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宛儿见状,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抓住了宣泄口,“好啊,好啊!端木洲,你来得正好!”
她猛地抬起手,指向供桌前那截断成两截的香,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字字清晰地砸在众人耳中:“这位安和公主心怀不轨!方才给我儿俊风上炷香,她竟故意使坏,让这香火断在了地上!她这举动,不就是在暗讽我儿命绝,连这一炷香的供奉都受不起吗?!”
她说着,胸口剧烈起伏,眼角滚落几滴浑浊的泪水,一副被深深刺痛的模样。
姜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急忙往前迈了半步,“可敦,您真的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般心思,方才上香时手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香怎么就断了……”
“够了!不必再解释了!”扈宛儿猛地抬手打断她,声音里淬着冰碴,“你若当真觉得自己无辜,便跪在这灵前,给我儿忏悔一夜!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再起来!”
端木洲眉头瞬间蹙起,眉宇间拢起一层寒霜。
他侧过身,伸手轻轻拽住姜兰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可敦,安和公主与三弟素日无冤无仇,今日前来祭拜本是一片诚心。这香断得蹊跷,未必是她有意为之,实在不必让她在此忏悔。”
说罢,他不等扈宛儿反驳,转头对殿外候着的侍卫沉声道:“你们护送安和公主回寝殿。”
“放肆!”扈宛儿猛地拍向身边的案几,香炉被震得“哐当”作响,香灰撒了一地。
“大家都看见了吧?二皇子殿下当真是护着这位安和公主!我儿尸骨未寒,他就这般偏袒外人,依我看,我儿的死,恐怕与你们俩都脱不了干系!”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在场人心头剧震。
端木洲眼神骤然一冷,眸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他攥紧了拳头,沉声道:“可敦,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三弟的死尚未查明,您怎能在此信口雌黄,污蔑我与安和公主?”
扈宛儿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凄然地笑了起来,“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既然你不愿诚心祭拜我儿,我也不稀罕留你,走吧,都走吧!”
端木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
他抬眼望向供桌上端木俊风的灵位,黑檀木牌上的红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沉默片刻后,他走到香案前,亲自取了三炷新香,用烛火引燃。
青烟袅袅升起,他捧着香,对着灵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动作沉稳,神色肃穆,随后将香稳稳插入香炉。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不再看扈宛儿一眼,径直朝殿外走去。
扈宛儿全程冷着脸,一双眼睛像淬了毒的寒星,灵堂里的众人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待端木洲和姜兰走远,才有胆大些的宫仆偷偷抬眼打量扈宛儿,却被她眼中的戾气吓得慌忙低下头。
可敦毕竟是痛失爱子,一时间情绪失控,见谁都想发脾气也难免,只是委屈了二王子和安和公主,平白受了这通冤枉。
更有人偷偷叹气。
二王子当真是难,一边要安抚悲痛欲绝的可敦,一边要护着受了委屈的心上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然而,这满殿的议论与同情,却唯独漏过了角落里一个沉默的身影。
扈宛儿始终坐在灵位旁的蒲团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方才那个歇斯底里的妇人只是旁人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