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丽质听到“崔家的女儿”这几个字时,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盯着李北玄看了好一会儿,眉峰缓缓蹙起。
片刻后,才迟疑道:“这是在……安抚崔家?”
赢丽质说的有些不确定。
而李北玄听见这两个字后,同样没有反应。
没有摇头否认,也没有点头附和。
安抚。
是的,这的确是安抚。
是朝廷对清河崔氏的安抚。
崔氏的情况,外界或许只看到了他们“涉案”与“被赦”的两个节点。
但李北玄身为其中关键操盘者,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场风波的本质。
崔氏虽涉谋反,但并非主谋,甚至不能算作从犯。
真要细究,不过是知情不报。
这罪,可以重得让崔家抄家灭门,也可以轻得一笔带过。
要怎么判,全看朝廷怎么定调。
而李北玄当时的操作,可以说全程都在跟崔仲琛玩先斩后奏这一套。
先围城,后截杀。
逼的崔仲琛无路可走,这才一步步钓出幕后主使郑家。
若不是那一场谈判谈的果断,崔仲琛不会那么快露出马脚,而郑氏更不会露出破绽。
整个晋阳的局势,也不会这么快的平息。
可代价呢?
是他调了兵,围了清河崔氏的大宅。
虽说最后没动手,但兵锋所指,已是莫大羞辱。
门阀讲究脸面。
特别是对五姓七望之一的崔家来说。
这场兵围祖宅的羞辱,可以说是百年来未有之痛。
门阀讲究的是什么?
讲究的不只是血统门第、士族礼法,更是那份名声与体面。
被兵围宅门,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光是这个过程,就已经足以令清河一支,在门阀圈中低人一头。
因此,哪怕崔家保存了血脉,保住了长辈,也保住了祖宗牌位,但终究是伤了。
而如今,时隔不过半月,朝廷却突然赐婚,将崔家嫡女嫁入晋王府。
这看似荣耀,实则就是安抚、抬举,表明“朝廷不再追究”的一个姿态。
李北玄当然能看懂。
但若说是全然的安抚、抬举,却似乎又不尽然。
毕竟崔家乃五姓七望之一,何其尊贵。
哪怕如今声势稍损,可他们家要把嫡女嫁出去,也从不低头。
甚至在几年前,赢世民还打过主意,想将女儿嫁入崔家。
但崔家当时根本不为所动,连话都没回一句,只嫌赢家是新贵,不是世家,根本看不上武朝的公主。
那时候的崔氏,是真把自己当门阀祖宗了。
可如今呢?
他们嫡出的小姐,进王府却只是一个侧妃。
侧妃侧妃。
说的好听。
但说到底,不过是妾。
冠以孺人之名,封个从五品的诰命。
看似光鲜,但和正妃比起来,实则身份天差地别。
不能主中馈,不能掌内政,连祭祀排位都靠后三席。
虽然比陪嫁的媵妾、半主半仆的御女、才人高出一线,但终究也是妾。
是无法独掌王府话语权的那种女主人。
如果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这个位置是极好的抬举。
但若是崔家嫡女,那就有点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