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架上的玩家嗷嗷大叫起来。
很快,管家也发现着火了,大叫一声,扑过来灭火。
骨头架子也想过来,但它正在修复,没法动。
姜启把自己左臂的上臂火柴也拔下来,朝管家掷了过去。
火柴头穿过火焰的时候,被猛地点燃,小小一根火柴就跟箭矢一样,扎进了管家的眼睛里。
这一下本来并不要紧,最多就是眼球被烫了一下,但就在扎进去的那一刻,火柴头的火焰猛地大涨,吞噬了管家的整个眼球。
“啊!”管家踉跄后退。
趁他病要他命!
姜启把自己右腿小腿的火柴梗拔下来,也掷了出去。
刷——
火柴射中了管家的另一个眼球,管家的两个眼睛都着火了!
见管家无暇管她,姜启这才跳到小茶几上,抓起盘子里的点心。
她只剩下一个火柴手了,抓东西对她来说有点难度,不过她还是努力抓起了一个,对着博古架上扔了过去。
一个格子上的木雕小人被她砸了下来。
第二下,一个铜制小人被她砸了下来。
第三下,一盆花被她砸了下来。
第四下,一个什么石头做成的摆件掉了下来。
它们一掉下去,就立刻屁滚尿流地逃开了。
博古架上的玩家都激动了:“快砸我!快来砸我!”
“我要被烧死了!快来砸我!”
姜启充耳不闻,继续砸自己的,她不是为了救这些玩家,而是博古架上玩家越少,崩坏得就越快。
“啊!”那个骨头架子终于受不了了,宁愿不修复自己的身体,也要来抓姜启。
管家也顾不得眼睛里的火,也冲过来抓姜启。
姜启左冲右突地逃跑,见缝插针地继续砸,甚至还引得这两个去撞击博古架。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博古架上的玩家越来越少,火焰也越烧越猛,最终整个博古架摇晃了几下后,轰然倒了下来。
紧接着,这个正厅也迅速破败下来,骨头架子上刚刚长出来的血肉褪去,那个管家也火速变成了第二幅骨头架子。
“啊啊啊!!!”两副骨头架子更加疯狂,疯狂地攻击姜启。
姜启一边继续躲避,一边熟练地吸收周围溃散的能量。
眨眼之间,她的左臂和右腿重新长了出来,身体再度大了一圈。
五分钟后,姜启从正厅里跳出来,下一刻,整个正厅轰然坍塌,两幅骨头架子都被埋在了里面。
姜启四处看看,盯上了这个宅子的其他房间。
啊,这个厢房里面住着一个丫鬟一样的人,那置物架上有几个玩家摆件。
把置物架毁掉,厢房顿时变旧房,丫鬟也变成了骨头架子,姜启吸掉这里的能量后出来。
啊,那个正房里住着一男一女,像是家主和夫人的样子,这里有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绣的图案满含玩家碎片。
她将屏风烧了,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正房。
接着是其他房间,厨房、库房、柴房、杂物房。
一个小时后,当她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膝盖高的火柴人了,胳膊腿都粗壮了很多,而整个宅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从宅子里逃出来的各种拟物小人们探头探脑凑过来:“大、大佬!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咱能跟着你混不?”
姜启看了看这些千奇百怪的玩家们,在其中还看到了那个藤镯。
她说:“作为玩家,被投放进这里是游戏安排的,顺从这里的规则,就是游戏给你们写好的剧本,你们是做好违抗游戏的准备了吗?”
那个举着剑的铜制小人愤慨道:“游戏没给我活路,我违抗怎么了?不违抗就等死,违抗了说不定还有活路!”
那个关节灵活的木雕小人阴郁道:“我已经在这里被困太久了,被折磨得不人不鬼,如果死前能让游戏也不痛快一下,我乐意!”
其他玩家们也纷纷附和。
姜启想着,她要破坏游戏的剧本,要扰乱这个副本,才能真正探知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同时还能继续吸收这里的能量。
所以,来点帮手也不错。
她于是问这些玩家:“你们都会什么?”
玩家们:“……”
瞬间哑火。
会什么?它们的玩家面板都被封了,之前的能力也用不了了,现在还变成小小一个,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啊。
那个铜制小人吭哧吭哧说:“我、我这剑可以拿来扎人!”
木雕小人举起手:“我拳头硬,可以打人。”
一个造型是投石机的玩家说:“我可以投掷石头砸人!”
一盆花摇晃了一下:“我这花粉是带毒的,不过只是微毒。”
还有一个造型是陷阱机关的玩家说:“我这个机关可以抓住老鼠那么大的东西!”
大家越说越不自信,它们看起来是有点用,但体形太小、力气太弱,身体还很脆,能对付的,好像真的就是老鼠大小的东西了。
姜启倒是不失望,她看着它们若有所思,然后,她抬起火柴手,释放出刚才吸收进来的能量,对着那个铜制小人一点。
那股能量落到了铜制小人身上,它立刻就变大了起来,变成了正常人的身高,手里的剑自然也跟着大了起来。宛如一个身穿铠甲的凛凛将军。
它惊呆了,其他玩家也惊呆了,仰着头震惊地看着它。
姜启收回手:“你现在试试,你的剑有多大威力。”
铜制小人激动地挥出去一剑,把边上破旧的大门柱子给砍断了。
“啊,我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它激动说着,下一刻,又变回巴掌大小。
姜启了然了,她吸收来的能量能把这些玩家变大、变强,不过消耗起来也很快,比如这个铜制小人只挥出去一剑就把能量用完了。
这到底是什么能量?
她暂且压下这个疑惑,心思回到眼下,既然这能量这么好用,事情就好办了。
她对着这些跃跃欲试的玩家说:“我有办法让你们变大变强,但前提是,你们得听我的。”
“是是是,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玩家们急着表忠心。
姜启点点头,看向远处连绵的房屋。
那就从这个小镇开始吧。
“下一步,我们去镇上的富户家里,劫富济贫。”
……
所谓的劫富济贫,就是把富贵人家家里的博古架什么的全部毁掉,把里面的玩家释放出来,姜启再吸收掉溃散出来的能量。
一时间,小镇上大户人家的宅子一座接着一座坍塌下来,不仅坍塌,还变得很破很旧,跟荒废很多年的鬼宅一样,把不明真相的普通小民吓得不轻。
“你听说了吗?王大户的宅子塌了。”
“镇东李家的宅子也塌了,我看到里面有骷髅跑来跑去!”
“那么吓人!真是鬼宅啊?”
“看来这些富户的宅子都是鬼宅,之前那么阔气,全都是障眼法!”
“太可怕了!我还和他们家的下人说过话,那不是在跟鬼说话?”
整个小镇人心惶惶,大家都远离了那些“鬼宅”,以至于鬼宅周边的屋子都空了下来。
姜启也不客气,进去就把里面摆放玩家的架子给毁了。
这些宅子虽然没有那些大户人家富贵,但里面也镇着不少玩家,把这些玩家一放,把地方一毁,这些房屋也快速破败下去。
小镇的人更慌了,这鬼宅怎么还带传染的?
赶紧搬得更远一点!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镇里的人越来越少,都跑去下面的村子里生活了。
数日之后,整个小镇变得一片荒凉,宛如一座鬼镇。
没有了原住民,形形色色的玩家们都冒了出来,打了胜仗一样欢呼起来。
“大人,这个家伙想逃跑!”半人高的铜制小人和木雕小人押着一副骨头架子过来。
如今姜启分给它们的能量,已经让它们平时都能维持在半人高的大小,这大大增强了它们平时的力量,让它们在一众玩家中既长脸,又更有说话的底气。
站在城墙上的姜启,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着这个被押过来,骷髅脸上似乎写满怨恨的骨头架子:“这是,守城官?”
这骨头架子恶狠狠地骂道:“有本事就杀了我!你们这些异端,毁了我们的家园,早该把你们全部弄死!”
铜制小人一脚踹在它膝盖窝,把它给踹趴下,对姜启道:“大人,弄死它吧!”
姜启道:“我说过,镇上所有骷髅,只能关,不能杀。”
“是!”
姜启从城垛上跳下来,她如今也是半人高的程度,身上的每一根火柴棍都颇粗,行动起来十分灵活自如。
她来到这个守城官骷髅面前,问道:“你说我们是异端,你当我们愿意来到这里吗?你们明明知道我们也是有生命有感知的,但你们是怎么对我们的?
“那些普通人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们这些有权有钱的,不可能不知道内情,但你们还是折磨我们、困住我们,把我们当成维持你们精致生活的踏脚石!你们过去的每一天安乐生活,都是建立在我们的血肉之上!”
守城官骷髅破防了:“你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当初要不是你们这些异端的入侵,我们又怎么会国破家亡生灵涂炭,是你们欠我们的!你们就是来赎罪的!落到什么下场都是你们应得的!”
姜启的火柴头脑袋微微向后仰了仰,很好,终于套出话来了。
这些天,姜启没少尝试从这些原住民口中问话。
普通镇民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而这些拿玩家镇宅的人倒是知道一些,但一个个嘴巴都闭得很紧。
现在,终于被她敲出一道缝来了。
她继续激将:“你才放屁,谁欠你们的!当初你们被入侵,是你们命该如此!那是神明给你们写好的宿命,你们生来就应该为我们牺牲,被我们榨干最后一滴血!”
这个守城官果然被激怒,彻底失去理智,跳起来就要攻击姜启,铜制小人两个一时都没压住它。
姜启伸出两个灵活的火柴棍,一根架住了它的脖子,另一根从肋骨缝隙里捅进去,从骨盆闭孔中捅出来,直接将它整个人戳在地上。
守城官骷髅被死死压在地上,姜启抬起脚,踩在它的脑袋前,俯下身盯着它的骷髅眼,字字诛心道:“生前没用,死后还是这么没用,也难怪,被我们灭了一次后,还能在优势在你们的情况下,被我们灭第二次!”
守城官骷髅:“啊啊啊啊啊!闭嘴闭嘴!你放屁!”
铜制小人和木雕小人默默缩在一边,这位大佬不仅当奶妈厉害,随手一点就能给谁谁谁增加力量,自己动起手来也分毫不弱,动作干脆利落,那叫一个漂亮。
最可怕的是,嘴巴还毒。
看这个骨头架子都被气成什么样子了,感觉那两个眼窝里分分钟能流出血泪。
简直是魔鬼啊!
姜启就如同最心狠残酷的反派,无情地看着这个守城官发疯,摆摆手,叫铜制小人两个离开。
等守城官疯够了,没力气了,整个骨头架子都心灰若死了,她坐到一旁,开始问自己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你如果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大发慈悲,留你们一条命,不然,这全镇那么多骷髅骨,我就只能全部碾碎扬了。”
守城官骷髅默默片刻,气若游丝道:“好,我说。”
……
在这个守城官的视角里,时间要回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具体是多久,他也不知道,对他来说,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是一个正常的午后,小镇突然被一股阴影笼罩,接着出现了很多衣着奇怪的陌生人。
他们一来就特别兴奋,到处乱看乱跑,拿了东西就吃,拿了店铺里的衣服就往身上套,随意闯进民宅,把小镇搞得一团糟,简直是无法无天。
而更无法无天的还在后面,他们很快就在小镇里大开杀戒,就为了自己占领民宅和物资。
守城官那时候还是城门上的一个小兵,也参与了杀敌,但完全不敌那些人,被狠狠拍晕,等他醒来,看到的就是满地尸体,全镇人都被杀死了!
他带着满心的仇恨,悄悄潜伏着,想着怎么也得杀几个报仇,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能够听懂那些人的话了。
他们说他们是什么玩家,还是什么游戏内测版的玩家,他们把这个地方称为什么副本。
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一次发泄,一次测试。
守城官又震惊又痛恨。
后来,他悄悄跟着那些人,看着他们离开小镇,去其他地方肆意捣乱。
有些地方,他们只是占领地盘,有些地方,他们只要东西,而有些地方,他们又会大开杀戒,或是做什么奇怪的实验。
而且,所谓的“玩家”根本不止这一批人,各个地方、各个城池都是这些玩家。
短短几年时间,整个世界都被毁了。
姜启问:“那后来呢?”
守城官摇了摇头:“后来我就被饿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我重新醒过来,发现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我还以为一切只是做梦,但紧接着又发现,我无法离开镇上了,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隔开了小镇和其他地方。”
他于是又觉得,此刻才是真正的梦境。
但无论如何,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他担心异端会再次出现,于是努力训练,一步步往上爬,从一个小兵变成了守城官,然后联系了城中的富户等人,将危机告诉他们,一群人各自蓄力着。
但很快,事情又变得不对劲了。
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无力,五感常不常就会消失,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一具尸体,甚至身上的肉会如同腐肉一样掉下来。
接着就是偶尔能看到小镇变成一片废墟,自己所居住的宅子也成了荒废多年的废屋。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当年全镇被灭的时候。
他们这才意识到,其实什么都没有变,灾难确实发生过,而他们现在,其实是以一种活死人般的诡异状态存在着。
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身上会越发呈现出死后的状态。
一切都已毁灭,整个镇子没有一丝生气和活力,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死一遍。
也就是这时,转机出现了。
又有一群异端来到了这个世界,这次,它们并不是以人形过来的,而是变成了各种物体。
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铁铜木石……它们能够成为你能想到的一切东西,而且,这些东西是真正具有生机和活力的。
吃了这些东西,人身上的死气就会减少。
用了这些东西,环境中的死气会被压制乃至于消除。
而将这些异端镇在屋子里,还能让整个宅子从内而外焕发出勃勃生机,变得精致、明亮、坚固、奢华。
他们都太激动了,他们这些人、这个小镇,迎来了新生!
之后的日子,不知内情的普通人依旧照常生活着,被不知不觉地改善着身体。
而他们这些知道些内情的人,充分使用这些异端,衣食住行所用到的几乎无一不是它们,并且将这些异端镇在自己的宅子里,让它们给自己提供更大的价值。
虽然,这样依然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整个镇子好像陷在了时间循环之中。
明明自从新的异端出现至今,至少已经有十几年了,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老去,也没有新生儿诞生,每年过年之后,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年份并没有往前走。
他们就这样年复一年地活在不断重复的时光里。
不过,只要能活着就好,而且大部分人都察觉不到这一点,他们都过得很愉快很安逸。
……
姜启听完后,火柴棍轻轻点着地面。
总结一下就是,不知道多久之前,这个位面被选为了游戏内测环节的副本地,整个位面都被毁了。
若干年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游戏再次向这个已经灭亡的位面投放玩家,让玩家来做重新启动这个位面的能源,让这个位面再次活过来。
但这个“再次活过来”,也是有缺陷的,那就是时间不能继续往前走,整个镇子都陷在当初被灭亡的那一年里。
能活着,能勉强维持现状,但失去了继续发展的可能性,再也无法拥有真正的未来。
这个镇子是如此,镇子之外的地方,估计也是如此。
而不让玩家离开这个副本,也有答案了:没有人出去,就不会有玩家知道这个位面的真相。
而列车长是不会泄露这种秘密的,于是,以后就能持续不断地往这里送人。
可话又说回来,投进来一批又一批玩家,就为了让整个位面在旧时光里不断重复吗?
游戏难道就这么恋旧,不惜代价也要打造一个过去的美好假象?
虽然这个游戏很癫,平等地把所有生灵当成可以轻易毁掉的耗材,但姜启觉得,这背后应该有别的原因。
不然,被毁灭的位面那么多,它为什么独独选了“游戏发源地”位面来花心思?
第117章 拟物小人副本 与游戏投影的交手
对于游戏的这个举动, 姜启心里有三个猜测。
第一,有某种客观因素驱使着,让它不得不这么做。
比如, 这个位面再继续保持毁灭状态,会对它不利。
第二, 这个游戏确实是念旧,它陷入厌倦期之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怀念起从前的游戏发源地。
而将之恢复成被毁灭前的状态,对它来说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情,于是它就这么随意地做了。
第三, 其实这么干的不是游戏,而是游戏部门里的某些人, 他们想要恢复游戏发源地,以此来达成某种目的。
目前信息太少,难以确定到底是哪种原因。
姜启叹了口气,要是阿远在就好了, 她也能有个人商量商量讨论讨论。
也不对, 这种事关游戏秘密的事情,她要是和他讨论, 他不自觉说出不能说的事情, 就麻烦了。
不过话说回来,阿远到底去哪里了,因为列车长面板被封, 所以他也一同被封印了?实际上,他其实还在她识海里?
姜启使劲去探寻自己的识海,依然一无所获, 这个该死的副本把她的所有封得一点不剩。
她明明都已经成就神格了,但识海被动手脚却依然毫无反抗之力,这让她既挫败又没有安全感。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心态,自我安慰道:“不是我太弱,而是敌人太强,别气馁,继续加油!”
与其反省自己,不如责怪别人。
最重要的还是破掉眼下的困局。
她招手叫铜制小人过来,把这个吐完了秘密,整个骨头架子瘫成一堆,浑身冒着死气的守城官带下去。
她继续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
之前她就发现无法离开这个小镇,听守城官说了过去的事,她猜测,这个位面所有城镇,都被无形的力量隔开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个小地方都处于封闭状态,这其中生活的人才能不发现真相,继续活在这半真半假的环境中。
这应该也是为了隔开玩家,不让玩家聚集起来,汇成可观的反抗力量。
姜启从城墙上直接跳了下去,轻松落地,一步步来到前方这无形的屏障前。
这和副本屏障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里的屏障力量更精纯。
姜启将火柴棍贴上去,想象这是自己真实的手掌在抚摸屏障。
弹软的,坚韧的,如水一般不可突破的……
这一刻,她莫名有种之前攻击上灵位面能量罩时,摸到了游戏皮肤的感觉。
这屏障不会真的是游戏的皮肤吧?
她不由得恶寒了一下。
想了想,她又又又一次熟练地扯下自己的左小臂火柴棍,体内能量汹涌,左臂又重新长了出来。
她简直把自己身上的火柴棍当成可再生资源在用。
她把火柴头往地上一划,火柴头立刻燃烧了起来。
她将火焰怼上了屏障,并且控制着火焰变化。
时而变猛烈,时而变尖锐,时而如重锤撞击在屏障上,但对屏障都没有影响。
她甚至还往地底下挖了挖,但地底下也有屏障。
她沿着屏障一直走,从镇子这边走到了下面的村子里,甚至走到了山里,也完全没有漏洞可钻。
手里的火柴棍终于燃烧殆尽,她丢开棍子,行,那我们就耗着吧。
接下来,她每天都会出来研究这无形的屏障,一研究就是大半天。
而她手底下的玩家继续解救其他玩家。
随着玩家一个一个从被吃、被使用的处境中脱身出来,原住民们能够利用的资源越来越少。
他们很快就发现,青山变得越来越枯黄,河水越发枯竭,房子越发破败,彼此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在这样的困顿之中,不断有人病倒,死相尽显,最终迅速变成一副副骨头架子。
短短半个月,所有原住民全部死绝。
姜启站在之前那个小女孩家的院子里,小女孩一家都变成了枯骨,东倒西歪地倒在屋子里,陈旧的蛛网爬遍房梁和角落,雾瘴肆意弥漫,死气横生。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一个废弃已久的、没有半点生机和希望的世界!
姜启捡起那个自己呆过的小吊篮,但手一碰到,整个篮子就碎成了粉末。
“大人,这个副本都变成这样了,我们还是不能离开,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又长高了一截的铜制小人走过来,忧心忡忡地问。
姜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铜制小人又说:“对了,就在刚才,镇上那些骷髅也都不能动了。”
姜启微微点头:“这个镇子死了,它们也就陷入了彻底的死亡状态。”
“那是不是还是老规矩,让整个镇子保持原样,不要毁坏那些骸骨?”
姜启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转头看着铜制小人:“让所有玩家来这里集合,我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
铜制小人愣了下,惊喜起来:“我马上叫人过来!”
很快,玩家们都跑来集合了,大大小小、各种形态、密密麻麻,只有你想不到的造型,没有你看不到的造型。
因为最近没有被狂吸生命力,它们一个个都精神焕发了。
它们每一个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姜启,即便是没有脸没有眼睛的,也能从它们身上感受到那份迫切和激动。
铜制小人站在所有玩家面前,按捺不住问:“大人,到底要怎么离开这里?”
姜启微微勾起嘴角:“离开这里的办法就是——”
她忽然对着它们抬起手,火柴棍对着它们,然后暴风吸入。
所有玩家身上的某种东西被她吸了过来,玩家们瞬间僵立住,无法动弹,无法反抗。
铜制小人脸上还保持着喜悦,但眼神已经变得惊恐:“你、你——”
它用尽全力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紧接着,它的身体慢慢缩小,慢慢褪色,从一个青铜色的小人变成了一个黯淡无光的,仿佛普通石头一般、面目模糊的小人。
其他玩家也是一点点褪去了颜色,变得和整个环境一样灰扑扑,沉闷、压抑、破旧。
许久之后,姜启收回手,看着这一大片被定格住的玩家,轻声道:“对不住了。”
姜启将他们身上的时间都吸走了。
她也是通过这么多天的琢磨,才察觉到,她从那些豪宅里吸走的能量,可以算作是一种时光之力。
这个副本的原理,看似是把玩家的生命力当成能源,维持这个小镇的运行。
但核心本质其实是,把玩家时间夺过来,赋予给这个小镇。
时间,是比生命力更本质、更重要也更深奥的东西。
一个人、一个事物、一个世界,只有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才有继续往下发展的各种可能性。
所以,玩家们可以在这里死了又死,因为只死一次并不能把他们身上的时间全部压榨出来。
把玩家当成镇宅之物,也是为了不断抽取他们身上的时间。
当姜启把能量赋予给铜制小人、木雕小人等玩家的时候,实际上是给与了它们庞大的时间之力,让它们能够在短期内变得强大。
而现在,姜启把这些玩家身上,没有被副本抽干的时间全部夺走了。
自此,这个小镇,这个副本里的所有能量,都归入了姜启体内。
她转身,一步步走向屏障,每走一步身体就变大一分,等到了屏障面前,她已经成了一个火柴巨人,每一步都能让地面震动一下。
下一刻,她的所有火柴头都自燃起来,浑身冒起了火焰。
然后,她对着屏障猛地冲了过去。
……
穿过屏障之后,来到小镇的隔壁,这里也是一个小镇,也是一个独立副本,也是同样的情况:原住民们靠着掠夺玩家的时间,有滋有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姜启依样画葫芦,这次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就把整个小镇的时间给吸光了。
然后再次穿过新的屏障,来到新的副本,进行新的掠夺。
到后来,她可以轻易破开屏障,随着一步步走过,就能将周围的时间全部吸走。
她就这样走啊走,犹如一个死神,所过之处无一不寂灭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久。
她将整个位面的土地全部丈量了一遍,把这个位面的副本全部破掉,也把整个位面的时间全部吸光了。
同一时刻,远在上灵位面的某副本部门,看着一个个副本黑下去,部门员工几乎要尖叫。
“又黑了!又黑了一大片!”
“这个位面上的副本只剩下20%了!18%了!10%!……啊,全部没了!”
“我的天哪!这不是单个副本的问题,是整个位面出事了!”
“这个位面是……怎么偏偏是这个位面!这要怎么交代!”
忽然,上灵位面突然整个颤动了起来,就好像位面底下有什么庞然巨物苏醒过来,不悦地翻了个身。
所有人屏住呼吸。
而那些部门大佬已经在第一时刻倾巢出动,飞掠到位面上空,紧张地看着下面。
“快看!能量罩那边!”
有人低呼道,众人循声看过去,一个个瞳孔地震。
只见能量罩某处暗淡了下去,就好像秃了一块似的,看起来特别扎眼。
“这是——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每个人心中都在疯狂问这个问题。
好在,紧接着,那快斑秃被慢慢修复起来,能量罩一点点恢复如常。
……
巨大的火柴人在荒凉的大地上行走着。
它那么高大,头上的那根火柴几乎可以触碰到天空,完全具象化了什么叫“顶天立地”。
它迈出一步,就能跨越一整个城市。
它慢慢地走着,不疾不徐,像是寻找着什么,又像是等待着什么。
终于,天空裂开一道缝,一道光涌了进来,在前方形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光团,光团里出现一道恢宏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要坏我道场?”
姜启看着这团光,猜测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是什么神明吗?感觉不大像。神明好像都自称“吾”的。
某个大人物的伪装皮肤吗?
亦或是,游戏的投影或者分身?
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就是在这个位面布置这一个个副本,把玩家送进来当耗材的人。
姜启也开口了,也发出了恢宏而无法分辨音色的声音:“你的道场?既然是你的道场,你就该用自己的力量来运转,而不是一味地消耗这些可怜的低等生灵。”
对方:“摘桃子的小偷,有什么脸说这种话!滚出我的领地!”
它整团光朝姜启冲了过来。
姜启整个火柴人再次冒出熊熊火焰,丝毫不惧地迎了上去。
……
上灵位面。
众人看着那个斑秃被缓缓地修复好,都松了口气。
“肯定是意外,这不好了吗?”
“也许是正常情况,实在不必大惊小怪。”
大家正说着,下一刻,同一个地方,斑秃再次顽固地冒了出来。
众人:……
“哈、哈哈,可能是能量罩在进行某种更新,正常现象,正常现象。”
这话没说完,那斑秃又再次被修复起来,然后,再次修复失败。
众人:……
反正如此重复数次之后,斑秃依然存在。
这下再装傻充愣也得承认,能量罩出问题了,这特么就是个永久性斑秃,无法修复!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能量罩要永远留下这么一个薄弱点了吗?
众人看着那块斑秃,脑子嗡嗡的。
上灵位面一直以来被视为游戏权力的集中地,游戏权威的象征地,可这象征地不久前先是被莫名地攻击,弄出了一个破洞。
虽然那洞很快自动修复起来,但不败的神话已经被打破了。
今日更是莫名出现了这么一块斑秃。
最重要的是,这绝对不是能量罩自己搞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数次修复数次失败。
这反而更像是,遭到了某种外力袭击。
这等于是进一步告诉众人,上灵位面的权威性再次遭到重创!
容定稳住表情,皱起眉,一本正经地说:“一定发生了什么,去问问,今天什么地方出现了异常。”
她的人马上动了,其他大佬也立刻让自己的人去查,很快就查到了副本部,得知了某位面上副本全军覆没。
众人看着那“游戏发源地7号”几个字眼,互相看了看,收起了势必要追查到底的表情,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我那边还有点工作,我先走了。”
“我突然想起个事,先走一步。”
“突然有点累了,回见回见。”
大家迅速走了个干净。
凡是在游戏上层混得比较久的,都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深究。
比如这个“游戏发源地”的事,你最好别管别问别探寻,不然可能还没有探寻出什么,自己就先被游戏处理掉了。
但某个“游戏发源地”位面,疑似遭到入侵,上面所有副本全军覆没这个特大新闻,还是在所有知情人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不敢相信,虽然天方夜谭,但游戏好像真的遭到了攻击!
众人心中那不可战胜、坚不可摧的神,好像光环突然变弱了。
于是,这些大佬在纠结不安之后,内心涌上来的是兴奋,各自悄悄行动起来。
他们在游戏这条船上没错,他们因游戏而得到了许多权势力量也不错,但如果游戏要翻船了,他们必然第一个跳船,并且瓜分这个庞然巨物留下的遗产。
平静之下暗潮汹涌,无数人的目光都盯着游戏、盯着上灵位面,等待后续的发展。
……
游戏发源地7号位面。
姜启的火柴人碎成一节一节,烧过的灰烬和没烧过的木屑散落在地上。
她只剩下一个火柴脑袋掉在地上,奄奄一息。
而她的对手,那么大一团光被她撕得粉碎,如同闪粉一般漂浮在空中。
但如果仔细看,这空中的每一片“闪粉”都带着扭曲的光效。
那是扭曲的时间。
从每一个时间碎片看进去,都能看到这个位面某一段时间里发生的画面。
如果有人在这里穿梭,不小心跌入进某个时间碎片里,就永远出不来了。
这是比空间碎片更可怕的存在,因为理论上来说,这每个时间碎片,都有发展成一个独立世界的可能性。
姜启的火柴头无声喘息着,努力动了动,火柴脑袋一阵变幻,重新变成一个火柴人。
她看着自己细小的身体,叹了口气,攒了那么久的时光之力,全散出去了。
就这,还没有把敌人消灭。
周围的那一闪一闪的粉末突然飞舞起来,重新凝聚成光团。
一块一块时间碎片被缝合起来,露出越发清晰完整的画面,正是当初这个位面被玩家入侵的那一天。
光团:“既然这么喜欢到别人的地方指手画脚,就回到最绝望的那天,永远被困在那里吧!”
一道猛烈的吸力从这块巨大的时间碎片中发出,把姜启这个小小的火柴人被吸了过去。
同一时刻,周围地上那些火柴灰烬和火柴木屑突然跟活了过来一样,齐齐飞起,每一片上都携带着时间之力,狠狠刺了过来。
光团想阻拦已经来不及。
下一刻,所有力量和姜启一起,一起被吸了进去。
姜启被丢进了长长的时光隧道里,她不断向前飞掠,眼看着就要落到第一个玩家降临位面的那一刻。
她立刻调动那些灰烬木屑上携带的力量,狠狠推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又往前回溯了数年。
最终,她落到了一个热闹的街道上。
抬起头,还是那个小镇城门。
她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小镇。
此时的小镇距离迎来第一个玩家,还有十年时间,一切都平淡而安详。
她看到了城门口有一个年轻稚嫩的小兵,那就是以后的守城官。
姜启惊叹,她还真的回到了过去!
而且,是以人形态回来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摸摸自己的脸,这是她自己的样子!
识海也解除封锁了,她能够内视神格水晶,还能看到列车长面板和玩家面板。
她的所有力量都回来了!
她赶紧呼唤阿远:“阿远,在吗?你在吗?”
阿远道:“我在,你怎么了?这里就是新副本?”
姜启震惊:“你不知道?你刚才都在干什么?”
阿远道:“刚才?我们不是从列车上下来,进入副本,然后就是现在吗?”
姜启更震惊了:“这中间的时间,你完全没有印象?”
她都独自度过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事情,对于阿远来说,他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中间缺了一段时间!
难道那一切都是姜启的幻想吗?
她都有点晕了,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阿远声音严肃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启叹了口气,先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其实我脑子也乱着呢。”
她把之前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我把整个位面的能量都吸收掉,本来想着,要么能够就此离开位面,要么就把位面背后的人引出来。结果真的来了一个光团。
“和那光团交手的过程中,我发现,那光团是由磅礴的时光之力组成的,周围的场景会随着打斗的进行而不断改变,一会儿来到这个时代,一会儿去到那个时代,全都是不利于我的背景,而且很影响我的神智和判断。”
总之,非常奇幻。
阿远听完说:“那你经历的这些,应该不是幻觉。只不过因为副本里有奇异的时光之力,我和面板这些附带的东西,被封印住了,或者说,我们的这段时间,已经被夺走了。每个进入副本的玩家大概都是如此。”
姜启点头:“应该是这样,这实在是一个神奇的副本。那我想,那个光团应该不是简单的神明,或者某位大人物的马甲,能有这种手段的,应该真的是游戏的一抹分身投影。”
但很可惜的是,即便她吸收了整个位面的时光之力,也依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于是,她只能先示弱,假装被打得只剩一个头,再也没有了反击之力。
而对方也果然露出了它的真实目的,它要把她困在过去!
“被丢进时光隧道后,我想办法推了自己一把,来到了更早一点的时间。现在,我们就是在第一个副本降临前的十年前。而一落地,我就完全恢复了实力。”
姜启四下看看:“你说,之前我力量被封,是因为进入了游戏的领域。那现在我不受压制了,是不是就能反过来证明,此刻的时间点,游戏还没有到来?
“也就是说,这里真的能当成一个真实的世界来看待,如果我在这里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走向……”
阿远正要开口,姜启忙抬手:“别别别,你还是别说了,别给我透露什么密辛,让我自己慢慢摸索吧。”
阿远:“……我没想说什么密辛,这些事我也不知道。”
第118章 游戏发源地7号 百鸟神女,十年筹谋……
姜启把自己的容貌调整到和当地人一个风格, 去山间采了些药草,拿去药铺换了点铜板,给自己买了一身行头, 并且在小镇客栈里订了一间房。
就此在这里暂时安下身来。
“接下来,还要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最重要的是,我得给自己弄个身份户口,进出城或者去其他地方, 都要查的。”在客栈房间里,姜启一边叠被子,一边说道。
旁边地上, 蚯蚓三个在那爬来爬去,好容易能出来放风, 它们都可开心了,完全不知道它们也被偷走了一段时间。
阿远问:“你还真的要把自己当成普通人,在这里生活下去?”
姜启道:“尽量做得严谨周密点,毕竟不知道游戏什么时候会降临, 要是到时候它一个扫视全场, 就能发现一丝一毫不合理的地方,那我不是分分钟暴露?”
她说着转头看向那上蹿下跳的三个:“你们三个就是最不合理的存在, 一会儿就给我回背包去。”
天火、蚯蚓和企鹅:“……”
不管不管, 继续玩!
姜启摇摇头,把被子收拾好,转身在桌边坐下:“其实我有想过, 要不要假扮个神明什么的,等游戏来的时候,我就以神明的身份来对抗它, 或许还能煽动所有人来抵抗它。虽然普通人没有什么力量,但舆论战也是挺重要的。但是……”
“但是你还不能确定,这个位面对于游戏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姜启点头:“没错,游戏说,这里是它的道场,我不是很明白这个道场到底是什么意思。多年后,它向这个已经毁灭多时的位面注入新的时间,让其维持当年的盛况,这应该是对它有利的。那反过来说,这个位面一直处于毁灭状态的话,对它就是不利的。
她把茶盘里的茶壶拿出来,当做游戏,再把几个杯子都拿出来,摆在周围,当做位面:“那我可不可以猜测,游戏和这个位面是兴衰与共的?再发散一下,游戏和所有‘游戏发源地’位面,都是兴衰与共的。”
阿远:“之前你攻击上灵位面的能量罩,游戏发源地的副本就都取消了半天,所以,这个猜测是合理的,它们之间,确实存在某种联结关系。”
姜启把玩着粗糙的茶杯:“因此,它要打造一个,这些位面还很兴盛的假象,以此来保证它自己的兴盛。”
阿远:“如果这个假象能一直维持下去,就不是假象,而是事实。”
“所以当我破坏它的布置的时候,它会那么愤怒地出现。如果我们猜得没错,在我破坏掉这个道场的时候,上灵位面那边,应该会有相应体现。可惜,目前是无法求证了。”
姜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凉茶入喉,淡淡苦涩:“所以,我在想,如果我能改变这个位面被毁灭的命运,这会不会是帮了游戏?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改变过去,让这个位面做不成游戏的发源地,也许能给游戏制造些麻烦。”
她握着茶杯,须臾之间,茶杯黯然失色,最终化为齑粉,其中的茶水也瞬间蒸发。
姜启捻着手里一颗米粒大小的光团,这就是从茶杯上抽取出来的时间。
大蚯蚓凑过来,从她腿上爬上来:“汪!汪汪!”
姜启低头看这灰溜溜的大脑袋:“想吃?不行,老实点,别想走这种捷径。”
她指尖轻轻一弹,将这颗光团弹到窗外一只麻雀上。
麻雀激灵一下,扇了扇翅膀,感觉整个羽毛都鲜亮了几分,清脆地叫了两声之后飞走了。
姜启看着那空了的窗台若有所思。
接下来,那只麻雀天天来,只要它来了,姜启就给它喂一点时光之力,短短数日,这只麻雀的智商涨得飞快,体型也大了一圈,已经是整个小镇的鸟类头头了。
姜启也在数日思索之后,做出了决定。
她捏了个傀儡,留在小镇里代替自己,她自己则是离开小镇,去到了一个瘟疫肆虐的地方。
这一日,疫病区的天空中,百鸟盘旋,场景壮观,有人看到天上依稀有一个女子,被鸟群簇拥着,从远处而来,须臾却又不见了身影。
疫病区全是将死之人,整个地区都被官府封锁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显然是要等着所有病人死完,再一把火烧了。
所以,疫病区的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可就在绝望之时,看到了这么一副奇异的景观,不少人心中升起希望的火焰。
“是有神鸟来救我们了吗?”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仙女!”
“神仙显灵了,我们一定会有救的,不要放弃!”
人们互相激励起来,但更多人认为,那不过是一场幻觉,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
然而,就在当晚,很多人都在睡梦中梦到了神女。
神女手持玉瓶,柳条清扫,那仙露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醒来后,人们就发现身上的病痛减轻了很多,整个人都轻松了、舒适了,精神好了,胃口也开了。
“我病好了很多,是神女来救我了!”
“我也梦到神女了!她是不是手里拿个玉瓶?”
“对,青色的玉瓶,绿色的柳条!”
“可惜我没看到她的脸。”
“神女的脸哪里是能轻易看到的!”
“所以真的有神女啊!真的有神仙来救我们了!”
病人们全部激动起来,病情已经减轻的只觉得身轻如燕,对病愈抱有巨大希望,还没有梦到神女的,恨不得原地入睡。
接下来,疫病区上空天天都有鸟群盘旋,而病人们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神女赐下仙霖。
如此,不过数日,病人们就一个一个痊愈了。
当地的官员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每个前去探查的人回来都说病人们活蹦乱跳、面色红润、嗓门洪亮。
派大夫前去诊脉,也说那些人别说有病了,那脉象简直健康得不得了,七旬老汉都能跳起来打老虎的那种。
最后,不信邪的官员自己跑去一看,还真是这样。
这件事立刻被一级级报上去,最终,报到了国君的案上。
而与此同时,另外几个爆发疫病的地方,也以同样的方式结束,疫病区灾民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活了下来,并且比得病前还健康。
这其中还涉及到了几个不同的国家。
于是,这些国家全部被轰动了,每个君王都派人调查这件事,希望找到这位神女。
毕竟,这种几乎可以称作起死回生的手段,哪个当政者不想得到?
姜启并没有理会这些调查的人,而是满天下继续打转,清除各种疫病。
她治病的手段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将时间之力注入到那些病人身体里。
如此,短短半年之后,她这神女之名已经名满天下,各个地方都建立了祭拜她的神庙。
而每一座神庙建成之后,都会飞来一群鸟守护在此。
于是人们越发坚信,这位神女能够驱策百鸟,一定是什么百鸟之王、凤凰之身,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庙前叩拜许愿。
姜启如今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赞美、祷告声,她也接收到了人们的爱戴和感激,这种种汇聚成一种奇妙的力量:信仰,反哺到她身上。
“原来,这就是做神明的感觉,这就是信徒遍地、被托举起来的感觉。”
她喃喃道,每天都觉得身上充盈着一种奇异的膨胀感,这实在是叫人有点飘飘欲仙。
不过,她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收信徒的。
如此又过半年,在她“百鸟神女”这个名号家喻户晓之后,她终于降下启示,说九年之后,会有一个恶魔降临此间,带来能覆灭整个天下的大浩劫。
一时间各国震动,人心惶惶,各国君王甚至亲至神庙前祭祀垂问。
姜启选择在最强的那个国家的君王前显灵。
这位齐王焚香沐浴之后,携带着一应大臣前来祭祀,上香的时候,只见台上那个被众鸟环绕,一袭羽衣,却看不清脸——字面意义上的看不清脸,当你凝视这张脸超过一定时间,就会眼花头晕,这也是人们对神女的存在深信不疑的原因之一——的神像突然动了。
“齐王。”
神像开口,声音威严而柔和,已经一把年纪的齐王差点就给吓得跪下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神像,看了两眼就觉得一阵眼晕,又看看边上同样震惊的臣子们。
“神、神女开口了!”一个平时十分稳重的臣子,结结巴巴地开口。
“下官也听到了!”另一个臣子激动说道。
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看着神像,齐王带头给跪了下去:“恭迎神女显圣降临!”
姜启继续道:“尔等可是为了九年后的浩劫之说而来。”
齐王激动道:“正是,请神女慈悲垂怜,指点迷津!”
姜启挥挥手,将九年后副本降临,玩家到来的场景以投影的形式播放了出来。
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那是之前和游戏投影交手时,对方特意把她带到了那个玩家横行的时代,她就记录了一些片段。
齐王等人跪在地上,仰着脖子,看着画面中那些衣着奇怪的人突然冒出来,见人就砍就杀,似乎有非凡的力量和武器,看得那是胆战心惊、肝胆俱裂。
无论是百姓们,还是将士们,在那些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那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姜启道:“你们看到的这些人,来自异世界,九年后,他们会被一个恶魔带到此间,并在此间大开杀戒,直至最终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全天下无一人能活。”
齐王差点要晕过去,被近旁的大臣搀住,那年轻的大臣顾不得尊卑,越过他的王上问姜启:“可有应对之法?”
姜启道:“若要对抗那些人,自然要比那些人更强大。”
大臣:“我们即刻便广招士卒,训练将士,厉兵秣马!”
姜启摇头:“可,但还不够。”
“那还要如何做?”
姜启:“这些异族的强大,你们想象不到,你们需训练出一批超能战士,才有可能抵御。”
“何为超能战士?”
姜启高深莫测道:“向时间借力,训练出远超人体极限,甚至可上天入海之人,此为超能战士。”
向时间借力?上天入海?
人们懵逼了片刻,一时间对九年后的忧惧都顿了顿,满脑子都是还能训练出这样的人?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修士、神徒?那是不是还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突然很想自己去做这个超能战士呢。
尤其是已经垂垂老矣的齐王。
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如果能换个赛道,那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尤其这并不劳民伤财,还是为了天下大计而不得不做的事。
于是他立刻打了鸡血一般,追问这超能战士到底要怎么培养,要如何借时间之力?
姜启回答:“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时间,一棵树、一块石、一捧土,都有它们各自的时间,若将这些时间借过来,汇聚到一个人的体内,让这个人得到超过常理的时间,此人便能获得超过常理的力量。”
姜启说着摇了摇头,看在众人眼中,就是这神像摇了摇头:“但借取时间乃是逆天而行,因此,对于借取方,这必定是一场艰难而痛苦的历练,甚至会逐渐失去常人应有的东西。”
齐王忙问:“会失去什么?”
“小到味觉触觉,大到生育能力,都有可能失去,还有可能变黑变丑。”
齐王一惊,然后想,味觉什么的失去了也无所谓,他年纪大了,本来也不大尝得出味道了,而他儿子女儿已经一堆,本来也没有什么生育能力了。
至于变黑变丑什么的,他本来也不咋好看,况且,外表美丑又有什么重要的?
啊呀,这个可不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吗?
他激动得差点没一拍大腿,赶紧义正言辞道:“我为齐王,理应为齐国子民不惜此身,我愿身先士卒,做这个超能战士!”
周围的大臣几乎要土拨鼠尖叫。
大王,这事情是真是假还不知道,这成为超能战士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也不知道,你这跳得也太快了!
但紧接着,在场的几个一把年纪的老臣也跳出来,说要追随大王,和大王一起做这个超能战士。
也不知道是单纯一腔热血自愿牺牲自己,还是也对成为超能战士很眼馋。
姜启道:“既然你们君臣一心为国为民,吾自然会祝你们一臂之力,三日后,集齐一千人,吾为你们授法。”
……
这边齐国君臣离开神庙后,回去就库库一阵商议。
自然也有人质疑这个神女是不是有别的目的,要这一千人是不是要给弄去做祭品的,或者背后还有什么更深的阴谋。
但立刻有人反驳:“若神女居心叵测,我们不更应该照着她的意思做?否则以她的手段,她能治瘟疫,难道不能传瘟疫吗?”
齐王此时也是有几分后怕和后悔,但他都已经说出了要为齐国不惜己身,这话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的。
于是只能传位给长子,然后抱着“我这个君王都去冒险了,你们当臣子的也不能隔岸观火”的心情,除了那几个老臣,还点了一批各个官职上,马上就要告老还乡的文臣武将。
就这样也才凑了几十人,于是剩下的人,就专门挑那些老兵、老卒,反正都是上了年纪的,要是这群人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损失也不会太大。
最后来到姜启面前的一千人,九成以上都是老头。
姜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拿纯纯的原住民做尝试,老点就老点吧,至少这些人看起来都是自愿的。
此外,齐王,应该说前任齐王,还给她拨了一座山,她直接抽取这山脉的时间,分给这一千人。
接下来,这一千人的身上逐渐发生奇异的变化,主要体现就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强壮矫健。
当然,每个人也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毛病,比如变得又黑又丑,比如失去了味觉、嗅觉什么的,又比如特别怕冷或者怕热,甚至有了异食癖,喜欢吃土什么的。
在神像的背后,蚯蚓等三只绞尽脑汁地想各种小缺陷。
是的,这些毛病是它们的创意,它们想出来后由姜启实行。
姜启是觉得,这超能战士必须要有某些直观而具体的缺陷,以平衡他们强大的武力值,免得这个群体过于膨胀而失控,也免得谁都想做超能战士。
很快,其他国家得知了神女在齐国显灵,并且帮助齐国训练战士的事情。
其他国家都炸了,一个个国君或主动或被迫,也焚香沐浴,去神庙虔诚祭拜,希望神女也在他们国家显灵,庇护他们。
于是,姜启需要训练改造的队伍就多了起来。
她在各个政权面前的话语权,也日渐提高。
如此一年又一年下来,她几乎已经成了这片大陆上,各个国家背后,真正操盘的那个人。
而此时,十年之期也到了。
……
姜启回到小镇,如今的小镇,和后世姜启第一次见到的小镇,已经很像了。
那个捡火柴人的小姑娘,也已经长到姜启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么大了。
不过,那个守城官已经不是小兵了,他被调到府衙去当衙役,而守城兵全部换上了训练多年的超能战士小队。
姜启经过城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一个个都长得黑黢黢的,铠甲下面都是虬曲的肌肉,叫知情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的身份。
姜启回到自己在镇上的住处,这十年来,她在外面扮演神明,她留下的傀儡就在小镇兢兢业业生活,靠着每天采药、给人干零工什么的,挣了一个小院。
她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看着枝叶间长出来的一个个青桃,盘算着游戏会什么时候来。
“直到今天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它不会不来了吧?我都布置好天罗地网,就等着它往里钻了。还是说,这个过去的世界里,游戏并不会出现?”
阿远安慰道:“这是真实的过去的世界,不是游戏创造出来的过去的世界,重要节点不会改变,它会出现的,别急,再等等。”
“也是,都等十年了,我现在耐心也是磨炼出来的。”
姜启盯着青桃看了半天:“要不还是把这桃子摘了吧,我听说青梅酿特别好喝。”
阿远:“……青梅和桃子是两种水果吧?”
“啊,是吗?不都长一个样,不管了,青梅能做果酿,青桃肯定也行。”
她于是亲自上树,把这青涩的桃子一个一个摘下来,清洗干净晾干,然后去买了个干净的瓮和几斤糖,把她的积蓄几乎花光,兴致勃勃地把桃子给酿了起来。
然后,当天晚上,她正睡着觉,突然察觉到一股力量笼罩下来。
她蹭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副本来了!”
她抓了抓头发:“不对啊,这里不是游戏发源地吗?那游戏不该自个儿先来这里逛两圈吗?怎么它自己不来,一上来就是副本?”
那这和其他被选作副本地的位面有什么区别?特殊待遇体现在哪里?
她下了床,下一刻,人便已经出现在空中,俯视着整个小镇。
果然这个小镇被副本封锁了,接着,一群玩家涌了进来。
可能因为是初代玩家,还不大熟练,他们一进来就东张西望,处处新奇。
“这里就是副本?哇塞,和我老家不大一样哎!”
“这里的人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真好玩!”
“这些房子好奇怪,我要进去看看。”
他们就这么横行无忌地在街道上窜来窜去,三更半夜就闯进人家家里,惹来阵阵尖叫声。
“有贼啊!”
“快来人啊!”
“你们是什么人?”
整个小镇都乱了起来。
玩家们越发感到新奇:“他们叫起来也挺好玩!”
“他们的血是不是也是鲜红的?”
“在副本里杀人不犯法,那我就不客气啦!”
这么说的玩家,拔出了刀走向一个原住民,然而下一刻,一把大刀从后面捅穿了他的胸膛。
这玩家整个僵直住,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捅出来的血淋淋的刀,想回头看一眼,但身后的人已经噗嗤一下拔出刀,鲜血喷溅出来,这玩家直接倒地气绝。
身后的人挥了挥刀上的血,地上已经倒了好几个玩家,他那张黑黢黢的脸裂开,露出一口白牙。
“练了这么多年,总算叫我等来了敌人,哈哈,今晚杀个痛快!”
姜启悬浮在空中,看着那些玩家冲进了民宅,看着那鬼魅一般的超能战士跟着玩家冲进了民宅,然后玩家一个个倒下,血腥味弥漫开。
超能战士对付这些新手玩家,就跟玩似的,也不枉他们吃了那么多时间之力,前前后后培养了数年之久。
姜启看了一圈,放心飞走,她轻松穿过了副本屏障,去到其他地方,凡是被副本降临的地方,发生的事大同小异。
那些提前被分派到一个个城镇守卫的超能战士们,毫无悬念地抗住了玩家的进攻。
第一波副本入侵,宣告失败。
第119章 游戏发源地7号 游戏分身降临
齐国某城。
前齐王一刀砍翻一个玩家, 鲜血溅在他金色的铠甲上,这个玩家捂着脖子倒了下去,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而此时, 地上已经倒了一片玩家的尸体
前齐王冷笑一声:“就这样的货色,也敢入侵我大齐!”
其他战士跑过来:“大王, 所有贼人已全部击毙!不过城周依然出不去。”
“那就等着,神女说过,这一波解决了, 可能还会有下一波。”前齐王仰望夜空,想着齐国其他地方也不知道是何情形。
不过之前都已做好安排,每个城池都有超能战士驻守, 想必不会有事。
这时,这一地的玩家尸体突然一个个爆出些东西, 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神女说过,这些入侵者死后可能会爆出点东西,那是属于他们世界的。”
一人翻看那爆出来的东西:“衣服、食物、武器,这是什么药水?还有这个, 是铜板?”
同一时刻, 其他国家、其他被副本笼罩的城市。
“将军,所有入侵者都已经解决。”
“大人, 大部分都清理干净了, 还有些漏网之鱼,正全城搜查。”
“报!贼人已清点完毕,共五千人整!其中活捉了一百零三人, 全城百姓九死七十一伤!”
某地,一些玩家被活捉,被酷刑伺候, 各种审问。
某地,玩家的尸体被堆成一堆,然后直接一把火给烧了,火光下,超能战士一脸亢奋,普通人也在旁看着,后怕又解气。
姜启从各地上空飘过,确定这第一批玩家,全部入侵失败,这第一批副本等于都打水漂了。
她看向天空,这里是真实的过去,大节点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游戏一定会向这个位面投放副本,但第一批副本失败之后,它还会做什么呢?
很快,姜启就知道游戏要做什么了。
游戏继续向其他城市投放副本,一个又一个副本下来,没过多久,这个位面上几乎所有地方都被副本笼罩。
但因为有超能战士的存在,这些副本里的玩家,都在进入副本的一两天里,被解决殆尽。
而紧接着,这些副本开始上演各种各样的灾难。
极热、极寒、瘟疫、灾荒、地震、风暴、干旱、洪涝……
在古代背景下,人们对于这些天灾的抵抗力是很差的。
好在姜启给他们培训过,过去十年,所有国家也在尽力生产各种资料,就粮食储备来说,各个国家都至少积蓄了两三年的粮食。
但即便如此,每天还是有很多人死去。
姜启所在的这个小镇的灾难是水源污染,就连井水都出问题了,人们没了充足的饮水,很快就陷入恐慌。
这是超能战士也解决不了的。
他们只能控制人们不乱起来,然后日日带着人进山寻找新的、隐藏的水源。
镇上的医者们组织起来,教大家如何给水过滤消毒,如何获得蒸馏水。
田间地头一切含有水分的作物,哪怕是树叶杂草,都被人们收集起来。
如此,才勉强一天天撑下来。
姜启坐在因为地下水枯竭,开始枯萎的桃树底下,看着墙角那坛青桃酿,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石桌。
“这样下去,这里的人迟早会被耗死,这个游戏也实在是可恶,只投放灾难,本尊却不降临,它不来,我就拿它没办法。”
她站了起来,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我以为,它往这里投放副本和玩家,是在内测游戏模式,积累某些经验,以更好地去设计它的求生游戏。但它现在却只投放灾难,明显只是要把这里的人弄死,它到底想做什么?
阿远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很像是献祭?”
姜启停下脚步:“献祭?”
她思索片刻,缓缓点头:“是有这种可能,献祭了一整个位面的生命和未来,才成就了后来的游戏,但后来的游戏又因为曾经的这种献祭出了问题,自食恶果,因果循环,这倒是说得通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就没必要亲自来到这个位面了,这可不行。”
她想了许久,一咬牙,决定了,就这么做!
……
于是,当天,整个位面上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此时,不同地方的人们被困在不同副本里,承受着不同类型的灾难,每个人都在苦苦挣扎,若不是有超能战士坐镇,恐怕早就自相残杀起来了。
“这就是神女所说的浩劫啊!我们是不是熬不过去了?”
“神女大人呢?她不是要庇护我们的吗?”
“求神女大人显灵吧!我们真的撑不下去了!”
无数人来到当地的神庙前,长跪不起,苦苦哀求,但庙里被高高供奉着的神像始终没有动静。
就在人们几乎要因敬生恨的时候,天空突显异象,一个巨大的,看不清脸的身影出现在空中。
“神女!神女显灵了!”
“那好像不是神女!看着不大像啊!”
人们全都跑了出来,仰头看着天空,惊喜期盼的神情渐渐被困惑不安取代。
然后,天上那道身影开口了,果然不是神女的声音,而是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这些日子的逆境,是为了让你们成为合格的人才,从而承担起重大责任。”
这人影开口就文绉绉了一段,很多老百姓根本听不到。
“这说的什么?叽里咕噜的。”
“这说的是,上天要把重大使命降临到谁身上前,就要先让这个人吃苦……所以,这些日子都是为了考验我们、历练我们?”
“我呸!我们村子的人病死了一半,这叫考验!这叫杀人!”
“啥大任?谁想要这大任了?俺就想好好过日子!”
“又派人来杀我们,又是放大水淹我们,还是为我们好?!”
人们一下子就被这“我搞你是为你好”的高高在上的逆天言论给弄得目瞪口呆,恼恨不已。
天上那身影继续说:“如今,你们已经通过了一半考验,让吾看到了你们的潜力,只是你们人还是太多了。所以,继续争吧!继续斗吧!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为吾效劳,记住吾的名字:游戏……”
这句话还没说完,哗的一下,天上这身影被闪电而至的一道电光劈成了两半。
众人大惊:“啊,怎么回事?”
接着,黑压压的鸟群飞来,涌向这被劈成两半的身影,疯狂啃啄。
但身影还是重新凝聚起来,轻轻一挥手,大片大片的鸟就从空中坠落下来,可见实力多强。
众人惊呼:“这是神女的仙鸟!杀呀,杀他!”
“啊,鸟群败了!”
“天哪!”
一只鸟坠落到人们面前,嘴里还衔着一片类似衣服布料的残片。
众人吓得赶紧躲开,有胆子大的上前,仔细一看:“鸟嘴里是天上那个人的衣裳碎布。”
“快躲开!怕是有什么危险!”
地上那只鸟艰难地撑起脑袋,看着众人说:“快将这魔头的衣服镇压……”然后头一歪,就此死去,身形如烟雾般消散,地上只留下那碎布。
“啊,仙鸟死了!”
“这、这这、这碎布要怎么镇压?”
“这上面怕不是还有魔气!”
那碎布散发着让人看着就不适的光芒,众人都觉得这光诡异又不祥,不敢靠近。
年纪大的一咬牙:“快取童子尿黑狗血来!”
“这能有用?”
“有用没用,试一试便知道!”
于是,大家一通忙活,又是用童子尿淋,又是用黑狗血泼,又是吐唾沫,又是丢进猪圈里给一阵踩踏,反正怎么腌臜怎么来。
这么忙了一通之后,那原本散发着光芒的碎布头,果然黯然失色,看起来与寻常布料无异了。
“哈哈,这是魔气尽消了!”
“我们成功了!”
“不可掉以轻心,还是给埋到茅厕底下去,让它永不能翻身!”
村正站了出来,拍胸脯道:“埋到我家茅厕去!”
“村正真是舍己为人啊!勇士!”
“这东西要是埋在我家,我都不敢睡觉了!”
“还是村正大义!”
同一时间,无数鸟坠落下去,落到了各个地方,并且在“死”前交代了同样的话。
于是,不同地方的人,就用不同的风俗来“镇压”这些东西,有的是碎布,有的是碎发,有的甚至是一块皮肤。
众人坚信,这就是天上那个叫“游戏”的魔头身上的东西,是充满魔气和晦气的不祥之物。而他们将其镇压,就是为对付那个魔头出力了。
天上,鸟群大战魔头,不断地将它撕碎,然后它又重新凝聚起来,如此反复重复着。
地上,人们积极地参与到“镇压”魔头的行动中去,到后面还会盯着天上的鸟群,只要看到有鸟掉下来,就赶紧冲过去,生怕晚一步就让魔头碎片上的魔气晦气释放出来,酿成灾祸。
总之,大家都非常努力,非常投入。
然而,天上的鸟群还是越来越少,但那个魔头的身影还是又一次汇聚了起来,虽然终于略显狼狈了些。
魔头大喝道:“你们这些孽畜!究竟从何处而来,为何坏我好事!”
魔头一挥手,鸟群再次大量溃败坠落。
地上的人们见这魔头还是这么厉害,都快绝望了,就在此时,又一道雷光闪过,将魔头的脑袋削了下来,随即,那位神女闪亮登场,手持宝剑,那雷光正是从这宝剑上发出。
神女怒喝:“孽畜说的是你吧!”
接着,继续朝魔头挥剑,魔头只能仓皇应对。
地上的百姓们激动得热泪盈眶:“神女终于来了!”
“我就说神女不会放弃我们的!”
“神女威武!”
“杀了他!杀了这个魔头!”
天上两个身影打得难舍难分,天空都因此暗了下来,一整个风起云涌。
地上的人们看得胆战心惊,呐喊助威不断。
终于,神女的神剑将那魔头斩了个七零八落,彻底消失在空中。
众人顿时大声欢呼起来。
神女面向大地,淡淡道:“方才被我斩杀的,只是魔头的一缕分身,他随时可能再来。”
众人:!!!什么,死的只是一缕分身?这个魔头到底多强大啊!
神女叹了口气:“我先为尔等解除灾厄,那魔头若是卷土重来……”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只余一声叹息,弄得人们心头惴惴,没着没落的。
接着,就看神女做了几个手诀,手中剑挥舞,然后,人们就看到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那极寒之地,冰雪迅速消融不见,大地回春。
那地震之地,震翻的房屋、废墟一点点粉碎,被压在地下的人们身上一轻,还留有一口气的终于能重见天日。
那风暴肆虐之地,风暴一点点变小、消失,天空恢复明朗安宁。
那洪涝之地,洪水也迅速退去。
总之,带来灾难的存在都在减轻、消失,除了那隔绝城池的屏障依然存在,世界重新恢复安宁。
被灾难折磨了这么久的人们,终于能松懈下来,与亲人好友们抱头痛哭。
然而,庆幸和喜悦只是暂时的,他们心头很快又被魔头还会再来的阴影笼罩,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商议到底该怎么办。
“那魔头要是再来,咱们还像今天一样,把他撕碎镇压了!”
“就是,一缕分身咱能弄他,本尊来了咱也不怕!”
“神女还会帮我们的!”
“你们听说了吗?那些超能战士好像动了起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是不是得到了神女的指示?”
“我打听了,那些王公贵族还都挺稳得住,他们最怕死了,不慌肯定是有底气!”
百姓们这边在各自讨论着,那边,个个副本里的官府开始张贴告示,召集义士,共同为魔头的卷土重来做应对。
而且这个义士,不限年纪,不限男女,不限老病,只要来了,就有机会成为超能战士,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做一些简单的活。总之,一切自愿,并且每个人都会给一定钱财。
很多人看到能成为超能战士,还有钱可以拿,就纷纷报名。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或是气不过那魔头的嚣张,或是带着为灾难中死去的亲人报仇的恨意,或是纯粹出于为这个世道献身的高尚精神去的。
总之,各地迅速招揽了一大批义士,而这些义士,都被带到了当地的神庙前。
姜启的神识分散到这些神庙中,给这些义士的身体注入时间之力,而这些人变强之后,又被安排去做其他工作。
一批一批,周而复始,不辞辛劳。
而随着她不断抽取时间之力,这个位面上的山脉逐渐崩塌,河流海洋逐渐枯竭,大地逐渐失去孕育生命的力量。
她疯狂抽取这个世界的时间,将之赋予给那些义士,并制作相关陷阱,以此将自己的天罗地网加固得更大、更牢。
而在她忙碌的同时,这个位面之外,某个存在正看着面前的几十个位面。
将这些位面献祭,汇聚其能量,便可启动祂的游戏了。
忽然,祂将视线投向了其中某个位面。
“玩家全军覆没,副本全被毁……不对,这个位面的时间……有意思。”
祂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双指一抬,一抹神识便注入到了这个位面中。
……
位面里,正一个人分成了千百个,忙得昏天暗地的姜启猛地睁开眼:“来了!”
一道身影出现在位面上空,俯视着大地,想要翻阅这里的时间,看看前因后果,却发现无法做到。
这里的时间确实有问题,并且已经提前一步被人给锁定了,整个时间线都非常混乱。
在这里,祂看不到自己的过去,也预判不到未来,甚至,祂进来之后就无法出去,也无法与外界的本体联系上了。
这里是一个完全独立于外界的次元,只能进不能出。
至少,破局之前是这样。
祂若有所思:“这里……莫非是一个正在被回溯的时空?”
一道气息迅速逼近,祂抬首看去,一人闪电而至,目光凛凛,身上波动着神明的气息,但这气息非常杂乱,并不是祂已知的任何神明。
祂饶有兴致:“敢问是哪位道友?”
姜启上下打量眼前这人。
祂看上去长得颇为周正,但只要她将目光移开,脑海里就完全想不起来祂的容貌、气息、声音,甚至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人。
与祂对视,或者说,在祂面前的每一刻,她都觉得识海在遭到可怕的精神污染。
她心底微微震动,这就是游戏吗?
她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可这真面目,依然是云遮雾罩的。
她抬起手里的剑,厉喝道:“魔头!你还敢来!”
这声厉喝传遍整个位面,大地上的人们猛地一激灵,抬头一看,天上又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道是神女,另一道就是……
和上次那个魔头的身影不大一样,这次好像更神秘,更可怕,多看两眼就头痛眼花,几乎要昏死过去。
“啊!是那个魔头,那个魔头又来了!”
“这次他变得更强了!不行,我没法直视他!”
“好可怕!神女真的能对付他吗?”
“神女一定要赢啊!”
“我诅咒这个魔头不得好死!”
天上的游戏分身淡淡往下一扫,瞬间接收到无穷无尽的恶感、敌意、憎恨。
这个位面的人对祂很不待见啊。
这样一个位面,已经不适合做祭品了。
祂倒不觉得遗憾,反正祭品也不差这一个。
祂只是好奇,看着姜启:“你做了什么?”
姜启没有回答,祂自顾自说道:“先我一步来到这里布局,引导这些人恨我,你是有备而来。这里充满了毁灭的气息,像是一个死去的世界,但死亡背后,又有新生的机缘。这里的时间又是颠倒的,而这颠倒中,似乎有我自己的手笔……”
祂顿了顿,看着姜启,平静地阐述出事实:“你是从未来而来,未来发生了什么,我竟然被你钻了空子,回到此时,来破坏我的计划?”
姜启心头大震。
这就是游戏的实力吗?
三言两语就猜出了一切。
一个可以随意玩弄时间的存在,所有有关时间的秘密在祂面前,自然也无所遁形。
姜启勾起嘴角:“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看出来了,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话音落下,位面各地,姜启让那些超能战士和义士们做了手脚的地方,一道道时间之力如同洪流一般,朝着天空逆行而上,将游戏分身一重又一重地困住,又在祂周围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时间囚牢。
她抽取了这个位面近一半的时间之力,几乎是以这个位面的未来为代价,就是要把眼前这位,彻底打败、消灭。
下一刻,这个游戏分身被时间之力撕碎,片片残躯如雨点一般洒落,然后被翘首以盼的人们英勇地又泼尿又泼血地镇压,动作那叫一个熟练。
游戏分身:“……”
祂被撕碎后,完全可以重新凝结起来,祂本就不可能被这么粗糙的手段消耗掉。
但被这么腌臜地对待,祂完全不想要那些部份了
空中,游戏分身重新出现,脸上再没有丝毫表情,甚至五官也渐渐退化,最后只剩下一团光影,光影里吐出平静而危险的话语:“你,很好。”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力量朝姜启压了过来。
……
位面之外,祂的目光从数十个正被献祭的位面上移开,拿起一个列车头的模型,一点一点很有耐心地雕刻。
祂要做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这些前期准备是必不可少的。第一辆列车,祂自然要好好花心思。
所以,这第一辆车要叫什么呢?
祂的刻刀落在车门上,正要刻字,忽然,祂的目光落到先前那个出问题的位面上。
“这是……”
时间正在这个位面上被疯狂加速,以千倍、万倍的速度疯狂前进,祂伸手过去,却根本无法靠近这个位面,也完全无法联系上之前那抹神识。
祂依稀看到,这段被无限加速的时间里,无数与这个位面有关的事件、生死、因果,正被急速改写。
祂还看到,未来的自己,会因为这改写而遭受到不小反噬,但祂站在时间的这一头,无力制止。
甚至,祂此时此刻能做的,就是让其他事情按照应有的轨迹进行,否则,祂遭到的反噬会更重。
祂虽然强大,但终究有些事情是祂也无法抗衡的,比如因果,比如这世间的平衡之道,比如这平衡之道注定了,会有某个人、某个存在,成为祂的克星,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给予祂一击。
祂沉默下来,看着手里的列车头模型。
没想到,祂的游戏还没开始,就先被人上了一课。
不,不是游戏还没开始,而是有人从未来回来,带着来自未来的记忆和优势,狠狠给了祂一巴掌。
看来,未来的自己情况不大妙啊。
祂忽然意兴阑珊,一把捏碎了手里的列车头。
第120章 上灵位面再受创 阿远不见了
游戏发源地7号。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无数山川破碎, 无数平原被砸出深坑,无数城郭化为虚无。
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难以想象的、波及全位面的恶战, 甚至整个位面都因此而几乎毁灭。
天地之间只有风安安静静地吹拂着。
终于,一个塌了半边的小城里, 有人从废墟里艰难地爬出来。
他站在地上,震惊又怆然地看着四周,不见一个活人。
“还、还有人在吗?还有人活着吗?谁来回答我一下?”
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那种天地间死得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惶惶感,令他恐慌不已。
就在此时,废墟动了, 接着一个个人爬了出来,还有人从紧闭的房屋里探出头来。
“在呐!在呐!还活着呐!”
“你们……大家, 都还活着!太好了!”
一个个幸存者悄悄露头,一个个大城小城逐渐活了过来。
人们劫后余生,拥抱欢呼,然后抬头望天。
“那个魔头被消灭了?”
“神女呢?”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就觉得眼前一花, 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看到那个魔头被神女从天上打下来,朝我这边飞来, 后面的我也不知道了。”
“眼下到底什么情况啊!”
人们困惑又焦灼, 相伴去神庙,但神庙也已破破烂烂,所有神女神像都毁了个彻底, 显然也不能给他们答案。
那些厉害的超能战士们,那些高官们,甚至各个君主们, 也都一头雾水,一无所知。
有人说,神女和魔头同归于尽了。
有人说,神女功成身退,消灭了魔头之后就离去了。
也有人说,神女可能和魔头还在哪个角落战斗。
很快,就有大量百姓汇聚起来,自发为神女祈福,希望保护了大家的神女能够平安归来。
……
某个小镇。
某个小院。
墙角那坛青桃酿被掩埋在断垣之下。
忽然,破碎的墙砖动了动,一只大蚯蚓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后用大脑袋把墙砖一块块顶开,逐渐露出下面的陶瓮。
接着,一抹红色的流光从天边飞来,裂地后变成了一个膝盖高的天火怪物,围着陶瓮转了两圈:“怎么样?还没动静?”
蚯蚓上下点了点大脑袋:“汪!”
接着,一只走路摇摇摆摆的浓缩版霸王龙骨架从外面打转回来。
三只就这么围着陶瓮,目不转睛地盯着陶瓮,时间都仿佛在它们身上静止了。
又是几天过去,这个小镇都逐渐恢复了活力和秩序时,陶瓮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三只立刻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
陶瓮里,一只被泡得都变成了褐色的,皱巴巴的桃子动了动,用力撞破陶瓮的盖子,从里面弹跳了出来,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远。
接着,这颗皱桃大变形,变成了姜启的模样。
姜启倒在地上,一整个目光涣散浑身无力,跟死过了好几回似的。
一睁眼,头顶上方,三只奇形怪状的家伙围成一个圈盯着她。
“……”姜启又闭上眼睛。
天火怪物:“你终于醒啦!累不累?晕不晕?饿不饿?渴不渴?”
姜启无力道:“我耳朵疼。”
“啊?怎么会耳朵疼?你耳朵没受伤啊?”
姜启:“被你吵得耳朵疼。”这小怪物说话顺溜起来后,话痨属性也显露出来了。
天火:“……”
姜启坐起来,感受了一番,在这个位面上,游戏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副本屏障也都不见了。
她到底是把游戏的那抹分身给除掉了。
如果不是她提前在青桃酿里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还派蚯蚓它们守在这里,她恐怕就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了。
她闻了闻身上的气味:“酸酸的,这青桃酿也不知道酿成了没有,阿远,我和游戏打得都不知道时间了,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然而,脑海里一片安静,阿远没有回答她。
姜启有些奇怪,内视识海,两个面板都好好的,神格也依然完整,只是遍布裂纹,证明她遭到过相当猛烈的攻击,连神格都差点保不住。
姜启揉了揉额头,再次问:“阿远?你在吗?”
还是没有回应。
好奇怪,难道是之前遭到游戏连番攻击,影响到了阿远。
还是之前他向自己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事情,受到了伤害?
姜启着急起来,把列车长面板召出来一个一个板块查看,天火怪物在边上巴拉巴拉地说:“应该过去好几天了,不过之前天空一直在一黑一白地闪烁,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最近才恢复正常。”
姜启充耳不闻,把列车长面板扒拉了个遍,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也没有从任何角落里发现阿远。
“面板。”她出声呼唤。
【列车长面板为您服务。】固有程序一板一眼地回答。
姜启问:“存在于面板上的那抹自我意识呢?”
【请问您指的是什么?我是面板自带程序,本面板从来没有任何自我意识,也不会发展出自我意识。】
姜启心沉了下去,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想说阿远留下了很多属于他的痕迹,不可能不存在,但她翻遍了整个面板,什么也没发现。
她这才意识到,阿远依托于这个面板存在,没有自己的躯体,没有自己的形态,根本无法自行做些什么。
他除了他说过的话、通过面板做过的一些操作,这个世界上,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甚至他说过的那些话、发出来的那些声音,也都是这个固有程序的机械音色。
姜启甚至拿不出他存在过的证据。
她只觉得头更疼了。
“冷静冷静,既然面板没事,那阿远就不是因为我受到攻击而出事,那么前后的变量就只有……我消灭了那个游戏分身!难道阿远和那家伙是共生的?可游戏本尊还存在着,就一抹分身没了而已,能引起这样的改变吗?”
姜启皱眉思考了很久,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火怪物说了什么:“你说,之前天空一直一黑一白地闪烁?”
“……”天火怪物的话被打断,有些无语,它说了那么多,她就听到最前面这一句?
姜启抬头看天,她之前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个。
一黑一白闪烁,难道是白天黑夜交替太快导致的?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她对三只说:“进背包。”
三只都看出她现在心情不好,不敢磨蹭,乖乖地被姜启收进了背包。
姜启神识扫过整个位面,很快就确定了这个位面此刻的情况。
半死不活,苟延残喘,因为被抽走了太多时间之力,环境变得十分恶劣,但活下来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而这些人正在给她祈福。
她也确实源源不断地接收到微弱的信仰之力,这种力量对于她神格的修复是大有好处的。
姜启想了一下,分出点神识,连接到几个最大的神庙,在空中显示出“魔头已除,暂可安心”八个字。
这么个小动作,就让她识海一阵动荡,她连忙稳住心神,也无心去看那八个字造成的影响,起身走出了这个小院。
外面的小镇上,人们正在清理废墟,整修房屋。
姜启将自己隐身,在街上行走,寻找之前投放副本的入口。
然而找来找去都没有发现,她心里焦急,索性暴力破开位面壁垒。
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位面之外。
一出来,她就诧异了。
因为这个位面外面没有车站了,也没有任何轨道连接到这里,就光溜溜、孤零零的一个位面,仿佛从未被发现发掘的原始地。
现在难道依然在过去的时间?
姜启打开当初钟意给她的那个星图模拟器,在金昊的面板被毁掉后,她把这玩意留了下来,反正上面没有任何定位功能和信息后门,可以随便用。
三维星图在她面前呈现,她在上面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自己当下所在的这个位面。
准确地说,她此时所处的地点,在这个星图上,是一片空白,这意味着这里要么没有位面,要么有位面,但尚未被发现。
可她之前对过地图的,明明这里有个叫“兴州”的位面。
她思索片刻,寻找距离这里最近的位面,用神力包裹着自己,直接朝那边飞过去。
因为神格受损,神力有些难以为继,她足足飞了三四天,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里有一个车站,人流量虽然不大,但在车站歇脚的人都很统一地在议论同一件事情。
“你听说了吗?上灵位面又出事了!”
“这谁不知道啊,是那个能量罩又破了对吧?”
“是啊,之前遭到攻击,破了个洞,接着没过几天,整个能量罩又疯狂震动起来,然后那洞变大了好多好多。”
“我有图,你们看看,这根本就不叫洞了,完全就是开了一扇巨大的门帘啊!”
隐身状态的姜启凑上去看,只见图片上的上灵位面,那银色的能量罩出现了一个好大的缺口。
如果将整个罩子比作一个橘子,那此刻,它就是少了半个橘瓣的样子。
姜启若有所思:“所以,现在的时间点,是我进入位面之后的半个月左右,我去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在那里渡过了十年,但出来后,外面的时间其实只过去了半个月。
“而在这正常的时间线上,那个兴州位面并没有被毁灭,也没有成为游戏发源地,所以,我真的改变了这个位面的命运,而上灵位面因此受到了损伤。阿远……”
她叫出口才意识到阿远此刻不在,她整个人都灰暗下来,泄气地往一旁一坐,继续听这些人聊天。
“那传说中,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上灵位面,可算是出了大大的洋相,什么权威性啊神圣性啊超然性啊,全都成了笑话,听说好多大佬都离开了上灵位面。”
“我还听说啊,最近好多列车长的任务都被取消了,好像出问题的不只是上灵位面,有不少位面也跟着受影响了。”
“不止呢,最近面板都特别不好用,时不时故障。”
“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最近脑子有点错乱,就好像脑海里多了点记忆,又少了点记忆。”
“对对对,就是这样,说来也怪了,我明明觉得有些人不该存在,但他们偏偏就好生生地活着。”
“我还觉得,有些位面应该已经毁灭了,但事实上人家好得很,真是奇了怪了。”
姜启眯起眼睛,不该活的人活着,不该毁灭的位面依然存在着?
她从头捋起,她回到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阻止了游戏把兴州位面献祭。
游戏因此少了一个游戏发源地,兴州位面也成了一个尚未被发觉的野生位面。
这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都变了。
比如,当年进入兴州位面的玩家数量,肯定少了。
比如,多年后,游戏也不会向兴州位面注入时间,那么,近年来被前仆后继投入兴州位面的玩家,就逃脱了这个厄运。
像姜启最初接触的煤炭小人玩家、藤镯玩家、铜制小人玩家等等,他们都没有被弄去送死,他们此刻还活在宇宙的某个角落,甚至可能就没有成为玩家了。
这一系列改动下来,发生变化的事情太多了,而相关人员的记忆自然会跟着变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改变得多了,游戏也承受不住。所以,上灵位面能量罩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所以,很多位面受到影响,所以,大量游戏面板出故障,很多人的记忆出差错。”
能给游戏这凶狠一击,姜启该高兴的,这就是她之前预期的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慌得厉害。
因为她意识到,阿远很可能就是在这一系列变故中,被改变,甚至被蝴蝶掉了。
姜启撑着额头,脸埋在掌心里,沉重地喘息:“怎么会这样?不该这样的!”
不对,如果阿远被蝴蝶掉了,当初的她重生之后,又怎么可能得到列车长面板,甚至她都不可能重生!
“如果我没有变强,就不可能回到过去阻挠游戏的起源,如果因为我改变了游戏的过去而导致阿远消失,就不会有现在的我,这是相悖的!”
她今时今日的成就,根本离不开阿远!
没有阿远,就不会有她的今天!
姜启猛地睁开眼睛,喃喃道:“有些重要节点,是不能被改变的。阿远不可能被蝴蝶掉了!只是我把时间线上的许多事情弄乱了,因此也弄丢了他,他一定还存在于某个时间点上!”
而想要弄明白这件事,她只能找一个目标:游戏!
她立刻动身,搭乘了一辆离开车站的列车。
……
一开始姜启很着急,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意识到以自己这半残的状态,对上游戏肯定只有被碾压的份。
于是,她放慢脚步,一路走一路养伤一路吞噬。
她放开了自己身为吞噬之神的力量,各种吸收能量,完全不担心再被谁追踪上,来一个就弄死一个。不过,暂时也没有人追来,估计都忙着呢。
同时,她吸收时间之力的手艺也没落下,有时候发现一个野生位面,如果是那种纯矿石纯物质的位面,没有生灵的,或者只有很低等的生灵的位面,她就先吞噬掉其中的能量,再吸收掉这位面上的时间之力。
这等于完全摧毁掉一个位面,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她甚至怀疑自己会因此承受什么业力,就像游戏那样。
但她顾不得这些了,不对存在有智慧生灵的位面下手,已经是她克制。
她现在就是需要能量,需要大把大把的能量。
她还试着用各种办法解锁自己被掩埋起来的记忆,寻找与阿远有关的线索,但始终无果。
这个过程中,她还绕道悄悄去了一趟蓝星,发现这里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是吧,这里的娱乐事业好像突然变得非常繁荣,尤其祖国,似乎人均创作者、艺术家。
她搞不懂,也没时间去弄明白,反正见这里一切良好就离开了。
这一路上,她也遇到了几个当初千组出去的玩家,她就把人提溜去给董盛风了。
如今,因为上灵位面出事,游戏权威大损,游戏上层的那些个大佬都各自有了不少小动作,有的人甚至把手底下的势力发展到了明面上来。
董盛风所在的那个组织,因此又重新嚣张了起来,但这也给了董盛风机会,姜启去找她时,她已经成了组织里的副老板。
姜启:“要不要我把老板弄死,给你腾位置?”
董盛风吓了一跳,看看姜启满脸冷色,一身难以忽视的戾气,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委婉说:“现在大环境很乱,前路未定,老板要是死了,组织内部立马就会分崩离析,这也不是好事。我会慢慢取得老板的信任,让他做我的靠山。”
姜启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我接下来要去办一件大事,一时不得空,你要是有余力,就照看着点家里,那里目前还算平静,但各个势力争地盘争位面争得那么厉害,或许会有人盯上蓝星。”
董盛风肃容道:“你说,我想办法把蓝星纳入麾下怎么样?”
“你是说,借组织之力,将蓝星占为己有,就归入你名下,到时其他势力想要蓝星,就要过组织这一关?”
“对,无主的位面犹如一块肥肉,很危险。这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
“那你要确保,自己有一直担任这个挂名主人的能力。”姜启思索片刻,“既然这一潭水已经被搅乱了,不如更乱点。这样吧,你回家,把计划告诉家里人,让大家一起来帮忙。这样一来,你掌控这个组织的速度,可能会更快。”
董盛风:“!”
董盛风再一次被震惊了:“这会不会太激进?要是被游戏发现,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姜启心想,我都要找游戏正面刚去了,还想什么转圜的余地?
但理智告诉她,这确实是把整个蓝星拉下水,要是游戏缓过劲来,要收拾所有兴风作浪的人,收拾到组织这里,发现组织和蓝星有勾结,蓝星就危险了。
她最初是想把蓝星发展起来,做自己坚实的大后方。
但后来,她的想法改变,只想让蓝星安稳不受欺凌,大后方不大后方,只要她自己够强,也不那么重要。
而现在,她都要豁出命去了,蓝星是继续蛰伏还是激进,也没什么区别了。反而蓝星要是在这时候出事,她是真顾不上。
她最后只说:“那你们自己考虑吧,我是说,你也确实可以回去一趟了,看看家里人是怎么想的,有什么事,你们就商量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