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入v三合一） 鬼月撞水鬼……
老狗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感觉后背发凉。
空气仿佛注入了一团胶水, 粘稠憋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就见刘奥挺了挺略微僵直的背脊，扬声道：“你别瞎说，什么鬼打墙？这些都是假的！”
也不知是真的不怕还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一旁的路云驰也板着个脸正色道：“灵异故事之所以叫灵异故事, 就是因为它的内容都是人为编造的。咱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谁自己吓自己了？如果不是鬼打墙你们倒是解释一下为啥咱们走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到寝室？”
老狗不服气，下意识地回怼。
此言一出, 刚刚还在嘴硬的两人顿时便说不出话来。
在这儿住了两年马上就要第三年了, 他们对于这条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西区男生宿舍距离西校门也不过15分钟的路程。可如今他们足足花了一倍多的时间也没能回到寝室。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根本没人敢深思。
一时间, 四人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哗啦——”
不远处的湖畔突然荡漾起了一阵涟漪, 水声哗哗作响。
四人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这应该……只是河里的鱼吧。”
看着湖心莫名泛起的旋涡, 费安东身躯僵直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我看不像……”
老狗颤着声道：“什么鱼能让湖水产生旋涡啊？这又不是尼斯湖水怪。”
话毕，老狗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下意识的, 他拔腿就跑。
另外三人的心理防线本就岌岌可危，见状哪还能坐得住？
就像是受到惊吓的鹿群, 长长的林荫道内顿时传来了急促慌乱的逃跑声。
“老狗！到底是不是兄弟？你丫的竟然偷跑！”
“等等我！”
“不好！那东西追过来了！”
队伍后方传来了惊恐的呼声。闻言，跑在队伍最前头的老狗扭头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远处湖面上的旋涡竟变得越来越大，并且还在不断朝着岸边移动。
就仿佛这湖底下藏着什么怪物，眼下就要上岸了一样！
只一瞬，老狗咚咚狂跳的心脏就像是一列即将脱轨的列车几乎快飞出了胸膛。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此刻他万分后悔自己乌鸦嘴。大晚上的好端端的说什么灵异故事，说什么鬼打墙？
结果好事不灵坏事灵。现在遇到的这些恐怕还不如鬼打墙呢！
然而眼下再说这些话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四个就像是笼子里踩着滚轮往前跑的仓鼠，不论怎么努力都看不见前路尽头。
而有限的体力总有耗尽的一刻。经过一段800米急速冲刺，四个许久不曾运动的宅男终于达到了生理极限。
只见老狗脚下一个踉跄，双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紧跟在后的三人也几乎耗完了全部耐力。
四人粗喘着气, 胸口憋疼地看着前方。
不知何时，道路两旁的路灯全都暗了下来。前方的林荫道更是黑黢黢一片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黑暗就像是一只怪物的大口，将光明和生路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他们不能再往前了。
不只是老狗，此刻所有人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要是继续向前，他们很可能会遇到更加可怕的东西。
寂静吞没了周围的一切，耳畔除了湖中哗哗作响的水声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湖中心巨大的旋涡渐渐靠近湖岸，随后戛然而止。
伴随着一声“哗啦——”，刚刚恢复平静的水面又荡漾起一串波纹。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湖水上了岸一样。
“啪嗒……啪嗒……”
湖岸边的石阶上传来脚步声，仿佛有人光着脚在这上面走路。
即便嘴硬如刘奥、路云驰两人，眼下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可能真的遇到了某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却远远不止于此。
在那看不见的东西上岸后，湖面上又荡漾起了一串串激烈的波纹。仿佛有庞大的鱼群在水下争食，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
至于这水底下的东西到底是不是鱼，在场的四人心里都有数。
“中元节不是过了吗……为什么还能……”
老狗颤着身体低声惊呼，生怕声音太大引起湖里那些东西的警觉。
“因为这是农历七月啊，也就是俗称的鬼月。”
费安东悄声道：“我听老家那边的老人说，农历七月属于夏秋之交，这个时候阳气升到极致后开始衰减，阴气加重。”
“不只是中元节，整个农历七月阴气都重，最好都不要靠近水边。”
“如果下午或夜间跑去水边玩很容易遇到溺水被抓交替！”
闻言，老狗愣住，“咱们这也算是水边吗？”
他们明明都没往情人湖的方向走！
“怎么不算？”
费安东紧攥着双拳，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鬼月、水边、晚上，咱们这是buff叠满了啊！”
费安东的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的心坠入谷底。
人一旦倒霉起来，什么邪门的事都能撞上。似是嫌几人还不够惨似的，远处湖岸边的水声愈发响亮。湖面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波纹和水花。
此刻，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脱离湖水的束缚前往岸上。
“啪嗒……啪嗒……”
湖边散步道的石板路上传来了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并且，这些脚步声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是三人除游戏之外头一回遭遇如此可怕的情形。
前方的道路一片黑暗。林荫道的左侧是湖，那里已然被一群看不见的水鬼占领，并且那些水鬼此刻正不断朝着他们逼近。而在林荫道的右侧则是被爬山虎所遮蔽的学校围墙。
那院墙少说也有三米多高，且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想要翻墙逃生根本不可能！
可以说，眼下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危急之下，老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扭头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奔去。
根本不需要老狗招呼，剩余三人早在他行动之前就已经迈开了步子狂奔。
然而，那些水鬼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
“咚！咚！”
“啪嗒！啪嗒……”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身后逼近，逐渐串联成了一个大部队。到最后，那些水鬼们竟追着他们跑了起来！
这让本就受到了巨大惊吓的四人愈发崩溃。
“这些鬼为什么要一直追着我们跑啊？就算是抓交替也不带这样的吧！”
“不……不行了，我……我要跑不动了……”
“撑住啊安东！千万不能停！它们都在后面等着呢！”
一听这话，原本快要脱力的费安东顿时咬紧了牙关继续往前跑。
在这性命攸关的当口，四人肾上腺素飙升，个个都拿出了田径运动员征战奥运的架势奋力奔逃。天知道大一大二体测1000米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跑得如此拼命过。
“到……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老狗欲哭无泪。
“按……按照影视剧剧情……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天降主角……救咱们于水火吗？”
路云驰脸色发青，“呼……呼……别，别说废话了……这里就咱们四个，哪来的主角？”
“不……不跑了！”
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刘奥终于停住了脚步，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息。
“咱……咱们跟它们拼了！”
似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他果断转身对着身后空无一物的林荫道大声道——
“你大爷的！想要抓交替是吧？来啊！老子难道还怕你不成？”
说着，他挥舞着双手做出了在动漫当中学习到的结印手势。
“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哈——！”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哈——！”
眼见着室友被逼到了这个份上，一旁三人又是惊悚又是无奈。
他们很想让刘奥别发神经了赶紧跑，然而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跑的他们压根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此时停下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石，怎么都无法再次提起来。剧烈运动过后，肌肉产生的乳酸彻底麻痹了他们的身体使其丧失了行动力。
而另一边刘奥的一通比划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只见他们身后的路面上浮现出无数个带着水渍的脚印，并且那些脚印正朝着四人所在的位置不断前行。
这一刻，刘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化为乌有。
“尼玛！不要过来啊——！”
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过后，逞能的男生瞬间脱力摔倒在地。
看着面前不断朝着他们逼近的脚印，刘奥的心跳顿时飙到了180。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夜会和室友交代在这里的时候，那些脚印却突然停住了。
见状，刘奥有些莫名。
难不成……是他刚刚一通瞎比划起作用了？
还没等刘奥搞明白到底发生了，眼前的脚印竟开始一个一个消失。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其抹除了一般。
不过须臾片刻，那些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的脚印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粘稠到窒息的空气逐渐开始流动，昏暗的路灯瞬间亮起，前方黑黢黢的道路也慢慢恢复了光明。
风声、蛙叫、蝉鸣，属于夏夜的一切白噪音全都回来了！
众人惊讶地发现前方不远处，属于男生宿舍楼的光亮正掩映在树林间。
老狗看直了眼，“咱们……这是死里逃生了？”
没敢深究到底发生了什么，四人慌不择路地从地上爬起朝着宿舍楼的方向奔去。
望着四人劫后余生的背影，远处的樟树背后走出了一位模样俊秀的年轻人。
“全都在这儿了吧？”
话音落下，地面上原本消失的脚印再一次浮现了出来。密密麻麻，看得人心头发慌。
一阵微风拂过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低语声。苏霁听闻眉头一蹙：“什么？还少了一个？它去哪儿了？”
只见地面的水渍渐渐变幻成七个字——
医学院女生寝室。
“让它赶紧过来，如果不想让你们都出事的话。”
话音落下，只见角落一双小小的脚印转过身朝着远处的医学院女生寝室小跑而去。
见这些水鬼乖乖照做，苏霁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和善的微笑。
“现在，咱们可以继续聊刚才的事了。”
要说苏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得从一个小时前系统的报告说起了。
据悉在半个月前，海市大学内开始出现灵异现象。虽都是些小打小闹可也让人不得不防。
经过系统私下调查发现，这所学校内可能存在着一片和里世界产生重叠的区域。并且两个世界的通道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失。
收到消息，苏霁立刻赶往海市大学。
因为长得年轻，门口的保安压根没有怀疑他的身份直接放行。
苏霁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小。自己明明只是来这里处理麻烦的，结果竟然恰好撞见玩家遇险。也正因为如此，他这才得以救下那四个男生。
经过一番盘问，苏霁得知学校内的情人湖恰好与里世界的一片湖泊相连，所以这些水鬼这才得以来到现实世界。
不过也正因为它们只是一群最普通的幽魂，力量较为薄弱，所以在现实世界也没办法像怨灵和大鬼那样轻易显露于人前。
只有当它们全部聚集在一起才能够搅弄风雨，发挥出介于怨灵和大鬼之间的可怕威力。而刚才那四个男生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说说吧，你们刚才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害死他们取而代之吗？”
听见苏霁突然变冷的声线，地面上瞬间显露出一行歪歪扭扭的水字——
没有没有，您误会了。
很显然，水鬼们害怕了，连字都写得有些不太利索。
然而，它们畏惧的倒不全是苏霁这个代理主神的身份，纯粹是因为它们在眼前这个人类的身上嗅到了大鬼的气味。
甚至不只是大鬼，他的身上还有怨灵以及其他数不胜数的鬼怪的味道。可以说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鬼屋！
里世界向来信奉弱肉强食，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
区区一个人类，在身上沾染了那么多可怖气息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好端端的活着，可想而知他的实力有多恐怖！
但凡不是个蠢蛋都应该知道避其锋芒。
这也是为什么水鬼们在苏霁出现后便不再为难那些玩家的原因。
惹不起眼前的活阎王，水鬼们随即认怂，随后慢慢将自己先前的龌龊心思吐露而出。
让苏霁意外的是，水鬼们并不打算杀死那四个男生，而只是单纯想要控制他们，让他们在校园内散布有关它们水鬼的怪谈。
“你们是想以此引起校园内的恐慌？”
苏霁眯了眯眼若有所思，“一旦怪谈形成，你们就可以借助怪谈的力量散布恐惧，让人类产生负面情绪以供自己吸食……”
“啧，这算盘打得真好。”
被苏霁如此直白地戳穿目的，水鬼们显然非常不好意思。但见着面前人类不善的眼神，水鬼们又不免感到害怕。一时间流淌在地面上的水渍竟开始微微颤动。
苏霁深谙一个棍子再给个甜枣的做法，教训完这群水鬼之后，他话锋一转：“得亏你们还没来得及酿成大错，要不然我铁定追究你们的责任。”
闻言，原本瑟瑟发抖的水鬼们忽的一顿。地面上的水渍汇聚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仿佛在说“您不追究我们的责任了吗？”
“虽然不追究但也不意味着放任。我知道前任主神关闭怪谈逃生游戏使得你们失去了摄取人类负面能量的来源。所以你们才想着要打破两个世界的壁垒来到现世。但这么做是不可取的。”
“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必须得随我离开这里，回到你们原先应该待的地方去。”
听闻，水鬼们的情绪瞬间down到了谷底。即便如今看不到它们面上的表情，但从地面上狂滴的水渍也能感受得出来它们有些不情愿。
棍子给了，接下来就该给甜枣了。苏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
“实话告诉你们吧。前任主神已经把游戏还有这个位面交给了我，而我也在不久之前重启并改造了怪谈游戏。”
“如今，新游戏的地图需要大量的鬼怪NPC。我希望你们能够跟我回到里世界去，帮我的游戏地图撑一撑场面。”
话毕，地面上犹如落雨般侵袭的水渍渐渐消失，似是在认真思考对方的提议。
苏霁也不急，只拿出了它们无法拒绝的利益继续循循善诱——
“你们不是想要吸食玩家的恐惧吗？除了鬼屋和恐怖电影，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怪谈游戏更容易获取这类能量的方式吗？”
“跟我回去，我保证你们再也不用像先前那样费劲巴拉地制造怪谈，你们只需要尽忠职守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能轻松得到玩家的恐惧。”
一语中的，水鬼们顿时心动了。
地面上的水渍飞快流动，很快便汇聚成了一个“好”字。
就当苏霁与一众水鬼达成了合作协议之时，先前跑去找落单水鬼的小水鬼哒哒地跑了回来。
小脚印后边跟着一串大脚印。
也就是这时，苏霁才知道先前那个跑去女生宿舍搞鬼的水鬼竟然是男的！
合着这家伙竟然还是个色鬼？
仗着别人看不见就跑进女生宿舍骚扰人家姑娘。辣鸡！
一时间，苏霁的眼中不□□露出强烈的鄙视。
还不等他开口，领头的水鬼老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到那个男水鬼身旁。
虽然苏霁看不清具体动作，但从地面上那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渍便能看得出来，对方应该是追着那个男水鬼狠狠揍了一顿。
不论是做戏给他看还是真心想要教训那个到处乱跑的男水鬼，水鬼老大这么一动手，如今苏霁倒也不好继续计较对方做的事。
看着地面上簌簌散落的水迹，苏霁轻咳了一声道：“教训得差不多就行了。接下来我还有事要问你们呢。”
闻言，水鬼老大追打男水鬼的动静顿时停止。
地面凌乱的水渍渐渐消失，一双双脚印井然有序地汇聚到了苏霁面前排列成了队伍，俨然做好了一副洗耳恭听领导讲话的架势。
“这情人湖既然与里世界重叠了这么多天，难道就没有出你们之外的其他鬼怪逃出来吗？”
话毕，空气顿时安静下来。半晌，一阵微不可查的低语声后，水鬼们便给出了答复——
有，但是我们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
看着地面浮现出的文字，苏霁随即追问：“它是谁？也是水鬼吗？”
地面上的句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四个字。
“一个怨灵？”
这个答案让苏霁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怨灵出逃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初他在商业街那家纪念品店的地下仓库都能捡到苏奇。眼前的情人湖可比那间狭小的地下仓库大多了，有怨灵出逃也并非多么稀奇的事。
只不过……
“你们不是一起逃出来的吗？对方难道就没有告诉你们它接下来的打算？”
听到苏霁的质问，水鬼们有些汗颜。只见地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略显心酸的文字——
我们只是幽魂，哪敢随意跟怨灵搭话？
见状，苏霁愣住了。
他怎么给忘了呢？里世界弱肉强食，实力较弱的鬼怪在那些强大的鬼怪面前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哪敢随意招惹。
虽然这些水鬼团结在一起能够发挥出不小的力量，可那也只是相对的。遇上强大的怨灵，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再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成了水鬼，这些家伙的心里恐怕也保留了这一人性弱点。
不过理解归理解，苏霁还是免不了感觉遗憾。
都已经知道有怨灵出逃了，结果线索却在这里断了。
海市大学情人湖的这条通道少说已经开启了半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谁也不知道那个怨灵会不会已经离开了这所学校。若真是这样，那他们要想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除非对方能够制造出影响力较大的灵异事件，否则他根本无从得知对方的下落。
就当苏霁为前路一筹莫展的时候，前方的水鬼群突然动了动。
随后便看见一对小脚印冲着苏霁走了过来。
从脚印的按大小判断，这似乎是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
对于小孩子苏霁向来有耐心，见状便蹲下身朝着面前的小脚印温声询问：“小朋友，难道你知道那个怨灵在哪儿？”
那小水鬼似乎不会写字，只在原地蹦了两下。
担心会错意，苏霁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知道？”
话音落下，小水鬼停止了蹦跶。取而代之，一旁的地面上浮现出一行水字——
“这孩子说，怨灵在这所学校的一位老师的身上。”
闻言，苏霁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讶异，“怨灵竟然附身在人类身上了？”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怨灵不比普通的幽魂，一旦附身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从人类身上出来的。
这可怎么办？
就当苏霁为这糟糕的结果感到担忧之际，只见地面的水字再次变化——
不，是那个老师捡走了怨灵寄身的诅咒物。
至于它有没有附身在人类身上，这孩子也不清楚。
见状，苏霁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许。
虽然答案目前还不确定，但最起码事情有了一线转机。
想着，苏霁看向面前的小脚印，“小朋友，你知道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教的什么科目吗？”
就见那小脚丫停顿了片刻，随后跑到了水鬼老大的身旁也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地面上的文字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听孩子说学生们叫他赵老师。
他穿着白大褂，身上还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想来应该是医学系的老师。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苏霁原本以为接下来没有希望找到那个怨灵了，没曾想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又得到了新的线索。
不过眼下时间太晚，要想找到那位赵老师恐怕还得等到白天再来。
让系统关闭情人湖底连通里世界的通道后，苏霁便带着水鬼们回到了里世界的红月镇。
这座百废待兴的城镇上有着许多废弃建筑，这其中自然也有游泳馆。
水鬼既然属水，那就应该让它们去到最合适的地方。
游泳馆位于社区居民活动中心内，有了那帮倒霉蛋玩家探索红月镇中学地图全灭的前车之鉴，如今玩家们都不敢轻易踏入这类集合建筑群。
想到这儿，苏霁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明确一下地图等级制度，以免这些玩家继续做些无必要的牺牲。
安顿好一众水鬼后，苏霁打开了官网后台，编辑了一段文字公告发布到游戏官网上。
《怪谈世界》1.2版本更新公告——
【1、地图分级制度正式上线。】
【先前为了营造地图的神秘感，制作组没有在地图上刻意标注可探索建筑的等级。这也导致了有不少玩家误入高等级建筑，越级探索遭遇剧情杀。
于是经制作组讨论决定，今日起游戏地图内的建筑将上线地图等级备注。玩家可自行在终端的操作面板进行查询。】
【2、新增NPC若干。
红月镇社区活动中心的游泳馆内最近进驻了一批“新居民”。友情提示：该地图等级8级，到达该等级的玩家可单人或自行组队前往探索。】
【3、修复少量Bug。】
……
猝不及防更新的游戏公告顿时让在线的玩家们纷纷炸了锅。
好家伙！制作组终于肯给游戏地图标注等级了？
天知道他们之前在镇上探索的时候有多胆战心惊吗！生怕一不小心就嗝屁了！
一时间先前死于越级挑战地图的玩家们纷纷发出了喜极而泣的哭嚎。
感慨官方策划终于肯做了回人，玩家们接下来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更新公告上提到的红月镇社区活动中心的游泳馆上。
“公告上说社区活动中心的游泳馆里进驻了一批‘新居民’。”胖头鱼兴致勃勃地望着周围的队友：“咱们要不要去那儿看看？”
幸运草：“我没问题，你们呢？”
关你西红柿耸了耸肩，“我也没有。”
齐皓和伍成这边也没有提出反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作为最早进入《怪谈世界》的五名玩家，如今五人的等级都达到了游泳馆地图的等级标准线。
等级最高的幸运草和关你西红柿都已经达到了LV10。处于中间档的齐皓和胖头鱼，两人刚刚达到LV9。最低的伍成也是LV8。
若不是因为昨天探索一栋别墅的时候不小心触发了必死局，老伍应该也能跟他们一样升到LV9的。
虽然有些遗憾，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探索新地图。
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刚进游戏时的那群小菜鸟了。他们完全有能力去探索这座镇子上其他更加刺激与危险的地图。
齐皓若有所思，“说来咱们进游戏这么久，这镇上的建筑集合体好像还从未进去过呢。”
“确实没进去过。”只见伍成摩挲着光秃秃的塑料下巴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这新来的鬼怪到底长什么样。”
虽然有些害怕，但此时他的内心更多的是期待与兴奋。
与齐皓和关你西红柿他们不同，伍成算不上是恐怖游戏的发烧友。虽然现实生活中是开恐怖悬疑类剧本杀店铺的，但他本人却并没有对恐怖题材的东西如此热衷。
别说恐怖游戏了，从小到大他连鬼片都没看过几部。之所以开恐怖悬疑类的剧本杀店也纯粹是因为跟风。
见别人开这类店铺赚钱便也有样学样。结果没过两年，行业红利期过去，店铺营业额下降，他这才开始想办法解决困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与《怪谈世界》相遇了。
原本玩游戏只是为了盘活剧本杀店铺寻找新灵感，结果他竟在这个游戏中找到了新的乐趣。
在探索地图的过程中被鬼怪吓唬，接着便是逃命和鬼怪斗智斗勇。这样刺激的经历可不是一般剧本杀和恐怖游戏所能提供的。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游戏世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尖叫，全然释放出内心的压力和恐惧，完全不用顾忌面子。
天知道前段时间为了店铺生意的事他有多焦虑。每天晚上连觉也睡不安稳。可自从他玩了《怪谈世界》，别的不说睡眠质量都变好了。
在游戏中鬼怪的强烈刺激之下，他大肆宣泄着内心的情绪，在那之后疲劳席卷而来，一觉睡到大天亮完全不是问题。
虽然听着有些奇葩，但这就是他玩这个游戏最真实的感受。
眼下新地图解锁，地点又是玩家们谈之色变的集合建筑群，不论如何都得进去看一眼才甘心。
像伍成他们一样对新解锁的游泳馆感兴趣的玩家不在少数。只可惜绝大多数人的等级都还未达标。
为了探索新地图，他们只得疯狂地进入镇上的独立建筑刷本，又或是从态度友好的鬼怪NPC那儿接取日常任务，争取早日升级。
与之相比，那些在人偶工厂修理机器的玩家倒是一如既往的稳定。经过这几天马不停蹄的修理，整个工厂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一的生产线可以恢复正常运转了。
通过这项修理任务，这些玩家当中已经有不少升级到了LV8。等所有的机器修好，突破LV10完全不是问题。当然，如果后续游戏再发布给他们制作人偶之类的任务，等级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窜一窜。
就在绝大多数玩家都在忙着刷任务升级的时候，另一边等级早已达标的五人小组则悄悄来到了红月镇的社区活动中心。
这一片区域位于红月镇东部，占地约数万平方米，主要分为文化活动中心和体育活动中心两部分。
文化活动中心主要包括戏剧院、文化礼堂和图书馆。而体育活动中心则包含了羽毛球馆、乒乓球馆、篮球场、游泳馆、舞蹈室等方便社区居民锻炼的运动场所。其中，游泳馆占地面积最大，足足三千多平米。
看着眼前墙壁上满是爬山虎的破败建筑，玩家们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胖头鱼：“这地方看着怎么那么像阴森呢？”
伍成：“到底是8级地图，咱们这样空手进去真的没问题吗？”
毕竟他们五个都没买保命道具，真要是遇上危险也只能认栽。
“怕啥？又不是不能复活。”
关你西红柿绕着这栋被杂草遮掩得严严实实的游泳馆走了一圈，“话说这入口在哪儿啊？”
“在这儿。”
就见幸运草抬手拨开了角落的枯草，露出了下方半透明的玻璃底色，游泳馆的大门顿时映入眼帘。
推开生锈的门把手进入到建筑内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水腥气。就像是许久未曾更换的鱼缸水，带着一股浓浓的水草和鱼粪便的氨臭味。
“呕——这味儿也太大了吧！”
胖头鱼捂住口鼻止不住地作呕。
虽然顶着人偶的躯壳，但作为人类的五感愣是一点也没拉下。
这游戏总是在不该真实的地方如此真实，一点也不考虑玩家的心理承受能力。
幸运草：“这里环境昏暗，大家都走得近点以免发生意外。”
闻言，玩家们随即聚集到了一起，一边往前走一边警戒。
幸运草和齐皓打着手电筒走在道路的最前头一边探查前路一边叮嘱后方。
这手电筒是不久前他们在镇上的一家杂货店里找到的，当时见东西没坏又想着日后可能用得上便带了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路上，伍成甚至还捡了一杆拖把护在身前权当是防身用的武器。就算对付不了鬼怪也能在关键时刻给鬼怪制造障碍。
然而一路走来，除了愈发潮湿的地面以及地面上散落的水藻，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唯一变化的只有空气中那股异味。
越往深处走，那股难闻的气味就变得越来越浓厚。临近室内泳池，那气味已经浓得快要让人窒息了。
“不行。我得开窗通一通风。这味儿实在太难闻了。”
胖头鱼有些憋不住就要上前推开泳池边的窗户然而却被一旁的幸运草给拦下。
“不要过去。”
话毕，她关掉了手电筒，黑暗瞬间降临。
见状，所有人的心头突的一跳。
黑暗带来了未知，也带来了恐惧。此刻所有人的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之中。
胖头鱼也不敢有所动作，只压低声音询问：“怎么了姐？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就见幸运草一言不发，只神情严肃地盯着前方黑黢黢的室内游泳池。
下一秒，原本静谧的室内突然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起先像是水龙头没拧紧水滴落在洗手台的滴答声，接着便是人踩着拖鞋走在湿哒哒的瓷砖地面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出现在眼前黑暗且空无一人的室内游泳池里。
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水腥味也变得愈发浓郁粘稠。
而在那片黑暗之中，也逐渐浮现出了许多白花花的人影。
这些人皮肤青白身躯肿胀，就像是被水泡发了一样，浑身都散发着腥臭难闻的气味。
先前，玩家们闻到的那些水腥气正是来自于它们。
站在室内游池外的走廊通道，五人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几次“出生入死”的行动让他们培养出了超强的默契。一番眼神对视，所有人纷纷弯下腰，脚步轻轻朝着前方的通道前进。
就在这时，室内游泳池内的动静戛然而止。
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播放器的暂停键，静谧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压向了所有玩家的背脊。
怎么回事？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僵直在原地。
不等他们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错落有致地出现在了五人身后。
“哒……哒……”
“啪嗒……啪嗒……”
攥紧了拳头，幸运草放声大喊：“跑——！”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怨灵的记忆
这厢当五人组在里世界的游泳馆内和水鬼们上演一出刺激的追击战的时候, 另一边的现实世界，苏霁也没闲着。
凭借着姣好的面容以及极强的亲和力，苏霁成功打入了海市大学的食堂小卖部和开店的阿姨搞好了关系。一番闲聊之后苏霁也渐渐套到了医学院那位赵老师的基本信息。
赵老师名叫赵有德，年纪莫约四五十岁, 在医学院主教解剖学。因为为人和善且风趣幽默, 在院系内拥有不错的风评。
到底是一位受人敬重的高校教师，苏霁也不好用之前在剧本杀店用过的招数同对方套近乎, 只能另想办法。
好在他已经从水鬼那儿得知了那只怨灵的寄身物是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 那怨灵的寄生物竟然是一块人类头骨。
这倒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位赵老师好端端的会捡走怨灵的寄身物。
除了怨灵主动蛊惑对方这一种可能性外，也就只有对方把怨灵的寄身物误认成是实验室遗落的头骨标本带走的可能了。
如此一来, 那怨灵如今身藏何处便有了答案。接下来只需要弄清楚医学院的标本室在哪儿或许就能找到对方。
这种事问小卖部阿姨肯定没有用, 只能问医学院的学生。
想着, 苏霁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食堂小卖部。来到医学院的教学楼附近，他随机询问了两名路过的学生, 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眼下正值大一新生开学, 不少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都在忙活着迎新活动，即便是医学院也是如此。
得知学生们下午不上解剖课, 苏霁笑着谢过那位热心的同学，随后直奔医学院的标本仓库。
目送青年离开的背影，其中一名长发女生愣了愣。
“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男生长得有些眼熟呢？”
一旁，她的室友表示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长得好像那个购物主播苏霁啊。”
女生闻言一脸恍然，“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同学随即补充道：“不止长相像，声音好像也有点像啊……你说会不会就是他？”
“怎么可能？”
听完室友的结论，女生随即提出反驳：“苏霁好歹也是知名主播，虽然已经停播大半年了，可他也不至于突然跑来咱们学校打听医学院标本仓库在哪。这种事你难道就不觉得离谱吗？”
就听那女生煞有其事地分析道：“依我看那男生要么是医学院的新生, 因为对学校存放标本的地方好奇所以才找咱们问路想要私下过去看看。要么他就是单纯被咱们院系的老师叫过来帮忙的。”
听完长发女生的这番话，室友顿时打消了疑虑：“你说得有道理，毕竟咱们当年刚入学的时候也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至于样貌相似，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现实生活中还有不少人撞脸明星呢。对方只是单纯长得像那位前知名主播，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苏霁不知道因为自己找学生问路的行径，竟在无意间替自己打消了学生们对自己真实身份的怀疑。
眼下，他看着这栋少说建成有几十年，建筑外墙长满青苔的平房不由眯起了双眼。
“这地方看上去也太阴间了吧。”
配上周围茂密的树林，再把光线调低点简直和恐怖电影没什么差别。
不过回想那两名学生刚才说的话，苏霁倒也能理解为什么校方不改善这附近的环境。
学校现在正在修建一栋新的仓库，眼前这座老仓库马上就要废弃了。反正迟早都要拆除倒也没必要刻意美化附近的环境。
【我能感觉得到，这栋建筑里有一股怨灵的气息。】
沉默了一路，系统冷不丁的开口。
这也让苏霁松了口气，还好他的推理正确。要是那位赵老师把头骨带去办公室或是教室给学生上课，那他可就没那么容易找到对方了。
到底是存放人体标本的仓库，平日里除了医学院需要上课的学生和老师会来这里，一般人都对这里避之不及。也正是因为如此，苏霁翻窗户进入这里的时候压根就没人注意。
这间仓库主要分为地上一层和地下一层。
地上部分主要存放的是些人体器官和骨骼类标本，地下则是尸库，专门存放完整的大体老师。
忽略了黑黢黢的地下一层，苏霁径直朝着楼道深处那间存放骨骼的标本室走去。
明明是大白天，但走在这栋陈旧的标本仓库中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地面上也多出了许多水渍。拿着手机灯光一照，通道上满是碎玻璃，其间夹杂着红红白白一片的生物组织，就好像有什么人将标本罐子全部摔碎了一般。廊道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充斥口鼻，让人生理极度不适。
此刻，哪怕是惯常出入这里的医学生进入这里，恐怕也会失去往日的镇定模样。
看着这一地令人作呕的脏污，苏霁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若非为了寻找那只逃逸的怨灵，他还真是一步都不想踩上去。
忍住想要掉头的冲动，苏霁扶着墙，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那堆东西。
然而等他躲过了这一地福尔马林和人体组织，前方本该出现在他眼前的骨骼标本室竟然不见了踪影，唯独留下一个了T型通道。
只见通道尽头的墙壁上贴着两块指示牌，左边那个写着生，右边那个写着死。
写着生的那个通道干干净净，走廊屋顶上的白炽灯亮若天明。
与之相反的另一侧，福尔马林的气味刺鼻，地面的脏污也多得无从下脚。顺着右侧的通道往里看去，昏暗的廊道深不见底，临近入口的地面上甚至还散落着不少碎肉、肠子和手脚。
人间地狱的景象莫过于此。
此时，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晓得应该选哪边。
然而苏霁却毅然决然地朝着右侧走去。
最初进入仓库看到一地狼藉的时候苏霁还以为是医学院内有人失手打翻了标本罐，因为害怕担责所以偷偷跑了。
可直到他看到眼前这两块关于生和死的指示牌，他便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这一切应该都是怨灵制造的假象，专门用来迷惑进入到这间仓库的人。
说不定，对方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想通了其中的原委后，苏霁顿时便没了什么心理负担。
拐进了右侧的通道里，眼前是一片尸山血海，无数的尸骸或倒或站、或坐或躺出现在通道的两侧，地面一片血红。这儿既像是屠宰场又像是一副令人作呕的猎奇人体展览。
【错不了，它就在这里。】
得到了系统肯定的答案，苏霁便愈发没了顾忌。对周围的地狱景象视若无睹，他径直朝着更为血腥更为阴暗的通道内部走去。
终于，就在他的嗅觉几乎快要失灵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扇陈旧的金属门。这扇门上挂着一把铁锁，上面还沾染着不知到底是锈迹还是血迹的污垢。
苏霁抬起脚用力一踹，沉甸甸的铁锁顿时脱落。
伴随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铁门打开。
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苏霁拿着手机的光往里照了照，通道内的能见度不足一米。就好像这扇门的背后涂满了吸光涂料，吃掉了所有光源。
收起手机，从道具栏里拿出十字圣剑，洁白的圣光瞬间照亮了前方。攥紧了掌心的玫瑰胸针，他脚步轻轻地走了进去。
黑暗像一张大网瞬间罩住了这位不速之客。然而在两件道具的作用下，光明还是战胜了黑暗，照亮了苏霁眼前道路。
往前直行莫约十来分钟，一扇漆黑的铁门映入眼帘。苏霁伸手推了推，门没有上锁。
走进屋内，眼前是一排排的货架，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罐子里都是各式各样的人类器官标本。
虽然不是医学生，但苏霁当初在怪谈游戏里身经百战，见惯了模样古怪可怖的各种鬼怪，因此面对这些标本倒也不至于害怕。
穿过层层的标本架直至房间另一侧，层层叠叠的塑料布进入了他的视野。
抬手掀开眼前半透明的塑料帘，苏霁走了进去。
在他踏入内间的一刹那，光影骤然变化。原本黑黢黢的室内顿时亮起。
就像是夕阳日照，又像是褪色泛黄的老照片，眼前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陈旧的黄晕。
那是一张手术台。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或许还不满二十五岁。
他的脸上罩着呼吸机，一旁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上代表他心跳的波浪正在以极低的频率闪烁着。
从眼前手术室简陋的陈设和周围脱落的墙皮来看，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医院，倒更像是出现在法治新闻里的地下黑诊所。而躺在手术台上的年轻人也像极了那些被黑诊所绑架割腰子的倒霉蛋。
正如苏霁所料，围绕在手术台前的医生拿着手术刀剖开了年轻人的胸膛。
先是肾脏、再是肝脏，接着是他也叫不出名字的器官，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了主人的身体。
很显然，这是一场器官摘取手术。
然而，被摘取器官的并非刚死的尸体而是一个大活人。
这就是一场谋杀！
突然间，萧鸣明白了为什么这条通道上的标语会是一个死字。
这应该是那个怨灵的记忆。
关于他如何死亡的记忆。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那个年轻人呼吸微弱，生命体征也在逐步消失。
就在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波段变成一条横线之时，年轻人的头颅微微一动。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
而他最后目光所视的方向便是苏霁所处的位置。
只见他那被呼吸机所覆盖的嘴巴微微阖动，像是要告诉他些什么，然而很快便没了声息。
那些白大褂将从年轻人身上取下的器官全部装进保温箱，随后便离开了这间简陋的手术室。
在这群人面兽心的黑医生离开后，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紧跟着走了进来，他们训练有素地收拾着手术室内的残局。
这些人将尸体装进尸体袋里，随后将其装上手推车，从手术室一侧的通道离开。
苏霁随即跟上了这群人。
画面顿时一转，眼前的手术室顿时变成了满是密林的村落。
从周围低矮且风格独特的木制建筑来看，这里应该是在境外。
远处一辆脏兮兮的大卡车开进了村子。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端着枪从车上跳下，随后将车上一群被绑缚住双手的那男女女赶了下来。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这些年，关于境外犯罪的案件层出不穷。人口拐卖、电信诈骗、贩毒、器官贩卖，人性的黑暗与丑恶在这片土地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打手将这群可怜人连拖带拽地送去了村落里唯一一间水泥平房。这里正是先前那位年轻人被活体摘除器官的手术室。
那些人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不停地哭嚎求饶。然而眼泪在这样一个地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个男人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发了疯似的撞开了钳制住自己的打手拼命往村子外逃。可一声枪响过后，男人甚至连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打手的头头似乎对于开枪的下属很是不满，狠狠地咒骂了几句。毕竟活体摘除更新鲜，死了就不新鲜了。
手下陪着笑道了几句歉便大手一挥，底下的小喽喽们连忙将尸体拖进了水泥平房。
另一边，那些从平房内运出的死尸则被装上了卡车，运往了其他地方。
画面到此再次发生了变化。
离开了深山野林，眼前的环境转而变成了一座人体标本加工厂。
不到两百平的车间内，二十多个解剖台一字排开。先前从村子里运来的那些非法遗体全都躺在了上头。这些遗体似乎经过特殊的处理，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工人们或是解剖锯切，或是清理脂肪和结缔组织。在那之后便是脱水脱脂、定型硬化。等到一切工作结束，便在冷冻的状态下降尸体切片做成各种各样的造型。
而到这儿，一具完成的人体标本就此诞生。
苏霁默默站在角落里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和其他受害者不同，那位死于活体器官摘除的年轻人则被做成了一副骨架标本。
而这副骨架最终也随着其他人体标本离开标本工厂厂运往世界各地。
这就是怨灵死前和死后所经历的一切。
事到如今苏霁算是明白这位可怜的年轻男子到底是怎么变成怨灵的。
被人拐到境外，还被活生生开膛剖腹取走器官，就连残存的尸体也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制成了骨架标本。
这样的经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可能不产生怨憎。
光亮褪去，黑暗再次降临。
眼前的景象又一次变成了一排排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标本架。
而在这些标本架的尽头，一具通体洁白的男性骨骼被固定金属架上。
此刻，他那空洞洞的眼眶正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来访者。
苏霁知道，他找到对方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惩治的手段
缓步走到那具骨架面前, 苏霁目光定定地望向眼前的颅骨。
“你好，我是这个位面的代理主神兼怪谈游戏的现任管理者苏霁。”
“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话音落下，面前的白色颅骨飘出了一缕缕黑烟。只见这些黑烟汇聚到了一起, 逐渐形成了一个身形羸弱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的形象。
同样是初次见面, 与脾气暴躁且古怪的苏奇不同，眼前的男性怨灵并没有对苏霁表现出明确的敌意。
正如人和人之间的性格各不相同, 怨灵和怨灵之间也存在着不小的性格差异。在见到眼前年轻人的一刹那, 阅鬼无数的苏霁本能感觉对方应该不是一个嗜杀好斗的主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霁才敢像现在这样和对方凑近了攀谈。
只见对方伸出黑烟缭绕的食指, 在空中写下两个字——
“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