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二合一长寿面

次日清晨,林春桃起得比往日早一些。

今天是六月初五,裴英生辰。

她弄了点荞麦面揉了揉,做了碗简单的鸡蛋面,卧了俩荷包蛋在里面,撒上一点葱花,飘出一股清香,感觉还不错。

裴英按时按点起,刚开门就看到了林春桃正在舀水浇火,旁边的条椅上放着一个碗,上面还搭着一双筷子。月光下,仿佛还能看到碗上飘着热气。

林春桃抬头看见他出来,笑道:“起啦?”

“生辰快乐!我给你做了碗长寿面,你洗漱完过来吃。”

裴英很少过生辰,走丢后无人管,被师父捡回去之后,因为师娘在,又给他过了几年,后来师娘没了,师父连他自己的都不过,也不管他。他跟着林春桃来那日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她竟记住了,还特意给他煮了面。

他迅速过去舀水洗脸漱口,洗漱完后走了过来。

林春桃已经把背篓和小竹篮拿过来了,他看着条椅上的那碗面,上面还卧着两个荷包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他看着她迟迟没有去端。

林春桃挑眉看向他:“怎么了?”

裴英没说话,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拥入怀中,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在林春桃耳畔边柔声说道:“谢谢。”

林春桃笑着拍了拍他,“应该的,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家长没有白面了,我用荞麦面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裴英放开她,端起了碗面,荞麦面只是颜色不白,但气味清香,他看只有一碗,问林春桃:“你没给自己也煮一碗吗?”

林春桃笑道:“我还不饿,吃不下。”

“我去拿碗筷来,我们一人一半。”他说着就要往屋里去,林春桃忙拉住他,“我真吃不下,不然我吃一口?”

裴英笑着,夹起了面喂她,林春桃是还没什么胃口,但寿星都喂了,她只好吃了这口面。

等她咽下去之后,面前这人又夹起了荷包蛋喂向她,她无可奈何地说道:“最后一口啊。”

话落,她咬了一口之后便坚决不吃了,她催促裴英:“快些吃吧,一会儿去晚了。”

裴英微微颔首,迅速的吃了那碗面,连汤都喝得很干净。

吃完洗了碗,俩人这才一同出了院门。

林春桃走在前面,俩人的影子重叠,他走在后面瞧着,缓缓伸出手,俩人的影子相交,仿佛是两人牵手而行。

林春桃不经意的看到了裴英的小动作,她勾了勾唇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在手背的几次不经意碰触间,林春桃勾住了他的手指,裴英反手轻轻扣住,二人十指紧扣。

林春桃微抿着唇,唇角带着笑意,裴英感觉心砰砰直跳,像是快跳出来了一样。

她的手很小,手指细长,扣在手中感觉软软的。

俩人一直牵着走到了岔路口才分开。

天亮之后,村子里的小孩都异常高兴,似是要过年了一样。

大人们也商量着明日要几斤羊肉,准备去村正家说一声。

老林家的气氛低沉,小孩子们出去转一圈,家家户户的小孩都喜滋滋的讨论明日吃羊肉一事。

当那些小孩问起林家朗他们时,他们却答不上来了,要按以前,他们家也早就讨论上了,要几斤,要什么位置的肉。但今日家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吃羊肉的事情,因为钱氏孩子没了,还放话说要和离,不会放过他们,老林家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初升的太阳慢慢地照到了院中,照到了林老头的身上。

他咚咚咚地磕着烟袋,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林长海还有林长河喊了过来。

“爹,您叫我有什么事儿?”

林长河看着自家老爹问道,旁边的林长海睨了他一眼,微微蹙眉,这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说了!

林老头盯着林长河瞧了半天,又是一叹。

“明日要祭祖了,你不去把你媳妇接回来?”林老头没好气问道。

林长河当然想,可钱丁香不跟他回来啊?不然那日他就把人带回来了。

“我想啊,可人家不是不回来吗?”

林老头沉默了半晌才说:“老大,你去找你娘拿点钱,去县城买点肉买包糖茶,跟着老三去把钱氏接回来。”

林长海皱了皱眉:“就我一人?”

“怕是接不回来。”

“喊上你媳妇,再去请一下你大哥大嫂,让他们跟你去。”

林长海点了点头,“那我先去一趟大伯家。”

村正家里,陈冬娘她们妯娌几个刚把脏衣裳收出来,准备去河边洗衣裳,林长海上门了。

村正听他说是准备去接钱氏,想了想毕竟是亲侄子,村正便和大儿子大儿媳说了,让他们跟着走一趟。

陈冬娘端着木盆站在门前,本来公爹安排事情她也不会拒绝,但这事儿好像怎么都轮不到她们夫妻跟着去接吧?

“长海,你们都谁去接?”

林长海看着陈氏说道:“大嫂,我和我媳妇,还有老三。”

陈氏面色平静,语气却有些不快。

“五婶娘不去吗?”她问。

林长海的脸色微变,还没谁家儿媳妇回娘家是要婆婆去接的。

陈氏瞧着林长海暗了的神色,淡淡道:“不是我不愿意跑这一趟,但你们若是诚心要将人接回来,也要想想根源吧?那钱氏孩子是怎么没的?我和你大哥去了,包括你和弟妹,我们能给钱氏保证什么吗?”

听着陈氏这话,他看了看村正和孙氏,二人都沉默着没说话,看来也赞同陈氏的说辞。

他有些窝火,那钱氏她明知自己怀着孩子还往前凑,孩子没了能怪谁?本来就是闹起来了,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肚子,别人也只是无心之失。

“大嫂言之有理,我们只跟着去,保证也轮不到我们,老三自会去说。”

陈氏想到林长河,又看了看面前的林长海,觉得有些好笑。

“成,那便去吧。”

左右是要她跟着去挨这一顿骂。她挨骂没关系,怕就怕走这一趟还让钱家人觉得没诚心,火上浇油!

陈冬娘把木盆端进屋里,二弟媳在旁边说道:“大嫂,你把衣裳给我吧,我帮你洗。”

陈氏摆了摆手,“弟妹你们去洗,我的等我回来再弄,一大盆呢你要洗到何时去?”

老三媳妇也笑道:“我们一人洗两件,不费什么事儿。”

陈冬娘还是拒绝了,孙氏笑道:“你们姐几个快去吧,我一会儿也来。”

妯娌们走了,孙氏跟着儿媳妇进了屋子,她低声道:“瞧着钱家人不对劲就跑快点。”

陈冬娘看了一眼婆婆说道:“这我知道,娘就放心吧。”

“我也不是不愿意跟着走这一趟,但他们这样要是能把钱氏接回来,那才有鬼了。”

孙氏拍了拍她的肩膀,陈冬娘和丈夫林长宗一同去了老林家。

林长海去找田氏拿钱,田氏一言不发的给了钱,林长海她们几人这才朝县城走去。

她们走后,林老头和田氏说道:“你一会儿去大哥家说一声,咱们今年要三斤羊肉。”

田氏闻言身子一顿,没有说话,端着簸箕直接走了。

钱家,就在县城外不远处的村子,她们要先进城买肉买东西,再回来去钱家。

林长海她们一行人先去买了半条肋骨肉拎着,才去买点心和茶。

他们买肉是在另一个摊子上买的,去买点心经过裴英所在的铺子,林长河一眼就看到站在肉摊子前的裴英。

他目瞪口呆地扯了扯林长海的袖子,林长海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同样愣住了。

“那是春桃家那口子?”林长海蹙眉问道。

听着丈夫的问话,张氏这才看到裴英的身影,他拿着刀,正在割肉。

瞧着三人这副样子,陈氏淡淡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林长海微微皱眉,看向陈冬娘。

“这裴英有杀猪手艺,在县城里做杀猪匠。”

林长河满脸不信,“他?杀猪匠?”

陈冬娘笑道:“对啊,杀猪匠。”

林长河深吸一口气,难怪啊?难怪他们她们买这又买那儿的,原来是裴英这活计赚钱!

他早说呢,林春桃向来畏畏缩缩的,那会儿被赶出去的时候竟那么痛快的带着三个死丫头走了。她肯定是想着裴英会杀猪能赚到钱,所以早有打算。

养了这死丫头这么久,他还不知道她竟有这样的心机!

林长河越想越气,径自朝肉摊子走了过去。

陈氏忙喊道:“林老三,你还要不要去接钱氏了?”

林长河顿住了脚步,陈冬娘催促道:“快些吧,别一会儿饭点了才到人家。”

被陈冬娘这么一催,林长海也开口说道:“先去买东西吧,回去再说。”

陈冬娘微微皱眉,回去再说什么?还想把林春桃喊回去?赶出来容易,接回去可就难了?一会儿他们就得感受一下接回去有多难。

此时的钱家,钱丁香嫂子刘氏一边扫院子一边骂老林家的人是不是死绝了,怎么还不来。

刚骂完林长河他们就敲门了。

院门没有关,刘氏抬眸看到了林长河他们一行人。除了林长河,其他几人刘氏在钱丁香成亲时也是见过的。

林长河拎着东西,看向刘氏说道:“大嫂,丁香在家吗?我们来接丁香回家。”

刘氏嗤一声,“在家,她当然在家,刚被人打流产了?难道我们要把人赶出家门吗?我们又不是那狼心狗肺的破烂户。”

林长海和张氏的脸微红,陈冬娘面色平静的跟在后面,她就跟着跑一趟,要怎么把人请回去是林长海林长河他们的事情。

林长河讪讪道:“嫂子,那是意外,不小心的。”

刘氏瞧着林长河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听钱丁香说了,她那恶毒婆婆,一拳又一拳地锤在她的肚子上,这才把孩子锤没了的。

这十里八乡,她没听过这么骇人的事情,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婆婆!

还想一句不小心揭过?做梦!

“不小心?好一句不小心?疼在我妹妹的身上,可掉的也是你儿子,你竟能说出来那是不小心!可能你这辈子就是没儿子的命,你不配!”

刘氏骂着,林长河满脸通红,林长海亦是,张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嫂子,咱们都是做嫂子的,当然都希望弟弟妹妹们好,是打是骂,你让老三进去见见丁香,让他们夫妻去说。”

刘氏看了张氏一眼,阴阳道:“那我也不敢,我那妹妹还虚弱地躺在床上,这我要是放进去他给我那妹妹两拳,直接把人打没了,我还没法交代!”

就这样,刘氏愣是没让林长河他们进屋子做,钱家人好像也没在家,只有几个小孩和刘氏在。

刘氏说完之后使唤旁边的小孩:“去把你爹还有爷奶叔伯喊回来,就说你打你小姑的人上门了!”

那小孩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出了院子,张氏扯了扯嘴角,谁打钱丁香了?

但毕竟是上门接人,张氏也没有争这口舌。

林长河拎着东西上前,往刘氏跟前递:“大嫂,一点点心意您别嫌弃。”

刘氏垂眸看了那肉和点心一眼,轻笑了一声:“你们老林家的心意我们受不起,才娶回去多久的人啊,就被打流产了?这医药费、补身子的、你这点东西够做什么?”

林长河面露尴尬,张氏开口说道:“钱家嫂子,丁香的医药费什么的,肯定是我们家出,这不,明日也要祭祖了,丁香嫁进来那便是我们家人,她身子不爽利,也合该我们接回去照顾。”

“嫂子就让老三进去看看丁香,让他们夫妻说说话吧。”

那刘氏淡淡地看了张氏一眼,并未松口。

“无需,要出了意外我担不了这责任,等着吧,等着丁香爹娘还有兄弟回来,林老三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也不晚。”

刘氏连凳子都没有给他们拿一个,他们就这么呆站在院子了。

估摸着等了快两刻钟,跑去喊人的小孩回来了,紧跟着,钱丁香的爹娘兄弟也从屋外进来。

老太太阴沉着脸,进来抬手就给了林长河一巴掌。

“畜生玩意儿!”

林长河脸都被打红了,他咬着牙一言不发,那老太太手里拿着镰刀,她把镰刀拿过去放着,回头打量起了他们几人,“你们来干什么?”

林长河沉声说道:“娘,我们来接丁香回去。”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接回去做什么?接回去被你们家继续打?”

林长河抿了抿唇,沉声说道:“娘,我没有打她,之前那是意外。”

刘氏刚给婆婆端了一碗热茶来,那老太太听到这话之后手一扬,只见碗连着那茶和水,都落在了林长河头上。”

陈冬娘忙拉着丈夫也往后退了一点,只听老太太骂道:“意外?田氏那老贱妇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她肚子上,你跟我说是意外?”

“想把人接回去,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滚!滚出去!”

田氏被辱骂,林长海还有林长河脸颊红得似猴屁股一般。

俩人本想和老太太争两句的,但奈何钱家人多,屁话说多了可能还要遭一顿打。

要被赶出去,林长河扯着嗓子喊道:“丁香,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你说句话?我知道你委屈,可我的儿子没了,我也伤心啊,你若跟我回去,我们分开过,以后家里你一个人做主。”

钱家人愤恨地瞪着林长河,半晌之后屋内传来了钱丁香的声音。

“想要我跟你回去过日子,你让田小妹那老毒妇来给我道歉!我等你到申时三刻,若你没带来,那咱们一拍两散!”

林长河闻言有些恼怒,一言未发的出了钱家大门。

走出了这道门后,陈冬娘就知道这人林长河是接不回去了,但只是接不回去没什么,怕就怕钱家还有其他打算。

就钱丁香刚才那几句话,要真是想要个道歉就回去过日子,那她就不会喊着婆母的名字骂老毒妇,很多男人自己骂娘的时候没感觉,但你要是骂了他娘,他可瞬间就变成了大孝子。

即便钱丁香后面跟着回去过日子了,以后林长河肯定也会找她事儿。

以钱丁香的性子,大概是不可能回去过这样的日子。

回去的路人,五人一句话都没说,大家沉默着回了村子。

此时的村子里正热闹,村正家院子里聚了不少人,大家都是来说明日要多少羊肉的。

林老头发话了,田氏也得过去。

她人还没走,林长宗和陈冬娘就回来了,这村子里藏不住事儿,见他们夫妻回来,大家忙问道:“林老三把媳妇接回来了吗?”

陈冬娘抬眸看到了人后的田氏,并未答话,反问那人:“四哥,你们家今年要几斤肉?去年三斤来了大丰收,今年是不是要更多了。”

那人闻言哈哈一笑,随即说道:“是是,今年家中添了人,要四斤。”

看着大家伙的热闹,田氏从后面悄悄走了。

等人走了,孙氏才问儿子和儿媳妇:“如何了?”

二人一同摇摇头,陈冬娘说道:“估计是接不回来了。”

“那钱丁香,要老太太亲自去接她,还要给她道歉。”陈冬娘话落,孙氏淡淡道:“她做了这么个孽,她本就应该去接,去道歉。”

陈冬娘说道:“那钱氏喊着五婶娘的名字骂她老毒妇,我瞧着林长海和林长河他们是没脸面让五婶娘去的。”

孙氏叹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前些日子砸锅卖铁的非要娶,说能生儿子,娶进来又这样……”

陈氏把在县城看到裴英在肉铺做活的事情也和婆母说了说。

孙氏听说林长河那举动,冷哼了一声。

“户籍都分了,他再想要也要不着,再说小裴和春桃都有主见,不用担心。”

陈冬娘微微颔首笑道:“对了,春桃她知道今日要记羊肉吗?”

孙氏愣了愣,她忘了这事儿了。

“没事,等着午饭后再说,这个时辰春桃说不定还没回来。”

田氏回家之后,没看到钱丁香。

林老头正在问林长海他们,林长海当然说不出来人家喊着他老娘的名字辱骂,而他们夹着尾巴回来了。

张氏看了林长海一眼,回了公爹的话。

“弟妹不回来,说要娘亲自去给她道歉,请她回来。”张氏说着顿了顿,琢磨了会儿觉得既然说了,那便都说完吧。她看了林长河还有林长海,继续和老头子说道:“弟妹还说,她等三弟到申时三刻,要是没去就一拍两散。”

田氏听着儿媳这话,沉声骂道:“她爱回不回!一个孩子都留不住的没用玩意儿,想一拍两散,那就让她走!”

林老头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林长河问道:“你怎么想?”

钱丁香骂老娘是当着林长海还有林长宗夫妻的面,这别说田氏不会去接,即便去接回来了,他也感觉自己以后都抬不起头来。

但不接,他没儿子。

林长海大概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沉声说道:“这世上会生儿子的女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再娶就是了。”

林长河淡淡回道:“我听爹和大哥的。”

这事儿就这样揭过了,小孩子们不管这些,只知道田氏去要了羊肉,明日有羊肉锅子吃了,那几个半大臭小子,蹦蹦跳跳的嘚瑟来嘚瑟去。

他们一直在院门口盯着,盯到了午饭时辰,还没瞧见林春桃她们去村正家,林家才心中高兴。他想着等明日他就端着羊肉去吃给林春桃她们看!

到时候他吃羊肉,林春桃她们吃野菜,想想他都觉得痛快!

林春桃和裴英回来得有些晚,明日六月六不杀猪,贺掌柜让大家都休息一天,不出摊了。裴英他们等着把几个铺子的肉都处理完,再打扫一下铺子才回。

林春桃想着既如此那明日就不来县城了,她得先去把明日吃羊肉需要的调料都买好。

葱姜蒜就不说了,家里没有干辣椒,也没有芫荽,她都去买上,转了半天还看到了薄荷,她直接买了两斤,那卖薄荷的人都愣了愣神,但也没多话,直接卖给了她。

因为是要煮火锅吃,所以肉肯定是清汤炖,也无需放什么大料,到时候放点鲜姜,再放点小茴香就可以。

小茴香家中没有,还得去药铺买,林春桃想了想不如直接用积分兑换点香料出来,以后家中也用得方便。

她调出控制面板,平日里能用得到的香料她都兑换了半斤,但只把小茴香和胡椒提了出来。

等她买完东西回肉铺,裴英他们刚收拾好。

他和张大勇老赵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和林春桃走了。

没出集市,林春桃笑着问他:“今天你生辰,有什么想吃的没?我们买点回去。”

裴英摇摇头,他今年生辰已经吃到最好吃的东西了。

便是林春桃早上给亲手给他煮的长寿面。

第42章 第42章-二合一状告,官差上门

“明日村里不是杀羊吗,就不买其他的了,不如多买两斤羊肉。”

林春桃笑道:“我本来想着买三斤应该够了,那买六斤?”

裴英笑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成,一会儿咱们回去直接去大爷爷家,先去把肉定下了再回去。”

裴英微微颔首,和林春桃说道:“把背篓给我吧。”

“你买到了些什么?”

林春桃细数了一下买到的东西,把背篓递了过去,背篓没满,她把小竹篮也塞进背篓里让裴英背着。

等他们回到村里时,已经过饭点了。

林春桃已经有点饿了,她让裴英先回去弄饭,她自己去村正家。

此时吃饭早的人家已经吃完午饭又聚到了村正家院子里。

林春桃进去时,院里正热闹,男女老少站的站坐的坐,林春桃一进院子就仿佛进入了菜市场,而且还都是熟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打招呼。

孙氏听见她们的说话声从屋内探出头来,瞧见林春桃一个人。

“春桃,你来了,吃午饭了没?”孙氏问道。

“大奶奶。”林春桃瞧着孙氏回道:“还没吃呢,我刚从县城回来。”

孙氏说道:“我家也刚吃完,要不要热了凑合吃点。”

林春桃摆了摆手:“大奶奶不用麻烦,我已经让裴英先回去弄饭了,春杏她她们也还等着我们没吃呢。”

“昨日桂枝婶跟我说了初六杀羊吃,要提前来定一下量。我刚回来就先过来,怕一会儿晚了。”

孙氏闻言带着林春桃去了隔壁屋子,“你们要几斤和你大爷爷说,有什么特殊的想要的也可以提前说了留好。”

林春桃笑道:“大爷爷,我们总的要六斤。”

她话落,孙氏和林村正都惊了一下,瞧着他们的表情,林春桃说道:“我买了吃两顿的,长这么大,只喝过掺了很多水的汤,闻过味儿,现在我们能自己买了吃,就想着多买一点。”

孙氏闻言轻叹了一声,随即说道:“那也成,咱们村子里杀羊比在县城买便宜不少。”

林村正记下之后,林春桃这才问道:“明日羊血羊肚那些怎么处理呀,也卖吗?”

“也卖,不过这个一般卖熟的,杀谁家的羊,他们会在晒场煮,到时候要的话也可以买点,比肉便宜不少。”

林春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孙氏在旁边说道:“钱也是明日再给,来拿肉的时候带着来就好了。”

得了话,林春桃柔声道谢,跟着孙氏出了屋门准备回家。

刚出屋门,院中的人就看着她打趣道:“春桃,听说你们最近都挖野菜吃了,还有钱买羊肉吗?”

林春桃抬眸看了一眼问话的人,她没有直接回,只是笑着说:“没钱啊叔,准备一会儿去借点,叔你手头方便吗?借我三十文。”

被借钱的男子尴尬一笑,摆了摆手。

“没钱啊,我们哪有钱。”

林春桃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道:“叔,你们来大爷爷家都是来定肉量的,明日少吃一斤嘛,就可以借我三十文买一斤了。”

“实在不行,十五文也行啦,你借我十五文,她借我十五文,就有三十了。”

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完全不是开玩笑,倒像是真打算要借钱买羊肉。

男子讪笑着还没说话,林林春桃又继续说道:“叔你家定了几斤肉?不然明日我端着锅来,你分我一点,不用很多,我再找其他叔伯们舀一点,就凑够一顿啦。”

此话一出,院中的人都快绷不住了,想说林春桃怎么能这样呢?好像别人理所应当的要把钱借给她似的,没钱就不吃了嘛?还找人要肉?哪来这么大的脸哦?

但看林春桃也不挪动脚,就这么站在院子里打量着他们,谁也不敢冒然接话,好像怕林春桃真的会赖上他们似的。

看着他们这样,林春桃忽然笑着看向孙氏:“大奶奶,你看,我就开个玩笑,叔伯婶娘们还不理我了?”

孙氏道:“别理她们,赶紧回吧。”

她笑了笑看向陈冬娘挥了挥手,“大奶奶,大伯娘,我就先回去了。”

婆媳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去吧,忙完来家里玩啊。”

林春桃应了一声,出了院子。

她们刚走,孙氏的脸色就微微一沉,看着刚才说话的男子说道:“长力啊,你说说你干嘛这样笑话春桃?你家没挖过野菜吃啊?”

林长力脸微红,辩解道:“大伯娘,我没笑话她,就随口一问。”

孙氏看他还这样,淡淡道:“你问了做甚?是想听她说吃不起所以给她点?还是喊她们姐妹几个去家里吃?”

“一点做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她也是大姑娘成亲了,户籍都和林老三他们分开了,以后家里要是有个事儿请村里叔伯吃饭,她上门请且看你害不害臊。”

林长力看着生气的孙氏,垂下头,不再言语。

一旁的人惊呼道:“户籍分了?”

孙氏回道:“对,早分好了。”

“哎哟,怎么还分户籍了。”

“我还说呢,巧儿出嫁的时候她怎么还单独记钱了。”

孙氏说:“分开了,她们就是一家,而且你们这些几十岁了的人了,也别眼皮子浅,谁知以后有没有请人帮忙的一天!”

孙氏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大家心里都在嘀咕,几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事儿请得到她们帮忙。

陈冬娘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有人好奇问道:“大娘,春桃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真没得吃靠野菜裹腹了?”

孙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沉沉一叹。

“你们就这么好奇?春桃自己捡菌子卖,她丈夫还在县城做活,你们真觉得她们靠吃野菜裹腹了?”

被这么一说,他们忽然反应过来,好像还不知道这人是在县城做什么。

心想着也就问了出来,孙氏笑笑:“这我也不晓得,你们自己去问。”

*

六月初六,天晴。

系统没有播报,林春桃一觉睡到了太阳晒进院子。

她刚爬起来,姐妹三个就满眼期待地看向她。

林春桃伸了个懒腰,问道:“羊不会已经杀好了吧?”

三人不约而同地摇头,“还没有,但羊已经牵到晒场了,村正他们正在烧香祈福,等烧完香就要杀了。”

林春桃笑笑:“那还好,我以为我起晚了,大家是不是都已经去晒场了?”

林春荷点了点头,“嗯,我刚跑去看回来,好多都去了。”

“你们把那俩干净的瓦盆端上,小竹篮也拎上,等我洗个脸咱们就去。”

林春桃麻利儿的洗脸,又嚼了一根柳枝,漱完口这才回屋拿了钱,带着林春杏她们一同前往晒场。

晒场上挤满了人,林村正他们在一个八仙桌前烧香祭拜,有四头羊也被绑在了桌前。

林春桃她们端着瓦盆站在外面,看着林村正带着几个老人在那边拜,等着他们忙活完,招呼道:“好了,准备杀羊。”

话落,几个成年男子从后面拿来条桌,几人将羊绑住抬上桌子开始杀,接羊血,他们每年都杀羊,动作熟练麻利,四头羊很快就杀好了。

这边的人扬声问道:“水烧开了没有?”

“马上就开了!”

裴英看着他们,也不剥羊皮,倒像是要等开水,他微微皱眉,疑惑地看向林春桃:“他们怎么不剥皮?”

林春桃笑道:“我们这边的山羊不剥皮的,一会儿开始烫了去毛,到时候连皮煮了吃。”

裴英微微颔首,林春桃继续说道:“北方杀羊是要剥皮下来做袄的吧?”

“嗯。”裴英应了一声说道:“可能也是因为北方的绵羊羊毛厚,比较有用。”

林春桃笑笑:“是这样,再者我们这边冬日里也不会特别冷,能吃的都往嘴里去了。”

裴英弯了弯唇,好像确实如此,他看这个村子,也还是挺穷的。

但再看着这晒场上端着盆的人,应该是家家户户都来了,感觉他们这里的人,像是攒了点钱也都全吃进了肚子里。

羊肉弄好时,已是巳时三刻了。

村正招呼着村民,要拿肉的排队,一家排两个人,其他的站旁边去。林春桃和裴英去排队买肉,林春杏带着妹妹们去旁边等。

今日杀的羊是石头叔家的,林春桃见他们把羊头羊脚这些都拿去煮上,又安排人去洗肠肚,四个羊的下水一锅煮了。

石头叔站在旁边说道:“今年的肉杀出来算三十文一斤,肠肚羊血还是和往年一样,过一个时辰大家拿着锅来盛,价格也还是十五文一斤。”

拍到林春桃的时候,恰好有一条羊后腿。

林长宗也在旁边给石头叔报数,林春桃喊了人打了声招呼,林长宗和石头叔说道:“春桃她们要六斤。”

石头叔掂了一下那条羊腿,自言自语道:“这条腿估计有六斤,称一下看看。”

说着便拎*了秤称了一下。

“哎哟,有六斤半。”石头叔说着看向林春桃,“我割掉一些。”

林春桃想着恰好一条羊腿,不割也没事,便问道:“叔,不割的话后面的人还够分吗?要是都够分的话就不割了,一条都给我。”

石头叔笑道:“够分,那我就不割了,都给你了。”

林春桃笑着应下,她带了两百个铜板来,数了五个下来,剩下的都递给了石头叔。

“一百九十五,叔你数一下。”

石头叔数了没错之后收下了,身后还有旁边的人见林春桃直接带走了一条腿,都惊掉了下巴,哎哟声一片。

“春桃,你这么多一顿能吃完吗?”

林春桃闻言笑笑,她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就笑道:“一顿吃不完可以下一顿继续吃嘛,你这话问得和没问一样。”

林春杏她们见裴英和林春桃端着肉出来,开心地围了上来,林春桃笑道:“别看了,回家看去。”趁着现在还早,先回去把肉煮上,估计得煮一个多时辰才会熟。

话落后,带着妹妹们匆匆忙忙的走了。

她们刚出晒谷场,就遇到张氏端着盆前来,林家才他们好几个小孩都跟在她旁边。

瞧见裴英端着一直羊腿之后,几个小孩子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张氏也愣了一瞬,抬眸朝林春桃看了过来,但林春桃没看她们,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瞧着张氏的脸色,几个小孩也不敢开口说话,只得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她们刚进晒场,就听到了晒场上的人说笑:“哎哟,昨天前天大家还嘲笑春桃她们吃野菜呢,今天人家直接端走了一条羊腿。”

“今年咱们村子里买得最多的可能就是春桃了。”

张秋娘也站在那群妇人中间,见张氏来笑着说道:“秋珍,你怎么才来?你遇到春桃了不?这丫头不知道哪里赚的那么多钱哦,刚才直接端走了一条羊腿。”

张氏心里不快,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没遇到。”

张秋娘叹了口气来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排队,嘴里叭叭不停。

“真是没想到,前两日还在说她们饭都吃不起了,这还有钱挖什么野菜呀。”

张氏扯了扯嘴角,并未接话。

现在的老林家人,都不太好意思出来见人了。

好像一件接一件的倒霉,先是林家宝被说偷鸡蛋,又是苗凤嚼舌根被当众揭穿,导致家里面吵吵闹闹打架,这下还把钱氏的孩子打没了,钱氏也回了娘家。

这桩桩件件倒霉事儿,背后都是因为林春桃。

张氏现在听见林春桃三个字都难以压制火气。

偏生她最怕什么就来什么,一个排在前面的妇人探出头来看到了张氏,笑眯眯地问道:“大嫂,那钱氏回来了吗?”

张氏想要扭过头装作没听见,但已经来不及了,前面不少人都纷纷回头看了过来。

她只得回道:“还没,估计晚点吧,不知道呢。”

“那林老三没去接啊?”

张氏唇角抽了抽,她实在是没脸说去接了,但是没接回来。

好在有人接过了话头,开始说林老三可能又犯浑了什么的,张氏松了一口气。

林春桃她们把肉端回家之后,几人分工,林春荷和林朵儿烧火,林春杏去泡米,林春桃把羊腿洗干净,让裴英给剁成两段,放入铁锅中。

要先把肉煮熟再切了煮火锅吃,这山羊肉味很正,又是纯青草养大的,肉质极好。

林春桃洗了两块生姜拍了丢进去,又放入了少量的小茴香。掺入没过羊肉的水,盖上草盖开始煮。

羊肉要煮挺久的,林春桃带着林春杏把一会儿要吃的蔬菜都洗好放在筲箕里沥水。

眼看着桶里没水了,裴英拿了扁担过来。

“水没了,把桶给我,我去挑吧。”

林春桃拎着水桶走了出来,递给裴英。

“我跟你一起去,先前跟桂枝婶说了去拔俩萝卜,吃羊肉没萝卜不行。”

家中的蔬菜还挺多,白菜土豆茄子黄瓜都还有,这第一顿大家主要也是吃肉,她也就不搞其他蔬菜了,只缺俩萝卜。

临出门,林春桃叮嘱了一下林春杏,看着点火不要揭盖子。

出了院子,林春桃看到整个村子,家家户户得烟囱里都冒着炊烟,也就是今天中午了,这般的整齐。

菜地在村子外,水井在村内,裴英先挑着桶跟着林春桃去了菜地里拔萝卜。

俩人从菜地里出来时,看到远处有一行人好像正朝村子这边走来,估计有七八个,好像身上还带着佩刀。

林春桃脑子咯噔一下,裴英也看见了,他脸色微沉,忙说道:“快走,咱们先回家。”

她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俩人进了村子迅速打了两桶水,挑着往家里赶。

裴英的脸色不太好,林春桃问道:“你看清人了吗?”

“没有。”

“我看着好像拿着刀,衣裳也好想是一样的,是官差吗?”

裴英微微摇头:“我也看到刀了,但不确定是不是官差。”

裴英遇到过很多次匪徒装官差的,你以为是官差放松警惕时就一刀毙命。

所以,不管是不是官差,都离远一点比较好。

看着裴英的神色,林春桃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有匪徒会装官差?”

“嗯。”

林春桃有些紧张,裴英柔声安慰道:“不用太紧张,等着看看是不是来抓人的。”

“抓人?”林春桃有些疑惑,裴英说道:“你忘了?前几天他们不是打架,把孩子打流了。”

林春桃闻言松了口气,“按现在的律法,这个是什么罪啊?”

裴英微微摇头,“不确定,但是婆婆打的儿媳,所以刑罚可能会轻很多。”

林春桃微微皱眉,裴英说道:“你们在家里别出来,我去晒场找村正,看看情况。”

裴英走后,林春杏她们一脸茫然,“姐,怎么了?”

“没事,我们刚才看到有不认识的人进村子了,咱们不出去,等你姐夫回来。”

林春桃说完之后,姐妹几个点了点头,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裴英回来了。

林春桃忙问道:“什么情况?”

裴英说道:“找老太太的,村正带着去那边院里了。”

“真是钱氏状告啊。”

裴英点了点头。

此时的老林家院子里,张氏刚把羊肉端回去,一群小孩子围在灶屋门口,准备煮肉。

老太太刚去后院喂猪回来,迎面就撞见了村子带着官差们直接进了院子。

田氏瞧着村正后面的几人,人人手中有佩刀,她的脸色微变,来不及询问村正有什么事,就听到为首的官差拿着铁链,扬声问道:“田小妹何在?”

此人声音洪亮严肃,吓得田氏一哆嗦,身子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草民就是。”

“奉知县大人之命,捉拿嫌犯田小妹上公堂审讯。”为首之人拿出一张盖了印的纸,这一大家子几乎都不识字,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但官差说的话他们听明白了。

嫌犯?林长海颤颤巍巍上前,“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娘她日日在家中做活,不可能犯事儿啊。”

那官差看着林长海厉声说道:“钱丁香上衙门状告田氏,恶意锤打她肚子,至其胎儿流产,可有此事?”

林长海吞了吞口水,不敢撒谎,沉默不语。

那人眯了眯眼,下令:“拿人。”

话落,身后的官差拿着铁链过去,将老太太的手脚都烤上了铁链拖了站起来。

老太太哆嗦着,腿一直站不直。

林长海看着老娘这样子,他胆怯地看了一眼官差,随后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这才开口说道:“娘,你别怕,是那钱氏先骂你在先。”

田氏有些慌乱地瞧着林长海,官差微微皱眉,随后说道:“当时在场的人全部站出来。”

林长河也懵了,他以为钱氏说的,一拍两散是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她还告到衙门去!

此时老太太已经被烤上锁链了,官差还在问当天在场的人。

他结结巴巴说道:“都……那天都在家。”

官差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那就全部带走!”

本应该都在家中煮羊肉的村里人,此时纷纷出了院子,远远的看着官差带走了林老五一家人。

“怎么回事儿啊,一家人都被抓走了?”

“是不是因为前几日打架?”

“不应该吧,打个架而已,官府又不知道。”

“那钱氏不是还没回来,是不是她去府衙告状了?”

此话一出,周边人恍然大悟,当即说道:“肯定是!”

林春桃站在院子外面,也看到老林家的人全部被带走了。

“怎么会带走了所有人?”

裴英说道:“打架时他们应该都在场,要一起上公堂吧。”

这全家被带走,林老头毕竟是林村正的亲弟弟,他午饭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的去找了里正,又一同去了衙门。

他们走后,村子里的人议论了半天,最后都回屋忙吃的去了。

此时的林春杏她们都庆幸自己被赶出来了,要不然今日她们也会被带走。

林春桃不在意老太太的死活,但她脑子里想着裴英说的那句话,婆婆打儿媳,所以刑罚可能会轻很多。她后面就在复盘自己带着妹妹们们出来这中间有没有给林家留下什么把柄?

她不了解当下的律法,所以她想看看这个事情到后面是个什么结果。

羊肉煮了一个多时辰就熟了,林春桃往锅中下了盐,又盖着继续煮了煮才捞出来晾着,等着凉一凉再切片。

林春桃吃羊肉火锅会比较喜欢吃羊血,羊杂十五块钱一斤,这么多肉都买了,也不去省那点羊血了,林春桃回屋拿上钱,询问裴英和林春杏她们:“你们有没有想吃的羊杂?羊肚羊血还是羊肠什么的。”

妹妹们摇了摇头,裴英问道:“你要去买点羊杂吗?”

“嗯。”

“那就要一点羊肚吧。”

林春桃点了点头,拿上瓦盆就出了院子,朝晒场上去了。

她去时候羊杂羊血还有羊肉那些刚煮下来,也有好几个人端着锅来买的,他们瞧见林春桃后问道:“春桃,你爷奶她们怎么被带走了?是你继母告官府去了吗?”

林春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人自顾自的叹息道:“哎哟,这人可真是心狠的,谁家没个小吵小闹,怎么还闹到官府去了?”

林春桃沉默着不接话,被打流产这个事情在她这里不是小吵小闹,而且田氏是故意的,心肠如此歹毒,钱氏凭什么不能告到官府去?

但村里人就是这样,如果钱氏没告官府,他们会觉得田氏这个婆婆歹毒,等钱氏告状,田氏被带走了,她们又觉得钱氏歹毒了。

在她们心里,谁弱,谁就占据了道德高地。

林春桃眉宇微蹙,前面的人买完了,她给了石头叔十五文,要了一斤羊血羊肚,石头叔舀了半瓦盆汤给她,又给了她两只小羊蹄。

“谢谢叔。”

石头叔笑了笑,冲她摆了摆手:“快回去弄了吃吧,我也得回家吃饭了。”

第43章 第43章-二合一六月六,吃羊肉……

林春桃回到家时候,肉已经不烫了,她迅速把羊肉切成片放入筲箕内。

闻着这浓郁的肉香味儿,林春桃什么多余的心思都没有了。

锅中的原味羊汤挺多,一顿也吃不完,林春桃拿了瓦罐过来,将多的汤盛进瓦罐里存着,可以下一顿的时候继续倒出来煮锅子。

蔬菜早已经准备好了,她把切好的肉和一半的羊血羊杂放入锅中,又将小半个萝卜切成条放进去,撒入少量的胡椒粉,再把蘸水调出来,等着羊汤煮开时,舀了勺滚烫的汤把蘸水烫出来,院子里肉味辣椒味裹在一起,林春桃感觉肚子中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她看着锅中翻滚的汤,问道:“有人要先喝汤吗?”

她们异口同声地回道:“不喝。”

林春桃笑了笑,拿了个大碗盛了一碗放在旁边,随即从筲箕里抓了一把薄荷放了下去,招呼道:“拿碗筷出来,可以吃了。”

这种吃法裴英是第一次吃,也是第一次吃带皮的羊肉,味道和在家乡时吃的不同。

特别是林春桃往那锅中放了一大把薄荷叶,这东西在家乡有不少人喜欢当做茶叶泡水喝,他却很不喜欢这个味道。相处这么些日子,他早知道林春桃经常有些异于常人的点子,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当做菜放进锅子里涮了吃。

林春桃搅动了一下锅,将薄荷叶按入汤内,这才起身准备盛饭,却看到裴英皱着眉头盯着那锅。

她也微微蹙眉,暗叫不好,她忘了问裴英是不是不吃薄荷了?

“不好意思忘了问你,你是不是不吃薄荷?”

裴英回过神看向她,微微摇头:“是不太喜欢,但也不是不吃。”

林春桃说道:“那马上烫熟我先把它捞出来,你吃肉看看,味道有没有影响,若是有,我重新给你弄吧。”

“不用麻烦,先吃。”

话落林春杏她们也拿着碗筷出来了,大家伙开始盛饭开吃。

裴英先夹了一块肉蘸了蘸水,这带皮的羊肉他是第一次吃,这个味道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却离奇的好吃。

薄荷泡茶他感觉是臭的,可和这个羊肉的膻味融在一起,偏偏又很搭,颇有一种破锅配破盖的感觉。

他试着夹了点薄荷叶喂入嘴里,好像就是正常的蔬菜,也没什么臭味了。

林春桃还定定地看着他,见他咽下去之后问道:“怎么样?吃得惯吗?”

裴英点了点头,“很好吃。”

他话落之后林春桃缓缓地笑了,“那就好,我觉得薄荷和羊肉是绝配,要是那羊肉索粉里面放了薄荷,会更好吃。”

裴英说:“那咱们明日可以买点粉来试试,不过我觉得还是你煮的那个肉馅粉好吃。”

林春桃笑笑:“都可以煮,又不难。”

林春杏看着这一锅的肉,就她们五个人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样的日子有些不真实,但她们又过了好些天了,她总听着林春桃对人道谢,她却有些说不出口,但想着过去种种,她还是抬头看向林春桃说道:“谢谢姐姐。”

林春桃听到这话抬眸看向脸颊红红的林春杏,笑了笑:“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咱们姐妹之间不用说谢。”

林春杏看着她,声音温柔。

“就是突然想说。”

她话落看了旁边的裴英,她很少和裴英说话,裴英话也不多,但裴英来了之后,人勤快还会给她们做衣裳,虽然布是姐姐买的,但衣裳是裴英做成的,她深吸一口气也和裴英说道:“也谢谢姐夫。”

裴英和林春杏她们一样,并不是很习惯说谢谢,也不习惯别人这么说,但妹妹诚心道谢,裴英还是拿出了个做姐夫的样子。

“应该的,你们是春桃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不用客气。”

林春荷看着她们,或许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林春桃看了她一眼,拿了筷子出来给她们夹肉。

“赶紧吃吧,今天休息一天,明日咱们可能就要去地里补玉米种了。”

林春桃话落,大家开始埋头吃肉,几人围着铁锅,吃得酣畅淋漓。

今日村子里的人不干活,吃过午饭之后大家都揣着一兜子的瓜子在村子里走动,遇见人便站一处闲聊。

林青青和林家野他们来家里玩,几人约着进山摘花,难得休息一天,林春桃懒得动,裴英陪着她在家里。

俩人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午后的太阳有些烈,裴英说道:“进屋里坐吧,这么晒太久了会头疼。”

林春桃点了点头,但准备站起来时却忽然有些尴尬了。

她和裴英各住一屋,一是条件有限二是妹妹们在,但现在妹妹们不在,裴英喊她回屋,总不能是让她回自己屋吧?

她正纠结着,只见裴英拎着椅子到了屋门口,回头看向她:“想啥呢?进来给你看个东西。”

林春桃起身拎着椅子跟着他进了屋子。

她刚坐下,裴英就去床头拿了个东西出来,递给她。

“给你做了个荷包,以后出去装钱方便一些。”

林春桃接了过来展开来,是一个有双手并起来那么大的小斜挎包,袋子是用折叠过的布条编的,横穿过包,还可以将口收紧系起来,林春桃把那收紧的口打开,这小包裴英做了两层,里层是做衣裳剩下的碎棉布缝成得,外层用的绿布,他用碎布做了图画,缝制在包上,像是绣在上面的花朵,看着还挺好看的。

“谢谢,我很喜欢。”

裴英闻言唇角微动,“你喜欢就好。”

瞧着林春桃垂眸看那包,裴英喝了点水,出去把院子打扫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杀猪刀磨锋利了收起来。

他忙活完回了屋子时,林春桃还在琢磨那包的针线,他拿了椅子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还看呢,喜欢我过些天再给你做。”

林春桃微微颔首,将包放在膝盖上轻轻的铺平,歪头看向旁边的裴英,只见裴英双眼含情脉脉地瞧着她。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纹分明,其实裴英这长相还是她喜欢的那款,不然也不会在那么多人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林春桃心思浮动。

被盯着的裴英,心跳得有些快,特别是林春桃回头撞入他的眼中,她不但没退缩,也不羞涩,反而盯着他的眉眼细细的打量了起来,他想到那夜在院中的情形,心底竟有些紧张。

他不自觉地吞咽,感觉口干舌燥,良久才开口。

“娘子看这么久,是不满意吗?”

话一出,他的声音沙哑,林春桃轻轻转过身。

她微微歪头,伸出食指从他的唇瓣上轻轻地滑过,那一瞬间,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炸开来,让他绷直了身子,动弹不得。

“你这唇形还挺好的。”林春桃轻声说道。

她话落的瞬间,裴英的喉结动了动,刚滑过去的手指又从嘴角轻轻的滑了回来,挠得裴英心痒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正想俯身时院外传来了林青青和林春杏她们的说话声。

暧昧的气氛被打断,二人的眼中忽然一片清明,裴英放开了林春桃的手,林春桃也迅速起身出门,转身进了隔壁屋子。

“姐,我们回来了!”

一声清脆地声音响起,林春桃放下包从屋子里走出来,只见林春杏和林青青她们一人抱着一捆花进了院子。

看着她们怀中的高山杜鹃,林春桃瞪大了眼睛。

“你们哪儿摘来的花,怎么摘了这么多?”

林青青笑道:“春桃姐,我们一人只摘了一把的,走着走着就全到我和春杏手里来了。”

林青青话落,走在后面的林冬雪和林春荷她们也进来了,不知道是晒的还是累的,几人满脸通红。

林春荷一进来就朝水桶那边走去,舀了一瓢水倒进竹筒里,抱着竹筒狂饮。

好在她们吃的这水是山泉水,也没被污染,还有一丝甘甜。

林青青和林春杏把那些花全都放到了桌子上,林春桃去看了看,有一些还是花骨朵,但有一些是已经盛开的。

她们今日摘来的大多都是高山杜鹃,中间只有几枝山茶花。

高山杜鹃的花团大,特别是盛开的杜鹃花,一枝上有数小朵,似茶盏也似铃铛,加上此花的颜色颇多,就今日林春杏她们摘来的,就有白的红的,还有粉红色的,无论哪一个颜色都让林春桃特别喜欢。

对比之下,山茶花就显得寡淡了许多。

正好今日也无事,她去墙边找了几个竹筒,又拿来镰刀来,准备削一下竹筒口,用来装水插花。

她瞧见过裴英削竹筒口,轻轻的,像是削豆腐一般,怎么她来削的时候,好像有点费力?

瞧着她铆足了劲的样子,裴英走了过来,从她手中把竹筒和镰刀都拿了过去。

“要削成什么样?”

林春桃抬眸看向他,指了一下竹筒口:“这个削圆润一点就可以,这两个得削短一些。”

裴英点了点头,林春桃低声说道:“辛苦了。”

她话落,裴英唇角动了动,噙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轻嗯了一声拿着东西去旁边弄了。

林春桃去桌子上把她要插的花分了出来。

裴英削那几个竹筒很快就弄好了,给她送了过来。

她往竹筒里装了水,又用镰刀修剪了一下她们折来的花枝,随即一朵一朵的插入竹筒里,端到窗户上去放着,绿色的竹筒上面花团紧蹙,林春桃看着笑了笑,没有花瓶用的竹筒,没想到竟感觉更契合,更有生机勃勃的感觉。

这院子,好像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林青青看着窗户上的那些花很喜欢,花还剩下一些没插完,她也跑去捡了个竹筒来,让林春桃帮她把剩下的花插一下,她抱回去。

林春桃没拒绝,她找的竹筒有些细,林春桃重新去帮她找了一个,让裴英帮着削了一下竹筒口,林春桃把剩下的花挑捡了一下,将状态比较好的修剪了插进竹筒里。

花插好之后,林青青满脸欣喜。

“春桃姐,你这么一弄好看多了。”

林春桃笑了笑,“这花好看,随便插竹筒里都好看。”

林青青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竹筒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随后笑道:“那不一样,春桃姐插的好看。”

“这个我一会儿抱回去。”

林春桃点了点头,她把竹筒抱到了窗台上放下,和林春杏她们去院子里蹲着玩了。

一直玩到太阳快下山了,村子里传来大人的喊声,几人才抱着花归家去。

*

今日的县城府衙,公堂之上。

钱家不但请了讼师,还把当日给钱氏医治的大夫,周边围观过两家人吵架的邻居路人,都请来做了证人。

至于殴打现场,当日老林家的大人小孩都在院子里,虽然大人们有心隐瞒,想把田氏锤打钱丁香肚子的事情说成是不小心,但小孩子不会撒谎的技巧,被讼师引导着,几句话就问出了真相。

这个案件审理得很快,事实清晰明了,证人证词充足,田氏是故意锤打钱丁香肚子,致其流产,且胎儿已成型,已属堕人胎罪,其性质恶劣,但鉴于尊卑伦理,田氏仅被判杖八十,徒一年,可赎铜,明日行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田氏已经被押进牢房,林家人可回家筹钱,若在行刑前筹够钱交去官府,便可把田氏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回来的路上,林家所有人都沉默着,便是那些个心心念念想要吃羊肉的小孩,也都被吓坏了,揪着大人的衣裳,一言不发。

临近傍晚,太阳都已经落山时,他们一行人才进了村子。

林村正看着沉默了一路半字未说的林老头,沉沉叹了口气。

他们都已经是有儿孙的人了,田氏即便身上有很多小毛病,那也是跟着林老头过了半辈子,这一家人里,要是老人去了一个,家就散了一半。

林村正也不想自己的弟弟临老了,家散了。还是得想办法把田氏弄回来,他看着林老头说道:“你回去看看,家中能凑出多少银子,我也去问问你大嫂,看看我们能给你们凑多少,不够的再问问老二老三他们几家,看看能凑到多少。”

林老头有沉默着点了点头,带着儿子孙子们一起回了家。

他们中午就没吃了,此时饥肠辘辘。张氏进了灶屋,那羊肉还在盆里,她端到架子上放着,去拿了点玉米面出来,迅速的烙了半筲箕的玉米面饼,大家都没再上桌吃了,都在院子里蹲的蹲坐的坐,吃得狼吞虎咽。

吃完玉米面饼,张氏想到老太太还在大牢里,听村正的意思,还是得筹钱去赎人,她和田氏不仅是婆媳,她娘和田氏是亲姐妹,她还喊田氏一声姨妈,终究是更近一层,她端着羊肉出来看着林老头说道:“爹,这羊肉咱们不吃了吧,我去问问村子里有没有谁家要,我卖给人家去,能凑一点是一点。”

林老头抬眸看了张氏一眼,随即又看向林长海。

只听林长海淡淡道:“钱的事情我们想法子,这肉你明早煮了,咱们把娘接回来时一起吃。”

张氏看了看丈夫,虽不知这钱他们如何想法子,但听这语气已经有了成算,她便也没多话了,把肉端回了屋子里。

林村正饿了一天回到家,孙氏忙着把早上煮的肉端出来热了,直接汤泡饭,让林村正先填一填肚子。

等着他吃得差不多了,孙氏才问道:“如何了?他们一家回来没?”

林村正摇了摇头,“田氏没回来了,其他人回来了。”

“被关进大牢了?”孙氏问道。

“嗯,田氏被判杖八十,徒一年。”

林村正话落,孙氏惊呼道:“怎会这么重?”

“钱家请了个厉害的讼师,还把当日的大夫也请过去作证,钱氏肚子里的孩子已成型,若按律,得徒三年,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林村正说完,看了一眼院中的儿孙们,沉声说道:“今晚我说的话不许到外面去说。”

大人们都心中有数,主要是小孩子。

他们听到爷爷这话,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应道:“爷爷,我们知道了。”

林村正把饭吃完,喊着孙氏进了屋子。

“咱们家还有多少暂时不用的银钱?”林村正这一问,孙氏微微蹙眉,“怎么说?要给老五他们凑钱打点?”

林村正这才说道:“田氏可以赎铜,我已经让老五去看看他们家里有多少,咱们也看看能凑多少,再问问老二老三他们,看看能不能凑得出来。”

“总的要凑多少?”

林村正说:“四十到四十五两应该够了。”

孙氏皱着眉头,看向林村正,“凑钱可以,但也不是这么个凑法,得先看看老五他们有多少,还差多少,咱们几家好凑。”

“这是自然,我只是先问问家中能凑多少给他。”

孙氏看了看林村正,这种时候凑的钱,林家五房那边可能家底都得掏空了,再借一些?在这村子里,每年进项就那么些,要攒够这四五十两谈何容易?

林村正让拿这个钱,也别指望田氏回来后会还了。

琢磨了会儿,孙氏和林村正说道:“最多三五两。”

林村正看了看孙氏。

孙氏瞧着他的眼神无奈说道:“家中是不止这些钱,但总得留点,咱们家以后难道不用钱了?”

林村正拍了拍孙氏的肩膀,微微颔首:“我知道,要是之前,这钱拿出去可能还想着他们能还,就现在三天两头打打闹闹的样子,咱们凑出去的钱,还回来也难了。只是我是做大哥的,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五妻离子散。”

孙氏道:“你知道就好。”

“老二老三家你也先别去问,你先去老五家看看他们到底能凑出来多少再说。”

林村正说道:“我先去和老二老三他们通个气。”

说完林村正就走了,家中的人还没吃晚饭,陈冬娘看着公公走后,忙着去把饭蒸上,恰好孙氏也出来,她低声问道:“娘,那五婶还能回来吗?”

孙氏微微摇头:“不晓得你五叔他们是何打算,有银子的话应该是能回来的。”

“得使多少银子?”

孙氏说:“四五十两。”

陈冬娘惊得张大了嘴巴,四五十两,村子里很多人攒了一辈子也没攒够四五十两。

“这得去哪里凑啊?”

孙氏说:“还不晓得你五叔他们什么打算,手里有多少钱呢,要是一半都没有,那想凑够这个钱难。”

陈冬娘听着孙氏这话说道:“那林老三娶钱氏,长海家的老大老二娶妻,不是都花了不少?我估摸着没什么钱了。”

孙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陈冬娘在旁边继续说道:“要是还有钱的话,她们妯娌几个,应该也不至于急吼吼地想把仙儿嫁给那张保。”

婆媳俩说了会儿话,最后都变成了一声长叹。

天渐渐地黑了,老林家的那些小孩都被大人指使了去睡觉了。大人们还在院子里坐着,沉默着。

看着月亮爬上梢头,林老头灭了手中的烟,沉声说道:“老大和老二留下,你们都去睡吧。”

林长河眉头紧锁,今日事情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钱氏状告,这一整天,他嘴都不敢张开,怕一说话大家所有的怨气都朝他来了。

但老太太明日就要行刑,大伯刚才的话他也听见了,得筹钱去把老太太给带回来,老头子回来之后一直坐在院子里,也不去看看有多少钱?还差着多少,他们也好去找人借。

这什么都不说,就让他们睡觉去了。

难不成是不管老太太死活了?

“爹,娘怎么办?我们今晚不去筹钱吗?”

林老头抬眸看了一眼林老三,随后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筹钱,你去哪里筹?找谁筹?”

听着林老头冷冷的话,林老三眸光一转,他说:“我去找春桃那死丫头要,她男人在*县城杀猪,这些天肯定也攒了一些,再者,那小子还没给聘金呢,他得给!”

此话出来的一瞬间,感觉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开始心口冒火。

林长海紧紧地咬着后牙槽,忍了半天忍无可忍,沉声说道:“行啊,你去!你现在去!要不是你生的那几个贱蹄子,咱们家能变成这样?”

“要不是你和那寡妇厮混,非说她能给你生儿子,她会进咱们家门?会惹出那么多事儿?”

“你还有脸说去找人要钱,但凡你是能要到一文钱的人,咱们家何至于此!”

“婆娘婆娘管不好,女儿女儿教不好,你活着除了浪费粮食还何用?”

林长海破口大骂,林长河龟缩在墙角,一言不发。

骂了半天,林老头终于说道:“都滚去睡觉!别在这儿碍眼。”

除了林长海和林长波,其他人都进屋躺着去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三人。

林长波抿了抿唇,低声问道:“爹,现在去拿吗?”

林老头微微摇头,“再等等,你大伯估计还要来咱们家,跟他说一声再去。”

话音刚落,林村正就来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三,询问道:“老三老四他们呢?”

林老头说:“我让他们去睡了,看着烦。”

林村正叹了口气,他看着也烦。

“看了没有,家中能凑出来多少钱,我刚去和老二老三他们说了,都能给你凑一些。”

林老头看着林村正,年过半百儿孙满堂了,他还让大哥操心,实在是汗颜。

“谢谢大哥,也请大哥帮我谢谢二哥他们,钱我们能凑够。”

“你们能凑够?家里哪儿来那么多钱?”

林村正眉头紧锁,心生疑惑,他说道:“咱们有困难大家都可以帮忙,可千万别把路走歪了。”

第44章 第44章-二合一人没赎回来,全家下……

林老头沉默着,林长海看着林村正说道:“大伯多虑了,家里有一些,这不是仙儿定了人家了嘛,那人早晚是要来下聘的,我们明日去现把聘礼拿来应个急,不妨事儿。”

这法子也是让林村正眉头紧锁,哪有人家没来下聘,自己上门要聘金的?以后仙儿嫁过去如何做人?

但想到自家和其他几个弟弟家都不宽裕,能凑,但几家人都凑不出十两银子来,无奈问道:“这样能行吗?”

“能行,肯定能行的。”林长海说道:“劳烦大伯替我们操心了。”

林村正说道:“一家人不说客气话,那你们先去看看,能不能成的,明天早上也给我说一声。”

林长海应了一声,林村正也没多留,出了院子回家去了。

林村正刚走没多久,林长海和林长波也出门了,林老头坐在院子里等他们,一直等到深夜了这俩人才回来。

去时两手空空,回来时兜里揣着十几个银锭,都是十两一个的银盏。

林老头微微蹙眉:“怎么拿了这么多个?”

林长海低声说道:“先拿着,万一不够呢?爹,你也去看看娘攒了多少,咱们到时候凑一两个进去,全是银锭有点扎眼。”

林长波也点头附和,说着,父子三人进了里屋,找到了老太太的钥匙打开她平日里装钱的小箱子。

铜板碎银都有一些,几人数了数,总的只有十几两。

林长波看着这些碎银铜板,又看着手里的银锭,询问老头子:“爹,明日咱们带多少去?”

林老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带四十五两去。”

几人把碎银倒出来,装入麻布袋里,又放了三个银锭,凑够了四十五两。

剩下的林长海拿了俩带着,其他的都藏在了家中。

他们弄完时,后院里的公鸡已经打鸣了。

父子三人忙活完,也都赶紧睡下了。

裴英听到鸡叫声爬起来,林春桃也被系统吵醒。

二人起来洗漱后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刚出村子,裴英就主动牵了林春桃的手,林春桃笑笑也任由他牵着。

走了一段之后,裴英和林春桃说道:“咱们今年盖房子吧,在年前盖好搬进去过年。”

林春桃闻言挑了挑眉头,她笑道:“你怎么跟我想的一样?”

裴英有些意外的看向她,唇角微微勾起。

“我也是这个打算,但不知道能不能攒够钱,也还没来得及去打听一下要多少钱能盖好。”

裴英说:“这个现在去问问也不晚,那我抽空去打听打听,然后再说钱的事儿。你想要盖成什么样的房子?”

“我原先是想弄个两三层的小木屋,再围个院子,里面猪圈鸡圈什么的全部一起弄起来省事儿。但我看村子里也没什么人盖纯木屋,都是像老院子那样的,土墙体,中间搭木板隔的两层,有点逼仄,我想盖的时候就设计好,宽一点,屋内敞亮一些。”

裴英听着林春桃这话,他大概能明白林春桃的意思了,她口中形容的这屋子他知道。

“你要是觉得外墙土坯不好看,那就去问问砖贵不贵,到时候买砖来砌外墙体,内墙就去请木工,门窗墙体一起做,颜色也统一,到时候盖出来应该会很好看。”

林春桃笑笑:“那你要有空可以打听一下砖的价格,还有砌墙师傅的工钱,木工多少钱,我们回头再算。”

俩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就要分开了,裴英有些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说道:“你一会儿卖完菌子来找我。”

林春桃笑道:“晓得了,快去吧,一会儿晚了。”

俩人分开之后都加快了脚步,各自忙碌。

天亮时,裴英他们杀完了猪,林春桃也捡完了菌子背着朝县城走去。

她到县城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来,集市上也开始热闹了。

她经常卖菌子的位置周边聚了不少人,见她放下背篓后就笑眯眯地围了过来。

“娘子,今日卖的是什么菌子?”

“有青头菌吗?”

林春桃瞧着她们笑道:“有的,今日是青头菌和鸡油菌。”

她说着把背篓放稳,将上面改着的叶子拿掉,露出了一朵朵胖乎乎的菌子,为首的妇人笑道:“给我捡两斤青头菌。”

林春桃应着,给她称了两斤递过去,将铜板是收入包内。

这集市上的菌子卖的人少,买的人多,能不能买到还要看运气。

自从林春桃有个固定位置之后,知道的人都会来提前蹲守,她那一背篓菌子,很快就卖完了。

林春桃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背上背篓去找裴英,想到家中的粮没多少了,她把背篓放到旁边的石墩上,随后调出控制面板,提出来四斗米,一斗面,背着前往肉铺。

此时的衙门口,围了很多百姓。

昨日审案子时,外面人就多,最后判完了围观的百姓才满意离去。

杖八十徒一年,虽然可赎铜,但林家一看就不是有钱人,大家也就没觉得林家人能够筹到钱来给老太太赎回去,爱看热闹的人早早吃完早饭来这里等着,想看看这恶婆婆被杖刑。

今日大早,林老头就带着家里人一起进城了,林村正和孙氏也一同前来。

他们到时候,衙门的人刚上值一会儿,门口围了不少百姓。

交赎铜一事,林老头带着林长海他们去办,林村正和孙氏老两口没有进去。

衙门的官员听闻他们来交赎铜,还有些意外,几十两的银子,这一家人都是农民,哪里筹来的这么些钱?

知县大人虽然疑惑,但也照律法给办,毕竟有很多人为了保回去一个大人,将几个孩子卖去为奴的都很多。

他让刑名师爷去拿了文书出来,“赎铜需要银子四十一两。”

话音刚落,林长海就把装着银子的布袋奉了上去,布袋口是开的,知县扫了一眼,那师爷从后面取来了赎铜文书,看着布袋和林长海说道:“将银钱倒出来。”

林长海照办,拿起布袋将那银钱倒在了桌面上。

知县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三个十两的银锭,随后眉头一皱,伸手将那银锭拿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之后睨着林长海问道:“这银锭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林长海谄笑着说道:“大人,这是小人祖上留下来的。”

知县大人轻笑了一声,眉眼瞬间变得凌厉了几分。

“你祖上姓什么?”

“小人,小人祖上姓林。”

林长海话落,那知县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容也消失了,只剩下一脸的阴沉。

“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实招来!这银锭你从何而来!”

站在公堂上的林长海被这一呵斥,扑通地跪了下去,他有些不安地朝林老头看了过来。

知县瞧着林长海的神色,沉沉地拍了一下桌子:“说!”

林长海被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大人,这……这银锭是小人捡……捡来的。”

那知县大人紧盯着林长海,随后和一旁的县丞说道:“陈大人,你上来看看这银锭。”

被点到名的陈县丞这才走了过去,拿起那银锭看了看,说道:“大人,这……这不是贺知府墓里的那批银子?”

知县微微颔首,冷笑了一声:“这人跟我说,他捡到的!”

林长海听着这二人的对话,背后的衣裳都湿透了,他……他们确实是捡的。

刚想抬头继续辩解,就听到知县扬声说道:“来人,把林宏泰一家人全部押入大牢!”

“盗冢偷银!还敢狡辩!”

这话出来,林家所有人都惊呆了,盗冢?偷银?这都说的是什么?

不知内情张氏她们满脸震惊的看向林长海和林老头。

林长海心里头没底,这银子就是在山里捡到的,当时一贪心,就没去报官,藏入了坟地里。这十多年了,他们也不怎么敢拿出来用,除了林老三再娶媳妇,家中那俩小子成亲,他们拿了三个出来绞成碎银用了,其他的还原封不动的埋着。

这怎么会是盗冢偷银呢?

林长海忙磕头求饶,但那知县大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并不理会他们。

“来人!全部押下去!”

话落,林家人乱成一团的被官差给押走,那知县吩咐县丞:“你去一趟永昌府衙,把小贺大人请来,就说那伙盗贼找到了!”

县丞应下后就要走,知县忙喊住他:“你等一下,我亲自去,你来审!”

话落他就急着要走,拍了一下头又说道:“拿上名册,这一家人一个都不许漏!”

说着他拿上一个银锭,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府衙。

钱家人还在府衙大门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林家人又要被下狱了,钱丁香还来不得高兴,只见那县丞就朝她看了过来,扬声说道:“来人!把这人也押走!”

官差到了钱丁香面前,她忙摆手后退,说道:“官爷,我和他们家没关系,我们要和离的!”

那县丞冷声说道:“这不是还没和离吗?”

钱氏叫喊着被拖走,钱家的人也懵了。

大家伙本是来围观杖刑的,但没想到这家人能筹来银子,而筹来的银子又来路不明,还牵扯了其他案子,一个老太太没赎出去,倒是全家人都又被抓进去了。

围观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波接一波给惊住了,林村正的脸色惨白,孙氏也是满脸雾水。

“这怎么回事儿啊?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村正拉出了人群,到了旁边无人处,林村正额头都冒冷汗,他喃喃道:“完了。”

孙氏眉头紧锁,满是疑惑,她们在外面看得不真切,好像是因为银子的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老五他们去找那张保家要聘金吗?怎么会出问题?”

林村正微微摇头,“他们可能是骗我的。”

这些年,林老头他们种的地也不多,那林长海兄弟几个也从不进城做活,林老三娶媳妇林长海俩儿子娶媳妇办事儿都不筹钱,他们家好像从不怎么缺钱,林村正却没细想过。

看着丈夫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孙氏满心焦急。

“你说清楚啊,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孙氏的追问,林村正一个字不敢说,他拉着孙氏说道:“回家,咱们先回家去。”

孙氏瞧着老头子脸色不对劲,只得跟着走。

一直到出了城门口,孙氏继续追问林村正才说道:“老五他们家可能藏有脏银。”

“什么脏银?”

林村正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刚才那官爷好像是认出银子了,这才把她们全部羁押了。”

孙氏真的不明白,就他们家那片小地方,能从哪里弄来脏银?

“这么些年,大家都呆在村子里,他们能从何处弄来脏银?”

孙氏说完,林村正身子一顿,站在了原地,仿佛想起了什么。

“你想到什么了?”

林村正说道:“你忘了,十几年前,长海和长波跟着人去找人参,去了大半年才回来。”

“可那会儿他们好像也没什么钱啊,后面长福娶媳妇还找咱们借钱,你忘了?”

林村正摇了摇头,“但那次没多久他们就把钱还了,后来好像再也没有借过钱了。”

“你说是他们那会儿就搞回来的?那已经很多年了啊。”

林村正也想不明白,他很不解.

孙氏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担忧,在心里琢磨了许久之后询问丈夫:“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村里人?”

“应该不至于牵连到村里人,但是咱们也要做点防范,还有春桃她们,肯定会被官府传唤,得跟她们说一声,让她们有些准备。”

林村正说着加快了脚步往家中走去。

林春桃等着裴英忙完时才一起离开集市,他们从集市到城门口还会经过府衙旁边,此时的府衙旁围观的百姓还未全部散去,三五成群站在路边闲聊。

裴英瞧着林春桃的神色问道:“要不要拐过去看一眼?”

林春桃点了点头,俩人拐进了右边的那条路,穿过长巷子到了府衙门口,府衙大门紧闭。

旁边的妇人看着林春桃朝着门口探头望,笑着说道:“姑娘,你也是来看那恶毒婆子被行刑的吗?你来晚了。”

林春桃微微蹙眉,随即笑着问那妇人:“婶娘,是行刑结束了吗?”

那妇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结束了,她们全家都被下大狱了。”

林春桃不解皱眉,“啊?这是为啥?”

那妇人回道:“我们站在外面离得远没听清楚,但好像是那家人拿来赎人的银子有问题,已经被知县大人给扣下了。”

银子有问题?林春桃一时间还没想明白,这银子能有什么问题?

见她陷入沉思,站在旁边的裴英开口问道:“不会是谁家丢了的银子吧?”

妇人旁边的男子附和道:“很有可能啊,只是最近咱们也没听说谁家丢银子啊?”

“那以前呢?有听说哪个大人家丢了银子吗?”

裴英这么一问,那男子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许久,“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桩旧事,不过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了。”

裴英不语,静等着他的下言。

“十多年前好像有个官员的祖坟被盗了,里面的银子器具全被拿走,当时官差还挨家挨户盘问,但好像也没有抓到盗贼,不会是他们盗的吧?”

“这家人瞧着也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啊,不太像。”

那男子自言自语,旁边的妇人则不赞同,“这话不对,人不可貌相,说不定还真就是他们。”

男子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回家了,过些天官府肯定会继续审的,到时候再来看。”

说着喊上旁边的熟人就准备走,林春桃和裴英也一同离开了巷子。

城里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事儿,林春桃听得眉头紧锁。

裴英说道:“不用担心,咱们和他们是分了户的,盗窃罪一般情况不会株连族人,除非是盗皇陵了。”

听到盗皇陵,林春桃不由得失笑,“这地儿哪来皇陵?”

裴英瞧着她笑了也弯了弯唇,“所以啊,不用担心。”

虽然有被安慰到,但林春桃回家之后,还是去找了一趟林村正和孙氏。

“大奶奶,她们全被下狱的事你们有听说吗?”

孙氏说道:“我和你大爷爷跟着去看到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奶奶知道吗?我们只是听路人们说了一嘴,说是银子有问题。”

林春桃眉头紧蹙,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喃喃自语:“银子会有什么问题啊?”

孙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现在也还说不清楚,你们回去把家里的钱藏好了。”

听着孙氏这话,林春桃问道:“官差会上门来搜吗?我们会不会也要被带到衙门去?”

孙氏摇了摇头,眼底尽是愁绪。

“还不知道,只能等。”

孙氏看了看满脸忧心的林春桃,又看向旁边的裴英说道:“没事的,咱们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

裴英微微颔首,和孙氏道谢。林村正他们也要忙,林春桃和裴英没有多留,很快和他们告别然后回家了。

家中的几个妹妹对林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林春桃把她们都喊了过来,很郑重地将事情告知了她们,随后叮嘱道:“后面官差可能也会来咱们家,不要怕,咱们什么也不知道,若是官差一直追问,你们可以哭,可以说娘去世得早,爷奶和爹都嫌弃我们是女儿对我们不好,爹娶了后娘之后就把咱们赶出去了。”

妹妹们有些茫然,但看着林春桃严肃的模样,乖巧的点了点头。

“下午你们去割猪草,我和你们姐夫去地里看玉米有没有出芽。”

林春杏点头应下,吃过午饭之后,她背着背篓带着俩妹妹就走了,林春桃把这些日子攒下来的那些铜钱数了数,留了二十来个铜板在家里,其他的全部放入小竹篮里,准备趁着去地里补玉米种,拿去埋在地里。

裴英也回屋把他攒的那些钱拿了出来递给林春桃:“分成几处埋吧。”

林春桃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这个屋子,铁锅是官府发的过了明路,那菜刀她有些怕官府盘问,随即也把菜刀放入了竹篮,她想了想说道:“你的那把剪刀也拿去埋了吧。”

裴英微微颔首,转身回屋去把剪刀拿了出来给她。

林村正老两口回来之后,其他三家瞧着林老头他们没跟着回来,也都上门来询问怎么回事儿。

家中小孩子太多,藏不住事儿,有些事情也不好说,林村正开了祠堂的大门,四兄弟夫妻带着家中大儿子一同进了祠堂,林老头这事儿来得突然,林村正也是一头雾水,完全预估不到此事的严重程度,只得尽量做好防范,怕官差到时候来村里搜家,即便没有搜到脏银,自己攒了半辈子的那点血汗钱也会被搜走。

刚进祠堂坐下,林长宗就开口问道:“爹,五叔家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林村正叹了口气,看着他们说道:“昨晚我不是还找你们说给他凑钱?后来我去找他,本想着是问问他家中有多少,看看咱们几家人的凑一起够不够,但林长海说不需要凑了,她们去找要给仙儿下聘的那家人提前把聘礼拿来用,我虽然觉得这对仙儿不太好,但是他们的决定,我也就没说什么了。”

“谁知今日长海他们拿着钱去赎人,直接就被官府老爷扣下了,还全下了狱。”

“好像是他们拿去的银子中有脏银,那知县老爷还说要去找什么大人,急匆匆地就走了。”

林村正话落,几家人的脸色都大变,二房的老太太询问林村正:“大哥,那老五他们是不是找仙儿下聘那家人拿的银子?如果是的话,应该找那家人啊?”

林村正微微摇头,“我怀疑没有,长海他们被押走时候什么都没说,那钱应该就是他们自己手里的。”

“老五他们哪儿来的钱?”

林村正也不知道,他看着几个弟弟和侄子说道:“我也不知晓,喊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把家中攒下来的银子藏一藏,官差可能会来搜家,但也别全藏了,少量的留一点让人搜到。”

几家人都郑重地点了点头,满脸愁绪。

“老五他们会被砍头吗?”

“不知道。”

“现在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林村正说完之后,大家就散了各自归家。

村里人此时还不知道林家发生了什么,只瞧着他们那院子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看林村正老两口也在家,她们都很好奇林老头一家怎么还没回来,但又不便去村正家问。

午后林春桃和裴英在地里补种子,那些充满了好奇的人便去到了地埂边。

“春桃,你爷奶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春桃抬头看了看问话的人反问道:“他们去哪儿了?你得问他们院里的人啊。”

问话的人瞧着林春桃那张充满了真诚的脸,似不作假,惊讶道:“你不知道吗?你奶昨天就没回来。”

林春桃蹙了蹙眉,“没回来去哪儿了?”

妇人被林春桃一问也不知道怎么答了,猜测道:“我也不知道啊,不是被官差带走的吗?应该还在官府吧?”

林春桃没有接话,那妇人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看到村正和你爷他们一大家子都出村去了,现在村正回来了,你爷他们还没回来呢。”

林春桃闻言笑了笑:“那婶娘得去问大爷爷啊,我和他们都不说话的,哪里会知道。”

妇人尴尬一笑,转移了话题:“你们这是做什么?”

林春桃说道:“有些种子没出,我补一些种子进去。”

“现在补了没什么用了吧?”妇人边走边说,林春桃笑笑:“随便补点进去,以后没玉米也得点草。”

见找林春桃打听不出来什么,妇人慢悠悠地走了。

林春桃补了大半天的玉米,把村口这两块地的补完又去了后山,她把这些钱分成了好几份,少量的埋在了菜地里,大多数都埋去了后山,那把刀也埋在了后山的沙地里。

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林春桃才拎着小竹篮回家来。

第45章 第45章-二合一发烧

林春桃和妹妹们割了两背篓的猪草,抱了一捆丢给了小猪崽,又煮了点把小鸡崽喂饱,姐妹几个这才开始忙活着做晚饭。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如往常一样平静,林老头他们一家还没回来,村里议论的人也渐渐多了。

也有人直接问起了林村正和孙氏,这事儿瞒不住了,孙氏避重就轻地说道:“先前钱氏状告的事情还没了吧,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那不是只剩五婶没回来吗?现在怎么五叔还有孩子们都没放回来?”

孙氏摇了摇头,她最近几日也很心烦,无心理会这些人的好奇心。

从宣和县到永昌府骑马快一些需要两三天,那知县大人说的就是去永昌府衙请什么大人,这事儿估计要等知县把人请来才会开审。

这已经过了四五日了官差还没前来。

没来本是好事,可对于他们来来说,就像是有把刀一直悬在头顶迟迟没有落下,让人备受煎熬。

六月十四,系统没有播报菌子位置,林春桃便没有进山,昨夜下了一点小雨,清晨的山间飘着云雾,太阳并未出来,天空中乌云翻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下起了雨。

地里欠缺的玉米种刚补进去两日,这场雨来得倒是很及时。

下雨不便出门,三个妹妹窝在床上玩耍,林春桃拿了椅子坐在屋门口,看着院中的雨雾,她的心情很焦躁,心里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回头看着林春杏她们说道:“你们几个换那身麻布衣裳穿上,身上的脱下来叠好塞进被子里。”

妹妹们不知缘由,但对于她的话向来是乖乖照办。

几人刚把衣裳换完收拾好不到两刻钟,竹篱笆外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顷刻间,竹篱笆的院门被踹开了,林春桃抬眸就看到了撑着伞挎着刀的官差。

“林春桃何在?”

听到问话,林春桃缓缓起身:“官爷,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官差看了她一眼,拿出册子念道:“裴英、林春杏、林春荷、林朵儿在不在?”

林春桃说道:“妹妹们在,裴英去县城了。”

话音刚落地,那官差就扬声吩咐:“搜!”

林春杏和俩妹妹被吓得愣在了原地,林春桃忙过去将她们拉扯过来,避于身后,姐妹几个缩到了墙角,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官差在他们这破屋子里翻箱倒柜,最后就抖落出来二十多个铜板,官差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林春桃。那人眼神阴冷狠戾,她对上那人眼睛,颤抖着问道:“官……官爷,你们是在找什么?”

那人眯了眯眼,紧紧地盯着林春桃,拿出了一个银锭问道:“这样的银锭,你可见过?”

林春桃猛摇头,“没……没有见过。”

“我们娘死得早,爹又嫌我们不是男孩,别说银子了,就连您脚下的那几个铜板,都是我捡菌子卖了得来的,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见过银子。”

那官差闻言微微蹙眉,他们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找到,为首之人扬声说道:“把人带走!”

妹妹们吓得瑟瑟发抖,外面的雨势还很大,林春桃抓着她们的手走出了屋门,那官差紧跟其后,刚才被打翻的铜板还散落在地上。

大雨打湿了土路,一片泥泞,她们走到村口时,林村正、林老二、老三、老四几家人,老的少的小的,全都被官差赶了出来。

林春桃大概看了一眼,这雨中的官差大概有二十几个,村子口还有一辆马车,为首的官差到马车前复命。

“大人,几家人里全找了,没有找到银子也没有找到值钱的器具,只有在林宏泰家找到一个小木箱,里面还有十几个银锭,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这些人,全部带回县衙吗?”

禀报的人声音落下,马车内的人一言未发,耳边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有四五个官差从雨雾中跑了出来。

“大人,在林氏祖坟里面没有找到银子。”

马车里的人轻轻地掀开帘子,淡淡问道:“都挖了?”

那官差微微颔首:“是的,我们都挖了。”

马车里的人叹了口气,放下了帘子,沉声说道:“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去!”

这雨一直下,林春桃她们走到了县衙了雨还没停。

虽然下雨,但爱凑热闹的人依旧出来看热闹,府衙外面的巷子里站了不少人,官差将他们带进去之后,直接关上了大门。

此时的公堂之上,四五个官老爷堂上坐,堂下跪着鼻青脸肿的林老头田氏还有林长海几兄弟夫妻。

林春桃看着他们,有些心惊,应该是审讯时候用刑了,几人都带着镣铐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可以说是精气神都全没了。

去把她们抓来的官差向堂上之人复命道:“大人,只在林宏泰家里找到这十几盏银锭,其他几家什么都没找到。”

坐在正中间的那位大人幽幽抬眸扫了一眼院中的众人,眉头紧锁。

“全部押入大牢,挨个审问。”

“我就不信这银子能飞了?”

林春桃她们被全部送进了大牢,裴英是半个时辰后被带来的,他面色如常,身上的衣裳没有湿。

“外面雨停了吗?”林春桃问道。

裴英点了点头,他打量了一眼林春桃,有些担忧的问道:“你们怎么样?”

林春桃摇摇头,柔声回道:“我们没事,等着官爷问话。”

将裴英带来的官差就是带人去家中搜的那人,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林春桃和裴英,随后转身离去。

待官差走了,林朵儿不知所措地拉着林春桃的衣袖问道:“姐姐,我们也会被打吗?”

林春桃低声安抚道:“不会,官爷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没事的。”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大人小孩全都被盘问了一遍。

林春桃是天快亮时才被喊去问话。

审问之人身着青色官袍,神色严肃,让人颇有威压。

那人先是问了她和林老头是什么关系,林春桃如实回答后,又问了她们为何分户?林春桃便将先前叮嘱过妹妹们的话拿出来说了,她说得很平静,眼圈通红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官爷,我们只是几个被嫌弃的女孩子,平日里连肉饼都不配吃,怎么可能接触得到银钱?”

那官员静静地瞧着她,良久之后询问道:“若是你,盗走了数万两银子,你会藏在何处?”

这话把林春桃问懵了,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官爷明鉴,民女死都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本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假设是你,你会藏在何处?”

林春桃深吸一口气,这么多的银子,林长海他们有这样的本事?不太像,但此时脏银又在他们的手中出现,会不会是不经意间弄到了一点边角料?其实那数万两都在盗匪手中?

她沉默了许久说道:“数万两的银子,用箱子装都要装好几箱,一个人是没办法做这样的事情的,至少得二三十人,并且,这么多的银子拿出来还要避过官爷的盘查极其不易,或许就近挖个深坑藏起来,以后再像松鼠偷粮似的一点点搬走。”

她话音落下,那官爷的眉头紧锁,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凌冽。

“离得那么近,你如何敢回去?就不怕自投罗网?”

林春桃闻言反问道:“假设大人后面有两座山,盗匪伪装就住在了山下,他们从这座山里偷了银子藏到了旁边的山里,你们当时是盘查了山下的村民,可是你们会一直盯着他们吗?你们会不让村民进山砍柴捡柴吗?”

她说完后,那官员沉默了。

他轻哼一声,语气夹着一丝讥讽,似信又不信。

过了许久他才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旁边的官差准备把林春桃往牢房里带,那官员说道:“不用回去,你可以回家去了。”

林春桃站在原地抿了抿唇说道:“大人,民女的丈夫和妹妹还在里面,民女可以带他们走吗?”

“大人好心让你走,你得寸进尺!案子还没查清楚,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官差对着她厉声呵斥,那官员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昨儿个下午带回来的,都可以放回去了。”

官差有些惊愕,对上上峰的眼神,他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很快,几家人都被放出来了,三个妹妹还有裴英都和林村正他们在一起,瞧见站在外面的林春桃,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大家都被放了,只有林老头还有田氏他们没出来。

林春桃其实想问一句林老头他们,但想到从林家搜出了银子,还有那恶臭又暗沉的牢房,她此刻都还没踏出县衙大门,只得作罢。

她们刚走出衙门口,还没走出那条长巷子,就听到了林老头他们落罪的判词。

十四年前贺知府家的祖坟被盗,盗贼林长海和林长波今日抓捕归案,其家人知情不报形同盗贼,七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可归家,其余所有人各杖一百,罚没所有家产田地,贬为奴。

林老头和田氏并不到七十岁,不得回家。

十五岁以下有六个,林长宏家三个,林长福家三个。

而且现在只是判了还没放人,大家伙也没等,她们现在只想赶紧回家。

几十口人一起回去,但路上却是静悄悄的,大家都一言不发。

出了城门走一段后,林春桃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腿软无力,她紧紧的抓着裴英的手才能往前走。

裴英瞧着她脸色不对,在她面前蹲下,低声说道:“上来。”

她也没力气矫情,直接就趴了上去。

其他的孩子害怕还有爹娘有爷奶在,她还得护着点林春杏和林朵儿她们,从昨儿个下午到现在她都是一直紧绷着的,出了城门走到了熟悉的回家路上,她才泄了气,泄气的一瞬间,她一点力也使不上了。

林春杏牵着林春荷和林朵儿,尚还能走,一直跟在林春桃后面,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大家伙到了村口,林村正才说道:“一晚上没睡,大家回去后洗洗睡个觉,已经没事了。”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回家。

林春桃她们回到家门口时,发现桂枝婶在院子门口站着,瞧着他们几个回来了忙迎了上来。

林春杏她们喊了婶娘,裴英也跟着唤了一声。

桂枝婶探头看向裴英背上的林春桃,忧心地问道:“春桃怎么了?”

裴英说道:“她有些不舒服。”

听到桂枝婶的话,林春桃撑着一口气直起身来唤道:“婶娘。”

她的声音虚弱,眼神虚浮,桂枝婶微微蹙眉,眼底满是心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桂枝婶说着扬起了手中的柳枝,轻轻的在她们几个人的身上扫了扫,嘴里低声快速的念叨着除晦气迎福运的话将几人送进了院子里。

“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只想着在这里等会儿碰碰运气,也没带吃的,但我煮了玉米粥,你们先回屋歇会儿,我去给你们端来。”

裴英本想说不用,但桂枝婶速度很快,小跑着就走了。

林春桃不舒服想躺下,林春杏迅速收拾了一下床铺让她先躺下。

家里被那些官差翻了乱糟糟的,几人一起麻利儿的收拾,还没收拾完桂枝婶就来了,端了一锅的玉米粥。

桂枝婶亲自给林春桃端了一碗过去,她还没醒,林春杏上前说道:“婶娘,我来吧,我姐好像是病了,您别靠太近。”

桂枝婶说道:“昨日你们走时下着雨,应该是着凉了,家中有没有姜?煮一碗姜汤给她喝。”

裴英刚生着火,听到桂枝婶这话说道:“有的,我正准备烧火煮。”

桂枝婶点了点头,看着她们还有条有理的,也没留下打扰她们,只叮嘱她们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去喊她。

裴英谢道:“婶娘不用担心,家里有我,您忙。”

送走了桂枝婶,裴英煮好了姜汤,一人喝了一碗还剩下一些,林春杏把剩下的倒入了大碗里的装起来。

等着姜汤凉了,裴英想端去给林春桃喝,但那床不是林春桃一个人的,妹妹们也一起睡,他不便坐,也不便去扶林春桃,只得让林春杏端去。

林春桃做了个梦,梦里光怪陆离她也不知身在何处,她跌跌撞撞跑了许久,忽然听到耳边呼喊声。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林春杏端着碗坐在她旁边,满眼担忧地说道:“姐姐,姐夫煮了姜汤你喝一点再睡。”

她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伸去把林春桃扶了起来。

“已经凉了,姐姐我喂你喝。”

林春桃耷拉着眼皮喝完就躺下继续睡了。

大家都熬了一夜,林春杏她们也是又疲惫又困,裴英有些担心林春桃,感觉她的状态不太对。担心林春桃出什么意外林春杏她们睡着了不知道,索性就把人抱到了他的屋里。

看着林春桃睡下之后,裴英烧了一瓦罐的水端进屋内。

睡了一个多时辰后林春桃忽然喊冷,裴英摸了摸她额头有些烫,嘴唇也发白发干,他迅速拿了竹筒过来打了点刚才烧好的水,把林春桃喊醒喝下去。

喝了水没多久,林春桃就突然吐了。

额头也越来越烫,再看她的脸颊也通红,裴英起身去敲了隔壁的屋门,喊醒了林春杏说道:“你姐姐好像发烧了,我带她去县城看大夫,你带着妹妹们在家里,插好门闩自己做饭吃。”

林春杏很是担忧想跟着去,裴英说道:“你姐姐病了你得看着家里,你放心,我肯定把她好好的带回来。”

裴英装了一竹筒水带上,背着林春桃出了院子走了。

昨天今日都有雨,山边飘着云雾,天空也是一片灰暗,林春杏出了院子,看着裴英背着林春桃走远后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擦干眼泪回屋。

林春桃很瘦,背在背上也很轻,裴英感受到她呼吸出来的热气加快了脚步。

裴英去的老何医馆,接诊的大夫一眼就认出了林春桃,他再看了看裴英说道:“你不是在贺家肉铺杀猪的那个?”

裴英微微颔首,那大夫询问道:“这丫头怎么了?”

“昨日淋了雨应该是着凉了,今天上午她突然间酸软无力,回家后就睡觉,喝了一碗姜汤,半碗玉米粥,一直睡到半个时辰前,我感觉她额头烫给她喂了水,但刚喝了水没过多大会就吐了。”

“今天吃菌子了吗?”

裴英摇摇头:“没吃。”

何大夫说道:“把她背到里面的长椅上放下。”

他给林春桃把了会儿脉,脸色是越来越沉,裴英站在旁边盯着他的脸色,心中越发不安,没忍住问道:“大夫,她怎么样?”

何大夫沉沉一叹:“她可是受了什么惊吓?脉象很乱,肝气郁滞、肝火扰心,这是撑了好几日突然泄气所致,我给她扎扎针,再开两副药回去熬了喝下去就好了。”

裴英微微点头,连忙道谢:“多谢大夫。”

何大夫一边去拿工具一边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裴英回道:“她丈夫,我们刚成亲不久。”

话落那何大夫才说道:“等这病好了,你再来我给你们开几副药。”

裴英微微蹙眉,有些不解,何大夫看了他一眼说道:“她现在的身子虚得厉害,不易有孕,现在即便怀上了也亦滑胎,得喝药调理。”

裴英的脸色微变,瞧着长椅上躺着的林春桃,这段时日他们吃得还算不错,家中的妹妹们都肉眼可见的胖了一点点,但林春桃好像还是初见那样,高高瘦瘦的。

“大夫可知她这身体是因何所致?”

“常年劳累饥饿,她是不是还落过水?”

裴英没有说话,落水一事他不知晓,但劳累饥饿他能想象得到,那一家子对林春桃的态度他看得很清楚。

“嗯,等她好了我会再带她来看的。”

裴英说完,何大夫拿着针包过去开始给林春桃施针,扎针一次近半个时辰,等扎完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春桃中间喝了两次水没再吐。

何大夫抓了药包好递给裴英,“一次一包,一天三顿,回去后先泡个一刻钟之后再煮,煮三刻钟就可以倒了喝。”

裴英将话记下,付了钱,背着林春桃准备回家。

那大夫在旁边说道:“她半夜可能还会发热,你去买点酒带着回去,要是还发热厉害,你温点酒,给她搓手掌心。”

裴英点了点头,向大夫道谢。

他先去买了酒,又去了一趟肉铺里割了点肉,向贺兰告了个假。

贺兰瞧着林春桃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背上都惊住了,忙说道:“这两日你先陪着她,等林娘子好了你再来。”

他背着林春桃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快黑了。阴天的黄昏不似晴天那般明亮,雾蒙蒙的还有些看不清远处的人影。

走近才发现是林春杏带着俩妹妹站在院子外面等着。

瞧见他们后小跑了过来,“姐夫,我姐姐怎么样了?”

裴英回道:“没什么事,大夫给她扎针了,又抓了药,一会儿煮药喝下去很快就好了。”

林春杏看着裴英背上的林春桃,她还闭着眼,并不像是快好的样子。

她又看了看裴英,心想着裴英应该也不会骗人,跟着一同进了院子。

裴英先把林春桃放到了床上,她翻了个身就睡过去了,裴英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后才拎着肉和药包出来。

他将肉给了林春杏,交代道:“春杏你把这个瘦肉切点下来洗一下,我先去给她把药泡上。”

林春杏接过肉便麻利儿的去做,她洗好肉时裴英也把药泡上了。

“姐夫,这个肉你要怎么做?”

裴英伸手去接了过来说道:“剁个肉馅给你姐姐煮个米粥,她应该吃不下其他东西。”

林春杏点了点头。

裴英正在剁肉馅时,桂枝婶来了。

“小裴,春桃怎么样?好点了吗?”

裴英说道:“我带她去县城扎了针,已经好多了。”

“大夫怎么说?”

“就说是着凉发热,开了两副药给我们带回来煮了喝,说过两日就好。”

桂枝婶连连点头,“那就好,好好养着吧,你们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林春杏说道:“等给我姐姐煮上粥我们就吃,婶娘吃了没?和我们一起吃点。”

桂枝婶摆了摆手:“我吃过了,我就过来看看你姐好点没,好点我就回去了,你们也赶紧吃了早些睡觉。

林春杏送走了桂枝婶,去添了点柴火,拿了瓦罐来洗了米放到火上。

裴英将肉馅剁好之后放进去一起熬着。

林春杏已经把饭蒸下来了,炒了一个蔬菜一个土豆,都放在甑子里保温。

林春桃睡着,她们好像没了主心骨,林春杏看了看裴英说道:“姐夫,那我们先吃吗?”

裴英点了点头,林春杏把俩菜端出来,各自盛了饭简单的吃了点,或许是林春桃不舒服,她们也没什么食欲。

吃完收拾好,又给林春桃喂了点肉粥,林春杏她们就静静地坐在屋里也没去睡觉,裴英瞧着她们几个这样,沉声说道:“你们困了就洗漱去睡觉,我晚上看着你姐不用担心。”

“姐夫,你明日还要去肉铺吗?”

裴英摇摇头,“和掌柜的说过了,等你姐好了我再去。”

林春杏微微颔首,这才领着朵儿和春荷去洗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