时情况危急，他也没来得及细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后来虎口脱险和其他人会合后一时间竟也忘记了这一茬。要不是苏霁提起，他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只不过……
“咱们也不知道那些雾气现在在什么地方啊。”
话音落下，所有人齐齐看向苏霁。似乎在等他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在南边。”
苏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系统告知的信息转达给众人。
说着，他看向涂昂，“昂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南边是一条公路对吧？”
猝不及防被cue，涂昂愣了愣，点点头，“对。怎么了吗？”
“可以带我们过去看看吗？”
感觉到自己被重视和需要，从执行任务开始就挫败了一路的涂昂双目倏地一亮，连忙从路边爬起。
“这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走，跟我来！”
于是，在血色之城兜兜转转了许久还没有进展的一行人终于踏上了系统所希望的轨道。
跟在涂昂等人的身后，苏霁不动声色地在心中询问系统——
“你应该知道那些鬼怪逃去哪里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苏霁也不催促，只默默跟在队伍中间静静等候系统的答复。
过了许久，对方终于还是给出了苏霁想要的答案。
【顺着那条公路往前走，大约五公里的位置。】
苏霁闻言眨了下眼，问：“这是它们的目的地还是现在所处的位置？”
然而系统这一次却没有再说得这般详细了，只留下一句——
【你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话毕，不论苏霁问什么，系统就像是死机了一般一个字也不回答。
见状，苏霁轻扯了下嘴角。
明白了。应该是目的地。
似乎从他质问系统之后，他和对方之间就开始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关系。
明明心知肚明但却互相装傻。
通过一些旁敲侧击的手段，他能从系统那里获取一些想要的信息。必要时，他也得按照系统的引导和指示做出对方……唔可能是幕后主使希望的选择。
这样看来他们之间也算是相互利用，这要比当个纯粹的棋子心里舒服多了。
随着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近，调查员们的心情也不由紧张起来。
他们害怕这一次希望又会落空。
要是还找不到离开这个世界的通道，这就意味着他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那条最坏的路。
就在众人胆战心惊之际，突然间队伍的前方传来了涂昂略显激动的声线——
“快！快看那里！”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只见一团巨大的黑红色雾气犹如龙卷风一般在前方的公路上盘旋上升飞舞。
而在这团黑红色龙卷风的上方，一片炽热的橘色犹如一颗耀眼宝石镶嵌在血色的天空。
虽然大小和形状存在着些许区别，但这显然就是将他们带入这个世界的通道！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阴谋论
“通道！是通道！”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 几近失去的生路终而复得，在场众人皆是欣喜若狂。
望着顶头那抹炽热的橘红，苏霁一言未发。
此刻，他不禁猜测起系统乃至幕后主使的真实用意。
不论是他这个前怪谈逃生游戏玩家突然被委任代理主神一职, 还是近半年两个世界重叠现象频发, 亦或是他提议将里世界包装成网络游戏，再加上暗中调查另一个世界的749局以及眼下这座血色之城, 他总感觉对方似乎是在逐步向现实世界透露里世界的存在。
若是对方真打算将里世界的存在瞒得死死的, 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苏霁将里世界伪装成网络游戏的做法。
可事实上对方不但同意了，甚至后来还以“关闭重叠区域时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会方便出入事故发生地”为由怂恿他加入749局。
再加上这一次作为局里才执行过两次任务的新人, 他竟突然就被召来和其他有经验的老调查员一起来处理这个棘手的任务。
通过系统的提示, 他这才得知隧道内出现了重叠区域。而就在他的打算收拾残局的时候, 却和其他调查员一起被莫名卷入了这个世界。也就是这个时候，系统又恰好向他透露了血色之城和深层世界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 出现得实在太过巧合。
人一旦开始起疑, 就会忍不住阴谋论。
苏霁突然想起系统刚找上自己的时候声称是因为前任主神关闭了游戏导致里世界的鬼怪失去了汲取人类世界负面能量的源头所以狂性大发开始攻击两个世界的壁垒，由此造成现实世界重叠区域频发。
对于这样的说辞苏霁当时并未产生怀疑。
到后来系统提出让他代替前任主神重启游戏, 以及后来让他四处跑动关闭重叠区域，苏霁一直都没觉察出什么问题来。
若非这一次在血色之城这些调查员们发现了一些端倪，他恐怕一直都不会对系统，对自己接任代理主神一事产生怀疑。
血色之城和里世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又是否是程序设定的虚假世界，这些问题他暂时不得而知。
但从系统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它背后的前任主神……不，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更高主宰，对方似乎希望现实世界这边能够知晓里世界的存在。
虽然这个知晓的对象目前并不包括普罗大众，仅仅只是如749局这样对超自然事件有着一定了解和研究的相关政府部门。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任何重大的改革都不可能一步到位。
不论是政治经济还是军事，最先接触到核心机密并下达指令的终究还是那一小部分上层人士。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这些年749局对于里世界的调查应该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这次的事件显然是双方互相推波助澜的共同作用。
749局想要探究里世界的秘密，为此派出了一批调查员和战斗部门的成员。
只可惜这些人没能活着将情报从那个世界带出来，所以才会有他们这些调查员的二次进入。
而系统幕后的主使者在得知对方的目的后似乎想给他们一个机会，所以才会有他这个“代理主神”和调查员们一道被卷入了深层世界的意外发生。
有系统的指点和苏霁这位“代理主神”的随行，这些人完全可以性命无忧地离开这儿，并且将有关血色之城的消息带出去。
哪怕这些人并不知晓里世界的全貌，他们所能带出的消息仅仅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但最起码让上层确信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也让其了解了那个世界的凶险。
而系统乃至其背后的幕后主使之所以不反对他将里世界包装成网络游戏，也正是因为他的想法在无意间契合了对方的目的。
如果想让现实世界知晓什么是里世界，那么游戏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媒介。
想到这儿，苏霁不禁再阴谋论一回。或许包括749局在内的政府高层说不定早已知晓《怪谈世界》这个游戏和里世界之间存在着什么关联。
以749局的神通广大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个游戏。然而他在局内的官网却没有看到任何关于《怪谈世界》的只言片语。
曾几何时他以为或许是因为自己伪装隐瞒得好所以才没有被□□。可如今细想起来，这天底下哪有完全不漏风的墙？
之所以什么也没有很可能是因为消息被封锁了。
就算系统屏蔽了网络域名，让相关部门无从调查，但却也因此暴露出更多问题。
749局没道理注意不到。
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这个游戏目前还没捅出什么乱子来。玩家数量少，且没有闹出人命关天的事。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可能需要通过这个游戏来了解另一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以上虽说仅仅只是苏霁的猜测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正确，但猜对一半的信心他还是有的。
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让现实世界知晓里世界的存在？
对方总不会是想要促进两个世界的合作往来吧？这又不是两国建交。
想着，苏霁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
里世界阴暗、恐怖又危险，刨除眼下他包装的恐怖游戏，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两个世界之间能产生什么合作关系。
想到这儿，苏霁猛地一顿。
又或许，对方求的不是合作，而是一个机会？
譬如一个被现实世界全面认知的机会。
一旦现实世界的人类知晓了里世界的存在并因此产生恐慌情绪，那么是否对里世界有利呢？
再往更大胆更黑暗的方向想，对方会不会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促使里现实世界发生混乱，从而方便里世界与现实世界融合？
这样的想法虽然乍一看匪夷所思，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毕竟鬼怪对里世界壁垒的攻击都能造成两个世界的重合制造出重叠区域，现实世界爆发混乱和恐慌从而向着黑暗的里世界靠近好像也不是全然不会发生的事。
一旦两个世界产生融合，所谓的怪谈游戏压根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因为整个现实世界都会变成充斥着鬼怪的恐怖电影。
思及此，苏霁心中顿时一沉。
希望这只是他多想了，如果幕后主使真的有这样的打算那么现实世界的麻烦就大了。
就当苏霁为此忧心忡忡之时，周围调查员兴奋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注意到动静，苏霁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只见远处那团龙卷风般的红黑色雾气不知为何竟汇聚成一个黑红色的人形。
就像是吞下了哑药，一时间所有人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远处。
那……就是鬼吗？被囚禁在城中建筑里的鬼吗？
王青玄很想说些什么，也想做些什么。但眼前的东西带着一股骇人的危险气息，让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作为道士，他可以说是在场所有同僚当中最常和鬼魂这种东西打交道的人了。
然而，眼前这一个要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厉害。
事实上，不仅是王青玄这样术业有专攻的道士，就连赵国栋这样见惯了风雨的老调查员此刻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团黑红色聚集的人影扭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众人。
没错，是看。
哪怕这团黑红色的影子根本看不出五官，但此刻他们仍然能够明确感知到它的视线。
犹如千年寒冰，冰冷，不带任何温度。
在眼前鬼物的注视下，众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坠入了冰窖，身体被严寒冻结，动弹不了分毫。
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再次袭上众人的心头。
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因为无法逃离，他们只能在心中不住地祈祷。
或许是因为上天听见了他们内心的渴求，就见那黑红色的人影动了动脖子，深深地看了角落里的苏霁一眼，随后扭过头，仰望着头顶上方耀眼的橘色通道。
见这鬼物没有要对他们动手的意思，心惊胆战了许久的调查员们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而在众人不曾注意到的角落，苏霁紧握着十字圣剑，背在身后的左手攥着玫瑰胸针，掌心也沁出了一丝薄汗。
以为这鬼会袭击他们，刚才他下意识的就要拔剑相向了。结果对方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挪开了视线。
似乎在对方的眼中，他们这些人类就像尘埃，不值一提。
对方这般忽视的态度让苏霁不由拧了拧眉。
这与他预想中的状况不一样。
既然他们这些人类是被选中的诱饵，如今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对方的计策失败了，那它不应该这么淡定才对。
哪怕眼下他们对它产生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也不至于是这样平淡的反应。
……难不成对方早就知道他们会跟过来？
回想到先前系统让他不要开启主神通道而是追随对方的踪迹往南边走的建议，苏霁不由眯起了眼。
或许……它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
就像是他在游戏中给玩家安排的NPC，这个世界里也有幕后主使给他们准备的“NPC”。
想着，苏霁状似无意地询问系统——
“这家伙看着想要越狱，要想办法把它拦下来么？”
【不用。你们不是它的对手，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听到系统果断的回答，苏霁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当初在遇到其他从重叠区域逃出去的鬼怪的时候，它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心中有了计较，苏霁连忙道：“那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它就这样跑了吗？”
【放心，它逃不掉的。就算离开了血色之城，它迟早也得回来。】
似是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系统随即道——
【趁着它出逃无暇顾及你们，你们也赶紧离开这儿。】
话音落下，只见远处那黑红色的人影纵身一跃，犹如火箭一般弹射向了空中橘红的通道。
不过须臾片刻，它的身形便彻底隐匿在了那片耀眼的光辉之中。
见那黑红色的人影消失了，调查员们紧绷了许久的身躯这才渐渐恢复了知觉。心有余悸的众人这才朝着远处挪动。
仰头望着头顶上方那似曾相识的通道，涂昂不由咂了咂嘴，“咱们要怎么上去？”
他们都是普通人，也没那个本事像电视剧中的武林高手那样一飞冲天啊。
苏霁心念一动正要从系统那里寻求解决方案，头顶上方的通道却犹如超新星爆发点燃了整片血红色的天空。
一如他们来时的样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刺目的光芒便将所有人全都包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