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跛足一顿,沉吟片刻:“好,此事交由你办!”
于是王伟写下奏书上启,大意:
“高氏心怀鸠毒,人心不服。高澄嗣恶,灭亡将近。
如今侥幸取得一胜,只会使其野心更甚。
若他真的行合天心,又怎会急急奉璧求和?
不过是秦兵扼其喉,胡骑迫其背,才以好言厚币求安。
臣闻‘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何惜高澄一竖子,弃亿兆民心?
魏强时陛下尚伐而取之,及其弱反而顾虑和之?
昔伍相奔吴,楚邦卒灭;陈平去项,刘氏用兴。
高澄实意不过为图除患,若臣死有益,万殒无辞。唯恐千载,有秽良史。”
另外写了书信给朱异,再奉三百两金。朱异只收受了饷金,但看到候景的上书,却扣了下来,并未通报给萧衍。
高澄已经有些日子没到东柏堂了。
那天以后,兰京才知道他闯入的那房间,是秦姝往常居住的闺阁。
难怪高澄会在其中黯然垂泪。
庭院里新漆的白墙格外刺目,天井中横斜的桃枝已冒出点点花苞,在斑驳的光影间若隐若现。
兰京总是目光漫无目的地从东墙游移到西墙。
忽听薛丰洛急急跑到廊下大声喊道。
“适才得报,大将军今日要与众位大人往东柏堂议事,晚膳需多备几份!”
薛丰洛冷眼瞥了兰京一眼,他讨厌这个人,嫉妒到没那么多,实在是这个人杵在这院里,太过格格不入。
可偏偏大将军不仅赐他独居一室,更赏了锦绣华服,显是格外青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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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京没理会旁人的眼光,听到高澄会来,唇角带出一笑,转身回屋,重新换上一袭短褐。
一踏入厨房,诧异目光纷纷投来。
薛丰洛还在惊愕之际,却见他已自顾自地查看起食材来。
“今日大将军可有特别交代的菜式?”
最初虽知道兰京是高澄从晋阳带过来的膳奴,可高澄从来没有交代过薛丰洛怎么安排他。
“不劳兰公子费心。这庖厨烟熏火燎的,恐怕会污了您这贵体,还请回雅室歇息。”
兰京淡然一笑,径自上前从缸中取出一条鲜鱼。
薛丰洛急忙上前扣住其手腕,未料这看似清瘦的斯文人腕力惊人,只轻轻一振便扬出他的手。
“我只烹一道鱼羹,其余你们安排,只要稍后让我亲自呈膳便是。”
薛丰洛只得怒气吼了一声:“你们今日须得使出看家本领来,就看看大将军到时候,到底是更钟意北地风味,还是青睐南国佳肴!”
兰京手中鱼刀顿了顿,双目微阖,旋即又提刀,行云流水将鱼腹剖净。
膳食完备后,兰京送膳到门口,只听高澄屋内朗朗道:
“先前大司马已在宜阳筑杨志、百家、呼延三戍。
但他们据着九曲城,我军若想水路运粮,必定受其遏制。
若能直接取下这九曲城,不但我军粮道畅通,黑獭济思政的粮道才会彻底断绝......”
“大将军,膳食已备妥,可否传膳入内?”
兰京的声音叫高澄心头一颤,甚至微微发麻,深吸一口气后,方道:“进。”
待兰京入内,高澄随他移动自然的别过身背对,直到兰京退出房门。
才听身后传来高澄声音:“剩下的膳食着他人呈送,你不必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