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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汐和秦琛并肩站在警署大楼门前,玻璃门上映出两人略显疲惫的身影。

几分钟后。

“要一起进去吗?”秦琛转头看向蓝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蓝汐仰头望着面前审讯室的门牌,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可以?”

“如果你想的话。“秦琛简短地回答,却替她做了决定,他伸手刷卡。

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审讯室都一样,蓝汐刚走进来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见秦琛进来,两名观看的年轻警察站了起来,礼貌地打招呼,“老大。”

秦琛微微点头,走了过去。

李裕明背对着,坐在铁椅上,手铐在他手腕上留下两道红痕。

听到声音声,他猛地回头,原本萎靡的眼神瞬间亮起,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

“啊sir,我媳妇怎么样了?是女孩子吗?”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急切,身体侧倾。

蓝汐站秦琛身后,只觉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这个人渣明明犯下滔天罪行,此刻却还能在这装模作样。

秦琛却显得十分镇定,他缓步走近,看见李裕明十指交握在身前,无意识地揉搓着虎口——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不急。“他拉开李裕明对面的椅子,示意蓝汐坐下,声音平稳得如同深潭。

蓝汐自然地接受他的好意,坐下时,避免不了与李裕明对视。

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眼神像是见到了一个本该永远消失的人。

虽然蓝汐不太明白那眼神的含义,但却让她心里一紧,莫名感到一阵不舒服。

她的脑袋疯狂转动,试图找到自己和李裕明有关联信息,可一点痕迹都没有,她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但很快,这种异样的感觉就被脑袋里出现的陈惠惠全是针眼所打断,对于李裕明的所做作为只有厌恶。

秦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他的眼神微微一沉。

立刻意识到不简单。

李裕明认识蓝汐,而且不只是表面认识,那种感觉就像非常熟悉朋友,在潜意识中觉得见不到,却意外见到的感觉。

可转头看向蓝汐时,她脸上却是一片茫然,显然对此毫无察觉。

这个发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秦琛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说说看吧,你为什么杀陈子洋。“秦琛突然开口打断沉默,声音冷漠。

李裕明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他推了推眼镜,挂起虚伪的笑容:“啊sir,说话要讲证据,我根本没有时间杀他,何况我为什么要杀他,动机是什么?有哪一样是成立的吗?”

“那就让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秦琛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前天,也就是案发当晚,你确实是在家里,但七点的时候,你打电话给陈子洋,发现他在江广,于是你匿名给蔡氏旅馆定了间房间……”

随着秦琛的叙述,李裕明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当听到“你顺着下水管道爬上二楼24号房,在他洗澡摔跤后将他闷死”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

但很快,他忽然鼓起掌来,轻笑出声:“精彩,精彩,秦sir想象力丰富,所以有证据吗?”

话音未落,秦琛将一沓文件重重拍在桌上,纸张散开来,基因改造的资料划过李裕明的手背。

基因改造的字眼让李裕明浑身一震,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椅子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陈子洋发现了基因改造的秘密,对吗?”秦琛逼近半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威胁要举报,所以你在他摔倒的瞬间又用毛巾捂死他,造成意外事故。可惜你百密一疏,没想到他在挣扎时会把戒指放进你的口袋。”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李裕明猛地撞开椅子,却被身后的警员用力按住双肩。

他盯着桌上的戒指和指纹报告,脸色变得煞白。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我以为天才警探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我和他是情侣,戒指有我的指纹很出奇吗?”

秦琛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李裕明心里一寒:“我说件你感兴趣的事吧。”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李裕明的笑容僵在脸上,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一旁的蓝汐看了一眼秦琛,眼中透着一丝赞赏。

秦琛的手段实在高,李裕明从一开就掉进了秦琛布置的心理陷阱,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了。

“很好,看来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你不是想知道陈惠惠怎么样了吗?”秦琛顿了顿,表情突然变得夸张,“她死了,生了个死胎撒手人寰。哎,那孩子长得真磕碜,吓死人。”

“不可能,不可能!“李裕明失控地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会是死胎,怎么会丑!!”

看着李裕明崩溃的样子,秦琛知道是时候给他最后一击了:“怎么样,你处心积虑,甚至杀了爱人换来的是失败的结局,滋味不好受吧。”

“你,你都知道了?“李裕明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那么机密的地方,你怎么可能知道。”

随即,他突然想到什么,震惊、接受,他将目光转向蓝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是你,呵呵”

蓝汐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而秦琛则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李裕明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彻底崩溃。

他终于认清了那道无法横越的屏障,是他这辈子无法达成的宿命,他无力地垂下头。

“我认罪,子洋是我杀的,陈惠惠也是在我计划中的棋子。”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琛死死盯着李裕明,一字一顿地追问:“凶器你藏哪了?”

声音里裹挟着快要溢出的怒意。

李裕明仰靠在铁椅上,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得意笑容,手铐随着他晃动的手腕发出清脆声响。

“不知道,你让我见子洋最后一面,我就告诉你。”

这一幕也激怒了蓝汐,他语调轻佻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全然不顾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事实。

在她心中,这样的恶人即便死上百次都不足以抵罪。

“不可能!”秦琛猛地拍桌,桌上的文件被震得四散纷飞。

李裕明却不慌不忙地耸耸肩,“那你就慢慢找,等什么时候同意了,我就告诉你在哪,不然你怎么定我罪呢?”

他深知警方目前的软肋,没有找到定罪的凶器口供随时可被推翻,言语间满是拿捏住局势的傲慢。

蓝汐一直静静观察着这场对峙,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杀陈子洋,真的只是因为他知道了你的秘密?”

她实在难以理解,若真是深情,又怎能痛下杀手?

李裕明听到蓝汐的声音,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仿佛换了个人。

他凝视着蓝汐,目光中竟是欣赏和些许敬佩,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来,把耳朵凑过来一些,我说个秘密给你听。”

那语气轻柔得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砰!”秦琛再次重重拍桌,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

“你最好老实点。”他怒目圆睁,阴沉得可怕,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李裕明见状,反而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原来这就是你的逆鳞啊,怎么,不好受吧!”

秦琛咬着牙,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偏偏李裕明说中了他的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觉,轮到他受一遍,让他既愤怒又无奈。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蓝汐却神色淡然地开口:“我也挺好奇,他想说什么。”

她平淡的语气像是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让秦琛恢复了冷静。

“监控无死角,我也会盯着你,最好别甩花招。”秦琛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影卡在桌子中间,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李裕明却不以为意,再次冷笑出声,笑声中满是对警方的轻视,仿佛在享受这种掌控人心的快感。

蓝汐微微前倾身体,将与李裕明的距离保持在15厘米,声音清冷道:“就这样说吧。”

李裕明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还是开口道:“我是收到子洋发的简讯,说要曝光我研究的内容,我去和他对峙时,他却不承认,现在我才想通,简讯,不是他发的。”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光线如潮水般涌入,驱散了室内的阴沉。

蓝汐看着李裕明被警员带走,他的背影在阳光中逐渐模糊,却仍清晰地听见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替我为子洋报仇。”

秦琛站在蓝汐身旁,虽未听到李裕明的低语,但凭借多年刑侦经验,通过读唇已知晓内容。

不过现在不是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后说:“我去找吴益良。”

蓝汐了然地点点头,她早已猜到下一步行动,因此并未跟随,只是站在审讯室门口静静等待。

不到五分钟,秦琛便带着被两名警员扣押的吴益良出来。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秦琛说道:“李裕明用来行凶的毛巾,被吴益良捡去了,现在拿去检验,就能让李裕明伏法,至于吴益良私下跟踪,触侵犯了个人隐私罪,也有法律来惩罚。”

走廊尽头,透过落地窗,阳光灿烂,金色的光芒洒在地面,如同给案件画上了圆满的句点。

尘埃落定,真相大白,那些逝去的生命,终于等来了迟到的正义。

蓝汐望着阳光,心中却泛起一丝惆怅。

故人已逝,只是留下来的人难免悲伤。

蓝汐抬头看向秦琛,他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狡黯笑意。

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秦琛被这一眼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无辜地看着蓝汐,心里直犯嘀咕:她好像在生气?

但随即又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样巧言令色的人,总不会为某事而伤感太久吧。

*

冬日的暮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水瓶,迅速地浸染了整片天空,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

蓝汐驾着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向半山餐厅,六点刚过,她就抵达了目的地。

之所以答应前来,确实是因为顺路,从餐厅再往山顶行驶一小段路,就能回到她在港岛的山顶别墅。

回想起失忆之后,蓝靳曾向她提起,他们父母双亡,仅有的几个亲*戚也都远在国外生活。

所以蓝汐从来不会询问过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平日里,蓝靳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守在电脑前捣鼓着,在蓝汐看来,或许父母留下的丰厚财产,足够他们这一辈肆意挥霍也花不完。

再者,蓝汐凭借着谜题版权所获得的收入,也足以让她衣食无忧地过上好几辈子,正因如此,她对家里财富的来源也没了深究的兴趣。

踏入半山餐厅,柔和的灯光洒在每个角落,营造出一种静谧而浪漫的氛围。

透过餐厅的围栏望去,整个港岛的夜景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宛如繁星坠入人间,璀璨夺目。

在等待陆远迪的这段时间里,蓝汐与秦琛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两人都充满着,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气氛。

终于,秦琛率先开口,他微微坐直身子,轻声道。

然而本是严肃正经的话好像随着气氛而变得更温柔。

“刚才技术科的同事来消息说,李裕明的手机破解之后,也不能查到以子洋名义发出的简讯,而且他电脑里那个发邮件的IP都是追踪不到的。由此可见,这背后应该是同一个人在操控。”

蓝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简讯的内容是什么,还能看到吗?”

秦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解锁手机,然后将其递给蓝汐。

蓝汐接过手机,目光聚焦在屏幕上。

映入眼帘的是被拍成照片形式的内容,备注人写着洋洋,照片中是一张陈惠惠胎儿的数据采集,底下写着简单的几句文字:老师,我会把你这一项伟大的工程,公之于众。

“简讯是子洋发出去的,却不是他真正的IP发出来的,对方明显是黑客高手。”秦琛补充道。

蓝汐缓缓点头默认,她深知,连管理整个城市系统的专业技术人员都无法破解的ID,其背后的黑客必然有着超乎想象的厉害手段。

她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他为什么要借李裕明的手,杀陈子洋?看时间像是临时起意一样,又巧合得不可思议,他恰巧在江广。”

忽然,蓝汐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

如果说背后之人借李裕明之手杀陈子洋是为了给警方一个警告,那与陈子洋有关的人只有秦琛,但显然这一点也说不通。

她认为陈子洋的死更像是打开犯罪的大门,如果没有陈子洋的死,警方也不会调查到李裕明非法基因改造的事情。

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其中复杂的关系。

按照这样的逻辑分析,这起案件与空少案给出的线索几乎如出一辙,似乎都是有人犯案,又有人在暗中指引。

蓝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怀疑。

那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

是敌是友,实在让人摸不清方向。

显然,秦琛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开口说道:“明天我要去一趟北河二。”

或许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认为自己与蓝汐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此刻的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害羞,问起这样的问题来也不再显得唐突。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看向蓝汐,“一起去吗?”

蓝汐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回答道:“好啊。”

这样的回答正合她意,省得自己再开口提出一同前往的请求。

虽然从表面上看,这两个案件似乎没有任何关联,但在蓝汐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它们之间一定有着共同的疑点。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故意挖掘着她的好奇心,牵引着她,去探索那隐藏在迷雾背后的真相。

她知道,自己必须去,也不得不去。

因为那句“恶魔在身边,天选之子”,依然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挥之不去。

她不禁开始怀疑,这句话是不是乔月想对自己说的话?

乔月认识自己吗?还有李裕明,他看自己时的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蓝汐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了解自己缺失的记忆,那些被遗忘的过去,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驱使着她去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第27章

蓝汐脱口而出的应允,让秦琛怔愣了好一会儿。

暖黄的灯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他原本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被拒绝后的场景,甚至连那些安慰自己的话都组织得条理分明,此刻却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大脑一片空白。

“……”秦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耳尖迅速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孤男寡女一起出差!

这不就相当于一场单独约会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心脏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仿佛有一群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慌乱间,他别过脸去,不敢与蓝汐对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苦难吗?”蓝汐歪着头,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没有,不会,哈哈,毕竟有你在事半功倍嘛。”秦琛干笑着,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达不到眼底。

为什么每次和她单独相处,自己就会变得如此笨拙,脑袋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为了缓解尴尬,他连忙转移视线,目光落在蓝汐怀里的七七身上,“七七真的很聪明啊,不会乱跑,还很聪明。”

“七七的智商远超一般人,我很喜欢。”蓝汐低头轻轻挠了挠七七的下巴,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梨涡深陷。

言下之意,她不与蠢人交往。

而且她之所以同意和秦琛一起出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了他行事干脆利落,和这样的人共事,总会省心许多。

七七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它抬起头,喵呜一声,仿佛在向蓝汐撒娇,感谢她终于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翻它牌子。

“对了,乔月最近怎么样?”蓝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装疯卖傻,什么也不说。”秦琛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无奈。

“也是难为她了。”蓝汐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我能感觉她的投案,是为了引出什么,又或许她在逃避着什么令她害怕的事和人。”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秦琛点了点头,“能让她放弃名利也要这么做,除了威胁到生命,恐怕没有其他理由了。所以,一切都等找出真凶才有答案。”

“不过可能要去几天,你没问题吗?”秦琛看着蓝汐,她不是乖乖女吗,从不外宿吗?

蓝汐眉头微微皱起,犹豫不决。

说实话,这对她来说确实有些为难。

但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真的铁了心要去,哥哥虽然会担心,却也不会强行阻拦。

只是,都19岁了才开始叛逆,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尴尬。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七七柔软的毛发,没有说话。

此刻的蓝汐,沐浴在朦胧的夜色中,身后是点点星光,宛如撒落人间的碎钻。

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像是在掩饰内心的羞涩。

怀里的七七安静地依偎着她,这幅画面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秦琛看得入了神,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嘿,兄弟。”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吓我一跳。”秦琛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怒意。

只见陆远迪笑嘻嘻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还对着蓝汐恭敬地喊了声,“师父好。”

蓝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但这已经算是对他的回应了。

“闭嘴吧你,老是迟到。”秦琛没好气地说道。

“和江广那群老家伙扯了皮,他们非说陈惠惠是在他们管辖的,我只能站旁边观看,气死我,那些老匹夫!”陆远迪一边抱怨着,一边拿起一杯水猛地灌了下去。

大概是觉得不够畅快,他又大声喊道:“waiter,来杯白兰地。哦,师父你喝吗?”

蓝汐轻轻摇了摇头,有些疑惑:“辣喉咙,苦舌头,好喝?”

“这你就不懂了,酒解千愁,我喝的不是酒,是情调。”陆远迪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秦琛:“别管他,他烂酒鬼一个。”

“那你呢?”蓝汐突然将目光转向秦琛。

“一杯倒。”陆远迪抢在秦琛前面,幸灾乐祸地嘲笑道。

“你们两还真配。”蓝汐似笑非笑地说道。

“诶,打住,不能用配来形容。”陆远迪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

蓝汐愣了一下,不明白这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事阿枫不知道吗?”秦琛岔开话题问道。

“别跟我提他,那破地方他在管能有什么不知道的?怕不是故意想让我去求他。”陆远迪越说越激动,刚好服务生端来一杯酒,他一把抓过,仰头就灌了下去。

“……”蓝汐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一杯100ml的烈酒,就这么被他当水喝下去了?这得多大仇啊!

“嗝,waiter,再来一杯,来一瓶吧。”陆远迪打了个酒嗝,又开始嚷嚷起来。

“傻子。”秦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拿起桌面的菜单递给蓝汐,“你来点菜,想吃什么随便点。”

蓝汐接过菜单,缓缓翻开。

美食的图片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但她没有急着下单,而是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期待地问道:“你能吃辣吗?”

秦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心里一软,哪怕明知自己吃不了辣,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可以,点你喜欢吃的。”

“你呢?”蓝汐又看向陆远迪。

“不辣不欢好吧。”陆远迪拍着胸脯保证道。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蓝汐喊来服务生,一口气点了五菜一汤。

她特意强调了要加辣,语气里满是兴奋。

秦琛光是听着菜名,喉咙就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里却暗暗叫苦。

深知他不沾辣的陆远迪,在一旁偷偷抿着嘴笑,眼底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好了,就这些,请尽快。”蓝汐满意地合上菜单。

服务员有些犹豫,再次确认道:“请问,确定加特辣?这些菜已经是南方辣的程度了。”

“你们说呢?”蓝汐转头看向秦琛和陆远迪。

陆远迪举起酒杯,一脸豪迈地表示没问题。

而秦琛则微微点头,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算了,不额外加辣了。还有,人头饭。”蓝汐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妥协。

她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她对辣的那种狂热。

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陆远迪和蓝汐早就饿得不行,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而秦琛却迟迟没有动筷,只是坐在那里,眼神有些闪躲。

“怎么了?不合口味。”蓝汐吃了几口,才发现秦琛的异常,“还是太辣了?”

被点名的秦琛有些慌乱,他缓慢地拿起手机,假装在处理事情,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地点着,“你们先吃,我处理点事。”

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假装很忙,秦琛也不例外。

陆远迪看着他,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差点就绷不住了。

“其实他不……唔!”他刚想说出真相,就被秦琛用纸巾捂住了嘴。

秦琛强笑着说道:“没事,吃饭吧,别管他。”

蓝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么笨拙、尴尬的演技,他怎么就这么自信别人看不出来呢?

不喜欢吃辣,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

不过,她也懒得说破。

人要是非要强迫自己接受不喜欢的东西,那这份苦也只能自己承受。

别看蓝汐瘦瘦小小的,胃口却大得惊人。

在她和陆远迪的努力下,几个菜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后,两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脸满足,活像两个神仙。

七七也吃饱了,蜷成一团,在蓝汐的腿上睡着了。

“饭后来杯酒,绝了。”陆远迪又拿起一杯酒喝了下去,一瓶白兰地都已经过半了。

蓝汐看着他,心里有些担忧。

这样喝下去真的没事吗?这孩子是有什么心事?

“少喝点,不就是数据嘛,我这也有一份,回去拷贝给你。而且这个事,牵扯太多,在形式上能让你参与进去,也应该是啊枫最大限度的支持,毕竟等跨区批准下来也得要几天。”

“屁,你少给他说好话,这两年说得还少吗?!“拜托,我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好吧,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

“……”

蓝汐竖起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突然,陆远迪把视线投向她,双眼迷离,似醉非醉。

“师父!”他大声喊道。

“嗯?”蓝汐吓了一跳,心里纳闷,你们俩吵得好好的,喊我干嘛?

“你说菱枫那家伙在我睡觉时,亲我的嘴,这样是对的吗??”

陆远迪的话,让蓝汐彻底愣住了。

这……她该怎么回答?对还是不对?她完全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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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理他,他醉了。”秦琛连忙说道。

“我才没醉,师父你说这合理吗?”

第28章

暮色渐浓,车灯在蜿蜒的山道上划出一道道光痕。

蓝汐紧握着方向盘,按照蓝靳发送的定位前行。

不过十分钟,一座气派的别墅便映入眼帘。

雕花大铁栅门,随着车辆缓缓停下,自动识别车牌号后缓缓开启。

车子刚停稳,“嗖”的一声,七七像一道闪电般从车窗跃出,小身影转眼间就消失在花园的灌木丛中。

蓝汐急忙伸手想要唤住它,可话到嘴边,只剩下空荡荡的风。

就在她无奈摇头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别墅门口快步走来。

林姐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眉眼弯弯,亲切地说道:“小姐回来了,老板让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林姐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举手投足间透着干练。

自蓝汐记事起,林姐就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将生活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

无论是精致的餐点,还是一尘不染的房间,都让人无比安心,依赖。

蓝汐一边跟着林姐往别墅内走,一边问道:“林姐,我哥呢?”

林姐脚步微微一顿,脸上带着歉意:“老板还在江广,可能明天才会回来。”

蓝汐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平日里朝夕相处,突然有一天见不到,就像原本严丝合缝的拼图缺了一角,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平衡被打破了。

似乎察觉到蓝汐的情绪,林姐走在前面引路,还一步三回头地说道:“老板说你要是想他了,就说一声,他会马上过来。”

蓝汐追问道:“这是我哥原话?”

“是的,老板特意交代的,要是小姐有一丝不开心,就这么说。”林姐语气中满是羡慕。

蓝汐轻轻摇了摇头:“哦,不用打扰他。”

她心里清楚,只要自己开口,无论蓝靳此刻在做什么,有多忙,都会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切赶回来。

踏入别墅内室,蓝汐恍若回到了江广别墅。

暖黄色的灯光下,熟悉的家具摆放、相同的装饰风格,甚至连客厅那幅石雕迷宫壁图也完美复制了过来。

那幅在江广的壁图,是蓝汐花费七个月时间精心雕刻而成,如今眼前这幅呢?

林姐看着蓝汐惊讶的表情,笑着解释道:“老板怕小姐会不习惯,很早就按着你的习惯来布置的,还有这石壁也是老板亲自临摹上去的。不过他腿不方便,用了两年才雕刻好。”

说着,眼中满是感慨,“老板对小姐可真好啊。”

蓝汐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蓝靳雕刻时的画面,轮椅上的他,仰头望着十米高的玉石雕,艰难地握着雕刻工具,每一下敲击都显得那么吃力,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衫…

蓝汐的手指轻轻抚上冰冷的石雕,想起自己完成雕刻时,随口说的那句话:“我要在我住的每一个地方都雕刻上一副。”

那时的她,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可蓝靳却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在她未必会来的情况下,默默付出了两年的艰辛。

这份有恃无恐的偏爱,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境不知何时开始发生了变化,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从前她心静止水,除了谜题能让她有情绪波动的时刻,她从不会因为蓝靳的好而感动半分,更不会为谁而停留一步。

“要我给老板打个电话吗?”林姐的声音将蓝汐从思绪中拉回。

蓝汐摇了摇头:“不用,他肯定有事忙,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转身朝着二楼走去。

转角的第一间便是她的房间,站在门前,蓝汐下意识地看向走廊尽头——那是蓝靳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呢喃:“总要习惯的。”

推开房门的刹那,一股淡淡的腊梅花香扑面而来。

蓝汐走到窗边,向外望去,果然,后院的景象和江广如出一辙,几颗四季树屹立着,冬季闻梅花,秋季闻桂花

总之,她的房间总会有一股花香,惹得调皮的七七,经常去后院爬树,导致它身上的味道跟着四季而变化。

她靠着窗台,望着远处的灯火,犹豫片刻后,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蓝靳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蓝靳温柔的声音传来:“小汐,还习惯吗”

“挺好,哥。“蓝汐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蓝靳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是的,明天我得去一趟北河。”蓝汐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我。”

“和那个警察去吗”

“嗯。”蓝汐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反对的准备。

然而,蓝靳却爽快地答应了:“好,这些天我比较忙,没办法照顾到七七,不然你把它也带上吧,它比较黏你。”

挂掉电话后,蓝汐开始收拾行李。

突然,她的动作僵住了——这次出行,只有她和秦琛两人!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把已经收好的衣服又重新翻了出来,将那些花里胡哨的统统扔到一边,只挑选纯黑色、款式普通又严实的衣物。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蓝汐的脸上。

她拖着行李,怀里抱着七七,朝着后街走去。

她早该想到,以秦琛的经济条件,住在山顶富人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没想到,两人的家仅仅隔着一条弯道。

秦琛的家就在上一层,昨晚还因此闹出了笑话。

当秦琛提出一起回去时,蓝汐误以为他要送自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结果秦琛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顺路而已。

听陆远迪说,秦琛很早就独立生活,不再依靠伯父的支援。

此刻,看着眼前这座豪华别墅,蓝汐心中满是疑惑,年纪轻轻的他,究竟靠什么拥有如此财富?

光是督察一个月十几万的工资,怎么可能买下这座价值数亿、还带有直升飞机坪的别墅?

而且,这里的面积比她现在住的别墅还要大两倍。

远远地,秦琛看到蓝汐的身影,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伸手想要接过行李箱:“我帮你拿吧。”

不出所料,又被蓝汐拒绝了。

秦琛尴尬地收回手,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蓝汐身后探出脑袋的七七,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回想起昨晚,他辗转难眠,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要和蓝汐独处,心跳就不受控制,满脑子都是蓝汐的身影。

蓝汐看着他,开口说道:“忘记和你说了,七七也一起去,方便吗?”

“方便,可太方便。”秦琛笑着朝七七招了招手,七七却傲娇地抬起小脑袋,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地位。

秦琛顿了顿,接着说:“走吧,这次都报备好的,放心坐。”

蓝汐挑了挑眉,调侃道:“原来你也知道飞行要报备啊,我还以为是你家后花园呢。”

“……”秦琛无奈地笑了笑,果然,她这张嘴,还是这么毒。

———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北河地区。

舱门刚一打开,刺骨的寒风便呼啸着涌了进来,仿佛要将人吞噬。

蓝汐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打开行李箱翻找外套,可找出来的最厚的外套,在这严寒面前也显得那么单薄,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就在她有些手足无措时,秦琛从机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羽绒大衣,笑着说:“不介意,先穿我的,你放心,全新的。”

说着,还特意把大衣抖了抖,展示给蓝汐看。

简约大方的款式,确实很合蓝汐的心意。

“好,谢谢。”蓝汐接过外套,迫不及待地套在身上。

可下一秒,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外套穿在身上,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大小刚刚好。

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秦琛健硕的身材,他这体型,不得穿加大号码?

“…呃,好像买小了,你穿得更合适。”秦琛试探着说道。

“是吗,我把钱算给你吧。”

见蓝汐一脸狐疑,他又连忙补充道:“…其实是特意多买的,想着你不知道会不会用到,你也不要给我钱,就当是互换礼物,你下次还我一件物品吧。”

蓝汐想了想,觉得给钱确实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便点了点头:“那好吧。”

“行李就先放这里,一会让司机送去酒店,我约了本地警察协助办案,这会应该到了。”

“嗯,好的。”蓝汐把行李锁好,抱起七七跟在秦琛身后下了飞机。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蓝汐下意识地紧了紧大衣,把七七抱在怀里,暗自庆幸刚才没有矫情地拒绝秦琛的好意,不然现在冻得瑟瑟发抖的人肯定就是自己了。

这时,一辆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一名女子走了下来。

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个子不高,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女子声音软软糯糯的:“请问,你是从港岛来的秦琛,秦警官吗?”

秦琛点了点头:“是的,你是王微吧。”

被帅哥记住名字,让王微受宠若惊,脸上的激动藏不住一点。

原本跨市协助办案这种重要的刑事任务,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刚入职的小警员。

可当听说对方指定要自己来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是年前上的香显灵了?要让自己走大运了?

“是,是,请多指教。”王微激动地说道,随后将目光投向蓝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呼道,“好漂亮啊!皮肤好白嫩啊…”

秦琛见状,连忙介绍道:“这位是蓝顾问。”

“……”蓝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颔首。

王微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你好,你好,请多指教。”

一番寒暄后,蓝汐和秦琛坐上了王微的车。

王微坐在驾驶座上,时不时从后视镜偷偷打量蓝汐,眼中满是欣赏。

“嘿嘿,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我在这一片长大,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现在我们是要去青溪镇吗?”

果然,和蓝汐猜想的一样,这又是一个活泼开朗的话唠。

秦琛无奈地叮嘱道:“嗯,你好好开车,别东张西望。”

“好嘞,您坐稳,马上到。”王微笑着应道,脚下油门一踩,车子朝着青溪镇疾驰而去…

第29章

雪路易滑,车子缓缓行驶,当终于抵达青溪镇时,已是中午。

此刻的青溪镇沉浸在静谧的午间氛围中,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屋内飘出阵阵饭菜香气。

街道上几乎不见行人踪影,只有零星的雪花簌簌飘落,在地上积起薄薄的一层。

王微熟练地在街边寻了个空位,将车子稳稳停好。

车门打开,刺骨的寒意瞬间涌来。

几人陆续下车,王微立刻热情地往蓝汐身边凑去,这漫天的雪花也不能掩盖那股热情劲。

“蓝顾问,你还好吗?还习惯这边的天气吗?这下雪天在你们南方没有吧?”

蓝汐下意识地往秦琛身边靠了靠,对于不太熟悉的王微,她还是更愿意待在熟人身旁。

“…少部分地区也会下雪。”

蓝汐这猝不及防的靠拢,让秦琛心中猛地一颤,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比ak还难压。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顾及到蓝汐的感受,他开口打断道:“王微,这上面的地址你能带我们过去吗?”

说着,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递到王微面前,纸上工整的字迹清晰可见。

王微盯着那字迹,眼中满是赞叹:“你这字,写得太好了。”随后她思索片刻,说道:“我大概知道上面的巷子怎么走,具体的我们过去再问问。”

“好,劳烦带路。”

秦琛微微一笑,不失礼貌,同时眼神示意王微走在前面领路。

王微没多想,本就想着要在协助办案时积极表现,便爽快地走在了前头。

青溪镇作为贫困乡镇,基础设施相对落后,GPS信号在这里断断续续,许多小巷子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踪迹。

周围的建筑大多是低矮的平房,虽被白雪覆盖,却依旧难掩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雪地路滑,来时蓝汐特意换上了平底鞋,可即便如此,也比不上秦琛的马丁鞋防滑。

更麻烦的是,她的大衣里还揣着七七,这小家伙似乎比想象中更怕冷,从下飞机后就一直蜷缩在她怀里不肯出来。

蓝汐担心它闷着,特意将大衣拉链调低了些,这就导致冷风直往脖子里灌,冻得她瑟瑟发抖。

蓝汐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

可没走多远,脚下突然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秦琛眼疾手快,单手稳稳扶住她。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格外注意分寸,手只是轻轻抓住她的手臂,既给了她支撑,又不会让人产生误会。

“里面不平,雪地滑,扶着我点。”秦琛语气关切。

蓝汐没有犹豫,反手握住他的胳膊,轻声说了句:“…谢谢。”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带路的王微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两人互相握住手臂的画面。

只见蓝汐和秦琛的脸上都泛着红晕,也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因为这亲密的动作而感到羞涩。

王微不禁露出了姨母笑,心中暗自想着,自己这是撞见什么纯爱剧情了?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忍心打断这温馨的氛围,但还是开口说道:“秦警官,地址上的巷口就是这里了,但我看这里的门牌号混乱,得问一下乡亲才行。”

“嗯,这里的方言你会说吧?”秦琛问道。

王微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包的。”

秦琛和蓝汐跟着王微走上前去,准备询问的这户人家,院门前是一道大铁门,铁门上的扣把看起来颇为厚重,敲起来声音十分响亮。

秦琛伸手敲了敲,片刻后,里屋的门缓缓半掩,一名中年男人探出头来,大声问道:“谁啊?”

“您好,我们是城北区警察,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王微用带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中年男子听到“警察”二字,满脸疑惑地走了出来,打开大铁门,上下打量着这几位陌生面孔。

“老乡,这是我的证件。是这样的,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你知道丁国浩家住哪吗?”王微出示证件,礼貌地询问。

男子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带着歉意说道:“不认识,没听说过。”

“好的,打扰了。”

接下来,他们又接连询问了几户人家,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认识丁国浩,更不清楚他家的住址。

当年,由于死者丁国浩入户时,全国人口普查还未全面普及,导致他的身份信息只能查到聚集地,无法准确到具体哪一户,这无疑给寻找工作增加了巨大的难度。

“我们分头行动,扩大范围吧。”蓝汐思索片刻后提议道。

王微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可以,这里我比较熟,我去

后面一条巷子,这边就交给你们,到时有线索再联系。”说完,她朝着小道走去。

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蓝汐不禁有些疑惑。

蓝汐这才意识到王微可能误会了什么,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地收回抓住秦琛的手。

“谢谢了,我应该能走好。”

为了证明自己,她还特意往前走了两步。

“…那你小心一点。”秦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站在原地没动。

蓝汐却觉得他那眼神像是在等着看自己笑话,好胜心一下子被激起,这怎么忍得了。

她稳住重心,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一开始感觉还不错,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她突然脚底打滑,腿一软,整个人往后仰去。

慌乱中,她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七七,就在她以为要重重摔在地上时,却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

“……”

两人都愣在原地,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琛连忙将蓝汐扶正,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刚刚的尴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些石头路,在下雪后最是难走,你还是扶着我走安全些。”秦琛打破沉默,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蓝汐羞涩地瞥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再次挽上他的手臂。

在接下来的路上,他们相互扶持,走得安稳了许多。

然而,连续询问了多户人家,都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这让他们不免有些失*望。

“您好,请问您认识丁国浩吗?”秦琛敲开了第九户人家的门,向开门的妇女问道。

“丁国浩,姓丁?”妇女露出疑惑的神情。

蓝汐和秦琛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期待,终于有线索了。

“是的,姓丁,您有印象吗?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秦琛连忙追问。

“他母亲是不是姓吴?”妇女反问道。

“是,没错,吴芳。”蓝汐激动地回答。

“那就对了,小浩嘛,算起来他的年纪应该和我儿子差不多,你们找他什么事?是他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吗?”妇女一脸担忧地问道。

“这是机密不方便透露,您能说一下他家住哪里吗?”秦琛解释道。

“他们家很早就搬走了,后来去哪了不知道,说起来吴嫂子也是可怜人。”妇女感叹道。

“阿姨,您能具体说一下?”蓝汐急切地追问。

“你们进屋来吧,外面怪冷的。”妇女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

一踏进屋,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采用的是传统的炕头烧煤取暖方式,整个房间都被烘得暖洋洋的。

蓝汐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双脚早已没了知觉,此刻感受到这股暖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阿姨,您在这里住多久了?”蓝汐问道。

“害,祖辈留下的房子,得有四十来年来,这里来来往往都换了好多户人家了,就我们还住在这里,实在是城里房价太贵了。”妇女感慨道。

“听你说,对吴芳一家挺了解的。”蓝汐接着问。

“是啊,原来他们就住在我们斜对面,小浩那孩子可讨人喜欢了,可惜他爸爸早年工厂意外死了,吴嫂子靠着那点意外抚恤金,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两个孩子?”秦琛和蓝汐同时惊讶地问道。

“是啊,小浩还有个哥哥小杰,这两双胞胎可真让人羡慕,小的懂事,大的聪明,当时乡亲都觉得吴嫂子以后能跟着儿子过上好日子。”

“既然吴芳有抚恤金,为什么丁国浩后来会去孤儿院?”秦琛疑惑地问。

“害,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小杰那孩子,年纪小小就帮我们赶集做买卖,算数那叫一个精,我觉得那年也是这样的天,小杰不见了,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吴嫂子也因此变得疯疯癫癫,没多久也不见了。”

“当时有很多人要养小浩,他却固执地想要去孤儿院,害。”妇女语气中满是惋惜。

“后来你们有小杰和吴芳的消息吗?”蓝汐追问。

“没有,我们都猜小杰那么聪明肯定是被人拐跑的,吴嫂子那样的状况,可能…”妇人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不敢再往下想。

“好的,谢谢您提供这么多消息,我们还有事,就不多打扰。”蓝汐礼貌地起身道谢。

“你告诉我,小浩那孩子现在过得好吗?”妇女拉着蓝汐的手,关切地问。

“挺好的,现在是一名空少呢。”蓝汐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妇女这才放下心来。

告别妇人后,秦琛立刻打电话让王微回来。

王微得到的消息和妇人说的差不多。

虽然这条线索暂时断了,但他们确定了一个重要信息——死者丁国浩有个孪生兄弟。

想要找到十几年前的人口失踪线索,难度堪比海底捞针,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

秦琛当即交代王微回警局去调当年丁国杰失踪的档案,看看能否从中找到新的线索。

而他和蓝汐,则准备前往丁国浩曾经待过的孤儿院,继续探寻真相。

第30章

出发之前,秦琛租了辆商务车。

这几日频繁的降雪,让路面结了一层薄冰,他特意挑选的这辆车,宽大的轮胎和稳定的性能,足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复杂路况。

蓝汐把七七放进后座,自己则坐进驾驶座,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握住方向盘。

秦琛注意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天生的车手,果然不会轻易把掌控权交到别人手中。

“还记得死者指甲盖上的白泥吗?”蓝汐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她目视前方,余光却始终留意着秦琛的反应。

秦琛微微颔首,目光变得深邃:“嗯,很奇怪。虽说白泥是北河地区的产物,但现在这个时节,整个北河都被白雪覆盖。王微说这边连续下了半个月大雪,就算有白泥地,也早就被积雪掩埋了。”

蓝汐轻踩油门,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按死亡时间推算,已经过去了五天。他指甲盖里的白泥,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弄上去的,目的就是引我们过来。”

秦琛沉默片刻,“毫无头绪,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丁国浩最后的航班就在港岛。通过天眼查,他在死亡前两天一直在酒店,紧接着就出现在了森林公园。”

“天眼的可行度多高?”蓝汐转头看向秦琛,眼中带着一丝质疑。

“国防百分百。”秦琛斩钉截铁地说。

蓝汐却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怀疑的弧度:“是吗?我看未必。那位发邮件的神秘人,就有篡改数据的可能。就怕他在密谋一个大局,你和我都只是局中的棋子而已。”

“不以身入局,又怎能引蛇出洞。”秦琛望向窗外,白雪皑皑的景色在眼前掠过,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蓝汐侧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他真能看穿人的心思不成?!

一个小时的车程在两人的交谈中悄然流逝。

当岭口福利院出现在视线中时,蓝汐缓缓踩下刹车,停车,抱起七七下车。

福利院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岭口”二字的“山”字旁早已脱落,变成了“令口”。

院子里的积雪足有半尺厚,无人清扫的痕迹清晰可见。

“倒闭了吗?”秦琛疑问。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秦琛会心一笑,伸手从里面拉出铁杆。

当他用力推开铁门时,铁锈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仿佛是沉睡已久的巨兽被惊醒。

“年轻人,你们不要命了,这地方也敢进去。”突然,一个惊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蓝汐和秦琛同时回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提着购物袋,站在不远处。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眼里充满了忌惮。

“大叔,这话怎么说?”秦琛礼貌地问道。

中年男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这里面有鬼,每天晚上都有女人的嚎叫,那声音可吓人了。就是这么冷的天,流浪汉宁愿睡天桥也不来这鬼地方。所以我劝你们别进去。”

他的声音颤抖,仿佛回忆起那些恐怖的场景。

“这里什么时候荒废的?我看政址没更新,上面还是岭口福利院。”秦琛继续追问。

“荒废了很久了,一直没人管。私人机构,政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总之别进去沾了晦气。”中年男子再次劝说。

“谢谢大叔,就算有鬼,这大白天的,鬼也得睡觉不是。”秦琛开玩笑说,“我们唯物主义,不怕。”

“什么唯物主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听劝。”中年男子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蓝汐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这么神奇的吗?”

“你怕了?”秦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怕?没在怕的。”蓝汐挺直了腰板,语气坚定。

说着,她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福利院。

秦琛嘴角微微上扬,快步跟上她的步伐。

厚厚的积雪在他们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

不过这倒是比那些薄薄的雪地好走,至少不用担心滑倒。

来到台阶前,蓝汐停住了脚步。

她站到一边,示意秦琛来开门。秦琛心领神会,上前轻轻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许久,里面才传来悠长的回音。

他眉头微皱,由此判断出里面的空间十分空旷。

见无人回应,秦琛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推。

没想到,门竟然没锁,像是在等他们到来一样,缓缓地打开了。

一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陈年的霉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大厅,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阶梯,占据了整个空间的三分之一。

阶梯向上延伸,分成两条楼梯,分别通往二层的走廊。

秦琛回头看向蓝汐,发现她眼神闪躲,身体微微颤抖。

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害怕的事物。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想逗她:“这场景跟恐怖屋一样,难道真有鬼不成。”

“红旗飘飘,哪有鬼…”蓝汐的声音有些发虚,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自信。

“你是不是怕了?”秦琛嘴角挂着一抹坏笑。

就在这时,七七从蓝汐的大衣里钻了出来,眼神犀利,突然发出一声嚎叫。

声音在大堂里回荡,久久不息。

但它似乎不是冲着秦琛,更像是在向周围发出警告。

蓝汐被七七的叫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靠向秦琛,支支吾吾地说:“好吧,我就是怕鬼怪之说。都怪那大叔,别让我知道,我都不会去想这些。”

“忘掉他说的话,有鬼也是人扮的。这个你拿着,警徽是正义的象征,可以抵御一切牛鬼蛇神。”秦琛从大衣内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警徽。警徽闪闪发亮。

蓝汐盯着警徽,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她的手微微颤抖,紧紧握住警徽,她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但恐惧依然挥之不去,她的脑袋里没有实质上打断恐怖画面,好似这种恐惧是与生俱来的。

又或许是在没失忆前她尽力了什么,她想不起来。

“我会走在你后面,不要怕。”秦琛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

蓝汐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她不想在秦琛面前丢脸,深吸一口气,继续往里面走去。

秦琛跟在她身后,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奇怪的是,这里虽然空旷,没有多余的家具,但地面却光滑反光,楼梯扶手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每天在打扫。

蓝汐心中泛起嘀咕,不是说荒废了很久吗,怎么还有人打扫卫生?

难不成真像大叔说的那样,有女鬼不成…

“别乱想,我们到二楼看看。”秦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蓝汐停在阶梯的平层,眼前出现两条楼梯。

按平常,她肯定会要求分头行动,但这次她怂了。

她回头看向秦琛,声音有些发怯:“我们先走这边。”

秦琛笑着点头。

就在这时,蓝汐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正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画。

那是一幅手捧太阳的女神图,但女神的双目被刻意挖出两个黑洞,唇色鲜红如血,看上去十分诡异。

秦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微皱:“月亮女神,却捧着太阳,确实稀奇。”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前方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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