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缕清关系之后,赢高熙放下酒杯。
略一顿,才慢慢续道:
“眼下,靖安王是死了没错,可他还有个亲哥哥活得好好的。”
他抬了抬下巴,目光中带着几分讽意,“也就是孙太嫔的另一个儿子,汉王,赢元昌。”
赢元昌与他那位弟弟的性情,可谓如出一辙,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加油滑和深沉。
元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时,还会露出几分孩子气的轻狂。
而赢元昌,却是那种天生的投机客。
谁强就靠谁,谁有势就捧谁,从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样的人,几乎把嗅探风向、投机攀附当成了本能。
早些年赢元昌,在朝中并不显眼。
毕竟靖安王的死,让这一支多少带了些污点。
赢元昌虽然比元方年长,却并不被赢世民所喜,也未曾在重要职务上得到重用。
而按理说,这样的宗室,即便有王爵,也不过是个食禄不理政的闲人,靠着宗室身份混吃等死。
然而,局势在几年后悄然变化。
那时太子赢高明初露颓相,东宫的权威在暗中不断流失,东宫幕僚、亲信甚至连自己的属僚都不太服气。
但就在这个时候,赢元昌嗅到了机会。
他先是以宗室长辈的身份出入东宫,帮太子在一些家族事务上周旋,又借着年纪与辈分的便利,在宴席、诗会、游猎等场合刻意拉近关系。
赢高明的性子,原本就好大喜功、虚荣好面子,最喜欢的就是有人奉承他、捧着他玩。
而赢元昌,恰好能做到这一点。
更要命的是,赢元昌不像一般谄媚的臣僚那样全盘迎合,而是时不时在某些事上出点主意,而这些主意,往往带着几分狠辣与阴损。
太子赢高明,在一开始也许只是听着觉得新鲜。
但日子久了,反倒习惯了这种既能陪玩,又能教他整人的亲王长辈存在。
从那之后,赢元昌在京中的位置,几乎等同于半个东宫的外阁谋主。
许多太子出手的阴招、翻云覆雨的局面,背后都能隐约看到汉王的影子。
所以,赢元昌这个本该是个落魄宗室的汉王,这些年来,反倒凭借这一条太子的线,不但东山再起,还在京中活得风生水起。
出入王公勋贵的宴席如入无人之境,京城各处酒楼茶肆都有他挂账的记录,就连兵部、户部的一些小吏,见到他也得点头哈腰。
“而人一旦嚣张,就免不了结仇。”
赢高熙喟叹一声。
说到这儿,闭上了嘴。
随后抬眼看了李北玄一眼,似乎在等他问出口。
果然,李北玄皱了皱眉,缓缓的配合问道:“殿下,你的意思是,我老丈人跟这位汉王赢元昌结了仇?”
“不是。”
赢高熙挑了挑嘴角,慢条斯理道:“是那个中毒死的贡生,梁卓。”
半个时辰过去。
赢高熙这一番铺垫,前后拉了大半圈。
终于把涉及的人物脉络都捋了个清清楚楚。
而李北玄听到兴头上,也没催。
只端着酒,像是在听一段耐心剥壳的陈年旧案。
挑了挑眉问到:“那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