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一时间非常无所适从，他假设过很多幕后原因，其中不乏阴谋论和政府黑手，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布鲁德海文感染事件居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事故，哪怕要追究涉事人员的责任，也绝不会像他曾幻想的那样，能给全城一个正义落地的交代。

克拉克点点头：“谢谢你的答案，不过我不是为了布鲁德海文来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我们想要的答案是同一个。”

克拉克上前一步：“我来医院找一种血清，能解决视神经抑制问题，是开发失败的延长生命血清的解毒剂，就是你们打给楼下二层b2病房眼科病人的那东西，那玩意的副作用会导致病人失去意识只靠进食本能行动——变成丧尸算延长生命吗？”

医生脸色一变，下意识就想后退。

不等罗伯特再度冲上去，克拉克抬起手，轻轻按住了霍普医生的肩膀。

这一次，与刚才被罗伯特拧倒在地的狼狈不同，医生没有感到剧烈的疼痛，反而生出一种更深的寒意。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只飞不动的麻雀，被无形的山岳般的力量牢牢钉在原地。

那只按住他肩膀的手始终从容，但压得他半点都不能动弹。

他顺着克拉克的手看上去，突然意识到，镜片后的那双蓝眼睛看起来比最开始多了一些冷意，他依然记得在他们打招呼那会，那双蓝眸宁静而又澄澈，眼睛的主人仿佛永远都会听人辩解，理解他们真正的苦衷。

但是此刻，那些温和隐藏在了蓝色的天幕之下，风暴前的云层悄然压顶，电光在天幕之下沉默地酝酿。

克拉克冷淡道:“谁负责分发？你是中间人还是实验人员？是谁把这批药物送到布鲁德海文的？”

罗伯特起初没反应过来克拉克为什么突然翻脸，直到克拉克问出第二个问题，他才后知后觉地搞明白：“你的意思是丧尸病毒不是0号感染者咬人传染的，是他们的药物副作用？而且这些东西是他们单独运输到布鲁德海文的？”

克拉克微微颔首。

罗伯特提出疑问：“他说的都是真话，测谎仪不会错，你好歹得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他没被测谎仪测出来，并不等同于他没有说谎。”克拉克注视着对方，透视视线穿透医生的皮肤，扫过他的内脏，探入他的血管，注视着一跳一跳的大脑。

霍普的心脏搏动、血液流速都加快了。

所见即为真理，所听无所遁形。

“我看得到。”克拉克回答道。

罗伯特：“你是怎么把每件事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哈喽？能说得再便于理解一些吗？”

但在他身前，作为被克拉克纯然观察的视线注视的对象，霍普医生全然僵住了，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席卷过他的全身，就像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正在攫取他的理智：跑！快跑！

危险。

不要试图抵抗！

“你不是记者。”医生喘着粗气，声音带着颤抖。

刚才那一刻，被克拉克注视时，他毫不知情地屏住了呼吸——身体自发察觉到极端威胁，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尖叫，要求主人努力压抑着任何风吹草动。

直到克拉克的目光终于移开，他才从喉间挤出一丝颤抖的吸气声。

被莫名否定了记者身份的克拉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克拉克感觉自己被狠狠冒犯到了，他哪里不是记者了？

他懵然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专业素质，在心底快速过了一遍记者基本问题后，确认自己专业水平没出错后，他有点生气地回敬：“那你也不是医生。”

医生被噎了一下：“我当然不是！”

这是在干什么，小学生反弹诅咒吗？

罗伯特在房间里巡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他大跨步走回医生身边，手里的枪再次戳上霍普的额头：“回答问题！是谁在负责分发？”

“我不知道！”医生大喊道。

眼看着克拉克的视线要重新落到他身上，医生像疯了一样抬起头：“我不知道，真的，我只是个研究员，是个实验室主管。”

医生：“你们不知道这公司背后是谁——没人能救我，你看得到听得到又能怎么样？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吗？连超人那样的存在都已经死了，而他们、他们无处不在——”

罗伯特厉声道：“他们到底是谁！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你不会想知道的。”医生惨淡一笑，手突然一滑，一根藏在实验室袖口内的钥匙插入了会议桌边缘的插槽：“太迟了。”

下一秒，会议室地板猛然塌陷，克拉克来不及拉住罗伯特，只见后者连人带轮椅被整个吞入地面下的黑暗。

轰！刹那间底下升起一层厚重无比的合金坂封住通道，隔绝了下面传来的惊叫。

“你可以杀了我。”医生满脸是汗，神色隐约透着癫狂，他伸手拨开湿透的头发，冲着克拉克一字一句地说：“我在地狱等你。”

“……”

克拉克愣了一下，脸上浮现起一丝困惑，接着是了然，最后全部情绪化为了一点细微的嫌弃：“等我下地狱的人太多了，你估计得排队。”

“你最好指望罗伯特警官没事！”

克拉克走过去，凶狠无比地抓起霍普医生的领子，这一下又让霍普医生猛地一哆嗦，接着僵硬地挤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闭眼抬头。

但等待的未知重击迟迟不来。

克拉克：“……”

他眼看着医生似乎要睁眼偷看下一步会不会真挨打，只好咳了一声，强行补上本该接在威胁之后的狠话，压低声音厉声道：“不然我会……”

但他没想好应该会什么。

此时，地面上封住通道的合金板，在灯光下散发着冷而厚的光泽。

克拉克灵光一闪，他松开医生，半跪在地上探手出去，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克拉克用手指在合金上撕开一条便于抓住的缝隙，掌心微合，再轻轻往外一撕。

——金属板带着一股暴烈的气流轰然腾起，猛地撞上玻璃外墙。

“砰！！！”

嘭的一声，细碎的玻璃炸得到处都是，雨点般砸在两人身上，医生咬紧牙齿，身体靠在墙上，耳边尽是自己牙齿弹响的咯咯声。

克拉克悄悄僵了一下

“不然我会让你好看。”明面上，克拉克冷冷地甩下这句话，觉得自己这个狠话放得很有水平。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进了那片黑暗。

跳下去的瞬间，克拉克就再也维持不住他的凶凶表情。

——救命，赔这个玻璃会议室得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