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可以这样理解。”姜世平给自己小舅子出色的理解能力点了个赞。“不过也还是有那么几个人需要留一留的,我已经整理好了名单,到时候给大家对一对。”
“这个事情,你和安璃琼商量好后,直接与我大哥商议。”谢悟德想了想。“那些所谓的世家都没跑吗?”
“不算完全没跑。”
谢悟德点了点头,和他的猜测差不多。
“无论是世家,还是官员,绝大多数都在两头下注。”姜世平分析。“万一最后皇城能保住呢?他们就算是家里死了几个人,但只要他们还在,就可以以后写上他们参与了勤王,这样无论是咱们胜利,还是扬州王胜利,在我们继续书写历史的时候,都得看在他们‘奋勇’守城的份上,给他们几分薄面。”
“当然,他们肯定已经把绝大多数家族的希望送出去了,钱咱们都劫了那么多了 ”
“咳咳咳!这怎么能叫劫呢。”这话安璃琼不喜欢听。“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这应该叫物归原主。”
“ 好,物归原主。”姜世平沉默了一下,随后从善如流地改口。
没办法,确实是得承认,他们这段时间的确是有选择性的劫人的。
好人就问问要不要入伙,虽然这种情况极其之少,那些鱼肉百姓的就直接连锅端走,给那些人都押送回幽州做苦力。
他们对幽州的势力渗透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成功,这些事情,谢悟德都没有特意交代,完全是之前尖刀营探查的时候顺手为之。
只能说安璃琼手底下的兵的确是太优秀了。
不怪他之前想要归隐,不然就这个力量,除了他以外,放在哪个皇帝手里面能放心。
他还是因为他有温容,而且他是从后世穿过来的,自己本身也有点守序的底子。
可能这也就是安璃琼的忠心度一直没办法上百分百的原因,很久了一直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五,拓跋寻都比他高了。
拓跋寻甚至人家都百分百了!
很难评,但他确实是拓跋寻忠心度最高的一个宿主。
虽然谢悟德本人认为,这主要是他沾了温容的光,如果不是温容,他和拓跋寻之间,绝对不会发展的这么顺利。
他现在忠心度还没有拉满的重要人物,也没有几个了。
安璃琼、廖兰意,最核心的几个人里,也就剩这两个人了。
该说不说,现在谢悟德借用系统力量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以前他还经常用系统的地图看看矿石挖挖菜,现在,他几乎只剩下一个签到功能还在使用了
该说不说,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发展,的确还有些东西,肯定是短时间内绝对比不上现代的。
比如说各色美食。
“虽然在铁锅研发出来以后,咱们的伙食水平已经直线上升了。”谢悟德啃着自己的手枪腿。“但该说不说,偶尔就想吃点这不健康的,但凡健康一点的,我都不好这口。”
“ 阿宝前两天炸的不好吃吗。”温容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手上拿着两个味道不同的一边一口,面前还摆着瓶可乐。“说起来,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感慨,没想到我们还真的就快要完成任务了。还这么快。”
“是啊。”谢悟德也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们这一路走过来,还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
“从河北到东北再到蒙古,现在又来到了中原。”谢悟德看向挂在大帐中的全国地图。“或许等着拿下了王城之后,我们还需要往南方去,好好收拾一下扬州王的地盘。”
“这么说的话,我们在一起走过的地方,可比以前还要多多了。”
“是啊。”温容跟着把目光放过去。“咱俩以前,只去了一趟三亚。”
小时候他俩都穷,一起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他们那边的城乡结合部。后来高中的时候,俩小孩商量着无论如何,等着毕业了也要一起出一趟门。
温容去哪儿都好,谢悟德就藏了个私心,特地安排了一个长途旅行,不仅可以在一起待好久,还可以去一下那个天涯海角。
“结果到了以后有点失望。”温容现在倒是稍微明白了点谢悟德的小心思,弯着眼睛回忆那一段。“沙滩是扎脚的,一点都不如家里的沙滩细腻,大海的确广阔,但家里的淡水湖对于我们来说,也同样一望无垠。”
海水是咸涩的,还漂浮着海草海带,天涯海角也就是一块大石头。
他们那个时候还不兴赶海,不然可能还多点兴趣。
“是啊,那个时候你脚还划坏了,是我背着你回去的。”谢悟德已经啃完了鸡腿,擦干净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温容。
“其实我也有点失望,在我的预想里,这应该是充斥着脸红心跳的浪漫之旅,没想到不禁让人失望,还那么仓促。”
“不过,你划坏脚的时候,我除了着急和心疼以外,也有那么一点点阴暗的开心。”
“开心?”温容有点忘记具体细节了,紧急在脑海里调取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好像在确认我的确没什么大事儿以后,你好像心情是不一样了。”
“是啊。”谢悟德笑容更大了,上手捏了捏温容的脸蛋。“当时我就想啊,还好你没有事,还好,我有了个正当的、可以和你亲近的理由。”
温容沉默了一下,他当时只觉得有点愧疚,趴在谢悟德后背上的时候,还总是给谢悟德擦汗呢。
“没想到你那么早就对我有心思了啊。”温容大眼一眯。“那会我记得,你是不是还没成年呢。”
“是呗。”谢悟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初中就盯上你了,害怕了吗?”
温容笑着摇了摇头。
在能自主变成人形以后,他的能力比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
更何况,谢悟德还会主动放这一类的信息给他看。
第一次感知到的时候,温容除了有点惊奇以外,只感觉有一点点心疼和可爱。
像是小蜗牛一样,一点点把自己的触角试探性的放出来,还不敢直接触碰你,只敢把阴影稍微透露到你眼前。
表面上好像装得:我好坏你快怕我一样,实际上整个人都在透露着,别怕我别不要我。
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你还挺骄傲。”温容笑骂了他一下,“快点吃吧,吃完还得干活。”
谢悟德无奈地又捏了捏他的脸。
他早就把两只手都擦干净了,到底是哪个小馋猫没有吃完啊!
他们一会儿,是要给明天的仪式彩排。
不是收养仪式,在经过再一轮的讨论以后,他们一致认为,既然小丫提出来了提升士气的仪式,他们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弄一个隆重的大军开拔。
开幕式后直接兵分两路,一路秘密渗透城里,一路直接南下。
在人手足够的时候,谢悟德选择,他都要。
什么先解决扬州王再解决他的地盘?只打两路,他谢悟德完全供应得来!
彩排进行的十分顺利。
小丫早早就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联合他们的纺织厂,给自己做了一套相当大气的巫觋服饰。
衣服也是她和巫觋一起设计的。
从颜色、款式到身上的配饰都是重新设计的。
新朝新代新气象,小丫作为谢悟德的国师,自然都要讲究起来。
款式保存了巫觋的特点和小丫自己的野性,古朴大气中莫名有点原始感觉,宽袍大袖让她两臂伸展时像是一只飘飘欲飞的鸟,飞旋的裙片上缀着五色石头,合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身上的颜色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以代表水德的黑色为主,佐以其他四个颜色,从布料印花到配饰,完美又和谐的构成了一身不算仙气,但绝对仙的国师礼服。
头上还带着兽骨和羽毛,还有海中的玳瑁珍珠,那套衣服她第一次穿的时候,谢悟德都被震了一下。
“很美。”他现在面对小丫的时候,越来越柔软了。“非常好看的,很适合你。”
“是吗?”原本一直绷着小脸的小丫脑瓜扬了扬,嘴角放松了一点。“我看不见,但是摸着感觉,应该能挺好看的。”
确实好看。
就是脑瓜子顶了一堆违法物品让他们俩看着总觉得有点肝儿颤。
温容刚刚一直握他的手,在心里说:没事没事,没法呢没法呢。
该说不说,这真货确实是 好看啊
怪不得古人喜欢这些东西,确实是残忍又美丽。
“以后还是少让他们供奉一点吧。”谢悟德送走了小丫,捂着小心肝儿坐回椅子上。“我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也没搞过,真的,你信我,我可保护自己了!”
“没事,我们可以放置一些崇尚道家思想的学子在环保局。”温容有了一个天才的想法。“道家的清静无为和顺其自然的思想,本来就适合现在的,对于动物和环境资源的开发。”
“虽然知道现在是在古代,我们对于这些资源的开发利用可以稍微放开一点,但既然是我们过来了,我们又知道过度开发的后果,那能避免,还是稍微避免一下比较好。”
珍珠虽美,采珠人血泪却更深。
“就算一定要有这类职业的存在,我们也要尽量完善健全相关法律,尽可能的保障他们的权益不受侵害。”温容说着说着就又想去找大哥了。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为了重金做这类工作,我们也不能完全卡死,还是要用正轨去规划。既然人家付出了大量的劳动,我们就一定要把工资调高。”
“还有前期的筛选,最好是有天赋的人去做这种危险的工作,后期的保养也要跟上 ”
“好好好。”谢悟德无奈地一把抓住了温容的手。
“我当然知道这些都很重要,但也不急于一时,这些等咱们彻底建国以后再说也来得及。还得找儒家子弟去制定养老保险体系呢。”
他反手把温容抱进怀里,下巴放进温容肩窝,轻轻蹭了蹭:“今天你就歇歇吧,让大哥也歇歇,明天还有仪式呢。”
温容下意识挣动了两下,随后安静了下来。
他眨眨眼,顺从谢悟德的力道放松了一下身体。
是,他不能乱。
越到后面越不能乱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小丫集一众巫觋神棍一起算出来的天气还是靠谱的,天高云远,晴朗的蓝色仿佛上好的宝石,太阳被笼上了一层浅浅的云,把无比璀璨的日光柔了一圈,同样朗照却没了刺眼。
有轻风夹杂着薄薄的雪花跳跃在众人身边。
已经开了春的雪花根本站不住,只能飘飘摇摇,成为小丫的点缀。
小丫伸手执着龟甲兽骨,双目空茫,神情肃穆,矗立于高台之上。
两个苍老的巫觋一左一右,站在稍矮一点的高台上为她护法。
日光照着日晷,时间慢慢流过。
突然,年老的巫睁开眼睛,摇动金铃。
吉时已到——
小丫动了。
她踩上铃铛的鼓点,跳着鼓笙的节奏,在苍凉的调子里,开始了独属于她——小丫,谢朝国师的吟唱。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很奇怪,那陌生又让人头皮发麻的调子,居然能从那么高的高台之上,准确无误地传递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他们在调子里好像看到了雪山大河,看到了林海高原,看到了古老的人们在集体高声唱着号子,看到了自己在整军列队,跟随着旗帜向着远方进发。
他们意气风发,他们志意高昂
“效果很好。”谢悟德站在城楼上,率领着自己的臣子,整齐恭敬地望着下面。
“就连我,都被这一幕带动着心潮澎湃。”
而他还不是今天被吟唱的主角,想来,下面这些主角们,会更加心情激动吧。
温容默默点了点头。
他面色稍微有点白,谢悟德不动声色地手绕在他腰后撑了一下。
没办法,同时控制着把小丫的声音传递给下面这五万人耳朵里,哪怕小丫本身就有点神异,也耗费了他不少能量。
仗着上面都是自己人,谢悟德有点强硬地把温容揽在了自己怀里。
“靠一会儿吧,没有人看我们的。”谢悟德附在他耳边,蛮不讲理。“再说,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他们只会羡慕我揽住了月亮。”
温容正难受着,有点没力气和他贫嘴,只用力勾了勾嘴角表明态度,然后也慢慢放松了身体。
【我感觉,主系统对我们,越来越仁慈了。】
哪怕他掌控了那个教主的万人迷大明星系统,但这种技能,本来也不该是他能拥有的。
可他现在就是能把能量用在这种不属于他技能的地方了。
就是累了点,但很实用。
大概每个朝代最开始的那一任,都得给自己找上一点人力解释不了的事情作为佐证。
之前是天命,到了他们这里,硬生生就把这天命给拐了个弯,大跨步扯着它跑向了宗教神权时代。
还把宗教也给一起管理了。
“只要我们这个体系能顺利运转,我们应该能省去很多时间。”谢悟德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哪怕中间出再多幺蛾子,也不会太糟糕的。”
就算真的有人想要□□又怎样呢。
只要思想在,这片土地上就总会有人传承下去并反抗起来的。
这是怎样烧都烧不尽,怎么杀都杀不完的。
无数历史都证明了这一点。
“还真有点想看看,等我们任务完成后的这个世界,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或许到时候可以和主系统商量商量?”温容感觉自己缓过来了点,轻轻从谢悟德怀里挣了出去。“如果到时候你还这样想的话,我们没准还真的能回来一趟看看呢。”
谢悟德微微颔首。
确实有可能,毕竟他现在已经对这个主系统有所改观,感觉它总体上来说,应该是挺靠谱的。
不过无论怎样,这都是后话了。
他现在的任务,是进行好大会的下一项。
温容也悄悄整肃了一下衣服,随着安璃琼和拓跋寻整兵,把所有人带着看回城楼,一面巨大的鼓也被推上了城楼。
这个鼓也同样是特质的,上面绘制着古朴的花纹,和它的主体——一条通体漆黑、只眼瞳殷红的巨龙。
谢悟德和温容各执起一只鼓槌,合着冲锋号的节奏,用力擂响了战鼓。
“众将士听令!”
“随我——开拔!”
第177章 三月初三,整军出击 就算有天命,我也……
“感觉突然一下好安静啊。”
谢悟德抱着自己的碗, 一边吸溜吸溜地吃面条,一边和温容碎碎念。
“明明也只是就走了那么几个人。”
因为这边是攻打王城,自然留下的是了解王城的人, 比如安璃琼就留了下来。
那另外一个自然就得被派出去了。
看在那百分百的忠诚度上, 谢悟德放心地把编号的军队给拓跋寻分了两万,又给了他充分的用兵自主权。
“反正也能联系,绝大部分事情, 你能决定的就自己觉得,几天提交个报告就行。”谢悟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能解决的再通过温容联系我。”
“你对温容好好的。”拓跋寻的担心不比谢悟德少。“到底是战前呢,你们两个稍微悠着点。等咱们完事的,按照现在这个速度看, 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 这不用你操心。”谢悟德多少还是有点无语。“我什么时候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了!”
拓跋寻没再说话,稍稍看了他一眼, 眼角眉梢充斥着不信任。
他看完就走了, 徒留谢悟德自己在原地被气得七窍生烟,差一点就想这一段时间都完全不碰他的容容证明给拓跋寻看了!
后来转念一想, 没准这就是拓跋寻的计策呢, 这才把搂在怀里的温容又抱得紧了点。
可恶啊,不愧是能留名青史的将军,随便出手的计策都如此歹毒!
安璃琼这边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了。
不仅仅是因为人心再次有点浮动,另一个原因是, 他们在卧底事业上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终于有一个人,爬到了扬州王的身边!
毫无缘由的,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就被选中了。
刚被提拔的时候,给这大小伙子吓了好大一跳,一个人晚上默默盘算了好久, 自己是不是被扬州王看上了?
不应该啊,他记得扬州王没有这方面癖好才对啊!更何况他这个样子,虽然周正的确是还挺周正,但还没到,会被人看上那个程度吧?
他胆战心惊地应对了两天,然后才默默捋出来了原因。
应该是和那个术士有关。
没错,就是给扬州王出了个损招夜袭,然后直接失败的那个术士。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上次夜袭都伤亡惨重到那个地步了,这术士居然还能盛宠不衰,根本没有遭到半点厌弃。
让人很是费解。
但无所谓,无论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能借着这个术士爬上来,就是好用的。
他还想了要不要去感谢一下,最后觉得似乎可以,甚至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去刺探一下这个术士的底细。
就是他手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带着一腔真诚的感谢。
那术士居住的帐篷是除了扬州王以外最好的。
距离倒不在中心,甚至非常远,距离整个大营都好像有点距离,似乎也是因为这术士说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路走过去的时候,这卧底小同志就已经在心里犯嘀咕了。
他本来以为,这样一个能帮着扬州王的术士,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说不准就是个妖道形象。
但如果真的是个只会说嘴,横行霸道的妖道,为什么要真的住得这么远?象征性地在大营边上不就好了吗?
真的住得这么远,万一哪天真出了点什么事儿,别人救他,估计都不好救。
难道这个人,也有点真本事?
卧底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礼貌地在帐篷外拍了拍手。
这个术士太神秘了,他之前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他。
实在不知道是个什么套路,卧底也只能谨慎再谨慎。
过了一会儿,帐篷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他再次拍了拍手,这才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句:“进来!”
声音倒是还挺慈善的,像是个和蔼的小老头。
卧底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发现,还真的是个快乐的小老头。
这小老头鹤发童颜,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村里最喜欢孩子、身体倍棒红光满面的老寿星,看谁都笑眯眯的,还会抓着你的手给你塞糖块。
“来啦。”声音和语调也都很正常。
光是看形象,根本看不出是个能搅风弄雨的术士。
“你是幽州那边的卧底吧?”
不愧是术士!
卧底小同志心里猛然一惊,但良好的素质让他面上丝毫不露,还完美的伪装出了应该有的反应。
“幽州?卧底?”卧底小同志吓了一跳,然后憨厚地笑着,一手摸后脑勺一手猛猛摇。
“不是不是,老人家您可别吓我啦!我怎么可能是什么、卧底呢?”
“哦,你不是呀。”老头依然笑呵呵的,然后突然伸手给了卧底一个暴栗。
身法快得,卧底都没有看清。
“跟老头子我还装呢?我早就看出来你们几个了!老头子我上次的计策好不好?你们真的能把那些可怜孩子安排好吧?”
这一连串问题打得卧底措手不及。
他们每个人,其实都准备好了被发现、暴露以后的应对方法,但还是他们想得不太全面了,竟然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说。
“老爷子您在说什么?”他虎目圆睁,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上次竟然是您故意错算的吗?怎么能这样!您可知道咱们王上有多信任您!上次又给王上增添了多少损失?”
“哟,小孩子家家,还挺谨慎。”术士老头也没生气,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吹茶水。“你就算把这些话拿到他面前去说,他也是不会信的。”
他撇了撇嘴,看起来有点孩子气。
“你以为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很容易吗?你们只是卧底,我卧地比你们底多了?”
老顽童一样,他说到这里还有点生气了,啪嗒把小茶杯一放,吹胡子瞪眼。
“你知道这个扬州王有多讨厌吗?!我真是天天都忍着恶心去忽悠他!”
“还不能一直忽悠,得挑着事儿忽悠,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大学问么!”
“好好好 ”卧底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得开始安慰这个小老头。
“不容易不容易。”给卧底小哥造了一脑门子汗。
“ 但你和我说这些干啥。”卧底还在坚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人设。“你真的不怕我去告诉扬州王?”
“别装了孩子 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术士老头眯着眼睛觑他。
“好吧好吧,不拿出来点什么证据你是不会相信了是吧。”
老头琢磨了两下,突然变了个表情。
“算啦算啦,”他摆了摆手,一副大人不与小人怪的表情。
“说个不是卧底肯定不知道的事儿。”他吧嗒了一口烟袋。“小丫 你应该知道吧。”
“那是我徒弟。”
小半个时辰后,卧底小朋友晕晕乎乎就从术士的帐篷里出来了。
迎面来了一股冷风一吹,卧底一个机灵,总算反应了过来。
他摸了摸脑门,好家伙,一头冷汗!
真吓人啊这个小老头 怪不得那个扬州王被他玩的一愣一愣的,这个人绝不简单!
才这么短短一小会儿,他已经迷迷糊糊地快把自己今天底裤穿什么颜色都透出去了!家里那老黄牛一胎几个崽都倒干净了,除了咬死自己不是卧底这一点没松口以外,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太可怕了。
他抹了抹冷汗,决定赶紧使用一下他们每个卧底都有的、但不能轻易使用的权利。
单向联系仙人。
也好在,他是被这个术士叫了过来,虽然担心被这个术士发现异常,但往回走的时候,总还有一小段地方是能既远离术士,又能独自一个人的
“发生什么了?急匆匆叫我俩过来。”
谢悟德领着小丫掀帘而入,俩人脸上都带着运动后的热气,两身一模一样的亲子装,一模一样的一脑门汗。
小丫的领养仪式最终没有办的很大,就他们谢家几个人齐齐到场,再请了周品大儒做见证,开了族谱把小丫填进去,再热热闹闹请大家伙吃了次流水席就算完事了。
正式领养后,一家三口的模式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温容也是第一次发现,谢悟德竟然是个惯孩子的主。
自从正式收养了小丫,又听小丫跟他叫了几声爹以后,谢悟德原本的那点别扭劲儿就彻底消失了,天天只要有空就带着小丫出去疯玩,这不,一看这俩人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是出去野了。
温容无奈地止住原本想说的话头,对着爷俩招招手,让他俩过来。
一大一小立刻眼巴巴凑上去,一人一边挤着温容,仰着脸,好像两只团团脸小狗一样给他擦汗。
“刚刚扬州那边来信。”温容不偏不倚,一人一下地擦着。“说那边的术士找到了他,自称自己是小丫的师父。”
“他还说,那个人差不多六十左右,鹤发童颜,个头不高,人看起来十分和善,但十分恐怖,他除了自己是卧底没说,咱这边情况没说,其他基本上都说了。”
“他把能记得住的谈话内容都发给了我,我看了一眼,对方绝对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或者说,这一次他想传达出的东西,没有恶意。”
温容把自己整理出的文稿排在桌面上,修长的指尖在其中几个地方点了点。
“这几个地方,但凡再多问一嘴,对方绝对就能从中探知到我军信息,但对方没有问,而是很高明的转移了重点。”
谢悟德靠在小几另一侧,向着温容指示的地方看去,略微思索,也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虽然吃什么穿什么平日里做什么,这种信息看似日常,实际上却包含着无数重要信息。”
“ 不过最后转到问颜色这实在也是有的恶趣味 也多亏咱们还没开始给布料染色。”
到底是有小丫在场,两个大人探讨的也都浅尝辄止。
温容搂过小丫,拍了拍她的脑门。
“你有师父吗?”
小丫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是一副思考中的样子,温容直觉这里面应该有点什么深意。
之前他和谢悟德还唠过小丫的事情,为什么她坚持不改名一定要叫小丫?为什么她能会那些东西?为什么她一个人的行动轨迹,能从远东一直走到河北?
在遇到他们之前,她遇到过什么?经历过什么?
又为什么,她会对他们收养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见?
小丫一时没有回话,温容也没再催,耐心地等着她,只时不时帮她整整衣角、擦擦汗,通过这种浅表的肢体接触,传递给她一些信息和陪伴。
又过了一会儿,小丫拧拧身子,换了个姿势坐了起来。
“嗯 我以前,确实可以说是有一个师父?”她抓了抓头发,情绪复杂,但并没有正负面的强烈倾向,更多的,似乎只是疑惑。“嗯 其实有一点记不清了,毕竟那个时候小嘛,和遇见你们之后过的生活又差得太多,有点像是两辈子一样。”
“刚刚我努力的想了一下,我以前,应该身边也是有个大人的。不过 他长什么样子我看不见,声音、声音我也听不出来,但是和你们都不像。”
“那和周伯伯像不像呢?”温容耐心地引导,他之前跟过很多现场,虽然自己没有上手,但也知道那些未来的同事们问话是什么样。“或者和傅伯伯?还是管家伯伯?”
“嗯 都不太像。”小丫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是,姜爷爷?”
姜爷爷?
俩大人一起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温容在记忆里扒拉了一通,最后终于找出了一个人选。
“姜伯伯家的管家爷爷?”
“嗯!”小丫用力点了点头。
“有点像!但好像要更胖一些哦!”
确认疑似有这么个人选就好了。
虽然仅仅凭着这一点点信息,依然没有办法确定对方是我方阵营还是敌方阵营,但至少,可以知道这个人的确知道小丫,还对小丫的过去有所了解。
温容言简意赅地把得到的消息传给了卧底,并明确提示了一下对方上次疏漏的部分。
卧底同志不出意外地又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他就说那个老头分外狡诈!!!
他都这么小心了,居然还是差点露馅!
不过
卧底殷勤地给扬州王倒酒,眼睁睁看着对面装神弄鬼的术士对他眨了眨眼,心里对于这个人的猜测,进一步滑向了好的一方面。
总感觉 这个人,好像真的不是在骗他。
爬到了中心之后,他不可避免地就会接触到一些其他的人,这些人虽然大多看不起他,但看在他表面上和术士势不两立的份上,偶尔会半带着讥讽半带着看不起的说一些若有还无的话。
很碎,绝大多数没什么意义,但也并非一点意义都没有。
卧底还是从中提取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都怪那破术士!说什么春日不宜杀生,不然还能轮到幽州这帮人嘚瑟?”
“谁说不是!我早就手起刀落 砍了那帮废物!”
听得出来,这是制止他们杀人。
“自从这个破老头来了以后,咱们那几位大人就愈发不受宠了,也不知道这妖人是不是给咱们大王下了个蛊!现在更是过分,提拔上来了个贱民泥腿子!”
“谁说不是呢!一个贱民,凭什么和我们平起平坐 ”
哦,这是在骂他。
不过也能说明,在这个术士的努力之下,扬州王已经和他原本的一些心腹疏远了。
“说你八字不合也就算了,说我面相不行,和大王待在一起会让大王破财!多荒谬!咱们大营绝大多数的钱不都是我挣来的!”
“是啊是啊 谁知道呢 ”
说话这个他知道,以往就他最能烧杀抢掠,苛捐杂税大肆敛财
所以说,越过越觉得,这老头好像还真是他们这边的。
以前就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了吗 好像也有必要给家里同步一下信息,不过不同步似乎也无所谓。
最后卧底同志衡量了一下,还是把信息如实地传递了一下。
毕竟他感觉自己,确实是有点容意被影响,既然已经被影响了,就更应该承担起传递信息这一职责了。
不过谢悟德和温容也有点分析不出来,他们只能将计就计。
尽量保护好自己,无论对面说什么,都先不接招,反正顺其自然地做吧。
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自己这边好,那现在他们这点冒犯也不算什么,如果对方真的只是骗他们,那也就无所谓了。
卧底小朋友收到回复以后愣了一下,然后感觉自己好像确实是紧张过度了。
对方到底什么意图又怎样呢?
他只需要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就可以了么。
反正 也快了。
他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收到的,小丫开启仪式的那天的图画。
真好。
下一次的仪式,他也一定要在现场。
他还要光明正大地站在最前排!!
卧底小朋友的愿望估计很快就能实现了。
也不知道那老头到底是在想什么,就在他把卧底提拔成心腹没几天后,他又动了。
“三月出三,当真适合出兵吗?”
扬州王也不是傻子,上次夜袭都失败了,这次质疑一下也是合理的。
卧底低眉顺眼跟在前面人身后进门的时候,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但很快,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先生,你不要总是这样顺着我说话啊!”扬州王的声音带上了点痛心疾首。“我知道您心肠好,不忍心驳斥我,但、但如果真的错了,你也得说啊!”
“莫非是最近有人在您身边嚼舌根子吗?让您与我产生了隔阂?您说!我这就去斩了他们!”
他收回刚刚的话,就这个傻子劲,不忽悠他的确都浪费了这么个好料子。
“非也非也。”老术士在被人面前,还真的装得一副仙风道骨、神神叨叨的样,笑容好像都带了点高深莫测。
他摆了摆手,神情有点高人般的悲悯。
“大人这一段时间,实际上并不适合出兵。但事在人为,若是主君自己想,那自然就哪一天都一样了。”
他伸手点了点,继续输出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三月三,的确可以说是这其中不错的一天了。”
“也是。”扬州王就这样忽忽悠悠就瘸了。“现在的时间刚好,城里也传来消息,说是快要挺不下去了,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
扬州王是个身材十分魁梧的中年男子,他本就高大,穿上铁甲以后,整个人更是像一座山一样,随便动作起来都阵势浩大。
“传我指令。”
他挥了挥手,像是一座山在显示它的巍峨。
“三月三日,整军出击!”
“对面要动了,三月三。”
该说不说,这卧底爬到高位了以后,消息来得就是快。
扬州王底下的小兵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上战场了,谢悟德就已经开始做行军计划了。
“第一波必须是用火器抗。”谢悟德身边挂着一张大地图和一整张白纸。“咱们现在的火器,不说直接犁平扬州王的军队,先撑个十天半拉月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咱们的卧底既然有高层,应该可以稍微控制对方的人数排布吧?”
安璃琼跟着谢悟德干了这么长时间,已经熟悉了谢悟德的套路,知道这人对人力有着近乎病态的看重。
“少爷兵想要调到前面是够呛了,但把兵油子、兵痞往前排一排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或许再换个做法。”温容皱眉,伸手点了点地图旁边的一点。“夏桀残暴,商汤伐之。商受不仁,牧野倒戈。”
“天命这杆大旗,周朝也扯了够久了吧。”
“天命天命,这头顶的老天,就真的有眼睛吗?”
温容抬头,目光在周围人身上缓缓逡巡。
“敢不敢赌一把?”
“我们有小丫,还有我在,就算真有天命,我也要让它站在我们这一边!”
第178章 放下屠刀,立成一家! 咱们是打仗,不……
“听说幽州这两年不一样了, 就算是咱们这样的人,都能一周吃上一次肉了。”
“你还真信呐,唉, 谁一开始不是这样骗人的。”
“不一样!”先前说话的那个小兵翻了个身。
“我前两天看了!对面那些人, 确实兵强马壮!不像咱们 我都好几天没有吃到饭了。”
“谁不是一样?饿了自己下去吃土!别在这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
“别吵了!”
一只臭鞋扔到了俩人中间,跟随着一声暴吼。
“睡不睡了!好烦!”
听出来出声的人是他们这个营里新来的那个最壮的,吵架的几个人愤愤地没了声音。
他们各自翻了个几个身, 连锁反应使得自己周围的一片人发出吵吵嚷嚷的声音。
就像是现在浮动的人心一样。
如果 幽州真的是这样的呢?
好想去看一看啊。
又翻了个身。
最开始出声的人和扔鞋的人,很有默契的一起在黑暗里勾了勾嘴角。
任务达成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几夜里,类似的情景正在不同的帐篷里分别上演。
这里面执行任务的不仅有卧底, 有的帐篷是卧底和他新交的朋友的组合,也有的帐篷, 干脆就是完全的扬州王的士兵。
无论是扬州还是幽州, 大家都是周王朝的子民。
哪怕口音不同,但大家也总是有着类似的想法。
在统一部的影响之下, 幽州这些人, 已经初步具有了一个统一大国国民的意识,逐渐增加了同胞感和集体荣誉感。
这种感情,往往会在特殊场景下渲染出意想不到的感染力。
绝大多数人,心里都还是追求稳定和幸福的。
老婆孩子热炕头, 简单的七个字足够贯穿从古至今许多人的终极追求。
如果能去幽州阵营看看就好了。
距离三月三日明明不足七日时间,整个扬州王的阵营, 却蓦然出现了这样的潮流,甚至从出现开始就已是鼎盛,之后愈演愈烈,如滔天洪水摧枯拉朽, 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扬州王一开始自然是暴怒,后面则是转化成后悔。
“当时先生就说了让我早点、早点!”扬州王恨得直拍大腿。“当时若是听先生的就好了!”
“怪不得先生说不适宜动刀兵 罢、罢、罢!”
“既然军令以下,自是不可更改。”扬州王擦了擦自己的宝刀。
“已经不得民心了,若是再朝令夕改,我这扬州王,可就是有点太滑稽了!”
“继续操练,本王还就不信,本王替天行道,上清君侧小人,下斩幽州逆臣,还真能势同牧野、众叛亲离?”
他身后的卧底垂下眼睫,遮住眸子中的冷光。
若是旁人,或许不会对他这番言论反应如此之大。
但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那术士当真神机妙算,被提拔起来的这位卧底小哥,以前家还真就是扬州的。
那个时候,他家还算得上幸福。
他家孩子多,还个个身强体壮,那时候原本是活得下去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扬州王太过荒淫奢侈,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要收税那么多次,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表面上一副忠君报国的样子,实际上却连那河坝的缺口都不知道修一修!
为什么!
他到了幽州才知道,哪怕没有那水泥神物,但想要修好一个水坝,需要的也不过是这些富贵人家的一日三餐而已!
当然不是他们主君那种。
但他们之前抄了一个世家的家的时候他在,温容小神仙算账的时候,也因为他机灵带着他一起了。
他算账的确是很快。
只需要短短几息,就可以清楚地算出,他们进去的时候,那一家人的桌子上摆放着的东西,需要多少银钱。
以及这一家人的一日三餐,需要多少银钱。
怎么会就那么巧。
恰好和幼小的他,第一次算出他们村决堤时需要的银钱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是不是一样,他只知道,他活得不好。
他们都活得不好,不然他也不会从军,不会发现幽州这条活命的路。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这扬州王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所以,他想。
他们的计策能进行的如此成功,或许和扬州王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如果他真的像是他自己说的那么好的话,他们又怎么会这么顺利地勾起大家的心绪呢。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想要背井离乡
三月三日很快就到了。
这一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云涂满天幕,乌黑地压着,好像是敲在每个人心头的暮鼓。
扬州王迎着烈烈的风整军对上了幽州方。
火红色的旗子被风卷的猎猎作响,只是风向不顺,一个劲儿地把他们的旗卷着往前面飘。
好像是一股火,要从后面往前吹一样。
扬州王这次几乎倾巢而出,显然,他们也是打着攻下皇城然后再转道收复全国的算盘。
人多,可以操作的阵型也多,在经过仔细的商讨之后,扬州王还是选择了最有气势的一字长蛇阵。
不知道对面要怎么应对。
听闻对面的武器比他们厉害许多,还有些恍如天人的东西,或许是要用这种杀伤力大的?那他这次是不是不应该把自己的此等精锐安排在最前面?
之前本来是最核心精锐的,后来听到了对面有厉害武器,他才进行了调整,把次一等的精锐放到了最前面。
这些都是些下层出身但实力还不错的,他原本不是很心疼,但如果完全炮灰,好像也有点不值得
但第一次正面相对,对面应该不会这么无赖才对。
理论上来说,第一波都应该好好拼杀一下才对。
扬州王眯了眯眼睛
“哎、哎,扬州王好像在思考。”温容开着天眼视角,在他能辐射到的最远的地方架了个望远镜。
玄学科学如鸟之双翼,一起给温容插上了贴脸间谍的翅膀。
“他估计是在琢磨,咱们这边会怎么应对。”
“之前把咱们有超厉害武器的事情透露了吧?”谢悟德没有架望远镜,他正在和温容同步视角。“但现在前面看到的似乎也还挺厉害。”
“次等精锐兵吧。”安璃琼手里架着个望远镜,但他不咋看,而是经常和谢悟德抢视角。
温容能开的分身太少,几个卧底和拓跋寻都是必须的,家里也必须得有,这样算下来,就只剩下了一个名额。
他们据理力争过,和家里以及拓跋寻之类的,只是需要联系,不需要同步画面,能不能把这个名额拆一拆。
然后惨遭拒绝。
可能主系统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宿主系统二人组吧。
但不要脸又怎样呢,主系统又不会因为这一点就亏待他们。
温容和谢悟德一起发出了邪恶的笑声,最后硬是把谢悟德那个可以共享视角的技能,给掰扯成了可以一起看的小屏幕。
虽然还是只有一个,但挤一挤,三五个人一起看也可以。
“绝对是次等精兵,和咱们之前猜测的一样!”
安璃琼又看了几眼,确认了以后立刻给打旗手做了收拾。
旗手接收到信号,手上不同色的小旗子连连挥动。
军令潮水一样层层下达,最前面的人也很快动了起来
“对面也是一字长蛇阵!”扬州王的另一个心腹激动地叫了起来。“大王洪福齐天!我就说幽州那几个小娃娃不可能成事!他们选择了一样的阵型!”
一字长蛇并不算难破,但同样的阵型,绝对不在破敌的常规套路体系之内。
“哈哈哈。”扬州王心里有点不安,但面上不显,反而拈须大笑。“的确如此!”
“区区黄口小儿,能有多少本事!我就不信他们能翻出天来!”
他自信满满向前一挥马鞭。
“出发!”
“该说不说,一起走还是蛮有气势的咧。”谢悟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小屏幕,主动拽了拽安璃琼的胳膊。
“你看这一幕的构图,是不是很有电影感。”
“电影感是什么?”安璃琼眯着眼睛。“你又和仙人有了什么小秘密?有没有可能,我听不懂。”
“没事没事,那换个词,史诗感。”
“哪儿有。”安璃琼绝不承认。
“和我们安家兵差远了。”
“那肯定那肯定。”谢悟德也肯定是觉得自己的兵最帅了。
他只是感慨一下,要不后面怎么都喜欢航拍呢,这航拍是帅哦。
他们这边本来也应该帅起来的,但没办法,只要一想到,他们这帮人接下来要做什么,谢悟德就觉得他们帅不起来。
随着扬州王的兵马向前动,谢悟德这边也动了起来。
两方面的速度差不多,紧张的局势看起来一触即发。
如果不是谢家军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的话,这看起来真的很有史诗感。
谢家军停下来的瞬间,扬州王的麾下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硬生生差了口气。
“他们这定是惧怕于大王的神威,主动避战,想要不战而降 ”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句拍马屁的话刚说出去一半,就被对方排山倒海一样的呼啸给打断了,再也无法说完。
只见对面齐刷刷的黑甲兵突然放下盾牌,黑压压的盾磕在地上,发出震心的一声“笃”,随后他们集体后仰,齐声呼啸。
“投降不杀!掉头不打!放下武器!立成一家!!!”
瞬间,山呼海啸一样的口号声从谢家军席卷而来,好像带的扬州王的旗帜都背叛了他们,先士兵们一步,汇入了对面黑色旗帜的海洋。
这口号简单直白,又干脆有力,最可恶的是,对面还不仅仅是在喊口号。
他们甚至还拉出了横幅,并且做了超级醒目的旗帜,在长长的战线中搭起了好几个高台,有人身手灵活地跳上去,挥舞着那些旗帜。
细看,每一面旗帜横幅上写的东西还不一样。
有什么“来了幽州,吃喝不愁”的,这下面就会派上解说员,开始声情并茂的讲“我和幽州的那些事”,顺带还露胳膊挽袖子地给他们看自己穿的是什么,棉衣是什么有多舒服。
还有什么“跟了谢家走,老婆孩子有。”这人还嘚嘚瑟瑟地把他随身携带的什么小手帕小护身符往外嘚瑟,这是能往外显摆的吗!!!
最过分的是,还有一群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抡着大勺就冲出来了,离得远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只觉得似乎是在做饭,然后下一秒,鼻子里就闻到了铺天盖地的香。
香!怎么能这么香!
本来就没吃饱的士兵更饿了。
事实上,现在冲在最前面的这一排次等精兵,已经算是吃得还不错的了。
扬州王能张罗起来这么大个摊子,自然不仅仅是靠愚蠢,他手底下,还是有能人的。
既然要在这种时候把次等精兵排到前面,谁都知道,他们就算不是炮灰,也必定是冲在前面的先锋官。
都让人家干这种事儿了,还能不让人吃饱饭吗?
但,也真的仅仅就只是吃饱啊。
麦饭里面还夹杂着碎壳,肉汤里面连一点漂浮着的肉碎都无,哪怕努力吃了三碗,也根本抵不过对面那红油爆香,糖色鲜亮。
那才是人吃的饭啊!
“香不香啊兄弟们!”
对面的人是真讨厌啊,怎么做了饭还真给这些人吃!关键看他们的表情,还都挺不想吃似的。
“早上的肉粥是真香啊,我是实在吃不下了,谁早上留肚子了?”
“我!我哥是炊事班的我知道嘿嘿嘿 我吃我吃!”
“还是你小子机灵啊!没事儿,我听长官说了,今儿中午咱就吃这个!”
什么?中午就吃这个吗?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竖着耳朵听,羡慕的哈喇子都快过河了,结果看看对面的反应吧,感觉完全不对啊!
开心的神色呢!?欢呼呢??喜极而泣呢??
怎么都这么平淡?
难道 你们平时真的一直都吃这么好吗?
“咱就拿这大锅菜能行吗?”
最过分的是,他们还听到了一个怯怯的声音。
“大锅菜,就能成功吗?可我都有点吃腻食堂了哎,我最近都要小锅菜的 要不还是弄点小锅的吧。”
这个菜 是可以被吃腻的吗?!
两边人都出离愤怒了。
自家人的点在于——你小子居然背着大伙常吃小厨房?
对面的就简单多了——你凭什么说这个菜你吃腻了??你吃腻了换我来!!!
要么怎么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呢。
之前的话,虽然也有诱惑力,但一方面,证据的确没有那么醒目,另一方面,它不刺激啊。
不像这个,他们这边都快要馋死了,感觉馋得都要胃疼到死了,结果对面居然还说“吃腻了”。
这谁受得了?
反正他们是有点受不了了。
终于,一个原本在第三排的士兵忍不住了。
他从刚刚开始就有点疑惑了,现在他觉得,就算自己是真的饿出幻觉,他也要拼着命试一试了。
他拖着自己手里的长枪,扒拉开前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前排。
“哎——三石头!!是你吗???”
三石头?
被大家开玩笑一样围住圈踢的小兵一下愣住,他赶紧扒拉开同伴冲到最前面,眨巴眨巴眼睛辨认着对方。
“铁哥!是你吗铁哥!”
虎头虎脑的三石头立刻蹦跶了起来,他真的像个小石头一样,蹦蹦跶跶地招手,又蹦蹦跶跶地在背后给自己的同伴们比手势。
接收到了信号的同伴们立刻成为了最好的群演,一拥而上,活像那盘丝洞的妖精,人手一盘香喷喷地油炸食品,妖娆地给那个铁哥展示。
“铁哥,你怎么也被征兵了?你家不是还有好几亩田呢吗?”
“你娘我那姨还好吗?我走得时候你家还有两头老牛呢,现在下没下崽啊?”
“铁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刚刚我都没看出来是你哎 你身上穿的这怎么还是过时了这么久的铠甲啊 连个护心镜都没有 ”
小石头一开始单纯只惦记着任务,后面说着说着,自己也有点动真感情了,鼻头眼圈都红了,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他都这样,更不用说那个什么铁哥了。
铁哥早就快要忍不住了,这次又被一通劝说,句句都扎在心窝子里。
他神色几经变换,终于,狠狠把手上的长枪一扔,抬步就朝着对面跑了过去。
“去他娘的!”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再跑,话语飘在空中,散成点点铿锵有力的雨。
“老子不干了!!!”
扬州王的军队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骚动,有人想跟着铁哥往前冲,也有人犹豫不决,半只脚伸出去,又犹豫地没有动。
扬州王一看势头不好,立刻安排弓箭手顶上,同时着人大喊——
“临阵脱逃,背信弃义,杀无赦!!!”
无奈何,这边弓箭手的弓还没有张开,早有准备的谢悟德已经缓缓落手,如雨一般的箭矢向着对面纷纷下落。
还在奔跑中的铁哥也吓了一跳,但心里对石头的信任和想要吃饱饭的愿望还是盖过了这点害怕,让他继续一个劲闷头向前冲。
扬州王这边的人屏息紧张地注视着铁哥,然后他们惊异地发现,那些箭矢高高地划过了铁哥的头上,甚至依然有力地向着他们这边继续奔袭。
一字长蛇的阵型乱了乱,弓箭手立刻从最后被调往前排,整齐的步伐让纷乱的人心稍微定了定。
那边,铁哥已经完全跑入了幽州的阵营,小石头立刻抱住了自己的铁哥,带着他一起向后方走去。
很快,铁哥就穿上了幽州一样的衣服,站在阵前,抱着几乎盆一样大的碗吃得狼吞虎咽,泪流满面。
刚刚那些把他们馋的直哭的饭菜就这样被他牛嚼牡丹一样大口吞咽,看得不知道有多少人再次产生了犹豫的冲动。
你看呐,他过去了,就过上了好日子。
哪怕是假的,起码这一刻,他也吃到了好吃的断头饭。
反正在哪边都是断头饭,过去了,还能吃得好一点。
而且过去的时候,对面还会放箭护着哩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几百上千,第无数个。
谢悟德胸有成竹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在心里和温容飞快地整合着这些人的数据。
自然不是每一个过来的人都会有这么好的待遇的。
那个铁哥本就在之前,对方卧底递过来的,可用的好人名单上,他又在这边有同乡,多方佐证,才能让他融入的这么丝滑。
但这重要吗。
对于对面那些人来说,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他们看到的只是,过去的人没死,还过上了好日子。
这种即时的反馈和效应最好用了。
只可惜,后面对方及时把弓箭手调到了前排,又快速收兵,让他们没有形成牧野倒戈一样震撼的场面。
不过,也还不错了。
“据统计,这一站,经受小石头和铁哥的影响,直接从对面跑过来我方的可以信任的人,就有三百五十五之数。”
安璃琼捏着名单,嘴牙子咧地看不出半点大将军的稳重。
“还有两百二十四是没有调查过的,好在这次没多少兵油子,可能是因为今天他们被排在后面了,过来的不过三十六人。”
“也还好,不算多。”谢悟德单手刨饭,另一只手熟练地在纸上划拉。“和之前的设想差不太多,按照咱们之前的设计,把这些兵油子打乱,分给各个教官单独处理。”
“今天好说,明天,对面估计就会把这些兵油子放在最前排了。”安璃琼收敛笑意,坐在了谢悟德对面。
“虽然这么说有点残忍,但今天能赚这么一波已经很合适了,明天,对方既然有了准备,就绝对不会继续按照今天的阵型。如果是我,肯定会把老弱病残和兵油子放在前面,届时,又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谢悟德笑盈盈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隐隐胆寒。
“咱们是打仗,不是做慈善。”
第179章 卧底暴露,善恶未知 你把小丫养得很坏……
虽然谢悟德狠话说得地道, 但真正实施起来,他还是应收尽收了。
和他们猜测的一样,第二天的扬州王不可能继续把精兵放在前面了, 不过谢悟德没有区别对待, 但凡是能跑过来的,他都接受了。
老弱病残也第一按人品分类,人品好的, 按照能力走,人品不好的,一起接受学习锻炼去。
兵油子他们就更熟练了,之前怎么样现在该怎么样。
安璃琼一向不觉得兵油子棘手, 顶多是麻烦点而已。
能摘好果,谁喜欢坏的。
但这次新鲜了, 还多出来俩卧底。
之前对付马遥的演员小分队蠢蠢欲动了。
谢悟德和安璃琼商量了一下, 觉得可以。
对方既然派出了卧底,就证明, 他们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战略重点, 就要从正面进攻转化成背地捅刀了,无论对方还发不发起正面战场,大概率,也都只会是佯攻了。
这种情况下, 把这几个卧底扔给他们玩玩也未尝不可。
说起来,谢悟德其实也对他们挺好奇的。
他们这边最开始的时候, 卧底这一部分,完全是安璃琼在管,那个时候,安璃琼还没有完全是谢悟德的手下, 谢悟德也就没有仔细问过,他们之间是怎么互相传讯的。
后来等由谢悟德开始安排卧底的时候,已经是一统江山时期了,用魔法打败魔法,他们之后的卧底通讯就都是上科技了。
谢悟德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时代原始的卧底方式该是啥样。
现在终于有机会看看了。
靠着这点念想,谢悟德排兵布阵的百忙之中,还是抽出了一点空闲,在晚上睡前找了个时间,和温容拉着小手去看了一眼那几个卧底。
虽然是演戏,但他们也是在现实基础上演的,这几个卧底也和其他投奔过来的人一样,吃穿都没什么区别。
这种基础待遇,无论是谁,大家都是一样的。老弱病残可能相对好一点,但也要劳动去换的。
其他无论是兵油子还是金水好人,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顶多是面对的训练模式和方法不同而已。
谢悟德站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看着温容天眼传回来的视角,怎么感觉,这几个卧底 这么老实。
“ 有没有可能,他们第一天不传消息呢。”
“不能吧。”温容也觉得奇怪。
“我听他们说,好像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动静的。但现在两军交战之际,这么紧张的情况,还能一天都不传么。”
“再等等吧。”谢悟德感觉不能。
虽然他们两个也想过,会不会这几个卧底,因为他们这边过于人性化的待遇立刻倒戈,但再怎么说,第一天应该也能,装一装的吧!
总不能第一天倒戈,就第一天连敷衍都不敷衍一下了吧!
两个犟驴谁也不相信,俩人就对着坐小树林里盯帐篷,终于,在后半夜一点多的时候,看到了卧底的身影。
说实话,这个卧底是真的纠结了很久,才想好该传递出哪些消息。
如实传递?人都特别好,穿得特别好吃的也特别香,至于计划好像没听到有什么计划
介像话么介个。
就按这个传回去,他不被打死都算是扬州王心情好。
但是不传好像也不行,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怕自己一天没动静,对方就以为他叛变了
那不还是得被砍了嘛那!
蒜了。
随便编一点吧,就说时间尚短实在没能翻出更多情报,对方的确有很好的衣服和伙食,但士兵懒散并无状态,武器看上去比自己的亮,似乎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但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感觉依然好夸张,但这真的已经是他简略之后的成果了!
怎会如此。
卧底满怀着心酸,把自己的信件放入了之前约定好的地方。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两双大眼睛的监控之下。
“哦,原来是这么原始的方式啊。”谢悟德恍然大悟。
“就是约定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然后放信件么,懂了懂了。”
该说不说真的很麻烦,而且有丢失的风险。
“还好我们有你。”谢悟德自然而然地伸手搂过温容,对着人家白净的脸蛋就亲了一口。
温容一开始被他这个理所当然的态度都给整愣了,后面反应过来以后,气得直接追着谢悟德从林子里打回帐中。
原本白净的小脸气得通红通红,谢悟德看着,下意识就感觉自己不太对劲了。
完蛋,感觉更好亲了。
这次事件的后果是,温容气得在接下来的整整一天里都一直维持着天眼视角,根本没有变成人。
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变回了猫猫,还傲娇地躲在了大哥的怀里。
谢悟成:你要相信我,绝大多数情况下,我真的绝对是会站在我幺弟这一边的!
但、但是。
这个 那个。
谁会拒绝一个貌美可爱的狸奴主动和你撒娇呢 哦这个狸奴还是你的弟媳妇,它这么可爱还这么乖巧,甚至还会用他洗得干干净净的、粉白粉白的爪爪给你递水果!
哦
“咳咳,幺儿啊,大哥你还不放心嘛。”谢悟成第一次对自己弟弟露出了招牌假笑。
“就今天一天嘛,你反思反思,到底咋惹人家不高兴了。”
温容就乖乖巧巧缩在大哥的怀里打哈欠,还无辜地眨巴他那双水灵灵的琥珀色猫猫眼!
谢悟德哑巴吞黄连,只能老老实实点头,并在暗地里磨牙。
等温容回来的 看他怎么收拾他这个小蛋糕!
正趴在大哥手里咪呜咪呜喝汤的小猫咪阿秋一下打了个喷嚏,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完全没看到,捧着他的大哥已经被他可爱到手捂胸口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猫这种浑身上下都长在人类审美点上的小东西!
尤其这还是他弟媳妇!
他可以随便!用力!放肆!开rua!不用担心被挠或者被咬,给摸给抱给亲亲!
在这一刻,双胞胎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变成猫的可能性
这一天的战场上,依旧是无人伤亡的一天。
对方打定主意了要给他们釜底抽薪,明面的战场就敷衍了许多。
谢悟德这一方军事能人太多,安璃琼和姜世平哪一个都能称得上一声大将,还有温容这么个外挂,他们几乎只需要一眼,就能扫出来对方是不是真的想打。
这一天摆明了是不想打,甚至扬州王都把意图摆在明面上了,就是想要用那些老弱病残削弱幽州的力量。
你不是收吗?你收了你就得管吧?你能有那么多的物资和那么多的人力吗?
要知道,他这次为了声势浩大,可是把能带出来的兵都带了出来,其中兵油子兵痞子自不必说,老弱病残那也是应有尽有。
你幽州既然想立这个仁义的人设,那就看你们自己,能不能吃得消这么多人了!
谢悟德还真是来者不拒。
他正是缺人的时候呢,就像之前说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也早早就有了对应的模式去应对。
再说,扬州王可是把路子走窄了。
老弱病残他就算真的吃不下这么多,可是,他代表的,又不仅仅只是这几万人的军队!
他的身后,站着幽州、并州、冀州这三个完全属于他的州府,还站着青州、兖州甚至扬州这几个正在被他收复的州府!这其中扬州,还是扬州王的老巢!
扬州王的老巢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就是扬州王所带出来的,这些所谓的“老弱病残”的家乡!
大军吃不下又怎么了。
家乡总是消化得了这些人的。
更何况,很多老弱病残只是不适合打仗,不代表他们没有别的才能。
和扬州王所猜想的不同,这些天里,最累的实际上是大哥和温容。
大哥需要带着人事局给这些人分类,还需要带着学堂给他们上扫盲班,找出他们的能力。
温容则是需要一心多用,既需要看着战场上的情况,还需要帮助大哥统计数据,以及,分辨这个人是否是真心。
谢悟德都感觉心疼了,但没办法,这些事情真的只有温容能做。
“没事,只是黎明前的黑暗罢了。”
温容喵回到了谢悟德怀里,任由他给自己来上一套放松的猫猫按摩。
“再坚持坚持,我有预感,我们的战争不会持续太久的。”
确实。
无论是现在的互相骚扰,还是敌后偷袭,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
或许第一天最开始的时候,扬州王是想发动正面战场的,只是被他们打岔走了,这个事情就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正面战场走不通,敌后偷袭也不行的话,他们会选择什么呢?”
“他们被我们前前后后也才瓜分走了两千人,主力军并没有什么损伤,现在这个情况,是完全可以分线作战的。”
安璃琼看着地图,进行下一步的猜测。
“或许,他们在发现我们这方面行不通,就会直接转向王城。”
“那我们就可以直接武力勤王。”
谢悟德向着温容看了一眼。
“之前排进王城的卧底们,已经几乎把王城里的百姓和还存留的势力分布摸清楚了。”
温容点了点头,贴出自己之前整理的报告。
“不过目前仅仅限于能摸清楚大概的分布,想要达到一呼百应的效果,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怕是有点难。”
温容摇了摇头,又翻过一页报告。
“目前差不多仅仅能做到,打入对方的阵营,时不时散发一些,如果幽州能赢了就好了,想去幽州过好日子,这一类的思想。”
“有点苗头也够了。”
谢悟德眯了眯眼睛。
“这两天城外的声势这么浩大,我不相信他们一点消息都收不到。”他摸了摸下巴。
“就算真的没收到,咱们也要让他们收到。如果能竖立几个成功跑路的典型就更好了。”
“打断一下,我想问问,为什么我们执着于要让百姓们先跑出来?”安璃琼挥了挥手。
“我们进去的时候不影响他们不就好了吗?他们也不会成为对方的助力,也不会成为他们对我们的威胁的。”
“咱们抢扬州王军队的人,是因为那些是我们的敌人,而你们又不想让他们成为敌人,所以才尽力的让他们往我方跑,但百姓不一样啊,让他们保护好自己就好了。”
“好像也有点道理。”谢悟德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因此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暂缓让他们跑的计划,把宣传的重点改成保护好自己吧。”
之前的确是他们的思维走到死胡同了,还好安璃琼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城的守军应该不多了。”姜世平作为最后离开王城的人,对这方面相对有更大的发言权。
“如果我是王城的守军,我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抢先联系幽州和扬州王。”
既然一个个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来的,那作为现在明面上唯一的“君”,他就应该把握好这个身份带来的最后这点东西。
“我其实也一直在等对方联系,但看着现在这个架势 啧。”
姜世平摇了摇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
有能耐的人,估计是真的走了差不多了啊。
“也正常啊。”安璃琼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情感,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难过,本来周朝武将就算不上多,除了咱俩以外,不是老了回家了,就是被杀了,拢共就剩下咱俩,还都跑出来了。没人看得出来很正常。”
他琢磨了琢磨,又补了一句安慰。
“更何况,之前咱们不是都已经探过了么,里面真没剩啥好玩意了,到时候让百姓都躲好,咱们就进去嘎嘎乱杀就行了。”
“ 行倒是行。”
姜世平有点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但以后,可别学咱们主君说话了。本来你就没媳妇儿,这么说完不是更没有了?”
“?谁说我没媳妇儿了!我媳妇儿可爱听我说话了!”
安璃琼疑似有点破防,刚想找他媳妇儿确认一下,一转头发现媳妇儿不在。
阿遥已经很久没有理过他了,自从忙起来以后,天天跟着谢悟德那个大哥在一起,和周家班混的如鱼得水的。
姜世平反而愣了,他摸了摸后脑勺,狐疑地上下看了眼安璃琼。
他有对象?那个阿遥?真成了??
他看了看安璃琼又看了看谢悟德,再想了想远在天边的拓跋寻,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孤独。
要是谢家老二在就好了,他还能有个伴儿。
且不管寂寞的大姐夫,他们终于在这次略显吵嚷的小会之后,确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发展策略,并制定了可能的相应对策。
谢悟德握着温容的手,看着鱼贯而出的人们,突然感觉不是太焦虑了。
变成着急了。
虽然说他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总会过去,但这个黑暗的时间,就不能变得短点吗?
或许是听到了谢悟德内心的呼唤,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他们就接到了扬州王那边的传讯。
这次不是卧底的信息了,而是变成了高级货——那位自称小丫师父的,术士的声音!
“小子们,扬州王这边改策略要两线作战了。”
“你们应该猜到了吧?老头子我,可是算出你们那边有三颗将星呢。哦对了,我丫儿呢?让丫儿跟我说一声?”
这一下把温容都弄愣了,他确认了好几次,自己给出去的权限的确只是一个小系统面板,可以发消息的小面板而已。
什么时候多出来了通讯的功能啊?
他细微感受了一下,的确感受到了一些不属于他、但和小丫能力相似的力量。
温容稍微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先去呼唤小丫。
虽然不懂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他能做到,而且主系统也没有表达异议,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能用。
对方传讯来的是早上,小丫正被那些巫觋带着吃饭,被领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俩包子,一口一个吃得满嘴流油。
“谁呀?”
小丫这段时间被养的很好,对人说话也不像之前似得分出俩嗓音了,基本平等的对所有人都是清脆的小姑娘声,不夹也不粗哑。
她身上还带了许多首饰,一方面她自己喜欢,一方面,别人也特别喜欢给她送,一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很是活泼可爱。
小丫跑过来,第一时间先被温容揪了过去,擦擦小脸蛋上的油。
“是师父找我吗?”小丫乖乖仰着脸给温容,无神的眼睛却习惯性地滴溜溜乱转。“我好像看到师父了哎。”
看到?温容在心里记下了这个疑点,还没来得及问,对面就开口了。
“哎哎哎,对咯,丫儿,是师父!”
从语调上来说这俩确实是一脉相承,本来还没决定咋样,但这个师父一对上小丫,原本就挺和善的声音愈发夹了。
“好久不见丫丫,过得咋样啊最近?还记得师父不呀?师父过两天来看你好不好… …”
“过两天?”小丫懂事儿娃娃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过几天呀?我想你啦!”
对面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完美听出了小丫的那点小心思,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叹出口气。
“哎呦,这小孩儿是离不得人哦,这才分开几天,娃娃心里就是别人咯… …”
“师父也不好说啊,师父什么时候能去看你不取决于师父啊,取决于你们。”
… …
“会有几天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小丫的意思明明是想问扬州王什么时候准备动手。”
小丫走后,谢悟德沉声发问。
“还有,你不是和小丫立离开了几天,是两年多。”
“小丫今年才刚过十岁,我们发现她的时候,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孩子瘦的皮包骨,身上的伤数不胜数。”
年轻的狼王龇出了他的獠牙。
“就算你真的是小丫的师父,我们也不会想要得到你的所谓承认,你不称职。”
“小丫被你养得一点都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特别坏。”
“算了。”
谢悟德摇了摇头,打出了最后一记暴击。
“从你和小丫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你这人也没多喜欢小丫。”
“心眼子比蜂窝煤都多。”
… …
“对方发现了我们的卧底,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影响?”
谢悟德没有隐瞒和术士相关的事实,而是全部摆了出来,和大家一起分析。
“有人听说过那个术士吗?”
“没太听说过,对一对时间线的话,应该和你们收养小丫的时间也对的上。”
姜世平对这些和周王有关的东西,相对更了解一点。
“不过扬州王一直很迷信术士,相关的人请过不少,这个术士能在短时间内做到他最信任的位置,如果不是真的很厉害,就是之前肯定也有过铺垫。”
“或许可以问问那些巫覡,如果想要知道的话。”
“也可以不知道。”安璃琼摇了摇头。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我们的卧底暴露了,但反正现在,事情也快要到最后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实施战略反攻。”
先下手为强。
“也是,打不了就撕破脸开打呗。”姜世平琢磨琢磨感觉也是。
“打仗咱们可就不怕了,那么多火器,可都还没亮相呢。”
“那就做好准备。”
谢悟德的本意就是这个。
他知道他们一路过来都挺顺的,温容仙人的人设也塑造的十分成功,虽然他也觉得不太可能,但他也想杜绝任何一点可能会对温容不利的因素。
仙人是很强,但总也有疏漏的地方。卧底可能会被发现,他们想要和平演变的计划也可能破产。
好在目前看起来,他的手下们的心态也都还是挺平稳的。
卧底不行了那咱就直接打,浑水摸鱼的最大奥义就是把水彻底搅混。
… …虽然温容可能会觉得有点难受,但是,他相信温容会想开的。
“通知下去,让各部门准备好。”
“一个时辰后,拔营开战!”
第180章 双面开战,王城暴乱 最后一次了
变化频发的战场上, 一个时辰,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
卧底传来消息的时候是这一天的大早上,谢悟德他们的会议开得时间很短, 做下一个时辰后开战的决定时, 卯时才刚刚过半。
这个时间不算很早,但的确也算不上晚,按照一般的理论来说, 是不会发生什么太可怕的事情的。
但显然,扬州王不是个一般人
“你的意思是,扬州王向着王城的方向开始行军了?”
谢悟德感觉自己满脑子小问号。
他真的有点要生气了,看这个仗打的, 稀碎稀碎的,每次他刚要开始起劲儿, 还没热乎呢, 人家就跑了。
怎么这样!
“我们也打!”谢悟德一条腿都上桌子了,“追着他们屁股后面打!都说好了打仗怎么能不打!打!咱们讨伐乱贼!!”
“ 别激动。”安璃琼有点无语, 装模作样地拦了拦谢悟德。
“咱们当然需要动, 但前提是,我们不能操之过急。”
安璃琼想了想,迅速改变了之前发下的号令。
“跟在扬州王身后,随机应变吧。”
“如果他们要攻城, 我们就捡漏,顺便等他们人马疲惫的时候一起包饺子, 如果他们按兵不动,那我们就也继续观望。”
他看了眼谢悟德,有点心虚地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发兵。”
谢悟德一屁股坐回椅子里,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有一点点憋气, 但显然,他也知道,这就是最好的决定。
虽然没有酣畅淋漓地打过一场仗,这一点让人十分遗憾,但他们也没死人啊!
这一点还是很激动人心的。
亲娘咧,谁能信啊,我在古代攻城掠池连下数个州府,却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有打,甚至几方都没有出现过太严重的伤亡情况!
“这个周天子,应该不会像宋徽宗吧。”
谢悟德拉着温容的手,皱着眉头碎碎念。
“总不会打到最后,他为了仁义的名声,自己开门投降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谢悟德总觉得很有可能啊!
“为了城中百姓开门禅让,和为了守节主动战死,哪一种算是更好的结局?”
周品拈着胡须,认真的思考。
“如果是我,当然是为了城中百姓开门禅让会是更好的结果。但是么 ”
他摇了摇头,神色间略显失望。
“如果当今这位,是能为了百姓着想的人,他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显然是不能的。
“可眼下这个局势,他们应该没有半分胜算了吧?”
谢悟德这个人,偶尔就是会有点拧巴的。
之前他说开门禅让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点不乐意的,他为了这场战争兴致勃勃地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没想到最后一点没用上,他严防死守的火药可是有了不少成果呢。
但真的说,对方几乎不可能和平解决的时候,他又有点犹豫了。
就算他们有火药,就算那个城墙或许不如他们幽州的城墙坚实,但大家都知道,想要攻城,必定会消费大量的人力。
“如果我们的卧底,能够早一点投放,投其所好爬到上面,‘妖言惑主’一下,或许还有可能。”周品大儒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情开个玩笑。
“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叹了口气,眉心轻微的皱起,预告着他的心情,也完全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现在,选择权全然不在我们手里啊。我们能做的,只是不主动挑起正面战争。而这一点,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是完全来自长辈的夸奖,谢悟德都感觉自己不平的心绪好了不少。
他收心定胃了一下,放平心态,和温容一起披挂上马。
“反正成不成,估计也就最后一次了。”
他看向安璃琼,身后的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安璃琼恍然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悟德这个一贯看起来算不上十分威严的君主,已经的的确确,完全成长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领袖。
“给大家都安排好任务,告诉大家,无论如何,咱的确是要挪窝了。”
“这一仗就是最后了,打赢了进皇城,咱们斗地主分田地,就算真的输了,咱们就列队回幽州,积攒实力来年再战!”
“更何况,咱们不会输的!”
谢悟德大笑着,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剑。
“我要的不只是赢,我要的,是大家一起平平安安回家去!”
“赢!活着!”
五万的人数听起来似乎不多,和动辄几十上百万的战争人数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但如果,这五万都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且年轻力壮的精英呢?
他们都身高力强,他们的铠甲看起来无比坚固,他们的兵刃反着彤彤日光。
那是看起来几乎可以撼山填海的力量,整齐的脚步抬起剁下,脚底的大地都在跟着震颤。
扬州王的军队本就人心涣散,远远得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更产生了一种四面楚歌的悲凉情绪。
前面是曾经的王城,身后是可怖的追兵,他们既无火力之猛,又没有大将之能,到底要用什么,才能赢下这个战争?
活生生用人命去填吗?
为什么幽州就能那么重视人力?明明手握碾压一样的优势,却一直坚持撑着不主动出兵、不屠戮敌军?
就因为他们心肠软人傻吗?
扬州王的士兵们,蓦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恨之情。
如果说刚刚从扬州出征的时候,他们多多少少还有点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那现在,真的是半点都不剩了。
满心只有想回家的渴望,或者,回家带上全员,赶紧投奔幽州。
要不他们就快点开始吧——哪怕我死,赶紧结束这莫名其妙的战争,让那个幽州的什么谢家坐上王位,然后赶紧带着大家一起奔向好日子吧。
哪怕我自己会因此死亡,但如果我的家人、我的孩子们可以享受到,就也足够了。
带着这种情绪打仗,这个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扬州王自然也知道这种情绪,不行,他之前也想了很多种手法,但这不是都没成功么。
他从之前的战争中汲取到了教训,深感无论如何还是要快。
既然现在士气已然这个样子了,他不如趁着事情还没有滑向无可挽回之际,先把这个仗打了。
更何况,他之前连夜分析了一下,最后感觉,优势还是在我。
首先,他是人最多的一方。
幽州满打满算不过五万多人,王城人更少了,就算人少补给好来,但人少,就是最致命的缺陷。
其次,他的装备也未必就比别人差。
幽州的卧底虽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传来的消息,就是兵刃似乎是厉害一些,但他现在也不能确定,这种厉害的兵刃是每个人都有,还是因为他派去的卧底厉害,才能被分到这种厉害的兵刃。
单兵作战在实际的战场中,实际上起到的作用也不大。
如果对方厉害的兵刃有限的话,那他也不过多死一点人而已,未必会对最后的结果产生影响。
虽然没有探清楚,但扬州王觉得,幽州传说中的仙人未必存在,厉害的事物,也未必很多。
如果那仙人真的有那么神的话,幽州这个小子,怎么可能一直忍气吞声到现在?
若是他有传说中的厉害物事的话,他早早就拿下这整个大周朝了!
王城就更不必说了,这边他还是有点人脉的,可以确定,能上场打仗的人都很少,更别说什么装备不装备了。
这么一分析,他实在是觉得,自己优势很大。
“国师,你看,咱们现在这个时辰,算是比较好的时辰了吧?”
扬州王意气风发地骑在高头大马上。
说真的,他今天感觉自己的状态绝佳,从早上醒来以后,这种好的状态就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不完全是亢奋,因为他自我感觉,他的头脑还是完全清醒的。
自称小丫师父的老人一身破烂袍子,歪歪斜斜地坐在马上,脸上是标志性的笑容。
“不可说,不可说。”他态度又好又不好的。“之前不是都给王上算过吗,今年实际上就不适宜起兵啊。”
“但是!”扬州王不太服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罢了罢了,国师到底是人,总有疏漏。”
“今日,本王就要让国师看着我,飞龙在天!问鼎中原!”
“扬州王已经彻底围住王城了。”
只要一开战,温容就是那个飞在空中的天眼小精灵。
“王城目前没什么动静,我能看到的,很多居民似乎都在匆匆忙忙往家赶,城边的人也都在往中心撤。”
“看来我们的卧底还是很有实力的。”
温容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这么强的影响力,已经十分可以了。”
“毕竟都是尖刀营的尖子生呢。”谢悟德心里也激荡着不一样的情绪。
“当然,能做到这一点真的很厉害,等回来了,都给他们加鸡腿!”
“光是加鸡腿哪儿行?那牛肉是不是可以吃了啊?让容意开两天流水席吧!”
安璃琼勒马跟在谢悟德身边,笑着调侃。
“我可是知道主君大概有多有钱的,这种时候,主君应该舍得开个三天的流水席吧?”
“开!等我和仙人大婚了,直接开个十天半拉月的!”
谢悟德大手一挥。
“听到没有?”安璃琼笑着加大了声音。
“都往后传一传,可都得活着,主君这铁公鸡好不容易拔毛要请客,十天半拉月的流水席,这要是错过了,可是亏得很哦!”
温容也笑着配合,把这一段玩笑一样的对话,正正经经当做个军令一样,尽量传遍了他们这一方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玩笑也就只开到这里了。
他们之前那一段时间内的你来我往的拉扯,两方的距离已经缩到一个很危险的程度了。
眼下扬州王本就算是兵分两路,虽然对他们这边的很少,而且和他们的主力军首尾相连,但正因为如此,战线才拉得更长了一点。
谢悟德他们没走多一会儿就看到了敌军的尾巴,安璃琼反手下压,五万人的军队齐刷刷停下了脚步。
“先原地稍事休息。”谢悟德铁了心要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就不扎营安寨了,大家辛苦辛苦,熬过这最后的黑暗。”
安璃琼点点头,让温容配合着一起传递号令了。
现在有了温容是真方便,比以前只能靠旗语的情况,好了不知道多少。
每一个听到传讯的将士们都激动了起来。
其实这怎么能算辛苦呢?他们这次所谓的行军打仗,哪儿有什么的打仗的部分啊?勉强活动了那么两次筋骨,就被大人们好好的护在了羽翼之下。
这偶尔地让他们原地休息,都说是辛苦。
他们的主君和仙人都是心软的大好人,和王城里、和扬州的那些人一点都不一样。
他们会赢的。
哪怕他们死,也要以自己为代价,把主君推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只有他们的主君胜了,他们、他们的后代和家人,才能真正的过上好日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扬州王的军队,也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现在的心里都在想着同样的一个事情,该如何用自己,去成就幽州谢家的胜利。
“扬州王,为什么还没动?”谢悟德看了一会儿温容监控。
“是在想从哪儿下手攻城?还是在等王城里会不会有消息?”
“总不会是在等吉时吧?”
“应该不是。”
安璃琼比他专业太多,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是王城里终于有信号了。”
王城被围了这么多天,终于,头一次地,对外面围困自己的两只军队,光明正大的打出了讯号。
“讯号的意思是,立刻停止,调头离开。”
安璃琼哪怕已经投到了谢悟德麾下,依旧感觉自己被气笑了。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这种没有用的话?让立刻回去?这是人脑瓜子能想出来的命令?”
“ 显然,能想出来这个主意的,绝对是个大聪明。”谢悟德也感觉有点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
哪怕第一次听见谢悟德说这个字,但在这个语境下,显然,这不会是什么好词。
安璃琼摇头叹息。
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这样的君主,堂堂周朝,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可能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谢悟德百忙之中看了一眼提示,眼睁睁看着安大将军的忠诚度从很长时间都没变化的95%瞬间变成了97%,无语之外,多少也有了那么点好笑。
虽然有点不太地道,但还是感谢敌军送来的好感度
敌军现在,可是一点都收不到谢悟德的感谢。
小皇上早就慌了,他正抓着自己爱臣的袖子,用一把带着哭腔的颤抖嗓音,哭哭啼啼地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啊占梅!他们不会真的继续打进来吧?”
“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我知道还有条密道,应该可以出得去的 ”
“来不及了陛下。”
被称呼为占梅的宠臣脸上显露出绝望。
他的神经早已濒临崩溃,眼看着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他一个知艾的老人,真的有点不想再哄这个什么都不懂、只会拖后腿的昏君了。
早一年的时候,他们几个宠臣就已经在商量着要迁都了,偏偏这个小皇帝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北方太冷南方太热,就舍不得他现在挥霍玩耍的宫殿池林,说什么也不肯走。
早半年他们又劝,这次来能耐了,还说他们几个胆子太小。
说扬州王野心太大,根本不可能打过来,说幽州安璃琼忠心耿耿,若是发兵,必定勤王。
也不知道都是哪里来的自信。
一个月前,他们已经不太抱希望了,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终于又劝了一次。
这次他们可算是知道,以往那些忠臣过得是有多心酸,他们几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没用,这天子不见黄河心不死,别人都快兵临城下了,硬是还觉得他们两方面都一心为主,只是他没有表态。
没表态你倒是表态啊!
禅位舍不得位子,投降舍不得美人。
就这样拖过来拖过去,终于,彻底死到临头了,你想起来要跑了?
这位占大人,是真的不想再哄孩子了。
他近乎绝望地,头一次推开了这个他谄媚了几十年的帝王,冷酷无情地宣告了他们的结局。
“不行了陛下。”他甚至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松地靠在后面的台阶上岔开腿箕坐。“我们要死咯。”
“臣要死了,君也要死了。”
他没回头,声音里带上了古怪的曲调,仔细听,好像是哪个诸侯国的地方小调。
“你要死了,我也要死了。”
“肃肃有羽,集于谷扬——”
他这一句没有唱完。
一股冰冷突然从脖子上传了过来,他想抬手,却意外地看见了自己无头的尸体。
和身体后面站着的,手里拿着青铜天子剑的天子。
那几乎有半个身子长的青铜剑,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血。
是他的。
“胡说!”
天子两眼茫然,语气确实十分坚定。
“你死了,我不会死!”
“你死了!我还活着!我活着!!”
他好像疯魔了一样,说完这句话,突然把剑一扔,然后开始撕扯着身上啰嗦累赘的宽袖大袍,慌慌张张地往后面跑去。
身后的宠臣爱妃,和那些歌姬舞姬一拥而上,想要跟上君王的步伐,却被君王无情得推到了身后。
“不许过来!谁都不许过来!”
他手里挥舞着刚刚捡到的另一柄长枪,毫不犹豫地捅死了挤在最前面的两个舞姬。
“谁跟上来,谁就——死!”
没有人听他废话。
跟上去是死,跟不上去也是死,反正跟上去还能有一丝活路。
只要自己不挤在前面,死得就不是自己。
所有人都抱着这个念头,继续一窝蜂地往前挤。
但是没用。
密道毕竟是王室的密道,那肥胖的身躯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敏捷和灵活,没几下就消失在了密道里。
沉重的在众人眼前关闭,任他们如何捶打,都没有再展现出一点半点的光亮。
以往风光无限地宠臣们瘫坐一团,不想接受自己最后的结局。
但城外的喊杀声和火光,身后关闭的石门,无不在告诉他们这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真的要死了
城外早就乱起来了。
无论什么时候,都还会有人去做那个守城的一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未必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也未必知道,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但总有人认为,他们是对的。尤其在看到他们这一方人少得可怜的时候,又会从心头涌出一种格外的悲壮和叹惋。
看——那些逆贼们,他们就要胜利了!
但要胜利又怎样呢?我才是那个为了正确的、为了周王朝一直奋斗到最后一刻的人!哪怕我死了!我也要说,我才是那个应该留名青史的伟大的人!
实际上,他们不过是阻碍正义和光明降临路上的小蚂蚁,除了同样被他们蛊惑的士兵、和一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习惯性跟随的人们以外。
无论城里城外,都在认真的希望他们赶紧放弃。
不要再继续用无辜的人命,去给这个错误的王朝续上几秒呼吸了。
但显然,这并不是靠继续讲道理,就可以的时候了。
攻城总是艰难地,扬州王几乎快要杀红了眼,一股劲儿地催着自己的士兵往前冲。
他自己也身先士卒,只是到底年龄大了,往往冲上一阵,就不得不退回到后方,只能一个劲高举着手中的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高着先登者的奖励。
术士摇摇晃晃地坠在他的马旁边,脸上的笑容从他们认识那一刻起,就没有过改变。
“先生,到底什么时候能胜利啊?”
扬州王有点撑不住了,哪怕他知道,自己未必会得到回答,但还是寻求心理安慰一样问了。
但这次,他得到回答了。
“快了。”
术士抬头,看了看幽州军队的方向。
“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