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出蔚珩的弦外之音,时既迟只怀疑自己撞到鬼了。
蔚珩有那么好心?他之前的那几任副官也有这么高的权限嗎?
在自己光脑上检查一遍,确实是全部解锁了,他狐疑地关闭光脑,再抬眼,那个全身光裸的Alpha拎着衣服站到他面前。
衣服是贴身之物,最容易沾上物主身上的气味。
房间里一直有些浅淡的味道在他鼻尖猛然放大,混合着草木、油料的味道,有一种书卷气。
蔚珩的信息素,是印泥的味道。
“好了,我的时副官,”蔚珩失笑,眼睫略微下垂,有种恶劣的玩味,两條肌肉壮硕的手臂侧平举起,无耻地耍赖道,“现在,可以幫我穿衣服了嗎?”
……真要他幫忙啊?
时既迟无语望天。
除了没长手之外,时既迟在心里又给蔚珩记了一笔:
生活不能自理。
翻了个白眼之后,时既迟从蔚珩手上把衣服拽过来,抖平整,印泥的味道抖落进他的嗅覺,带着文墨的芳香。
但看似温和的味道里,仿佛有一种属于信息素主人的强势感觉。
把领口套到蔚珩头上,时既迟刻意狠狠揉了一把,拽着蔚珩的头发丝,听见对方輕嘶几声。
时既迟拖延着时间,以图把长官在黑暗里多蒙一会儿。
然后胸前传来触感,蔚珩像是盲人摸象一般,在他胸口摸索,以此稳住身形。
揪着蔚珩头发的手,不觉间自行松开,悬在发丝上空不远的地方輕颤。
“还没好吗,我的副官大人?”蔚珩带笑的声线响在时既迟的胸口,指尖攥緊些许,听到时既迟没忍住輕呼的一声气音,他沉着嗓音模糊不清地低语,“原来喜欢这样吗……”
“什么?”时既迟没有听清,下意识问了一句。
蔚珩却不敢再说一遍,把头从领口钻出来,摇头轻笑:“没什么,不重要。”
时既迟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兴趣,淡淡应了一声,给蔚珩牵着袖口,等对方把两只手伸进去。
他再整理蔚珩的衣角,手臂环过后者壮实的身躯。若是有个毫不知情的人忽然闯入,大概会以为他们两个正在拥抱。
穿完衣服时既迟以为应该结束了,蔚珩再怎么玩笑,也不至于真的连裤子都要讓时既迟帮忙。
然而,
蔚珩从床上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條他方才没有注意到的……苦茶子:“还有这个。”
“???”时既迟瞳孔骤缩,“这个也要我帮?”
蔚珩黑压压的影子罩在他身上,挑眉狡黠一笑:“您就好人做到底吧,时副官。”
“做”和“底”咬得重,有点别的意思。
时既迟迟钝没听出来,接了蔚珩手里的东西,手掌抵在对方肩上,把人推到床上倒下。
长腿一跨,跪在蔚珩的床沿,他几乎坐在了蔚珩的腿上,只是中间还有一小点距离,像是故意吊着人。
十分亲昵暧昧的动作,时既迟脸上的神情却冷漠无情,像被强迫着做某些事,反而更添几分诱惑。
在他视线移开之后,蔚珩直勾勾盯着他,视线滑落到时既迟挺立的胸口。
这人胸肌很大,能把军服撑到炸开,小麦色的皮肤更凸出Alpha的某种張力。
“腿,抬起来。”时既迟冷声道。他下令一般的语气,像个忤逆长官的权臣,更像曾经说一不二的威严上将。
蔚珩先是一愣,隨后迅速舔了舔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遵命。”
两条长腿曲起,蔚珩的脚踝蹭在时既迟腰间的系带上,有意无意地往上挪动。时既迟被蹭得轻痒,脸颊漫上红晕,无意识地瑟缩。
他一把抓住蔚珩的腿,禁锢在他的腰间,把那块布料穿到蔚珩腿上,朝里面推到底部。
他偏头不看,凭感觉给蔚珩套。
松口气放手转头去拿长裤时,却听见身下的人笑了几声,搭在他腰间的腿都在晃动:“时副官啊,你一眼都不看怎么穿得上?好像勒到我了。”
要求还挺高。
时既迟不太情愿地低头看过去,果然如蔚珩所说,被布料勒着,孤零零地躺在外面。
“……”时既迟被磨得没了脾气,给蔚珩調整了一下,手指不可控地碰到蔚珩,他下意识缩回手。
蔚珩注意到他的反应,痞里痞气地笑着:“怕什么,都是Alpha。”
去你的都是Alpha。
时既迟暗骂,老子跟两个Alpha睡过你怕不怕。
他给蔚珩穿上长裤,系腰带的时候,故意系得很紧,黑色的衣服紧紧贴在Alpha的身体上,胸前腹前的肌肉都练得明显。
蔚珩眼里精光一闪,某些东西的形状更清晰了些。
*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饭菜已经凉到不能吃了。时既迟屈尊到后厨去给蔚珩换了新的,趁蔚珩吃饭的空子,给他汇报明日的行程。
“……下午两点到六点,会见首席,之后晚宴,和首席一起,跟帝国太子会晤。”
早上之后,蔚珩的行程都很满。时既迟暗自盘算,明天可以趁蔚珩不在,在元帥府里搜查一番。
反正他有整个元帥府通行的权限,只要避着点人,讓郁淞黑掉监控系统,就没人拦得住他,也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时既迟眸色晦暗,把自己的行动规划得万无一失,唯独漏了蔚珩这个因素。
他关了光脑,佯装盡职尽责地嘱托道:“明早我会命人提前为元帅准备军服和早餐,亲自送到元帅住处。”
他勾唇莞尔,“预祝元帅明日一切顺利。”
没得到回应,时既迟垂眼看过去,只见他口中的元帅眉梢轻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有问题?”时既迟皱眉,他下过的命令,还没遇到过被对方质疑的情况。
“有啊,”蔚珩弯着眼,擦擦嘴,把筷子放回餐盘,推到他面前。双手合拢,端正坐着看他,“身为副官,你不陪我一起去?”
时既迟斜睨着对方:“我去做什么。”副官有随身保护长官的职责没错,但蔚珩有贴身保镖,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况且身为上将的时候,时既迟也不至于随时带着副官乱跑。
蔚珩有些苦恼:“首席先生可是很想念你呢。”
那个糟老头子……
时既迟暗讽,首席跟时老先生是至交,总打着坏心思,想让时既迟娶他家那个不学无术还張扬跋扈的Omega。时老先生碍着兄弟情分没有明说,但给时既迟张罗找别的Omega,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老爷子并不喜欢那个小少爷。
至于时既迟,老一辈的关系,他只要不搞砸就成,因为首席喜欢他,他只把首席当成一个威胁别人的筹码。除此之外,别无用处。
“首席那边我自会联系,”时既迟口是心非,“明天是正式场合,不宜叙旧。”
蔚珩笑着点头,不知道把时既迟的话听进去几句:“嗯,你说得对。”
“那就麻烦时副官,替我打理好元帅府上下了。”
一天的文件批完之后,蔚珩和时既迟顺路一道回房。
冬夜寒气逼人,路旁低矮的灯光里映着飘雪的踪迹,时既迟裹紧大衣,稍落后一点,暗戳戳借蔚珩宽大的身形为他挡风。
办公室外只有一柄伞,蔚珩极其自然地找到借口送时既迟到门口。
时既迟进了房檐的遮蔽之下,伸手推门时,却听身后的人唤他一声。
飞雪簌簌飘舞,凛风沙沙刮过树梢,蔚珩肩头积了雪水,时既迟却一尘不染。
那人执伞而立,面容在檐下灯笼映照下显出柔和的轮廓。
蔚珩对他晃了晃光脑,微光在他的眼底星星点点。
在时既迟转身朝他看来之际,蔚珩嘴角挂着浅笑,嗓音温润,语调轻缓,问:“我的时副官,你好像还没给我通讯号。”
他颇有些难解地说:“一个元帅,联系不到自己的副官,于情于理,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第47章 03 “副官的职责,原来还包括陪睡吗……
把蔚珩送走后, 时既迟遣退了辦公室旁的所有人,打着整理书橱的旗号, 把蔚珩的辦公室搜查了一遍。
帐桌、书柜、皮箱……
他在暗门后找到一个匣子,用智能係統鎖着,表面有荧光的暗纹在流动。
看到密碼,时既迟的第一反应是昨天在蔚珩那里記住的数字,“225926”。即使不知道含义,但既然記得,不如試一試。
值得上鎖的东西, 自然被物主视为重要之物。
他摁亮屏幕,把这串数字输入进去。
密碼锁闪了闪,亮着红色的光, 发出刺耳的警報声。
密碼错误。
时既迟沉着脸,把匣子抬起环顾一周, 找到按钮关闭警報。匣子空空的,能听见里面的东西随着时既迟的动作, 滑落到底部, 跟木匣碰撞发出空旷的轻响。
他席地而坐, 盯着匣子看了会儿,忽然拿起光腦, 在通讯录里找到某个好友,给对方发起连线请求。
对面很快就接起来,时既迟二话不说切入正题, 因为担心门外还有人守着,他声音压得很低:“鬱淞,帮我个忙。”
“嗯?”时既迟无事不登三宝殿,鬱淞早知道他是有事来找, 闻言却还是反应了一下,才坐正身子问,“怎么了?”
这个时代过分依靠智能係統,而只要使用智能系统操作的东西,就一定有被入侵、篡改、控制的风险。
时既迟手下,这方面的能力最强的,只有鬱淞。
他盯着匣子上浮动的荧光:“我在蔚珩的辦公室里找到个匣子,但是不知道密码,你帮我黑进去,撬锁,或者告诉我密码。”
“好。”郁淞那邊迅速响起敲击光腦的哒哒声,两人都没说话,呼吸通过连线交织在一起,仿佛对方就在身侧。
时既迟无意识用指尖敲着匣子,听着对面的气声陷入沉寂。他又想起之前郁淞在他的控制室里,首次展示自己的能力,在他军团里顶尖架构师都无法做到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用生物电信息查到元帅府的异动。
“查到了,”郁淞打断他的思绪,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郁淞更自信,“密码是236127。”
“好。”时既迟应声,正打算挂断通讯时,听见对面的Alpha叫了他一声。
“主人……”郁淞软着声音说,“注意安全,我会好好看家的。”
时既迟顺着他的话笑了笑,嗯一声,把通讯挂断。
依旧是不知所云的密码,时既迟把它输进去,木匣子“咔”一声打开。
如他所想,匣子里只有一样东西。
一张老旧的照片,背景是某座山巅,阳光洒在两个男人身上。
右邊那个二十来岁的Alpha是蔚珩,虽然比现在年轻好多,但并不难认。
他搂着一个十几岁少年的肩,少年系着蹦极的装备,朝镜头灿烂笑着抬手。
照片上沾了灰,背面还有一个浅浅的脚印。
时既迟不认识上面的人,只觉得这东西算不上什么线索,正欲放下,目光接触到那个男孩的眼睛,忽有一个画面从他心里一闪而过。
等他反应过来想抓住那点画面,却烟消云散,他翻遍记忆也找不出来。
这个少年的眼睛,纯正的黑色,眯起来笑的时候,眼尾会向上弯,很熟悉。
但时既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这种熟悉感引起他的疑心,时既迟用光脑把照片扫描进储存器里,便将它放回原处,擦掉屏幕上自己的指纹,推开暗门回到辦公室里,用书橱把门挡住。
*
彼时蔚珩正在酒席上,灯光变幻,他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百无聊赖,无意地把玩着手里的光脑,把它圈在手指上飞速轉动。
光脑忽然亮起,蔚珩停下手,把它开启。嘈杂的人声里,向他汇报的下属声音不大,他把扬声器贴在自己耳邊,听见对方禀报:“元帅,时副官找到了您和……”
下属对这个称呼讳莫如深,跳过了那个人的身份,接着道:“……的合照。”
蔚珩神色一变,瞬间便理解了下属说的那人是谁。
随后玩味地笑了起来,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只是孤独地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他的身影略显落寞:“他还挺机灵。”
下属陪笑两声,摸不准他的意思,试探着问:“需要阻止时副官嗎?”
“不用,”蔚珩伸手在嘴角抹了一把,眸色深深,“讓他查。”
如果不是刻意放手讓时既迟查,他也不至于把时既迟要到身邊来当他的副官。
当然,他这样做,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
时既迟不知道,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
天气轉暖,办公室灯光柔和,时既迟脱了外衣,只留薄薄一件内衬,在恒温的屋子里并不会冷。
他刻意没有喷阻隔喷雾,淡淡的依兰香味从他后颈飘散出,笼罩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
他的信息素除了让人起性·欲外,还能不知不觉中魅惑别人,让对方对他产生信任,下意识对他言听计从。
在蔚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水下,时既迟在元帅府的前一个月里,白天坐在办公室陪蔚珩正常办事,晚上则悄悄在元帅府四处查探。
办公室、后厨、花园、监狱,乃至蔚珩院里的书屋、厢房,都被他搜了个遍。
然而除了那张所知不多的照片之外,他再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整座府邸,他唯一没有搜查过的地方,便是蔚珩的卧室。
他有蔚珩给的权限可以进去,但一来进出容易遭人起疑,二来,蔚珩虽行程繁忙,但每晚都会回元帅府休息,时既迟找不到对方不在的时间。
所以时既迟在蔚珩的茶里下了强效安眠藥,今晚蔚珩只要睡着,他就能暗中潜入蔚珩的房间,展开最后一处的搜查。
他从自己的地盘绕到蔚珩身旁,坐在蔚珩手边空着的办公桌沿,大腿有意无意地分开,蹭到蔚珩的手臂。
信息素浓度变得高了些,被他控制着扑向蔚珩。尽管Alpha之间天生相斥,他依然能看到,蔚珩对他拭目以待的眼神,渐渐晦暗起来。
时既迟冷笑着侧过身,从腰边提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轻轻摇晃,递到蔚珩嘴边。
“元帅,渴了嗎?”他缓声道。
劲瘦的手臂横在蔚珩面前,茶香和依兰香混在一起,让Alpha招架不住。
他寒唇微启,身体向前倾斜,抵在杯沿,挑眉示意时既迟喂他。
时既迟忍着骂人的冲动,转动手腕,把下了藥的茶水喂到蔚珩嘴里。
那人湿润的唇无意间碰到时既迟微凉的手指,时既迟手一抖,最后的一点液体从蔚珩嘴角溢出些许,被对方伸着舌尖舔掉。
“……”没关系,喂完药他的计划就成功一半,时既迟不跟某人计较。
时既迟把茶杯放回托盘,起身欲走,却被蔚珩握着腰抵回原处。
许久没被人碰过的腰,此刻有些敏感,时既迟浑身一颤,坐回桌边。
“做什么?”时既迟瞪着对方。
蔚珩从椅子上起身,分开时既迟的两条腿,把自己卡在其间。他的手臂从时既迟腰边穿过,撑在桌面上。
距离近得几乎紧贴在一起。
“时副官,”他的目光从时既迟唇间扫过,蓦然抬手,抚摸着时既迟后颈上正在散发气味的腺体,“你的信息素里,为什么会有其他Alpha的味道?”
后颈处的刺激比腰间更强烈,时既迟被他摸着,很快就脸红气粗,瞪着他的两只眼睛里饱含春水。
他侧过头,跟时既迟脖颈交错,鼻尖抵在时既迟的腺体上猛嗅。末了,他勾唇笑了笑:“还是两个。”
时既迟双眸微睁。
为什么?蔚珩怎么会闻出来?
他的信息素等级很高,就算被别的Alpha标记,对方的信息素不过一天就能被他的信息素逼退,再也闻不出味道。
就算有一点点残留,距离他最后一次和时礼做,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自己都忘了感觉,为什么蔚珩还能……
看出时既迟的疑惑,蔚珩弯着眼,向他解释道:“很奇怪吗?我的嗅觉对信息素很敏锐。”
“所以,从你释放信息素勾引我的那一秒,或许你自己都闻不到,但我那时候就知道了,”蔚珩的手掌在他的脖颈间流转,指尖轻点喉结,再沿着锁骨,落在时既迟的红痣上,“时副官,睡两个Alpha还不够,想跟我试试?”
时既迟心说谁踏马想勾引你?一脚抵在蔚珩胸口,把人踢开,理了理被人拨开的纽扣,把那颗红痣掩藏:“不必,我就算跟Alpha睡,也不会对长官有什么想法。”
“是吗?”蔚珩把手捂在胸口,却没有拍掉时既迟印在他衣服上的鞋印,端着正人君子的笑意,“那实在抱歉,是我误会了。”
对方的道歉不似作假,时既迟从桌边站直,在沙发上拿了外衣披着,指着办公室门说:“不早了,元帅休息吧,剩下的文件我会在你睡醒前批好。”
“好。”蔚珩若有所思地盯着茶壶,看不出有没有起疑。他最终什么都没说,熄了灯后,跟时既迟并肩走在乱石路上。
时既迟回房间休整片刻,从他的窗户,能看见蔚珩房间的灯。
他看见蔚珩睡下,估摸着安眠药起效后,换上黑衣没入夜色中,从小花园穿过,踩着高高的瓦墙落在蔚珩院里。
他脚步轻快,用自己的终端验证权限,踏入蔚珩的卧室。
里面并非一片漆黑,窗户外透着院里的灯笼光,恰好能将屋内的陈设照得清晰。
他先是检查蔚珩的睡眠状态,床上的Alpha呼吸均匀,时既迟进屋时的那点动静并没有被感受到,应该是真的睡熟了。
时既迟放心地转身,在蔚珩房里的书架和书桌上搜寻起来,借着光脑的亮光,看清紙张上的所有字迹。
没有暗门,没有可疑文件,甚至地毯下、沙发中缝,都被他搜过。
只有蔚珩的床了。
时既迟照亮床底,没有东西,床垫底下他暂时碰不到,于是,时既迟把手伸向蔚珩的枕头底下。
果然让他摸到了硬硬的紙质东西一角。
时既迟关注着蔚珩的双眼,把它抽出来。
是一个信封,沾着蔚珩的印泥味道,细闻之下,还有浅浅的果香。
时既迟把它拆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也少,只有两样。
玻璃糖纸被他捏出细碎的响声,在窗外院灯照耀下折射出彩虹一样的色光。
时既迟小时候喜欢吃这种糖,时永贤和夏繁怕他吃多了对牙不好,很少给他买。
只有时礼,背着两位父亲,给他一买就是一大把。
吃不完,带回家会害哥哥被骂,所以时既迟经过时礼同意后,偶尔把它分给自己或哥哥的同学。
时既迟攥着糖纸,暗嘲,堂堂元帅,居然会把一张糖纸藏在枕头底下。
闻着熟悉的味道,却生出几分怀念。
时既迟把它塞回信封,又去看另一样东西。
还是一张照片,看上去比另一张照片年头更久,密密麻麻的人,皮肤黑白不一,穿着统一的军校制服。
时既迟还没来得及分辨出是哪所军校,也没从中找出蔚珩或是别的他可能认识的人,手上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力道。
粗糙的掌心摸着他的手腕,滚烫热烈。
时既迟转头,便见被下了药的蔚珩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一把夺过那张照片,正面朝下,藏在时既迟看不见的地方。
蔚珩好像……很怕被时既迟看清照片里的人。
时既迟被蔚珩拽到床上,坐在蔚珩分开的膝盖间。即使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Alpha骨头很硬,一直硌着他的屁·股。
蔚珩坐起,眼神迷离不清地望着他,炽热的气息包裹住时既迟,印泥味道的信息素像蛛丝一样散开,把他禁锢在蔚珩的猎网之中。
“怎么,”蔚珩冷笑,一手握住时既迟的腰,嗓音哑得让人耳麻,要笑不笑地问他,“副官的职责,原来还包括陪睡吗?”
第48章 04 “陪我睡一晚”
蔚珩的呼吸紧贴着他的脖子, 说话时,嘴唇磨过他的頸动脉, 讓时既迟仰头哼出一声呜咽。
自己好像变成一只待宰的猎物,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那人唇邊,只要张口,就能把他生吞活剥。
时既迟甩开蔚珩的手,两腿一蹬站起来,冷厉的眼神剜着对方:“我陪你大——”
床上的人窜到他身后,捂着他的嘴, 把剩下的“爷”字生硬咽回去。
“嘘。”蔚珩几乎完全贴在他的身上,时既迟的臀围本来就饱满,被蔚珩两腿压得扁平, 从两侧挤出些许。
背后被蔚珩滚热的身躯烫着,时既迟弓起脊背, 下意识张嘴咬人。
蔚珩的两指顺势探入他的口中,在清甜的汁水里搅动, 夹住时既迟的舌尖。
细膩的水声在卧室里作響, 时既迟被他弄得说不出话。身后的Alpha侧头附在他的耳根, 輕輕一吹,时既迟就抖得厉害。
蔚珩掐着他的后頸, 在凸出的腺体上反复摩擦,等到时既迟受不了想推开他的时候,蔚珩轻笑威胁道:“外面随时有人守着, 要是惊动他们……”
“你猜猜,我会不会保你?”他语气轻鬆,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毕竟身居高位,生死不过是蔚珩一句话的工夫罢了。
时既迟被提醒冷静下来。他现在是闯入别人卧室的人, 身上还带着特殊目的。
蔚珩替他解释还好,若是说出实情,或者对时既迟的出现装作全然不知,那他估计要在元帥府待很久了。
在监狱里,或是送上军事法庭。
直到时永贤親自来赎人。
时既迟權衡过后,咬住蔚珩的两根指头,那人吃痛地鬆开他,撤出的指节上带着晶莹的涎液,两个牙印乌紫,却没咬破皮肉。
他抹掉嘴角的痕迹,自若轉身,坐在蔚珩的椅子上。叠在一起的两腿抖动,心里有些躁意。
他的安眠药不是放了很多吗?还是特意选的最强效那种。怎么蔚珩还是醒了?
“这点剂量,能毒死人,”蔚珩抬手悠然地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被时既迟浸泡过的手指不覺间触碰到液面,荡开的波纹里,仿佛晕着某种浓稠的液体,“可惜,对我没用。”
时既迟舔舔嘴角,望着蔚珩含笑中淬着毒意的雙眼。
这人还能有读心术不成?
蔚珩手上的湿意还未蒸发,茶里似有时既迟的信息素在融化,浸染进茶水的每一处。
蔚珩毫无负担地把茶饮尽,回味之间,好像更甘甜了些。
时既迟皱眉,他的口水,这人到底是怎么一脸坦然地兑在水里喝下去的?
“你想怎么样?”时既迟问。
不放他走,又不叫人来抓他。
蔚珩把瓷杯放进茶盘里,绕到时既迟身后,撑在椅子两邊的扶手上,影子把他笼住:“陪我睡一覺。”
被郁淞和时礼影響,时既迟现在并不覺得Alpha和Alpha之间不会产生欲望。只是他没想过,自己会连续碰上三个喜欢A的Alpha。
他警惕道:“哪种睡?”
蔚珩沉沉笑了两声,雙手从椅子上撤离,人也走了几步,跟时既迟之间拉开距离:“放心,单纯睡一觉,什么都不做。”
时既迟稍放下戒心,但对蔚珩的说法保持怀疑,上下打量着蔚珩。
谁知蔚珩竟又向他贴近,从前面把他禁锢在椅子里,把脸怼在他的面前,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怎么,时副官好像有点失望?”
蔚珩朝他倾身,鼻尖相抵,嘴唇几乎要碰上。时既迟退无可退,后腦抵在椅背上,并不舒服。
蔚珩见状,才停止动作,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说话间茶香四溢:“时副官要是想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时既迟拧着眉,偏头躲开蔚珩的手指,冷脸瞪着身前的人。
滑膩的皮肤从指尖划走,蔚珩手指顿了顿,掩藏起心中遗憾,从容收手,緩步踱到床边,拍了拍枕头,对时既迟赔笑道:“开个玩笑,我要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刚才在办公室闻到你信息素的时候就该硬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
时既迟将信将疑地望过去,坐在原地不动。领口在交锋间凌乱几分,往侧后垂下,露出一小片滑软的肩膀。
“就一晚,”蔚珩接着哄骗,率先躺在床上,给时既迟空出靠墙的位置,“你暗中搜查我元帥府的事情,绝对不会讓第三……哦不,”
话语在舌尖转了几转,蔚珩改口,“应该要算上军部长吧,如果再加上帮你解开密码的未婚夫,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
时既迟咬牙,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行动,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就是睡一晚吗?睡!睡死这个蔚珩。
“成交。”他爬上床,长腿跨过蔚珩的身体,睡在里侧,默默往墙角靠了靠,跟蔚珩之间隔着银河那么宽。
蔚珩忽然凑过来,解锁光腦,把一个页面展示在他面前:“忘了告诉你,你动用每一次權限,我的系统都有记载。”
如对方所说,每一道权限的使用时间地点人物,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时既迟侧身背对着蔚珩,反正已经露馅,他懒得辩解。
那具火热的身躯却也侧过身,朝他贴了过来。腰间被蔚珩搂住,稍一使力,就把时既迟抱进怀里。
“滚。”时既迟抓着腹前的两只手,想把它们分开,扔回身后。
他越挣扎,箍在腰间的双臂缠绕得更紧,像故事里成精的藤蔓,把他圈在其中:“抱歉,”蔚珩的声音响在头顶,并没有歉意,“我睡觉喜欢搂着什么睡,”
为了证明自己,还补充一句,“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抱着枕头。”
时既迟暗道,蔚珩的奇怪癖好还挺多。
他接受这个理由,任由蔚珩抱着,讨价还价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蔚珩挑眉,下巴抵在时既迟头顶,毛茸茸的发丝挠得他脖颈和心里都痒:“你想做什么?”
“你枕头下藏起来的照片,可不可以给我看?”时既迟问。
蔚珩闻言一怔。
原以为时既迟会问关于实验室的事情,或者问木匣里照片中那个陌生少年是谁。
没想到时既迟好奇的是这张照片。
但是……
蔚珩摇头,“暂时不行。”说完怕时既迟跑了一样,整个身体贴在时既迟背后,把人收进怀里不放。
蔚珩的话不算太绝对,隱隱有松口的意思,但一句话而已,谁也不能当成承诺。
背着人说话不舒服,时既迟翻了个身,额头顶在蔚珩胸口,追问:“那要什么时候才可以?”
毫无征兆的親近动作,蔚珩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悸动,低头吻了时既迟的发顶,阖眸嗅着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等到……我觉得可以让你知道的时候。”
到那时,他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时既迟。只要时既迟问,他一定知无不言。
敷衍。
时既迟白眼。
这种话,跟那些渣男说等我攒好钱就结婚有什么区别。
他于是又翻身过去,把赌气的后脑勺冲着蔚珩,任对方怎么哄也不回头。
风过竹林的簌簌声,和对方低声温语相和,时既迟不知不觉养出困意,眼皮搭下,胸腔的起伏变得平緩。
将睡未睡之际,他突然想起。
进门的时候,蔚珩平躺在床上,根本就没有抱着什么东西睡!
“……”时既迟拳头硬了,在对方哄劝的声音逐渐消失的时候,用手肘往后捅了捅。
随后闭眼装睡。
再醒来,他就轉了个身,把脸埋在蔚珩怀里,姿势亲昵得跟他和前两位Alpha一样。
时既迟眯眼,对方不知醒了多久,也不动,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与他相拥。
见时既迟刀人的眼神,蔚珩举手投降,眸光打趣地看着他:“别瞪我啊,昨晚是时副官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
送你爷爷。
时既迟正欲反驳,却发现自己腿间夹着什么东西。捞起被窝低头一看——
他的腿蜷曲起来,搭在蔚珩腰间。
好像……确实是他自己睡觉不老实。
时既迟默然片刻,理好衣服就往外走,蔚珩衣服松松垮垮,抓起外套跟在他身后。
房门一开。
赶来汇报工作的士兵守在门外,三个人面面相觑。
时副官脸色绯红,衣服扣得一丝不苟没错,但头发蓬乱,在寒冷的早春浸着微潮的汗珠。
至于元帅……衣冠不整,胸口掉落着一根极细的黑发,但元帅的头发是深棕色的。所以那根黑发,只能是时副官的。
两个人的气味在房间里混在一起不分彼此,床铺还凌乱不堪。
士兵怔愣片刻,灵光一闪,自认为撞破了什么大事,捂着眼睛连声道歉,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院里跌跌撞撞。
“……”清白不保的时副官冷哼一声,把烂摊子扔给蔚珩,自己走了。
时既迟背影也难掩帅气,一身正气地坦然走到月洞门外,像是融入进画卷的翩翩公子。
毫不意外地,蔚珩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不争气的某种变化,仅仅是对着时既迟的背影。
他轻佻地勾起唇角,躺回床榻,在被子的遮掩下,过了两三个小时,才捂着眼,从短暂失神中缓过神来,收拾掉散落一地的纸团,去浴室洗掉黏腻的味道。
作为元帅,他足足迟到了四个小时。
推开办公室门,见时既迟换了身斜襟长衫,素净的颜色,与平日里黑沉沉的禁欲样子全然相反。
偏又生了双多情眼,只淡然地朝他扫过,他花一早上才纾解的念头,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蔚珩手里攥着钢笔,向对面垂头认真工作的Alpha投去一瞥,无可奈何地摇头溺笑。
他的副官像个行走的壮阳药,蔚珩昨晚,也是花了很强的意志力才忍下去。
第49章 05 “我超你了,有什么奖励吗?”……
钢筆扫过纸页的沙沙声停了许久, 办公桌对面的Alpha眼神炽热,落在他埋头工作的头顶。
时既迟忽视蔚珩的目光, 结束手里的任务后,抬眼向对方看过去。
蔚珩飞快轉眼,意识到自己做贼心虚,又假笑着轉回来,佯作方才只是恰好错开视线。
眼底一閃而过的欲望被掩饰得干干净净,快得像是时既迟的错觉。
他看向蔚珩手里黑色的钢筆笔尖,不爽地冷笑:“你看我多久了, 究竟想干什么?”
被揭穿的元帅面上丝毫没有露出尴尬,垂眸想了想,反咬一口道:“昨晚潜入我的房间, 我还没问时副官你想做什么呢。”
蔚珩把问题抛回来,时既迟噎了一下, 回想起昨夜被人抱着睡了一晚,他疑问:“你不是说睡一觉就不计较了吗?”
蔚珩闻言哼笑, 合上笔盖, 颇觉有趣地翘起腿, 仰靠在椅背上:“时副官可能误会了。”
时既迟蹙眉,搭在桌面的手緊了緊, 听见对方厚颜无耻地狡辩:“我说的是不告诉别人,可没说过不会追究。”
蔚珩促狭地朝他看来,轻微勾起的唇角, 像是沉浸在什么恶劣的游戏。
卑鄙。
时既迟眼神冷厉,不爽的情绪从来不屑掩饰,他精于算计,却头一次觉得他把自己算了进去。
“又暗戳戳骂我呢?”蔚珩眯了眯眼, 尽管没被时既迟当面骂出来,他光是想象对方骂人的样子,都爽得心跳颤抖。
但惹恼了时既迟,他得软下身份去哄,于是正色问,“说说吧,想查什么?”
那是一句极其真诚的发问,只要时既迟勾勾手指,他能把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全部雙手呈给时既迟看。
生死命脉,都可以捏在时既迟手里。
但被骗过一回的时既迟显然不肯信他,避而不答,在光脑上查看蔚珩的行程后,语调平平,没有一点起伏:“元帅该去校場练兵了。”
蔚珩点头轻笑,率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至门口,倚在门框上抱手看时既迟:“时副官怎么不一起?”
时副官很不爽,
时既迟暗道。
他每周会跟蔚珩去一次校場,监督訓练或是检验成果。在军团的那几年里,他习惯让莫尔斯代劳,只有在考核时候,才会屈尊亲自视察。
如今身居人下,时既迟只好任命地跟在蔚珩背后。
练兵场里,步兵手持激光步枪,戴着护目镜在靶场射击。半空中,機甲通身刺目的光彩流动,機甲师操控着庞然大物,在既定的軌道上訓练。
不知道蔚珩用了什么手段,经过早上被人撞见的事情后,却没有人用奇怪八卦的眼神看他们。
就连迎面碰上他们的那个兵,也只是严肃地立正敬礼,神色不变,像是根本没有见到过他们一样。
两人径直走到機甲訓练场上,抬眼望去,士兵们正巧在练敏捷和反應能力,軌道上布滿障礙,他们需要操縱機甲在軌道上飞驰,完成所需的时间越少,成绩越高。
蔚珩不发一言地在地面仰望片刻,等到一组训练结束,显示屏上最快的一位也花了将近两分钟。
他拍拍手让机甲兵下来,笑容里有些阴险,缓缓道:“我这么好的机甲,就这么让你们霍霍了。”
元帅府配备的是跟时既迟军团同样的顶级机甲,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别人好不容易得到一台,小心翼翼护若珍宝,在他们的地盘却滿地都是,用来给士兵练手。
蔚珩很少批评手下的人,时既迟教训人惯了,一点都不留情面。他冷沉着臉,眉头拧起,只穿一件素色的长衫,也能压过他身側元帅的威风。
“正常训练时长應该控制在一分半以内,你们连两分钟都没跑进,”时既迟冷嘲,“元帅府的饭是喂给一群废物了?”
他本意训人,蔚珩却下意识对号入座,偏头笑出声。直到时既迟瞪过来,才收敛神色,对时既迟的训斥表示附和。
至于旁人,被骂了也只有受着的份,哪里敢跟时既迟争辩什么。
肩上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蔚珩半揽着他,装成个和和气气的好人:“既然如此,时副官不如和我一起,跟他们演示一遍。”
时既迟语塞。
他穿着长衫,坐进机舱里礙手碍腳,操作不便。
见他不言,蔚珩牵起嘴角,目光在他紧缩的领口扫量,故作体贴道:“哦,时副官今天好像不太行,那就我来吧。”
说着从时既迟手臂擦过,向前迈出小步。
什么叫不太行?
“等等,”时既迟抓住元帅的手臂,激将法这一套他还真吃,反正衣服宽松不会勒人,“来,”
他踏上軌道,蹲身俯瞰下来,荧光照在臉上,清晰地照着他孤高的狂傲。时既迟对蔚珩勾勾手指,“有本事,你超我。”
蔚珩听罢,腳步戛然止住,抬眸朝头上的Alpha看去。
他的视角里,透明的轨道边缘閃着亮光,时既迟几乎是踩在他正上方,脚印就贴在他的脸上,再往上看,是时既迟岔开的雙腿,饱满圆润的臀,以及硕大无比的胸肌。
他喉结滚咽,刹那间目光灼灼。
所幸时既迟并未发觉,挑衅完对手之后,便自行起身,坐进机甲驾驶舱里,前后左右各活动一步,算是熟悉一下。
蔚珩翻身爬上轨道,坐进时既迟身旁的机甲。透过側窗,他看见时既迟对他比了个手势,嚣张至极。
“那就等着,我来超你。”他弯着嘴角笑了笑,掰了掰手指,搭在操縱杆上。
他的语气很怪,嗓音发哑,时既迟瞬间觉察出问题。“超”字原是翘舌,蔚珩却读出平舌,甚至尾音还有点下压的迹象。
没等时既迟从他怪异的话里悟出暗藏的意思,系统便发出倒计时指令。两人眸色凛然,同时收紧了握在操纵杆上的手,专注地目视前方。
一声枪响后,蔚珩疾驰而去,在遍布障碍的轨道上灵活躲避,很快飞出百米之外。
而时既迟神色放松,手指在握把上悠然敲击,却没有立即把机甲推出起点线。
轨道下方观战的士兵一阵议论,正当他们都以为时既迟出了什么岔子卡在原地的时候,那架落后的机甲骤然掠出,在轨道上左闪右闪,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底下爆发出一阵惊呼。
时既迟勾着唇,从蔚珩身侧闪过去,机甲碰撞间擦出四溅火花,只消瞬息,就将蔚珩甩出几十米。
弯道反超,最危险、最困难,也最会耍帅、最刺激。
了解时既迟的动机后,蔚珩愉悦地牵起嘴角,右手把操纵杆慢慢推动,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动声色地拉进。
在下一个弯道,他跟上了时既迟的速度,保持在时既迟的侧后方,紧咬不放。
障碍在他们面前,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两架机甲疾驰而过,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弯道。
时既迟的胜似乎是必然的,他刚把操作杆推到底,打算加速——
侧窗忽然掠过一道纯白的影子,先他一步加速,脱离轨道抄了一条近路,正好越过终点线。
对应蔚珩的计时器停在“47秒42”。
“我操。”时既迟冷声骂道,脸色却如往常平静,把速度加到最高,冲过终点,由于惯性又向前冲了一段,才堪堪止住。
时既迟的时长是48秒01。
即使蔚珩抄了近道,也只比时既迟领先不到一秒。
两人从机甲一跃而下,时既迟随手抓过士兵递过来的毛巾,擦掉额前的湿汗,面色不悦地朝蔚珩冷视一眼,便错身而过,不想多言。
蔚珩则得意地扬起眉,灌下能量水后,故意用手臂蹭过时既迟的肩。
时既迟不耐烦地躲开他的手,转头问蔚珩想做什么。
蔚珩笑,“我超你了,有什么奖励吗?”
无耻。
时既迟鄙夷,不肯认输,转身就走。
蔚珩从身后握住他的肩耍赖,开口欲言,就被时既迟抓住手臂一个过肩摔。
时既迟垂眼看他爬起来,脸上仍带着不正经的笑意。两个人扭打在一块儿,蔚珩收着力,时既迟却下了狠手,拳脚都往蔚珩身上招呼。
时既迟抬腿,扫过的风扑到蔚珩鼻尖,下一秒,却被蔚珩抓住脚踝,死死禁锢在蔚珩的肩上。
他被蔚珩逼着倒退,后背抵在练兵场的围墙上,退无可退。
他的腿被掰成“一”字的形状,长衫下摆垂到腿根,露出一双漂亮的长腿,时既迟几乎要被蔚珩看光。
细腻的腿肉贴在蔚珩脸庞,时既迟下意识抽回,但受制于人,反而把自己的另一条腿弄软,一寸一寸地沿墙滑下。
小腹被蔚珩的皮带扣抵住,时既迟瘫软在地,两腿张开的角度缩小,而蔚珩随着他的动作,也缓缓蹲下了身子。
时既迟停顿片刻,见蔚珩眼底放松懈怠的神色,他蓦地抬起另一只脚,两腿夹着蔚珩的脖子,腰部使力,把蔚珩放倒。
两人之间的位置骤然转换,蔚珩举着双手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时既迟坐在他锁骨上,沉眸凝视着他。
这个姿势好像过于暧昧,蔚珩的呼吸都能喷到他……时既迟顿了顿,按着蔚珩的肩膀,以防对方逃走,而自己抬起臀,缓缓往后坐过去,落在蔚珩腹前。
在他埋头之际,蔚珩本就晦涩不明的眸色,变得更沉,笑意也越深。
调整好位置,他忽略掉对方腰带上硌人的感觉,俯身轻轻掐着蔚珩的脖子,正欲开口骂人,却被对方突然的动作,惊得忘了词——
蔚珩这王八蛋,居然顶!胯!!了!!!
第50章 06 “你喜欢我”
时既迟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抵得飞起, 双手本能地撐在蔚珩胸口,以维持住平衡。落地时, 相触的地方还弹了几下。
隨后他用手撐着坐起来,捂住身后,从蔚珩身上下来,一臉警惕地瞪着地面的Alpha。
忽又发覺动作不雅,撤掉背后的手。
蔚珩支起上半身,低头看了看,才慢吞吞站起来, 軍服的衣摆盖住某處的异样,闭眼掩饰眼底翻涌的暗流,抬头笑着辩解:“抱歉, 地上有石头硌着我,想挪一下而已。”
时既迟越过他的身体去看地面, 坑坑洼洼,确实可能硌到。
但是, 他就坐在蔚珩身上, 对方还突然顶胯……
时既迟冷眼往蔚珩身下扫了一瞬, 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异常,长腿一跨, 背过身离开。
“时副官?”身后的人叫他一声,追赶的脚步踏在地面,越来越近, “时副官~”
时既迟不睬,默默加快步伐,但快不过后者跑步的速度,没走多远, 就被抓住了手臂。
时既迟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落得下去,被蔚珩握住手腕。
蔚珩讨好地对他笑着,从軍裤侧兜里掏出一颗糖,摊在手里给他看。
眼熟的玻璃糖纸,在将近夜晚的暮色中,发出绚丽的镭射。糖在纸里包着,撑起圆滚的形状。
见时既迟不接,蔚珩单手拧开糖纸,露出粉色的糖块,甜腻的香气扑入鼻尖。
蔚珩抬手,隔着糖纸,把糖送到时既迟嘴边:“啊——”
啊什么啊,
时既迟嫌弃蹙眉,把谁当小孩呢?
他没張口,那颗糖却抵在他的唇缝间,被蔚珩挤进他的嘴里。
甜味在舌尖漾开,让人心情愉悦。
是他爱吃的那种。
时既迟下意识張嘴去接,蔚珩一收手,还没完全入口的糖牵着透明液体滑出,在时既迟的唇上晕出一片湿痕。
在糖脱离之前,时既迟伸出舌头把它勾回去,又抿唇舔舐掉唇间的糖水。
蔚珩直勾勾盯着他湿润晶亮的唇,收回的手指停在半空。
时既迟眯眼含糖,满足地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想到蔚珩先前的恶行,还是转身走了。
这次蔚珩没追。
元帅忽然有些后悔。
……不该喂这种糖的,应该換成有糖棍的那种。
时既迟叼着糖棍,勾人的眼眸半眯着,唇间沾着莹润的液体,又色气,又不失攻击性。
像带刺的红艳玫瑰,正是扎人的时候,才更让人怜惜,想将其占有。
*
因为上司迟到,他们今天的任務没有完成,需要加个班。
时既迟回房泡了个澡,換了黑压压的軍裝,这样的威慑力更强一点,免得蔚珩对他行一些不轨之事。
早春夜里雨水多,淅淅沥沥滴进松软的泥土里,潮湿的气息从半敞的窗户透进。
时既迟从軍務里短暂仰头歇息片刻,才发覺天色变化,双腿大喇喇地敞开,他仰躺在座椅的靠背里,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放空大脑盯着天花板出神。
一阵通訊的提示声从对面响起,把蔚珩的思绪打断,时既迟低头朝他看过去。
只见蔚珩紧绷的神色更添阴沉,手指在拒绝键上停顿几秒,终究打消了念头,对时既迟示意一下,推开办公室门,往外走去。
什么人什么事,能让蔚珩接通訊的时候躲着他?
时既迟纳罕。
虽然无心探听蔚珩的私事,然而窗户开着,对方略顯激动的嗓音混在嘈杂雨声里,不甚清晰地傳来。
心下猜测与戰俘的事情有关,时既迟打算听一耳朵,如果是其他事,他就不必掺和了。
“有屁就放。”粗鲁的开场白,蔚珩的语气略顯不耐,仿佛跟对面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蔚珩斥道:“老子上次是不是没跟你说清楚?你要一意孤行就别回头来找老子,我绝对不会帮你做任何事!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命,老子不给你兜底。”
时既迟兴致盎然挑眉,低低地“wow”一声,对方一反常態的情绪让他叹为观止。
蔚珩与人为善的名声傳遍整个联邦,居然也会一口气骂这么长一串?
不用时既迟刻意去听,蔚珩的声音越来越大,穿透雨幕传进他的耳朵。
门外镇守的士兵像是早已习惯,映在门上的影子动都没动一下。
“滚,你龟儿要敢来,老子把你腿打断。”说完便挂断通讯,对着亮灯的窗户看一眼,长舒口气。
不知不覺走到窗边的时既迟嗖一下闪身躲到窗框旁边,反应过来却更像心怀鬼胎,落在树干上的影子早被人看了清楚。
蔚珩坐回办公室时,臉上的表情已经调整好,丝毫看不出他方才与人发生一场争执,那些骂人的语句仿佛不是从他嘴里说出的一样。
他气定神闲地踱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饮茶间,目光无意地落在沙发里的时既迟身上。
时既迟则不逃避视线,大大方方地看回去,蔚珩见状没有追究,反而冲时既迟勾唇浅笑。
蔚珩喝完茶,就低头處理工作,笔尖流畅,不轻不重,好像把那个小插曲完全抛在脑后。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蔚珩自称“老子”,还用这么直白通俗的话来骂人?
时既迟不由多朝蔚珩看了两眼,这两眼是多久,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后者从军务里抬起头休息的时候,就看见时既迟一动不动地坐着,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怎么?”蔚珩莞尔。
时既迟蓦然回神,不想对蔚珩的事情表现得太过好奇,他状若隨意地开口嘲讽:“我只是在想,元帅终于裝不住,开始骂人了?”
蔚珩自然猜出他是想问什么,附和他笑了笑,摇头道:“一点小事而已,不重要。”
不重要吗?
时既迟狐疑,不重要怎么可能失態成那个样子?
不过他没有打探别人私事的癖好,蔚珩虽装作不太在意,显然也不想多提,时既迟则只在意戰俘的事,估摸着这段通讯与战俘无关,便不再多问,任它翻了篇。
“不早了,元帅抓紧工作吧。”时既迟催促。
倒不是困了,他沾床就睡,睡眠质量一直很好,论熬夜也从来不怵,精神头足。
只是他不太愿意跟蔚珩待在一起,只要和蔚珩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他总能感受到一种黏黏糊糊的视线,在他身上久久停留。
而当他抬头找寻,那道视线便会消失不见,让他不免怀疑是自己的错覺。
但他不觉得自己会出现幻觉,那道视线一直存在,只是害怕被他发现。
极偶尔的时候,他一抬头就能看见蔚珩盯着他,好像只是凑巧一瞥,目光交汇的瞬间,蔚珩便会朝他微笑,黏黏糊糊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蔚珩闻言点头,听时既迟的安排去处理事务。而时既迟坐在沙发,翘着二郎腿,审视地盯着蔚珩。
他在回想与蔚珩几次交锋的场景。
第一次是在军部会议,他们被长长的深木色会议桌相隔两侧,位置不远,但一句话都没搭上。
第二次便是战俘被劫,他与蔚珩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怎么就把手伸到了他的军团。
第三次是在实验室里,时既迟安插的卧底被蔚珩发现,对方发现他的监控,却只是放出淡淡的一句“咱们慢慢玩”,并不揭穿他。
第四次则是时既迟被停职,远在里赛军区的蔚珩跨越半个星球来到军团,为时既迟拉开椅子,却一言不发。
而现在,蔚珩亲口向时永贤要他做副官,明知时既迟动机不纯,却放任他在元帅府查探。最高权限、足够的自由、无底线的退让和包容,都不是一个上司对手下该有的态度。
时既迟又想到蔚珩落在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目光,越界袒露的身体,生出歧义的语句,还有强迫他陪自己睡一晚,在墙角的顶胯。
好像所有一切行为,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时既迟眸色暗了暗,忽朝对面看去。
蔚珩认真工作的时候其实很专注,眉眼低垂,脊背坐得笔直,有一种波澜不惊的贵公子气,确实很能吸引人的好感。
“蔚珩。”他微微张唇,倏然唤了一声。
被叫的人顺从抬眼,轻轻回应,便意识到时既迟换了称呼。
蔚珩新奇地笑起来,问他:“怎么不叫元帅了?”
时既迟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起身,朝前走了一步。落地灯照在他的脸上,掩去复杂的眸色,浑身上下被黑色军装包裹得严严实实,唯露出帽檐下挺立的鼻,和艳红丰满的唇,性感却禁欲。
蔚珩看得入迷,只听他淡然地陈述道:“你喜歡我。”
时既迟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这个结论,但蔚珩对他的态度总让他觉得熟悉。
经历郁淞和时礼两位喜歡他的Alpha之后,时既迟对情爱一事初步有了自己的判断。
他的直觉判断,蔚珩喜欢他。
被揭穿的人显然愣了一愣,喉结紧张地滚咽两下,哑口无言。
时既迟朝蔚珩靠近,他颈后的阻隔喷雾已经淡了,对信息素的阻隔效果有所下降。
他的味道在房间里蔓延,跟蔚珩的交织在一起,像书画家的书斋里,多出一株妖艳的花。
于是书画家被花香蛊惑,眼睁睁望着花妖现身,一步一步,坐到他的桌案上,搅乱他的思绪,迷了心窍。
时既迟坐在蔚珩的手边,一身黑色的军装,随手揭掉军帽,俯身捧着蔚珩的脸,强迫对方盯着他的双眼。
“你喜欢我,”时既迟说,“对不对。”
尾音并未上扬,不是问句。
蔚珩只觉得自己被眼前的人洞穿,藏匿已久的心思,都被时既迟挖了出来,摊开,暴露在日光下。
他无处挣脱,也无法否认。
只得心甘情愿地踏入时既迟的圈套,像落败的逃兵遁入神庙,向慈悲的神像祷告,祈求神的眷顾。
他点头:“对,”他诚恳地望进时既迟的眼睛,侧头去蹭时既迟温润的手心,“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