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深知诸卿本怀忠义,不过迫于贼势。今特颁恩赦,凡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若阵前立功,与王师将士同享恩赏!能斩侯景首级者,不论出身,即授开国县侯之爵,世袭罔替!”
卷回诏书,绍宗目光如炬扫视南岸:
“侯景!尔军中粮尽援绝,何苦作困兽犹斗,念及数万将士性命,我最后劝尔最后一句,若肯自缚请罪,尚可求天子开恩!难道要这万千儿郎,都为尔一人野心陪葬不成?”
此言一出,侯景军中一片骚动。
侯景千想万想,没想到慕容绍宗来这一套。
更疑惑慕容绍宗怎会对自己的军粮虚实了如指掌。
思绪一闪,只怕是早有细作,或有人生了叛心......
侧耳只听军中哗然。
“原来梁军根本没有送粮过来......”
“难道打到最后,我们都要南渡不成?我不想去!”
“对面说得对,不能随侯景赴死......”
两军对阵之际,面对这军心浮动,若是以杀止叛,只怕会众叛亲离。
不及多想,立刻高声说道:“汝等家属,皆被高澄所杀,万不可信慕容绍宗挑拨之计,若然叛我而去,也只会死于高澄之手。”
侯景军中骚动愈甚,有信侯景的,也有信绍宗的,但都还是踌躇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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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慕容绍宗忽地翻身下马,再奔前奔出几步,靴履没过刺骨河水,忽的单膝跪地。
摘下铁面胄,解开发带,任长发在朔风中狂舞。
他举臂指向北斗方向:“皇天在上,我慕容绍宗,以北斗起誓!汝辈家属亲族俱全,莫要信侯景妄言,若就此肯归,一切官勋如旧!”
话音未落,暴显已策马出阵,高声应和:“慕容行台所言句句属实,我亲自到邺城所见,不要再受侯景蒙蔽了!”
侯景麾下所有北地军将,无不生了归北之心。
“隐去军士名讳,诵家书!”慕容绍宗一声令下。
马上令官高举文卷,面对岸高声朗声诵读。
“上党郡,父王寿寄书:吾儿何时归?汝母病笃,日夜盼汝。”
“河东傅氏致夫君:寒冬至,新衣已成,旧衣可还温暖?早归!”
“妻刘奚君泣告:稚子三岁,已识唤父。灶前粟米乃大将军所赐,惟愿君早归!”
......
一封封简短的家书,字字乡音,在凛冽朔风中回荡。
每诵一句,是比箭还快,刃还利的攻心之器直透每人肺腑。
侯景军阵早已骚动不堪,呜咽四起。
对应者再也忍不住悲泣,不管会不会水,不管寒天彻骨,争相往北岸奔赴。
会水的抱着木盾泅渡,不通水性的直接跳入刺骨涡流......
最开始侯景犹自下令:
“叛者格杀!”
“都不要信,你们不要信.....”
可随着一个人,两个人,一众人,只如决堤,再也杀不完,也控不住。
慕容绍宗见敌军阵脚大乱,立即下令:“点狼烟引军合击,北岸将士们,全军登船,弓弩手压阵,步卒衔枚疾进,一击溃敌......”
王伟急扯侯景马缰:“主上军心已溃,不可恋战,再不退,恐为绍宗所擒!”
侯景环顾四野,见士卒争赴涡水,战意尽失,只得咬牙挥鞭:“鸣金收兵,往东南合军突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