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葛尔东赞的一番话,晋布连连点头。
神色,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我明白了,大人。”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
“等局势发展,等李北玄应对。只要他真的碰上麻烦,我们吐蕃就趁火打劫……额不是,是雪中送炭!”
葛尔东赞:“……对,你说的很对,但是你的汉话真的需要再练练了。”
“是是是。”
晋布尴尬的连连点头。
而葛尔东赞则将茶盏重新捧起,轻轻啜了一口,慢条斯理道:“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
“尤其是像李北玄这样的人,平日里谁也不服,恩怨分明,记仇也记情。”
“你若在他顺风顺水时上赶着凑热闹,他只当你贪功。”
“但你若在他落难时递上一盏灯,说不定他会记你一辈子。”
“而一旦这样的人,记你一辈子,那你这一辈子,就不会白活。”
葛尔东赞的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
而晋布听完,眼里的敬意,已是止不住地翻涌。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葛尔东赞大人,远不止是东赞派年轻一代的权臣代表。
更是一个真正懂得取舍、明白权衡的谋主。
换做别人,在李北玄落难之时,怕是早就被旧仇冲昏头脑,起了痛打落水狗的心思。
可他没有。
他不但没乱,反而能在混乱中清醒地分析出局势的走向,甚至谋划未来数年吐蕃与武朝的关系走向。
这样的人……
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是,我们静观其变。”
晋布低声说道。
而此时,距离执失烈入狱,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
朝廷表面风平浪静,刑部也没有再对案件做出新的通报,仿佛一切都在照章办理之中。
但风暴的边缘,已经悄然逼近。
执失烈的确没受什么皮肉之苦,有李通古亲自照应,再加上赢世民暗中授意,那些值守的狱卒不敢对他有任何怠慢。
饭食酒水、衣被出入,都远优于常理。
但问题在于,这份体面,仅仅存在于诏狱高墙之内。
而墙外,整个长安,整个士林,正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风暴。
一开始,争议的焦点还在案件本身。
那位死去的贡生是如何服毒,为何身中剧毒,毒物来源如何,铺子为何没有登记这批货物的来源与批号……
可这些技术性的问题,很快就被更容易煽动的旧账所替代。
在某只看不见的手操纵下,话题骤然从命案转向了人。
执失烈的身份,执失烈的履历,执失烈的往昔屠城之举。
那些残酷往事在有心之人的故意拨弄下,被重新翻出,被渲染,被传播。
当年西域战争,他带兵平定龟兹、焉耆、于阗三国。
破城之后下令屠戮,以震慑叛乱。
仅是龟兹一地,便有三万余人死于兵锋。
事后虽被追责,但因其战功卓着,朝廷最终裁定功过相抵。
撤其封号,命其交出兵权,不得再任要职。
那时,虽然有人不满,却也无力与圣意相争,终归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