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之际,只见兄长近前一步,亲自抬手为自己拭去涕流。
“我就一直奇怪,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流涕?”
说着随手捏了捏高洋的衣领:“果然是穿得太单薄了,以后多穿点!”
说着从自己身上解下披风,披到二弟身上。
“你连夜赶路来救为兄,我心底感动,还是去我车上眯一会儿,别再受冻了!”
高洋这次没有推辞,收拢兄长的披风再紧了紧,一股淡淡的沉香沁入心脾,叫他觉得舒心。
高澄回身从护卫手里接过惊魂未定的孝珩,紧紧搂在怀中。
四下搜寻刺客无果后,未再耽搁,直接赶往邺城。
车上,高洋睡在里侧锦榻上。
孝珩难得机会与父亲这般亲近,手紧攥着高澄的衣袖,偎在一旁看他批阅文书。
高澄忽地抬眸,目光沉沉落在高洋侧躺的脊背上。
这个素来装痴卖傻的弟弟,向来是他心头一根刺,既要抽心提防,又不得放权给他。
这次刺客出现得蹊跷,高洋又出现得凑巧。
但若没有高洋,护卫也不会提前警惕,自己或许真会遇险。
过了片刻回过神来,瞧着二子也在看文书,笑问:
“孝珩,你看得懂吗?”
“有些字我还不认得,但我知道,这文书说的是,要严惩侯景党羽。”
高澄抿嘴笑了笑。
当夜,高澄一行就抵达了邺城。
兰京独坐偏室,齿间紧咬绢布,单手缠紧臂上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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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衣起身时,目光掠过这间独居的厢房,在晋阳时,他向来与膳奴们挤在通铺过夜。
大概是因今日救了高澄,竟在邺城得了单间住所。
正思索,有人叩门。
“兰公子!”
“进!”
几名侍女手捧漆盘鱼贯而入,盘中叠着簇新衣袍。
“大将军吩咐,这些是给公子更换的。”
兰京信手挑起一件衣角,指尖传来冰蚕丝的凉滑触感,都是上好绢绸所织。
“大将军另外叮嘱,若公子有中意的婢子,今夜可留侍枕席。”
兰京闻言唇角微扯,眼底掠过一丝讥诮,他想要的怕是高澄根本没法给。
“你们都出去吧,我习惯一个人清静。”
侍女闻言也不多留,搁下衣物便悄然退去。
兰京随手捻起那件靛青锦袍披在身上。
走出房间,信步踱至东柏堂北厢,廊下见一室灯火透窗而出。
微步上前,抬手轻推,那雕花门扉竟应手而开。
高澄回来时径直来到秦姝房间追忆,进门后并未扣锁,此刻正倚在床榻上抚着枕衾落泪神伤,听到开门声,惊起回身。
四目相对,竟是兰京。
“你来作何?”高澄蹙眉诘问,目光扫过他身上的锦袍时却微微一顿,这袭靛青长衫倒衬得他愈发挺拔如松。
想起兰京撩短褐的滑稽,嘴角不由泄出一丝笑意,又慌忙别过脸去,以袖口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痕。
兰京愣了一瞬,旋即问道:“我只是想请示大将军,今夜欲进何膳?”
高澄苦笑一声,从榻间撑身而起,行到案前拂袖坐下:
“看来你对庖厨之事,倒真是念念不忘。
今日得你救命,我自当还恩、
只是还得先看梁主是否愿意两国更好,也不好就此放你归国。
所以还得留你为客一些时日,先前以你为膳奴算我失礼,这些事儿以后你就不用操心了。”
兰京正欲退出房间,但眸转一番,忽又折返。
“大将军,你得胜议和,却只字不提其他条件,你深知候景秉性,怕是想用反间之计吧!”
只有兰京对他说话,从来不是一个败俘的态度。
“你真聪明,但又何必要说破?非叫我知道你的聪明?如此说来,倒真叫人不舍得放你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