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嫂嫂知道的,原先你还在顾家,我就想了~”◎
顾温瑶水做的一般,从椅背后面很自然的流淌到莫书清怀里,正面坐在她腿上,后背抵着书桌。
莫书清下意识抬眼看窗户,面上皱眉抿唇,正经的不行,实际上在顾温瑶滑过来的时候,她手就已经搭到顾温瑶腰上,掌心甚至在她背后贴心的护了一下。
顾温瑶随她一起朝后看,“我的院子本就很少有人过来,而且易芸在外面守着呢,姐姐放心就是。”
莫书清抬手将顾温瑶身前的长发拨到她背后,手背顺势贴了贴她的脖颈。
肌肤温热,是熟睡后刚醒的正常体温。
莫书清挑眉,“病才刚好。”
顾温瑶点头,皱着秀眉说,“我还虚着呢。”
莫书清皱眉,“那你……”
顾温瑶往前趴在莫书清怀里,下巴搭在莫书清锁骨上,食指指尖轻轻拨动莫书清耳垂上的碧玉耳环,轻轻低低的说,“所以劳烦姐姐出力了。”
细葱似嫩白的手指顺着莫书清纤长的脖子往下滑动,流淌着经过锁骨再到山坡,随后围着腰肢缠绕。
顾温瑶掀起浓密长睫朝上看,呼吸热热,“求姐姐,轻点。”
她是临时起意,莫书清既没有带那个肠衣,也没有提前泡上,这会儿手朝前,将桌面上的茶盏端过来,里头茶水温热。
莫书清将茶盏抵在顾温瑶嘴边,先喂她喝了一口。
知道她喜欢用自己的杯子喝水,且还病着,莫书清最近就没让人往茶里面放茶叶,所以这会儿杯子中装的是寻常烧开后的白水。
顾温瑶唇瓣被水濡湿,泛着粉润水光,她直起腰看莫书清,以为她又像之前那样,把手放她嘴里。
莫书清却是拿出巾帕,用顾温瑶喝剩的水打湿帕子,仔细擦洗了一下手指跟指尖。
顾温瑶脸颊热起来,眼神飘忽,手指缠着莫书清腰带上垂下来的丝绦,绕了一圈又一圈,恨不得扯下来。
莫书清抬眸,潮湿带着水汽的手指在顾温瑶下唇瓣上不轻不重的摩挲,低声说她,“惯会胡闹。”
顾温瑶丝毫不怕,眼睛亮亮张口就是倒打一耙,“谁让姐姐愿意纵我。”
窗户跟门都没关,偶尔有风进来。
风拂过,吹起书桌后面的轻缦薄纱的床帐,却撩拨不动顾温瑶汗湿后贴在脸颊跟脖颈上的黑发。
顾温瑶反撑着身后书桌边缘,另只手握住莫书清的手肘。
葱白的指尖抓皱莫书清堆积在小臂上的裙摆袖筒,咬着唇含着泪,说不清是想让她往里更深些,还是往外更浅点。
她原本结结实实坐在莫书清腿上,这会儿屁股却是半贴着对方*的腿面,手搭在莫书清肩头,踮着脚尖想往上挣扎逃跑。
说好不出力的,但棍子搅进池中,拧成漩涡般,牵动全身,更是扯的小腹跟小腿肚子发紧。
等顾温瑶重新跌坐回莫书清怀里,人已经脱力,柔软无骨的趴在莫书清怀中,哑声控诉,“姐姐定是,故意的。”
她都求饶了,莫书清还箍住她的腰。
她往哪里躲她就追到哪里,刚闪出点缝隙她还没来得及喘息放松,对方就又重新堵上来。
大禹治水都没这么严防死堵的。
莫书清抱紧顾温瑶的腰,平复自己沉重不齐的心跳声。
听顾温瑶开口怪她,莫书清笑着,额头抵在顾温瑶肩上,低喃了一句,“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
顾温瑶一下子听懂了,张口咬在莫书清肩头衣服上。
何止微雨。
顾温瑶从莫书清身上起来的时候,留在莫书清裙摆上的水痕说明刚才下了场大雨,这才湿了一块。
顾温瑶去小解,莫书清洗手换衣裙。
等顾温瑶回来的时候,莫书清已经收拾整齐,端坐在椅子上,后背不贴椅背,正慢条斯理的擦拭指尖上的水。
顾温瑶凑近,瞧见桌上账务已经看完大半,心里高兴,不由弯腰低头,牵起莫书清的手指,在她指尖吻了一下,“辛苦姐姐了。”
这些账她强撑着身子也能看,只是有人在自己生病时愿意帮自己分担这些总是不同。
既是减轻了她的辛苦,也是撑在她身后替她托底。
莫书清知道顾温瑶指的是看账,却假装听不懂,视线从账本移到顾温瑶脸蛋、落在她唇上,悠然竖起自己的右手,掌心朝里,故意说,“嗯,是辛苦我这双手了。”
顾温瑶,“……”
顾温瑶眨巴眼睛,身子往前,双手撑在莫书清椅子左右两边的把手上,唇瓣贴着莫书清的耳廓,“嫂嫂要是愿意,小妹也不是不能辛苦一二~”
“嫂嫂知道的,原先你还在顾家时,我就想了~”
她勾勾搭搭的看着莫书清,视线如手指,撩拨着莫书清的脸皮。
莫书清挑眉,握着帕子,长臂一环就将眼前跃跃欲试的顾温瑶拉到怀里侧身坐着。
前一瞬还蛊惑不已的人,下一刻就轻呼一声跌进莫书清怀中,下意识张开双臂抱着对方。
莫书清抿唇轻笑,不知道是在说看账还是弄她,“顺手的事情。”
她虽是闺秀,看看书提笔的时候并不少,这点臂力跟耐力还是有的。
顾温瑶张口想反驳,但她身子的确差,只得意味深长的拿眼尾睨莫书清,“小女子报仇,且看明日。”
明日?
莫书清狐疑的扭身看顾温瑶。
顾温瑶起身去搬椅子了,她睡醒感觉好多了,正好跟莫书清一起把积攒下来的账务看完。
换了套新茶盏,茶水重新倒上。
屋里原先旖旎的气息随着吹进来带出去的风散了个干净,顾温瑶满头长发也拿玉簪随意挽在脑后。
莫书清跟顾温瑶说了刚才的事。
顾温瑶并不意外,“是我怂恿三房五房去跟我爹提过继一事,他本就防着这两个兄弟,如今见他们打这种主意,更会绝了过继的心思。”
同时也绝了她的心思。
顾温瑶用顾老三跟顾老五探出了亲爹的态度。
莫书清侧身看顾温瑶。
她满头长发顺滑如丝绸,虽被白玉簪子挽住,可随着低头垂眸提笔翻纸的动作,鬓角两边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脸部线条。
莫书清抬手,将顾温瑶的碎发挽到她耳后,“那你外祖父派人过来,是为了奔丧,还是因为担心你的处境?”
“都有吧,”顾温瑶含糊着说,“我要是闹出点事情,落得大姑母那般的结局,饶是外祖父再心疼我,也拗不过明家人将我当弃子般舍弃再另靠大树。”
莫书清听的皱眉。
顾温瑶笑开,歪头侧眸瞧莫书清,“姐姐要是不放心,明天同我一起去?”
莫书清,“好。”。
明家来的是明家大伯,是顾温瑶母亲的大堂兄,顾温瑶按着辈分该喊声舅舅。
因明家老爷子就明氏一个女儿,她远嫁京城又亡故后,老爷子身体不如以往,家中生意多数都交给这位舅舅处理。如今由他代表明家前来顾家奔丧,也不算失了礼数。
明家马车到的时候,顾温瑶是站在门外台阶上迎接,莫书清站在她身旁。
马车停下,先后下来一对中年夫妻。
男人是明家舅舅,妇人是他媳妇。
两口子穿着不算华贵,衣料瞧着并不是特别光鲜,可相貌端庄谈吐气质不俗,就算来到侯府门口,也没露出半分唯唯诺诺的怯意。
只不过对上顾温瑶跟莫书清的时候,两人恍惚了一下,彼此对视。
还是顾温瑶笑着往前两步,率先开口,亲昵的喊,“舅舅,舅母。”
他们虽是亲戚,但距离相隔甚远,加上官商身份悬殊,十多年来能见上两面都不容易。
舅母瞧见顾温瑶,扭头瞪了眼自家男人,“我就说左边的是瑶瑶吧。”
顾家丧事,顾温瑶跟莫书清都穿着素白衣裙,两人站在一起,都是贵女气质,以至于让明家舅舅认不出哪个才是顾温瑶。
这会儿顾温瑶往前走几步,到了跟前,明家舅舅才发现她长相是有些像明家妹妹的。
认出顾温瑶,两口子都端手见礼,话了两句家常,就由顾温瑶引着往府里走。
“这是莫家姐姐莫书清。”路上,顾温瑶同舅舅舅母介绍。
谁知舅母开口,“我记得她。”
三人都是一愣,齐齐看向舅母。
舅母同顾温瑶说,“你母亲走的时候,你跪在灵堂里守灵,半夜撑不住,就是靠在她怀里睡的。”
这事顾温瑶都不记得了,不由眨巴眼睛望向莫书清。
莫书清还真说不清,那时候她年龄也不大,何况顾温瑶小时候睡在她怀里的次数并不算少。
舅母笑着感慨,“多年不见,你俩感情还是这般好。”
顾温瑶只笑不语,心道多年不见,她跟莫书清的感情比舅母现在亲眼看见的,还要好上那么一些。
舅母不是个拘束弯绕的性子,她贴着顾温瑶走,轻声说,“瑶瑶,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
舅母,“瑶瑶是不是说了人家订了亲事,才用得上这些物件。”
莫书清慢悠悠看过来。
顾温瑶吸了口凉气,连连眨巴眼睛,岔开话题,“舅母,哥哥的灵堂就在前面,我带你们去给他上柱香吧。”
顾舒枫已经下葬了,不过丧事就办三天,这点时间根本不够远方亲戚前来奔丧,所以就在院子一处设了小灵堂,里头放着顾舒枫的牌位,留人上香祭拜。
明家舅舅跟舅母对顾舒枫观感一般,他们都是明家人,顾舒枫对顾温瑶的态度就已经决定了明家人对顾舒枫的态度。
这会儿两人来吊唁也是做做表面功夫。
明家舅舅舅母进去点香,顾温瑶跟莫书清站在门口。
莫书清侧眸看顾温瑶,“物件?”
顾温瑶拉住莫书清的手指,眼睛亮亮的看她。
莫书清顿了顿,微微别开视线,袖筒下面,手指紧紧攥住顾温瑶那只不安分的手。
明家舅舅跟舅母肯定不住顾府,等见完顾侯,他们必然会出去住。
顾温瑶这会儿这个表情像极了摇尾巴的小狗,她一抬脸,莫书清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阿瑶:只不过做一点,爱做的事情~
第72章 072
◎耐造。◎
顾侯打心底瞧不上商贾,哪怕生意做到明家这种,他依旧看不上眼,陈管家对于这事心里清楚的很,所以在明家来府上祭拜的时候,他推辞说侯爷身体抱恙,不宜见客。
儿子死了,哪个当爹的能精神百倍的招待客人,用这个借口也合适。
明家舅舅扭头看了眼自家媳妇,拱手说道:“既然侯爷身子不适,我们夫妻俩就不叨扰了。”
陈管家客套两句,“您跟夫人好不容易来京城,是该多逛逛,奈何府上事情多我也抽不出时间作陪,这样,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府上说一声就是。”
明家舅舅连侯爷的面都没见着,还能不清楚侯爷是什么态度了,就算他有什么事情求谁也不会求到顾府来。
寒暄两句,明家舅舅带着媳妇出了院子。
顾温瑶跟莫书清坐在凉亭里等他们。
明家舅舅昂脸看一眼,抬脚走过去。
虽说顾温瑶跟莫书清都是名门贵女,但性格搭眼一瞧就会发现截然不同,光是坐姿就能看出两人性子。
莫书清端坐在石桌边,矜贵端庄,犹如清冷绝尘不染俗世的仙子。
顾温瑶则随意很多,柔弱无骨的倚着凭栏,端着鱼食往亭子下方的池塘中撒去。
两人不知说到了什么,顾温瑶突然嗔恼起来,将指尖沾到的鱼食朝莫书清的方向弹过去,惹得莫书清抬袖遮挡,满脸无奈笑意。
顾温瑶自然要恼。
莫书清居然拿她跟鱼儿比起来,说她跟水里的鱼一样贪吃就罢了,还讲她馋心大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就甩尾要跑。
她几时跑…成功过,不都被她握着脚踝扯了回去。
余光瞧见明家舅舅夫妻俩过来,顾温瑶才收敛一二。
顾温瑶放下食碗,拿着巾帕慢条斯理擦拭指尖,“见到爹爹了?”
明家舅舅摇头,“陈管家说顾侯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去拜访之前他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但他这个身份,来了顾府不拜主人不合规矩,所以哪怕落得个没脸的结局也得走这么一趟。
顾温瑶冲两人笑了笑,替亲爹说了句公道话,“爹爹近日消瘦很多,身子是不太好,撑不起精神见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明家舅舅一愣。
他还以为顾侯不想见他们,这才装病,谁知道顾侯是真的病了。
明家舅舅眼睛一亮,往前走两步,欲言又止。
顾温瑶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也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只是现在身在侯府很多话不方便说。
顾温瑶起身,柔柔说道,“舅舅舅母远道而来,既然爹爹身子不适不方便招待,那就由我代替父亲,在京中招待您二老吧。”
明家人不常来京城,但不代表没来过京城。
商人本就走南闯北,过海越洋也不是没有过,见识过的大小景象虽说跟京中繁华不同,但不代表逊色多少,所以明家舅舅对京中热闹不甚感兴趣。
他们这次过来,一是奔丧吊唁,二是看看顾温瑶在京中处境如何,以及有没有其他想法。
虽说老爷子对外孙女宠爱有加,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送到京中来,只要是顾温瑶想要的,信上提上一笔,其余的全由明家费心,老爷子恨不得倾尽明家所有供养顾温瑶一人。
可明家其余人也不傻,之所以这么纵着老爷子跟心甘情愿的供奉顾温瑶,无外乎是能从中得到便利跟好处。
侯府千金的身份,足够让明家借此名头在官场上通行无碍了。
明家生意做到这个份上,钱财已经瞧不上眼,能入眼的唯有摆脱商贾的身份进入上流。
如果顾温瑶真有那么千分之一的可能袭爵,明家作为她的外祖家,自然能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明家也怕顾温瑶走顾家姑母的路子,要是她走错路惹恼了顾侯被送回老家,那明家这些年在她身上花费的钱财跟心思全打了水漂不说,往后明家也会受到牵连。
方才明家舅舅在府里请见顾侯时已经探明顾侯的态度。
顾侯瞧不上明家,证明他心里对顾温瑶这个有着明家血脉的女儿并不看重,主动给她请封爵位的可能几乎没有。
这会儿酒楼客房里,明家舅舅对着满桌酒菜,毫无半点食欲,只担忧的望向顾温瑶。
他媳妇刚来就借着那盒物件问过了,顾温瑶没有议亲的打算,顾府也没给她挑选夫家,那顾温瑶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及……
她同这位莫家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瞧着过于亲密了些,不止行为举止跟眼神对视,就连这样的家常酒宴,她都拉着莫家姑娘作陪。
顾温瑶浅浅抿了口杯中的桂花酒,“好喝。”
明家舅母笑着道:“这是老爷子亲手酿制的,让我们给你带过来,他说你母亲以前就喜欢这一口。”
明氏亡故的时候,顾温瑶还小,对于母亲的记忆属实不算多,自然不知道她喜好。
这会儿听舅母这么说,顾温瑶垂眼又抿了一口。
等她要再喝第三口的时候,莫书清看向她。
顾温瑶老实的放下酒盏,“我知道舅舅想问什么,舅舅放心就是,最多半年就有结果。”
顾温瑶看着眼前的桂花酒,手指摩挲盏壁,轻声许诺,“就算为了这口酒,我也不会置明家入险境。”
明家舅舅要的也就是这句承诺。
舅母左右看看,笑着说,“瑶瑶做事我们无需多问,我们办事瑶瑶尽管放心。哦对了,我们在京中不做逗留,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返回,瑶瑶有什么话需要我们带回去吗?”
顾温瑶没什么话需要带回去,但她让人给外祖父做了几身衣服跟保暖用的护膝鞋袜,的确需要舅舅舅母帮忙捎带回江南。
顾温瑶让易芸回府取这些衣物,顺势说,“我们今晚就不回去歇息了,明日好能早起送舅舅舅母。”
明家舅舅有些意外。
他私以为他跟顾温瑶之间利益大于亲情,但他没想到自己来这么一趟,她为了明早方便给自己送行,宁愿住在外头都没回顾府。
明家舅舅难得感动,提酒杯敬向顾温瑶。
瑶瑶她心里有明家这门亲戚啊!
顾温瑶一共喝了两杯酒,明家舅舅却自己把自己哄的大醉,起身离席的时候,还叮嘱关心顾温瑶,“你对于我们这些长辈来说,别的都是假的,唯有身子健康才是真的。”
这是明家留在京中的唯一血脉啊,能平安活到今日已经不容易。
抛开利益,还是有些亲情在的。
只是这份亲情,唯有酒后能说两句,酒醒就只剩互利互惠了。
明家舅母扶着明家舅舅去别的厢房歇息,此间只剩顾温瑶跟莫书清,以及明家舅母留下的那个红木盒子。
莫书清起身去把门关上,同时吩咐小二送热水进来洗漱。
外间是酒席,里边是雅间。
莫书清转身回来,目光从盒子上扫了一眼,再看向顾温瑶。
顾温瑶喝的脸颊绯红,眼眸含水迷蒙,望着她,轻声问,“姐姐为何不饮酒?舅舅刚刚都敬到你面前了。”
莫书清把水壶提过来,给她倒水,“我要是也喝醉了,待会儿谁来管你?”
顾温瑶笑起来,朝莫书清伸出手,“那姐姐想尝尝桂花酒的味道吗?”
莫书清垂眼看顾温瑶的手掌,又抬眸看向她,温声提醒,“酒坛已经空了。”
顾温瑶一手拉着莫书清的手,一手食指点在自己唇瓣上,昂脸看莫书清,轻轻吐气,“这儿,还残留着酒味。”
顾温瑶将莫书清往下一拉,双手环上莫书清的肩膀,仰头吻过去,低低的音儿,妩媚的调儿,“我喂给姐姐尝尝。”
酒气随着舌尖侵入,桂花的香气跟残余的酒味逐渐蔓延过来,在口腔里不断的翻搅推挤,慢慢的,莫书清分不清是她喝了酒还是顾温瑶喝了酒,以至于她都有些微醺。
莫书清手掌勉强撑住桌面才没被顾温瑶拖着一同跌进她身后的椅子里。
她另只手也从扶着顾温瑶的脖颈,到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逐渐加深这个吻。
直到小二过来敲门,说热水送来了,两人才恍惚着分开。
顾温瑶嘴角拉出一条银丝,唇瓣红润的更像是涂了口脂,鲜艳欲滴。
莫书清扯着袖筒给顾温瑶擦拭嘴角,垂眸看她,“谁先洗?”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
热水混着凉水兑进花梨木的木桶里,氤氲热汽在屏风后面弥漫。
明家舅舅跟舅母是午后来的,如今天色微黑已到戌时,屋里没有点蜡,全凭门窗外的灯火映出点光亮照明。
昏暗的光线狭小的木桶,潮湿的水汽低低的音调。
顾温瑶长发尽管挽在脑后,可鬓角依旧被热气打湿,碎发黏在脖子上。
但她顾不得撩拨头发,双手勉强搭在莫书清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连同荡漾的水波一起上下前后起伏。
热意堆积到顶峰。
顾温瑶被莫书清扶着腰站在浴桶里。
就在顾温瑶头脑被热气蒙蔽到几乎空白,迷迷糊糊以为要结束的时候,莫书清温热的掌心搭在她的胯骨上。
顾温瑶愣怔着低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刚才被堵住的地方已经从指节换成唇瓣。
“你……”
顾温瑶连站着都勉强,开口声音更是破碎。
她,她哪里学的这些。
她知道莫书清矜贵端庄的外皮下是颗腹黑闷骚的心,但这些花样她的确没想过莫书清会对她做。
像下午她喂的游鱼般,就着刚才的水道儿,吃了丛中的食,又慢慢甩尾游入深处。
说不清是惊喜紧张还是激动兴奋,顾温瑶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顾温瑶手一时间无处可放,被莫书清拉着手腕搭在她的脑袋上,指腹轻抓她的发丝……
直到顾温瑶泄力跌回水桶里,莫书清才撩水擦洗自己原本就湿了的脸跟嘴角。
莫书清也是刚才拨开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当初给顾温瑶量尺寸的时候,手指就曾无意间碰过这里。
如同蚌开壳,全是软肉。
等顾温瑶缓过来,莫书清才让她背过身,像小时候一样替她解开发髻梳理发丝清洗头发。
顾温瑶趴在面前的桶壁上,任由莫书清撩开她后背湿透的长发轻轻亲吻她肩头跟脊骨。
她颤的不行,可又藏不住的激动兴奋。
许是因为在外面,她不是侯府贵女,莫书清也不是莫家姑娘,这里既不是顾家也不是莫家,她们只是住在酒楼里的寻常顾客。
这里没有身份跟场地的约束,不用担心被谁发现跟闯入,顾温瑶身心放松,感觉最为强烈。
所以在莫书清双手从腰后环过来往下的时候,顾温瑶顺从的往后仰靠。
她眼尾红的妖冶,颧骨透着粉,唇瓣微张,低低的求,“姐姐,咬的重一些,再,重一些。”
牙齿扣在肩头,留下牙印。
顾温瑶恨不得这印记永远不会消散,这样她只要侧眸撩开衣服就能看见莫书清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独属于两人亲密无间的证明。
顾温瑶原本想着酒楼里的木桶会不会经不得摇晃挣扎。
是莫书清在她耳边提醒,“是花梨木。”
酒楼是顾温瑶选来给明家舅舅舅母接风洗尘的,自然会选最好的,不止饭菜好,里头的东西也一样好。
顾温瑶稳下心来。
只觉得自己像是纸船掉进这水桶里,莫书清是岸边撩拨的一只手,她自己丝毫做不得主自己身体的主儿,唯有手往哪儿拨,她往哪儿飘。
直到那手将她这片小船掀翻淹没,让她坠入桶底。
顾温瑶整个人头脑空白双耳嗡鸣,心脏重重跳起又重重跌落。
她从莫书清肩头吃到的水,缓缓从另一处排了出去,她这才慢慢恢复清明。
长发洗干净挽起来,又因为动作激烈又重新散落。
折腾了三次后,顾温瑶喘着气,拍着手下的桶,说道:“怪不得选,花梨木。”
耐造。
【作者有话说】
[害羞]
第73章 073
◎“又不麻了?”◎
顾温瑶比不得花梨木,身板没那么经糙耐造,从浴桶里爬上来后人就没了力气。
她软绵绵的一条往床上一趴,什么都不管了,长发都是莫书清给她拿巾子擦水。
雅间里点了几盏灯,柔和昏黄的光亮打在顾温瑶润白的肌肤上,像是给她光滑清瘦的后背镀了层柔光。
她趴在枕头上,后腰处搭着锦被一角,潮湿的长发被侧坐在床边的莫书清拢在掌心中,用巾帕绞水。
顾温瑶缓了一会儿,伸手挪身,几乎趴在莫书清的腿上,手指围着莫书清的膝盖绕圈。
其实就算是京城酒楼最好的雅间,条件也比不过顾温瑶的青棠院,何况酒楼嘈杂,再好的隔音都挡不住外头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的吵闹声。
可越处在这种地方,顾温瑶越显得放松,甚至惬意的微微翻身,改成仰面躺在莫书清腿上。
莫书清手里还握着顾温瑶的发尾,措不及防一低头,就瞧见点了红的两团白。
莫书清,“……”
顾温瑶眉眼弯弯,歪着头跟莫书清对视,故意哼哼,“姐姐刚才还细细吃过,这才吐出来多久,又不认识了?”
上面连同锁骨处还残留着痕迹呢,莫书清可抵赖不得。
莫书清,“……”
顾温瑶慢吞吞伸手环住莫书清的腰,将自己挤进她怀里,借此遮挡春光,“好好好,我藏着就是。”
莫书清以为顾温瑶就是同她撒娇耍赖,抿唇没有多说什么,只继续给她擦头发。
直到顾温瑶用鼻尖蹭开她的衣摆,春季小雨似的将唇一下又一下的印在她的腰腹处,手也顺着她的后腰脊椎往上攀爬,莫书清才懂她要做什么。
不怪莫书清没多想,刚才顾温瑶嚷着腿软腰酸,一点力气都没了,谁能想到才歇息片刻,她又闹起来。
莫书清垂眼看顾温瑶,顾温瑶已经将手环在她的肩颈处,借力起身坐在她怀里,朝她嘴角亲了过来。
顾温瑶身上原本盖着锦被,这么一起身,被子顺势滑落,只搭在她小腿脚踝处。
她莹白温润的像块软玉,手指要是握在饱满的位置,似乎只要稍微用力一攥软肉都能从指缝里溢出来。
莫书清手搭在顾温瑶膝盖上,低声问,“不累了?”
顾温瑶鼻尖轻蹭莫书清耳垂,软软的说,“累,但我还是想姐姐给我。”
她音调轻的不像话。
两人本就是烈火刚熄,火星隐约闪烁,此时只需春风随意撩拨就能再次重燃。
顾温瑶托明家人从江南给她带来的东西还没用上,她就断断续续“哭”了四次。
这会儿那放着物件的锦盒就在床头旁边的绣墩上摆着,莫书清侧眸看过去。
她就算没掀开亲眼瞧,隐约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要我打开吗?”莫书清问。
顾温瑶上身斜躺在床上,腰后是两个叠在一起的枕头,身上被子早已被推到床尾,手下同色系的床单被她双手揉皱。
莫书清说话的时候,顾温瑶的两只脚正踩在她的肩头。
莫书清身上的绸制中衣布料微滑,被顾温瑶的脚趾抓成一团,衣襟微敞,露出清瘦的半截锁骨。
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关心锦盒?
顾温瑶不满的拿眼睛瞪她,脚后跟勾着莫书清的背,稍微借力,身子往她的方向拉扯,将腿弯搭在莫书清肩头,两脚勾在一起,把莫书清锁在她腿间。
莫书清往前跌了一下,单手撑着床板才坐稳,笑着说,“不想要的话,怎么还特意让人给你寻这个?”
那自然是想用在莫书清身上。
顾温瑶轻咬下唇,眼神飘忽,略显心虚。
莫书清坐着她躺着,以至于顾温瑶的表情莫书清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会儿她手搭在顾温瑶大腿外侧,扭头垂眼,惩罚似的,在内侧咬了一口。
顾温瑶鲤鱼打挺,闷哼出声。
酒楼的床单料子也不差,但实在比不上青棠院。
不过幸好比不上。
顾温瑶心想,这要是她青棠院里那套真丝的,这会儿估计该蹭烂了。
可她实在难熬,像被提着尾巴的鱼。
那猫不饿只馋,这才慢条斯理从鱼尾到鱼腹慢慢咬,一下又一下的换着位置,直到腰腹。
顾温瑶有些应付不来。她脚踩着莫书清的肩膀想逃跑,却被对方握住脚踝。
莫书清,“东西都带来了,还是看看吧。”
趁顾温瑶头脑空白腰肢瘫软的时候,莫书清顺势打开了锦盒。
里面好些新奇玩意,比如铃铛大小的球。
顾温瑶,“?!”
她想用到莫书清身上的东西,被莫书清用温水洗一遍再擦拭干净,然后先用在了她身上。
莫书清握紧顾温瑶手腕,不让顾温瑶把东西扯出来,慢条斯理反问,“小女子报仇,且看今日?”
她那天随口说的话,她竟然还记得。谁说莫书清是大度端庄的闺秀?
顾温瑶,“……”
顾温瑶眼泪都出来了,感觉自己被钉住似的动不得,只得红着眼尾伸手去抓莫书清的衣襟,借力起身,讨好的亲她耳廓,“不报了。好姐姐呜,绕了我,吧。”
顾温瑶原本还咬牙忍着,到后面珠子乱滚实在忍不住,断断续续求出声,姐姐嫂嫂的喊着我错了。
好在楼里杂声较多,顾温瑶自己甚至都听不清她变了调的哭腔。
顾温瑶原本头发半干,这会儿鬓角又湿起来。
等头发彻底干了的时候,顾温瑶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她泪眼朦胧,喘着气掀开湿润的眼睫去看莫书清。
莫书清也没比她好多少,衣服乱了,发丝乱了,连素来沉稳的气息都变了,哪里还有人前那副清冷矜贵的贵女模样。
莫书清握住顾温瑶的脚踝。
顾温瑶眼睛瞬间睁圆,眼皮跳动。
莫书清还没过分到那种地步,抬眸睨了顾温瑶一眼,分开她的脚踝屈起她的腿,将留在外头早已被水打湿浸透的红绳拴着的金环用指腹勾住,轻轻往外一扯。
发出清亮的“啵”声。
顾温瑶听的最是清楚,愣怔一瞬,脸瞬间红了个透。尤其是莫书清还挑眉调侃一句:
“平时也没见你咬这么紧。”
顾温瑶恼羞成怒,脚轻轻蹬在莫书清手肘处,被莫书清笑着回握住塞回被子里。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但易芸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是早上辰时。
顾温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才让易芸进来给她梳头。
易芸将怀里抱着的包袱放下,想起什么,轻声跟顾温瑶说,“姑娘,顾家老宅那边今早来人了。”
莫书清也朝她看过去。
顾舒枫头七都过了,顾家老宅那边来人肯定不是来奔丧的,甚至来顾家吊唁的人这会儿说不定还没回到老家呢,所以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顾温瑶不觉得意外,“也该来了。”
她跟莫书清换好衣服,下楼陪明家舅舅跟舅母吃朝食,然后将两人送上马车。
明家舅舅坐在车厢里,忍不住跟自家夫人感慨,“瑶瑶从小锦衣玉食,估计这辈子睡过最差的床也就是昨夜酒楼里的那张了。”
“为了方便给我们送行,真是委屈她了,”明家舅舅说,“约摸着是没睡好,这才略显疲惫没什么精气神。”
明家舅母正撩开车帘往后跟顾温瑶几人挥手,听到自家官人这么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笑没说话。
她可不这么觉得。
刚才上马车回头,正好站得高,低头往下看的时候,无意间瞧见顾温瑶衣襟边上露出来的那点红痕。
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然能瞧出那是什么。
加上她带来的那箱东西以及顾温瑶跟莫家姑娘旁若无人的亲近,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左右这事对明家利益没有任何影响,随着顾温瑶就是。
马车悠悠前行,离开京城。
顾温瑶抬手遮唇打了个哈欠,站着酒楼门口等顾家马车过来。
易芸担忧的望着顾温瑶,“姑娘是不是没睡好?”
顾温瑶侧眸看莫书清,眼尾挑起,慢悠悠的说,“不是没睡好,是睡的,太好了。”
莫书清,“……”
这话撇开另一层含义,只论字面来说,顾温瑶倒是没撒谎。
莫书清也不是第一次跟顾温瑶同床共枕了,昨夜酒楼吵闹到后半夜,她本以为顾温瑶会被吵的睡不着,谁知道她睡得香甜。
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因为这会儿不是侯府,才让她睡得踏实安心。
莫书清安静的看着顾温瑶,目光从她眼底青色慢慢移到她红润的唇瓣,再往下就落在她衣襟边边的红痕上。
莫书清动作自然的提顾温瑶整理衣襟遮住痕迹,随后抬手将她鬓角碎发挽回耳后才收回手,“我就不陪你回顾府了。”
顾温瑶疑惑的抬眼看她,下一瞬,眼里就露出控诉幽怨,怪她喝饱就跑。
早知道昨夜不喂她那么多次了。
莫书清沉默瞬间,才轻声叹,“我兄长明日回京,我总要回去看看。”
顾温瑶眨巴眼睛,哦!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莫书清的兄长莫卿安从边疆调任回来,明天就该到了。
那莫书清不回去的确不太合适。
顾温瑶借着袖筒遮掩,手指钩住莫书清的手指,“那姐姐回去后,若是实在想我,随时可以再过来。”
莫书清挑眉,面上瞧不出半分异样,十分正经淡然的垂眼轻声问,“又不麻了?”
顾温瑶,“……”
顾温瑶默默松开莫书清的手,不止麻,她甚至觉得微肿了呢。
莫书清笑,抬手摸摸顾温瑶额前,“等见完哥哥,我就去看你。”
顾家马车先到,莫书清扶着顾温瑶上马车,等她连同马车走远了,莫家马车才过来。
莫书清上了车后,没回莫家,而是道:“去边将军府上。”
她有事想请边月帮忙。
【作者有话说】
开饭了[化了]
第74章 074
◎“物归原主,往后,好自为之。”◎
边将军府
“莫书清找我?”边月捧着手里的书,转身茫然的朝后问。
赵叔点头,“是莫家姑娘递了帖子上门拜访。”
边月难以置信,从书架旁边离开,“阿瑶跟她一起吗?”
赵叔摇头,“没有,就莫家姑娘一人。”
边月惊诧的皱起眉头,卷起手里的书双手叉腰,“这也太奇怪了。”
赵叔看了眼边月卷成筒的书,面无表情的附和,“是啊,这也太奇怪了。”
莫书清独自上门来找边月的奇怪程度堪比边月近期愿意进书房看书。
边家虽说武将居多,但并不是带兵打仗的人就不看书了,所以府中书房里藏书众多,有兵法也有书法字帖。
可边月耐性差*,从小宁愿提枪也不愿意提笔,来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直到一个月前,不知道在顾家宴席上受了什么刺激,回来竟然愿意翻书了!为此赵叔特意暗中观察了两天,没发现太多异常,才没让人去请法师上门做法。
边月把书扔到赵叔怀里,“我去看看。”
边月跟莫书清的关系实在一般,小时候莫书清还在京中的时候,边月远在边疆。而她跟着家人回京的那几年,莫家上下又被皇上贬到岭南去了,她都没怎么跟莫书清打过照面。
能听到这个名字,都是因为顾温瑶天天念叨。
如今三人虽说同在京城,只是顾家近期事情太多,她们也没什么机会单独聚聚。
上回去顾家吊唁,边月怕顾温瑶操劳过度,本想留在顾家帮她分担一二,直到瞧见莫书清过来,边月立马识趣的绝口不提这事。
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边月到正厅的时候,莫书清已经坐在椅子里品茶了。
边月笑着撩起衣摆抬脚进去,“我不太爱喝茶,这些都是圣上赏的什么雨前,……味道如何?”
莫书清点头,放下茶盏,“口感鲜爽,味道甘甜,不愧是雨前龙井,的确是好茶。”
边月也没坐在主位上,而是随意坐在莫书清旁边,半信半疑的端起茶盏也轻轻抿了一口,“我怎么就闻到炒黄豆的香味?”
什么甘甜,什么润涩,她都品不出来,还有那茶汤颜色,她也分不清楚。
喝茶边月不在行,但是选马的话,她打眼扫过去就知道这马什么品种脾气秉性如何。
不过……
边月眨巴着大眼睛望向莫书清,求教的语气,“你再多点评两句,我家还有别的茶叶,你都尝尝,然后跟我讲味道如何口感怎么样。”
莫书清,“……”
边月一脸真诚,颇为豪气,“你不要怕浪费,反正放家里也没人喝。”
莫书清顿了顿,“我倒不是怕浪费,我是怕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边月恍惚,“哦对对对,茶还有提神的功效。”
她恨不得把这些全部都拿笔记下来。
莫书清饶有兴趣的看着边月,她记得顾温瑶说过,边月对所谓的附庸风雅从不感兴趣,跟品茶插花比起来,边月更喜欢出去跑马,怎么如今却是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
顶着莫书清的视线,边月掩饰性的端起茶盏小嘬两口,含糊着说,“不懂这些的话,跟人聊天都不知道聊什么。”
莫书清,“自然是聊聊自己的事情,再听对方聊聊她的事,有来有回就是聊天。”
边月双手捏着盏托,英气的脸庞低下一瞬,嘀嘀咕咕,“说是这么说,但总要有个先迁就的。”
她不再提这事,而是放下茶盏,转而换成兴致勃勃的笑脸,反过来询问莫书清,“你来我这儿不会是来跟我闲聊的吧?”
莫书清坦诚的点头,“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边月好奇的看过去。
莫书清,“不知京中你可熟悉,知道哪里有空闲又雅致的宅院出售?”
边月对京中可能不够熟悉,但她身边的赵叔那简直是百事通。
边月没问莫书清买宅院做什么,而是听完她的话立马将赵叔喊了进来,让赵叔给莫书清回话,她在旁边听。
赵叔提了几条巷子,“都是好住处,边上租住的也全是官员商贾,哪怕院里没人也不用担心小贼盗窃。”
这些小院占地面积也都不大,买下来不会引人注目跟怀疑。
边月见莫书清抿唇沉思,知道她是真的考虑买宅子,便说,“你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今日就让赵叔跑腿去给你看看,等筛选出合适的,你再亲自过去挑选。”
莫书清起身朝赵叔福礼,“劳烦您了。”
赵叔笑着,“不碍事,左右我闲在府里没事,能出去跑跑全当强身健体了。”
边月连忙举高手臂,“我也去我也去,我跟赵叔一起先帮你挑着,等有好的,我再让人去喊你。”
她在府中闷的都快长蘑菇了,“京中要是没有好的,京郊那边的你考虑吗?我觉得那边环境好,地方也大,住起来应当也不错,而且骑马来回十分方便。”
她就是想出去跑马。
莫书清,“……还是选京中的吧。”
莫书清也不白使唤边月帮忙,回去之后临近黄昏就让人给边月送了两份东西。
一份是如何通过茶汤颜色跟茶叶口感辨别是何茶叶,一份是隶书字帖《曹全碑》。
边月收到东西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她还帮我写了几个关于茶叶的小典故,有意思,这个典故有意思,也不难记。”
上面的字迹都是新的,想来是莫书清上午从她这儿离开后,回到府中就开始写,写完便让人给她送来,上面甚至还残留着墨香。
另一份字帖边月不太懂,直到赵叔扫了她两眼,慢悠悠开口,“只要习字的,不管是郎君还是娘子,没有一个不喜欢这帖子的。”
至于莫书清为什么送边月这份礼物,答案不言而喻。
边月耳廓都红了,有种心思被莫书清看透又帮她遮掩的羞臊跟感动。
望着这两份礼物,边月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不愧是莫书清啊,怪不得离开京城那么久都惹得阿瑶念念不忘。”
她咋舌,“我原先只当阿瑶放不下莫书清是因为小时候只有莫书清同她玩,如今看来,是我不够了解莫书清,也不够了解阿瑶。”
这换成是谁,都很难抗拒莫书清的这份贴心跟细心吧。
赵叔见边月低头看典故,多嘴询问了一句,“您就不好奇莫家姑娘好端端的为何要在京中买个宅院吗?”
姑娘家为自己置办私产的时候,多数会买门面铺子,很少有买宅子的。
莫府虽比不得边将军府地方大,但也绝对不会少了莫书清的院子,就算日后莫卿安娶妻生子,莫家也不会没了莫书清落脚的地方。
边月摆手,“她肯定有她的打算,她没明说我就不多问。”
边月高兴的举起手里的字帖,“你瞧,我没多说,她也没多问。她不深究我的问题根本,而是直接帮我解决问题,她都这般待我,我肯定也这般待她。”
不过边月帮莫书清还是有底线的,“只要不是背着阿瑶金屋藏娇,她就是再买十处宅子,我也不会问她。”
赵叔抬眼看边月,慢慢笑了,“回来京城这一趟也是有收获的。”
边月没听清,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扭头看他,“嗯?”
赵叔摇头。
他还担心边月被那春水欺骗一通会伤心,好在边月心大,只要这件事里她问心无愧,那事情掀篇后她就不再去管。
就像现在春水死了丈夫怀着孩子,边月再也没问过她往后如何打算,只是托顾温瑶将那枚青玉簪还给春水。
簪子是上回顾府办赏花宴的时候,边月带过去给顾温瑶的。
她对春水虽有身份上的欺骗,也有她自己的私心跟打算,可归根到底,还是帮春水达成了她的目的。
彼此利用完,自然一拍两散。
边月能把这事在顾温瑶面前坦然的说出来就代表过去了,那簪子也就没必要留在她那儿。
只不过离上次的赏花宴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顾温瑶依旧没将青玉簪还给春水。
直到今日,从外面回来,顾温瑶才以“事情多刚忙完”为理由,带上锦盒去了春水院里。
这也是她在顾舒枫死后第一次见春水。
春水现在状态特别不好。
有对顾舒枫的愧疚跟不舍,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未来何去何从的不安跟恐惧,加上怀孕反应,导致她日渐消瘦憔悴到没有人样。
顾侯是怎么处置如情的,没人比春水更清楚,可给顾舒枫下药的人不止如情,还有她。
这事春水不信顾侯跟虞氏不知道,可他们夫妻俩绝口不提对自己的处置。
春水想,顾侯肯定是碍于她腹中的孩子,这才没杀她,毕竟这是顾舒枫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但胡大夫上次来给她把脉的时候,曾低声告诉她,说她这个孩子最多保到六个月就要流掉,要是再迟一些,她跟孩子都会死。
春水当时正因顾舒枫的死悲痛欲绝,听完这个消息后,这份悲痛瞬间变成了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她对于顾府而言,活着的唯一用处就是好好养胎生下这个孩子。
要是顾侯知道她腹中胎儿保不住,最好的结果是给她一个痛快让她和如情一样下去陪顾舒枫,最差的结果是拿她的命继续养这个生不来的孩子,直到她跟孩子一起死。
不管是哪一样,春水光是想想都浑身哆嗦。
她不敢把这事告诉顾侯,只求着胡大夫也不要往外说。
春水如今是被囚禁在小院里养胎,根本出不去,也不知道胡大夫有没有把这事说出去,不过自己目前还活着,想来是顾侯还不知晓此事。
顾侯不知道,不代表顾温瑶不知道。
丫鬟过来说顾温瑶来了的时候,春水神情已经有些麻木,穿着素衣呆坐在桌边等顾温瑶来跟她谈条件。
说是谈条件,可春水心里清楚,她手上没有半点筹码,只能顾温瑶说什么是什么。
“想清楚了?”顾温瑶从易芸手里接过锦盒放在桌上,自己也顺势坐在桌边,抬眼去看春水。
春水点头,“想清楚了。”
她想活着。
顾温瑶手指搭在锦盒上,垂眼轻抚盒木纹路,“最迟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等孩子流掉之后,我送你去庄子上休养,往后你想怎么活,是去是留,全都随你。”
春水一愣。
春水猛地抬头看顾温瑶,嘴巴微微张开,连那张憔悴病态的脸都透出几分光亮,激动的哑声问,“我,我还能活?”
顾温瑶眨巴眼睛,“自然。”
她甚至语气单纯的反问,“你为何不能活?”
春水眼神飘忽,又慢慢低下脸,“我,我给小侯爷下过药,老侯爷跟夫人肯定不会放过我。”
虽然她不是凶手,可顾舒枫的确是因为她跟如情才被掏空身体然后死的这么不体面。
她怀有身孕后渐渐懂了为人母的“不讲理”,哪怕她这胎保不住不是如情的错,她依旧怨恨如情,怪她那日推了自己。
她都这样想,更何况把顾舒枫视作心肝肉的虞氏,估计是恨不得把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春水有些绝望,“侯爷会,杀了我的。”
顾温瑶笑了,“爹爹的确不会放过你。”
春水抬脸,气顾温瑶出尔反尔故意骗她,“那你刚才说我能活?”
顾温瑶点头,“因为他说了不算。”
“你要是想活,那就乖乖的,”顾温瑶起身,垂眼看春水,嘴角依旧是笑的,柔声说,“春水姐姐,你若是想死,我也愿意成全。”
她将手下锦盒推到春水面前,笑意不变,唯有音调微凉,“物归原主,往后,好自为之。”
顾温瑶离开后,春水才恍惚着打开锦盒,然后在里面瞧见她曾经送出去的那枚青玉簪。
到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春水呆愣的坐着,好半天才慢慢哭出来,然后又捏着簪子发笑。
她以为自己利用别人利用的天衣无缝,原来她的所做所为尽在别人的掌控里。
一枚青玉簪,戳破了那层纸糊的野心,让她彻底看清自己的实力。
侯府这种吃人的地方,的确不是她能待的。
见完春水,顾温瑶先去换了身衣服,才去书房见顾侯。
她刚到门口,就听陈管家意味深长同她说,“姑娘可知,今早老家来人奔丧,说远在老家的大姑娘突然因病去世了。”
陈管家嘴里的大姑娘,也就是顾温瑶的那个姑母大顾氏。
陈管家说完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姑娘进去吧,侯爷在书房里等您许久了。”
顾温瑶抬眼朝前看,浅笑着,“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同父亲商量。”
【作者有话说】
阿瑶:商量的意思就是,对于我的话,你是选择愉快的同意,还是选择不愉快但不得不同意[彩虹屁]
第75章 075
◎“不是,是我们自己的家。”◎
顾温瑶推门进去,转个身就能瞧见背对着博古架坐在书案后面的父亲。
顾侯这段时间消瘦不少,原先是魁梧如山的模样,现在却像是被掏空了内里,只剩一副骨架在勉强支撑。
听见动静,他抬眼看过来,许是因为人坐在阴凉处,他脸上没有多余情绪,瞧向她的眼神比瞧见一个生人还要冷淡,甚至带着探究跟戒备。
没人会觉得病中的老虎就没了獠牙,他越是蛰伏不动,越是危险。
只不过下一瞬,他又抬手抵唇咳了两声,垂头的同时,也换了态度,“温瑶来了。”
顾温瑶站在原地,任由门窗打开,让秋日晌午阳光落在她肩头,轻声问,“爹爹,听说姑母病重过世了。”
顾侯抬头看过去,阳光里的顾温瑶单纯无辜,眉眼间甚至带着惊诧难过。
好像她这个人就像是她此时所站的位置一般,一直活在光里,没做过半点阴私事,哪怕在她小时候害过她的姑母去世了,她都悲伤的不行。
顾侯摩挲手边茶盏,温声说,“是啊,老家今早来人奔丧,说她是突然病重过世。”
话说到这里都没什么问题,直到顾侯猛地看向顾温瑶,直接问她,“听说前些日子,你让人给她送了些东西过去?”
大顾氏这个人身子骨向来不错,虽然被送回了老宅,但顾侯还活着,老宅没人敢对他嫡亲的姐姐不敬苛待。
所以大顾氏虽说住在老宅,可一应待遇不会多差,何况现在已然深秋早已过了换季的日子,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重呢?
当初大顾氏之所以被他赶回老家,这里头就有顾温瑶的手笔在,她心里对大顾氏这个姑母只有恨,为何要给她送东西?
顾温瑶抬手摸了下耳环,似乎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啊,江南那边送来一批首饰,其中以珍珠为主,我尚有长辈在上,岂能自己独享,便让人给姑母送了些过去。”
顾温瑶一脸单纯,“我甚至让人告诉姑母珍珠应该怎么抹粉覆面,只想着姑母能看在厚礼的份上,原谅我当初的不得已。”
“爹爹你是知道的,大姑母想要我手里的管家权,我不能既跟她争,还要跟嫂嫂去斗,只得借着旧事跟她的异心将她送回老家。”
“我做这些可全是为了咱们顾家好,毕竟大姑母心里只有她夫君吴家。”
顾侯手指点着桌面,“也就是说她病重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顾侯笑了下,眼睛看向顾温瑶,语气如常,“我还以为你小时候她让人推你下水差点害你一条命,惹得你记恨上她了。”
顾温瑶垂下眼睫,嘴角笑意都淡了不少,“原来是姑母害我,我记得爹爹当初只说是意外呢。”
顾侯,“她是你姑母,做错了事情依旧是你长辈,何况这事当时要是传出去,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政敌会以这事攻击我,说我治家不严何以治兵。”
顾温瑶抬起润白的巴掌脸,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我自然是理解您的,您做的这些不管对错,定然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那哥哥。”
顾侯正要露出欣慰的表情,就见顾温瑶慢慢朝前走了几步,从光亮处迈进阴影里。
顾温瑶皱着眉头微微摇头,轻缓的音调慢悠悠的说着,“只可惜哥哥死的早,您为他谋算的这一切终究是落了空。”
她手指搭在椅背上,笑着道:“比如,您怕我娘生下儿子威胁到哥哥的爵位,所以纵着下人拖延她的病,直到她病重而逝。”
顾侯脸色瞬间大变,望向顾温瑶的眼神也冷的吓人,“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顾温瑶歪头瞧他,“自然是,有人同我说的。”
府里没人敢跟顾温瑶说这个,顾侯心里清楚。
顾温瑶到现在还愿意跟他扯一道薄纱挡在他们父女之间,就代表她还不想撕破脸。
顾侯身子微微后仰,后背贴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向这个女儿,“你素来聪慧,莫要被人挑拨走了歪路。”
顾温瑶反问,“什么是歪路?”
顾侯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像是突然换了话题,“昨日三房五房还过来劝我,说枫儿已死让我从后辈里过继一个孩子继承爵位,被我拒绝了,他们安的什么心我还能不清楚?”
顾温瑶顺势开口,轻嗔了一句,“想来是我平时的孝敬还不多,有这等事情,三叔五叔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不是我。”
顾侯握住扶手的手指无意识收紧,脸上却是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将顾温瑶的野心压死:
“温瑶,你身子素来孱弱,好生留在府中养着就是,何必抛头露面去争那不值当的虚名爵位,以你侯府千金的身份,也够明家平时狐假虎威了。”
顾侯看着顾温瑶,“明家借着顾家的势将生意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顾温瑶,“明家自然知足,可我身上不止流着明家的血,还有顾家的,争权夺势手足相残的,顾家血。”
顾温瑶看向自家父亲,微微倾身,“爹爹,这爵位,您宁愿留给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都不愿意为我请封吗?”
顾侯沉默。
顾温瑶丝毫不在意,慢慢直起腰,慢条斯理将鬓角处的碎发挽回耳后,“看来爹爹有自己的打算,巧了,我也有我的主意,说出来同您商量一二。”
她道:“您说,哥哥已死,您又缠绵病榻,我若是为国库捐赠银钱,当今圣上会不会同意由我袭爵,封我为侯?”
顺水推舟的事情,圣上自然愿意这么做,圣上甚至会反过来劝顾侯,让他先把爵位封给顾温瑶,等日后春水肚里的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再晋封顾温瑶,改封他为小侯爷就是。
顾侯太了解自家圣上了,也知道国库情况,所以脸色阴沉无比,直直的盯着顾温瑶看。
顾温瑶笑盈盈的绕过椅背,坐在顾侯正对面,后背靠着椅背,同他平视,“父亲,您没有选择,只能奏请圣上将爵位传于我,这是你欠我明家的,更是欠我母亲的。”
当初顾侯娶明家女的时候,私下里曾以爵位为聘,说只要明家女生下儿子,就会为她的儿子请封小侯爷,让明氏一族摆脱低贱的商贾身份。
顾温瑶要争的就是这个,而拦在她跟爵位之间的顾舒枫必须得死。
只要他活着,哪怕瘫在床上都会碍着她的路。
父女俩同处在阴影里,对视了良久,顾侯才缓缓开口,“为你请封爵位也不是不行。”
他态度松动,语气也变得温和,“为父只是怕你太辛苦,往后你若是成了顾家掌权人,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偷不得懒了。”
“这样吧,”顾侯坐起来,提笔展纸,“我这就写折子为你请封,但你姑母刚过世,等她丧事办完,等你替我跟你姑母奔丧回来,我便将这折子递上去如何。”
“让你走这一趟,也正是代表着我对外的态度,更让外人知道,虽说你哥哥没了,可顾家还有你这个女儿在。”
顾温瑶怔了怔,有些诧异,狐疑着求证道:“当真?”
顾侯笑了,“自然,当爹的哪有骗女儿的道理。”
可书房里刚才剑拔弩张父女险些反目的气息还没彻底消散完。
顾温瑶垂眼低头。
顾侯慈父语气,“你也没单独出过远门,这次让陈管家同你一起去,由他在前面替你操劳,你也能少累一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父亲心疼女儿,完全为女儿考虑的语气。
顾温瑶从小就没见他真心为自己筹谋规划过,一时间有些恍惚,只傻愣愣的点头,“好,那等我回来,爹爹记得为我请封。”
顾侯满脸是笑,点头称好。
两人谈妥了,顾温瑶福礼退出去,说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就启程回老宅为姑母奔丧。
等她身影前脚出了书房,后脚顾侯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只剩下阴沉沉黑漆漆的眸子。
他将笔往桌上一掷,笔杆滚动,笔头甩出墨点落在展开的白纸上。
顾侯盯着那个点,他的人生就像是这张干净的纸,唯有明家母女是他的污点。
世家子被迫娶商贾女,当年在京城中,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让他抬不起头?
哪怕他对外说明氏对他倾心非他不可,也掩盖不了他为了银钱娶明氏的本质。
明氏死了,还留下个顾温瑶。
只要提起顾温瑶,旁人都会提起她母亲,从而引出他当年的屈辱事,所以他怎么可能喜欢这个女儿,又怎么可能把爵位请封给她?
顾侯扔完笔,陈管家就从外面进来。
顾侯闭上眼睛,“她刚才去见过春水了?”
陈管家,“是。”
顾侯皱眉睁开眼,“可曾做了什么?”
陈管家摇头,“未曾,安插在春水院里的眼线说,瑶姑娘只是过去归还首饰而已。”
春水是从哪里来的银钱,又是怎么利用丫鬟买的药,这件事情在顾舒枫死后没两天,顾侯就查的一清二楚。
所以边月手里有春水的簪子,以及边月让顾温瑶替她还簪子一事,顾侯都知道。
“她既有这个野心,自然会视枫儿的血脉为对手,为防止她对春水腹中孩子下手,你多派些人守着小院。”
“还有,之前府里事多图方便,春水的脉都是胡大夫看的,你去寻个新大夫来,让他给春水看诊。”
胡大夫毕竟是顾温瑶的人。
顾侯交代完这些,才说最后一件事情,“明日顾温瑶回老家奔丧。”
陈管家抬头看书案后面的主子。
顾侯徐徐吐气,语气中透出几分轻快解脱,“你同她一起回老宅,回来时,不要让我再见到她。”
陈管家微怔,然后立马低头应,“是!”
顾温瑶再有野心再有算计又如何,不过是个在内宅里折腾的小丫头,是个对父亲抱有期待的小姑娘,跟死去的明氏一样好骗。
刚才那些说辞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总归父女一场,那就让她怀着美好跟希望,去见她娘吧……
易芸一直跟在顾温瑶身后,只有刚才进书房的时候,她被留在门口。
这会儿见自家姑娘脸色苍白的从书房里出来,立马担忧的上前看她,“姑娘。”
顾温瑶麻木的摇头,直直的出了主院,直到路过花园,她才朝易芸伸出手。
易芸立马上前扶住顾温瑶,用自己的身体撑住她。
顾温瑶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易芸身上,垂眼低头,轻笑出声,不知道是笑自己的演技还是笑顾侯的凉薄虚伪。
“要么说他能娶到我娘呢,”顾温瑶抬手轻抚眼尾的湿润,哑声道:“这等能屈能伸的本事,哪个女子躲得过。”
易芸心疼的不行,哽咽着劝,“姑娘不要难过,就算侯爷不疼您,您还有我呢,还有莫姑娘疼您。”
顾温瑶知道她爹不疼她,但她是第一次清晰的知道,她爹想杀了她。
当年她落水一事,虽是大顾氏做的,如今看来,里头也许就有顾侯的默许。
易芸搀扶着顾温瑶,同时让人去请胡大夫,语气急急话赶着话的说,“姑娘别怕,咱们马上就到院里了,咱们不在这儿,咱们回家。”
顾温瑶握着易芸的手臂,笑着侧眸睨她,“傻姑娘,说什么呢,咱们,哪里有家。”
满府的人,不是勾心斗角的算计她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就是盼着她死从而抹去过去的痕迹。
这样的宅院哪里能算得上是家呢。
顾温瑶撑到青棠院才昏过去。
等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屋里点着灯,想来是已经天黑。
她平躺在床上,盘算着明日的事情,直到一只手横着伸过来,搭在她额头上。
熟悉的冷梅气息,瞬间拉回顾温瑶的神思。
她扭头朝边上看,才发现莫书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会儿正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看她。
顾温瑶顿了顿,还没开口说话眼睛就红了,委屈的不行,伸手拉她的袖筒,闷声问,“你不是回家了?”
莫书清捏着勺柄轻搅药汤,垂眼看她,“嗯,但实在放心不下你,所以来接你一起回家。”
她托边月寻了处宅院,本以为过几日才会有消息,谁知道黄昏时分边月就过来找她,说挑到好宅子了,让她快去看看。
莫书清半个时辰前刚去看过,也觉得那院子不错,天色越是渐黑,归家的人越是多,越是突出那宅子的好。
她瞧完宅院刚到莫府门口,就见到易芸站在门外等她。
胡大夫说顾温瑶没事,只是思虑过重身体虚弱,需要好好滋补休养。
顾温瑶眨巴眼睛,轻声反问,“是回,莫家?”
莫书清伸手,掌心贴在顾温瑶脸上,拇指轻蹭她眼尾的水痕,笑着柔声说,“不是,是我们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