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夏成渊早就看穿了那个傀儡。
早就算准了他会回来,提前做好了手铐,等着来拷问他。
第56章 第 56 章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
饶是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想到了一切的可能性。
可看到掌下的青丝褪去墨色,一层一层变白的时候,夏成渊的指尖还是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乖, 没事。”徐舟野把他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我不该骗你,对不起。”
不是一次的欺骗,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徐舟野没指望过夏成渊会原谅他。
只是刚刚小猫红着眼睛赶他走的时候, 他还是舍不得说出来戳人心窝子的话。
不过还好, 他一身修为撑着, 只是白了发,五官容貌上看不出来衰老的痕迹。
否则, 他定然不可能让自己这样颓然的样貌出现在夏成渊面前的。
“我曾说过, 努力不让你守寡, 但可能要失言了。”
“我已经帮你解决掉了方恒,按照设定来说,他应该是灰飞烟灭了。”
“你放心,玄风和赤云都是可靠的人, 他们日后也会做你的后盾。”
“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就去找他们,魔域依然是你的家。”
“药王此人虽然意志不坚, 但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我答应了把精血留给他, 他也会护佑你。”
“至于万寻, 此人存在依旧有祸患。我活着,他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还好。但难保未来他的立场不会变。”
“所以我这次回来也是想解决了他,一绝后患。”
“你师尊说得对, 太清宗并非良善,不可轻信他们所谓的匡扶正义的言论,不可一腔热血,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
“至于红杉镇……”
“徐舟野。”夏成渊声音一沉,打断了他的话。
徐舟野接下来的话,硬生生被堵住了,没有说下去。
夏成渊眼睛红红的,直接扑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不着边际的吻很是凌乱,只是堵住了他的唇,没有深入,然后就是轻轻地咬了上来。
徐舟野没有反抗,却感觉到顺着夏成渊的下颌,滴落下来的微微湿冷的触觉。
他微微蹙了蹙眉,两只手还被紧紧困着,实在没办法安慰眼前的人。
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敢挣开,夏成渊说挣开了就赶他走,这事他还记得。
夏成渊的眉心压在徐舟野的颈窝里,手紧紧搂住了徐舟野的腰身。
他的脑子有些微微空白,他想控制住自己不能失态,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倒是徐舟野,语气和缓说道:“我这还好好的,哭什么?”
“你听听你刚才说的话。”夏成渊红着眼睛盯着他看。
一句一句,全都是遗言。
徐舟野从来没有想过不管他,到了这个时候,也想尽办法为他铺好以后得路。
我很爱你,但是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下去了。
他的字里行间,都藏着这样的意思,像是一把刀子,一下子就插在人的心口上。
夏成渊想着想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继续扑簌簌往下流。
说来也奇怪,他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可偏偏在徐舟野面前,他总是有好多的委屈,有好多的眼泪,控制不住像是决堤的洪水往外面流。
“我的错。”徐舟野这个时候还在轻声哄人,“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是我的错。”夏成渊紧紧搂住了徐舟野,把眼泪全都擦在了徐舟野的身上。
他如果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他已经很努力了,他没日没夜地练剑,他去参加金池赛,在银池里面硬生生撑着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是变强。
可好像,这个世界不给他这么多的时间。
“阿渊永远不会有错。”徐舟野轻轻笑了笑,云淡风轻,“能不能先放开我?”
夏成渊的手捏在那锁铐上,指尖微微用力,锁铐就被捏断了。
他一个筑基期大圆满随手能打开的铐子,硬是困住了一个大乘期巅峰。
徐舟野被松开之后的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帮夏成渊擦眼泪。
夏成渊抿了抿唇,抬头看向徐舟野,语气认真:“阿野,我们结契吧。”
不知道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提议,但是这次,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修真界的道侣契,一生只能给一个人,就算是对方身死道消,也不可能和第二个人结道侣契。
徐舟野面上的风轻云淡微微散去,抱着夏成渊轻轻拍了拍,却没说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等你死了,我就去找别人,妻妾成群,天天逛窑子……唔……”
夏成渊的唇被堵住了,眼前天旋地转,他们上下的位置就发生了翻转,夏成渊的后背深深地陷入到被褥之中。
同小猫乱七八糟的咬不一样,徐舟野的吻很有侵略性。
他的手紧紧扣在夏成渊的手腕上,制住了他的动作,舌尖轻轻启开唇齿,引着夏成渊和他缠绵纠缠。
“只会说,你若是真的做出来,我还心安了。”徐舟野有些无奈。
夏成渊的话,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威胁。
他不怕夏成渊到时候三妻四妾,他只怕到时候小猫在他坟前眼巴巴地哭,他连抱抱他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乖——”徐舟野搂住他的腰身,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做好准备了就点点头,嗯?”
夏成渊稀里糊涂就点了点头,然后捏着他脉门的手微微一紧,便是一股熟悉无比的魔气一瞬之间涌了进来。
他对徐舟野的气息太过熟悉,甚至没有半分反抗,两个人的力量就融在一起。
他像是一瞬间被幽冷的魔气充满了,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微微绷紧了。
可那股魔气没有因为他的紧张就停下来,而是加速流转过他所有的经脉。
气息之间的交融,引得两个人的呼吸都是微微一紧。
夏成渊的指尖紧紧捏住了徐舟野的衣料,他鼻翼之间也是徐舟野身上的味道。
用齿尖紧紧抵住下唇,才避免了自己发出来太离谱的声音。
但徐舟野的唇印了上来,舌尖微微挑起他的唇,把唇瓣从齿尖下面解救出来。
唇上微微的血腥味道被舔走了,夏成渊本能抬起头回应这个吻,他听得自己的喉咙里面滚出来,微微的气音。
但一瞬之间就被彼此的呼吸声淹没。
幽冷的魔气,掀起的却是滚烫的热浪,夏成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出汗,仿佛被人扔在了热炭火上面。
青丝掩映之下,露出来夏成渊白皙的脖颈和耳尖,耳朵充满了血色,红得刺眼。
徐舟野的眸子微微有些幽深,却也只是把人搂在怀里轻轻安抚着,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等到夏成渊适应了这般感觉,魔气缓缓交织,形成一道符篆,朝着夏成渊的丹田一下子印了上去。
上次因为潜藏在夏成渊体内的魔气中途而止,只结了个一次性的符篆,这次就很顺利了。
内视之下,夏成渊能够看到,自己的丹田之内悬浮着那道魔气符篆。
他出了一身微微的汗,身上的衣服都似乎黏在身上。
他靠在徐舟野的怀里,微微喘息了好久,才压住了自己凌乱的呼吸。
只是结个契,像是经历了什么一样……夏成渊的脸上忍不住有些微微发烫。
夏成渊的身体微微一绷,伸手圈住了徐舟野的手腕,睫羽颤了颤:“你……”
“以我们的关系,现在还是不行吗?”徐舟野只是温声问道。
“放心,我知道你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我有分寸。”
夏成渊微微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也不是……”
“你对我有意,所以情.动,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没什么羞于启齿的。”徐舟野手腕一翻,圈住了夏成渊的手。
指腹轻轻在夏成渊的手腕上擦过去,轻声道:“放松,交给我,好不好?”
夏成渊只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像是烙铁,指尖顿了顿,收回了手,轻轻点了点头。
不经情.事的少年本来就经不起挑逗,夏成渊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瞬间就凝住了。
似乎有什么感觉,顺着脊背,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的位置。
徐舟野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上,他整个人都陷在徐舟野的怀里。
他下意识想要咬紧了唇,却听得背后的声音:“我布置了隔音结界,不会有人听到,乖,不咬自己。”
他松开了唇齿,然后便抑制不住加快的呼吸声,还有喉间轻轻的抽气的声音。
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却一声一声清清楚楚地传入徐舟野的耳朵里。
徐舟野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轻轻吻在他的耳垂上,他原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控制住的。
夏成渊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帕子,认认真真擦干净徐舟野的手,低着头一直不敢看徐舟野的脸。
明明之前总是他主动要求要做些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最羞涩的人又是他。
徐舟野把手抽出来,搂在人的腰上,紧紧把人搂在了怀里,轻声道:“好了,睡吧。”
如往日那些他们同枕而眠的日子一样,他语气平静,像是刚才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成渊的眸子动了动,轻轻闭上了,但没多时,又睁开了。
看着徐舟野的脸,看了很久。
徐舟野睁开眼睛,轻声道:“怎么了?”
“你……”夏成渊小声道,“我们……”
他有些说不出口,但是心一横,直接压在了徐舟野的身上,居高临下,俯身吻下去。
他有些笨拙,纠缠了一会儿,才解开徐舟野寝衣的带子。
徐舟野却握住了他的手腕,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阿渊,不用勉强自己。”
夏成渊眸子轻轻眨了眨,唇轻轻贴在了徐舟野的耳朵上:“没有的,没有勉强。”
他仿着刚才徐舟野的语气,轻声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不可以吗?”
他期待了很久了,虽然忍不住很是紧张,但他真的期待了很久了。
徐舟野没动,夏成渊的手就从徐舟野的手里挣扎出来了,指尖灼热,烫得人心里微微一颤。
徐舟野压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制在怀里,一寸一寸地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夏成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甚至还提前做好了准备,之前系统抽奖的绛雪凝露还好好留着。
可夏成渊的心理准备似乎做得并不充分,同刚才尚可忍耐压抑的感觉不同,他仿佛一瞬之间落入云端之中。
泪水一下子就顺着眼眶落下来了。
徐舟野立马就停住了,轻轻把人搂在怀里:“好了好了,不哭了。”
箭在弦上,他倒是因为这两滴泪水就止住了。
夏成渊可不甘心,一双桃花眸湿润湿润的,盯着徐舟野看:“你是不是才是勉强的那个……”
“嘶——”夏成渊余下的话已经完全说不出来了,喉头的声音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声音。
早知道不说这句话了,好好说也能行。
仿佛是误触了什么奇怪关键词,等到能够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天边既明了。
夏成渊这一觉睡了一整天,等到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满天星子,又到了晚上。
不过身上还是干干爽爽的,应该是徐舟野抱着他洗了个澡,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饿了一天,胃口格外好,绛雪凝露的作用也很好,没有让人觉得有不适的感觉。
只是晚上再躺到徐舟野的怀里的时候,他分明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徐舟野似乎是轻轻笑了笑,轻声道:“不闹你,真的。”
只是睡了一整天之后,夏成渊没什么睡意。
等到徐舟野呼吸平稳,他就睁开了眼睛。
目光顺着徐舟野的眉眼鼻峰下颌描摹,然后就落在了颈窝的发丝上。
他轻轻抬起手,拈起来那刺目的霜白色,眸子有些微微波动。
徐舟野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要知道你对着它落泪,我就该把它藏起来。”
“不要。”夏成渊一下子脱口而出。
“这样也很好看。”夏成渊抱着人的腰身,在他的怀里轻轻蹭了蹭。
他想起之前徐舟野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觉得他老了就不好看了。
才没有,徐舟野生得优越,就算是霜白的发,也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
而且,昨晚……分明一点老的意思都没有。
夏成渊的唇角微微扬了扬,刚把脑袋埋进徐舟野的怀里,忽然听到“咚——”一声闷响。
然后,整个房间都在摇摆战栗,桌面上的茶盏落在地上,咣当一声碎开,惊起脆响。
楼下响起喧哗声,人生喧闹,都在问怎么了怎么了。
徐舟野瞬间睁开眼睛,拿了架子上的衣服给夏成渊穿上,然后打开了窗户。
那窗户直对着山青剑派的方向,徐舟野不必说什么,夏成渊也看到了,那一片淡灰色的雾气,遮住了整个山青剑派。
徐舟野抬手把人搂在怀里,最快的速度从南江城往回赶,路上脸色越来越沉。
思忖了措辞,才缓声说道:“你别着急,或许没出事。”
“这是?”夏成渊的指尖轻触到半空之中的灰色雾气,呲的一声,像是烈火烹油。
他瞬间把手收回来,听得徐舟野说道:“是邪气。”
“邪窟的封印破了?”夏成渊眸子一凝,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山青剑派之中的邪窟并不算很大,平日里镇压得安安稳稳的。
有太上长老李青玄在,从来没有出过事。
李青玄……夏成渊指尖收紧,心里忽然有个夸张但是又真切的猜测:“太上长老……出事了。”
上一世,李青玄莫名陨落,致使山青剑派所有力量都花费在镇压邪窟上,面对方恒的复仇,毫无反手之力。
后来,夏成渊去问过万寻。
万寻说,李青玄陨落,是因为方恒逃离山青剑派的时候,拿了邪窟里面的蕴灵石。
因为缺少蕴灵石的洗练,邪窟之中的邪气逐渐侵染李青玄,最后导致他的陨落。
可前两天,他刚刚提醒过林泽这件事。
林泽告诉他,蕴灵石一切正常,让他安心。
山青剑派之内有些乱,人心惶惶。
“嗡——”莹白色的光幕,密密麻麻的阵纹流淌起来,眨眼间就把整个山青剑派包围起来。
“紧急召集令。”
听见这样的动静,夏成渊的心才缓缓安定下来。
还有尊长出来主持大局。
他一路赶到台山,远远就看到白须白发,手握着拂尘的大长老岳樊。
眼看着山青剑派的弟子集结完毕,岳樊也终于开口说话。
“各位,邪窟逸散,此是我山青剑派危急存亡之际,各位还需团结共渡难关。”
“邪窟?”
“那是什么?”
“对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大部分弟子都疑惑不解。
知道邪窟的弟子并不多,内门弟子之中,也只有一小部分知道。
“此事,现在无需多做解释。”大长老继续说道。
“大家可以理解为,我山青剑派镇压着一个危险之物,而现在镇压摇动,封印破残。”
“若是被里面的东西冲出来,整个山青剑派,无一幸免。”
“不要想着逃跑,以你们的速度,一个都逃不掉。”
大长老的话,像是落入水面的巨石,掀起来一串的惊涛骇浪。
“这可怎么办?”
“完了完了,我年纪还小,年纪轻轻就要早亡吗?”
“都逃不掉,都逃不掉……”
夏成渊却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他总觉得大长老说的话,有些奇怪。
“安静。”大长老抬手,压住了所有躁动的声音。
继续说道:“邪窟逸散,太清宗不会坐视不理,我已经派弟子去求援,七日之内就可抵达。”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撑过这七日。”
“逸散出来的邪气很少,不成气候。”
“只要我们汇聚全宗门的力量,在邪窟口布置一道封印,各位全力以赴,总能撑过这七日。”
他这话落下去,躁动和慌乱才少了不少。
“七日,只要七日,我们只要撑过七日就好。”
“大长老说得对,我们只有团结,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夏成渊的眸子却是凝了一凝,扬声道:“大长老,那在邪窟之内的各位长老,各位师兄师姐,我们就置之不理了?”
在邪窟门口设置一道封印,俨然就是,把他们也全都封到了邪窟里面。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显然,大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大长老,他们也是我们宗门的一部分,你是打算把他们全都镇压进去吗?”
“莫要胡乱揣测。”岳樊的声音一片平静,似乎没有情绪波动,只有主持大局的稳重。
“他们乃是我们山青剑派的中坚力量,失去他们,对我们山青剑派是很大的损失。”
“但是,邪气扩散带来的危害更大。”
“到时候不只是山青剑派,连同整个南江城,都会变成一片死地。”
“只要他们撑过这七日,等到太清宗的援兵到来,一切就有可能。”
“大局为重,这是宗主秉承的道理。”
“说到底,你还是想放弃他们。”夏成渊如坠冰窟,全身都在发冷。
他并不觉得岳樊是真的大局为重。
他往日只觉得宗门内长老们相处和睦,大家是一家人,现在他却眉目冰冷,说要放弃那些人。
大局为重……什么时候宗主说过这句话……
他想起来了,是岳樊的大弟子郑启被魔修所杀的时候,宗主说大局为重,那个时候岳樊没有一句质疑。
可现在,他眉目疏冷地说出来这四个字,口口声声是宗主的意思。
万寻擦了额头汗,一路小跑过来,拽了拽夏成渊的袖子:“怎么回事?书里没有这一遭啊?”
在他的书里,岳樊只是个背景板一样的配角,没什么性格,也没什么戏份。
可现在,他不是背景板,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超出了他这个原著作者的掌控。
万寻看到徐舟野,紧皱的眉宇瞬间一松:“您在啊,那没事了没事了……”
夏成渊的眸子一变,紧紧握住了徐舟野的手,沉声道:“不准去。”
他当然知道万寻为什么放松下来。
书里面最强战力站在这儿,别说就是这个小小的邪窟,太清宗的邪窟漏了,徐舟野都能强压回去。
可那是之前的徐舟野,如今天人五衰之下,徐舟野也只是血肉之躯。
他不懂正道修炼清气的办法,只能靠着强压的方式,这里面的变数太多了。
第57章 第 57 章(一更) 师尊,你得帮我……
狂风骤起, 空气之中那些灰色的雾气,一下子变得无比浓郁。
“各位,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了。”岳樊语气严肃, 声音随着灵力震入人心,“继续等下去,只有一个死字。”
“你们当真被一黄口小儿蛊惑,不分是非对错了是不是?”
“宗主他们都是心怀大义的人,就算宗主在外面, 也会同意我们的处理办法。”
“更何况, 这并不是放弃他们, 七日之后,太清宗援兵一到, 我们就会破开封印去救他们。”
“你们就对宗主这么不自信, 觉得他连七日都撑不过……咕噜……”
他余下的声音眉宇继续说出口, 一道焦灼的痕迹印在他的喉头,俨然是一道攻击穿喉而过。
他眸子之中的光彩缓缓暗下去,然后扑通一声,从半空之中坠落下来。
所有人望着那缓步走上最高处的身影, 一片寂静,恍若死一般的寂静。
“聒噪。”徐舟野只是淡淡说了这两个字,踏在大长老的身上走过去, 站在最高处,环顾了一圈。
没人说话, 很好, 这些人很聪明,不需要他多费工夫。
“还有人想要断臂求生,放弃同门吗?”徐舟野语气淡淡。
四下一片寂静, 没人敢说话。
最强的大长老,一击之下就死了,这样的信息,还在他们脑海里没有完全消化。
“很好,那现在可以静下来好好听人说话了。”徐舟野抬手,冲着夏成渊招了招手。
夏成渊一路小跑过去,走到他身边轻轻牵住了他的手:“阿野。”
“该换个称呼了。”徐舟野的指尖撩起他鬓边的发,最后抚摸覆盖在他的脸上,轻轻顿了顿。
白皙好看的脸颊透着微微的粉,清润的桃花眸像是清澈的泉,映着他的脸,可爱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心里微微一动。
“那叫什么?”夏成渊小声说道。
“夫君。”徐舟野淡淡说道。
“哎——”夏成渊应了一声。
徐舟野捏了捏他的鼻子,轻声道:“不准调皮。”
“夫君。”夏成渊眨了眨眼,轻轻喊了一声。
“乖。”徐舟野眸子里多了几分柔和,轻声道,“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找师尊他们。”
“放心,他们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软柿子,不是我一个人孤军奋战。”
“只要找到漏洞的地方,暂时把封印补起来,坚持七日就好了。”
“不行。”夏成渊却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认认真真说道,“我去,你在这里。”
他语气又急又快说道:“这里人心浮动,只有你才能镇得住,我进去,是最好的选择。”
“师尊信得过我,见了面之后不必多费口舌,而且我们已经结契,我可以使用你的力量,足有自保之力。”
魔族的道侣契,是共用彼此力量的契约,昨天契约已成,夏成渊虽然没有大乘期的境界,却可以爆发出大乘期实力。
“这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最好选择……”
徐舟野打断了夏成渊的话:“我知道的。”
夏成渊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徐舟野说道:“我知道阿渊不想我以身涉险。”
夏成渊:“……”还是他认识那个徐舟野,从第一眼就认定他喜欢他的徐舟野。
不过,夏成渊也没有否认,他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这可能就是他心里的声音。
“强压封印邪气,依靠的是灵力强度,和境界没有关系,所以你去同我去是一样的。”夏成渊赶忙继续解释道。
“嗯,你去同我去是一样的。”徐舟野淡淡说着,伸手环住夏成渊的腰,云淡风轻的语气,“记住这句话。”
夏成渊垂眸,便见到自己腰上坠了根金色的细链子,扣住之后,便一下子收紧,刚好箍在他的腰身之上。
“这条悬金锁可以随意伸缩,也不太会阻碍你的自由行动。”徐舟野继续说道。
他掌心攥着锁链的一端,垂眸,认真看着夏成渊说道:“你去同我去是一样的。”
被那双绯红色的眸子盯着,夏成渊的喉头微微一紧,他明白了徐舟野的意思。
你去同我去是一样的,我们本就是一体的,若你在里面有事,我会不顾一切进去找你。
这是徐舟野答应留下来的条件。
夏成渊眸子定了定,认认真真地,沉沉点了点头。
这还是夏成渊第一次到邪窟来,此地就在台山绝崖之下的深渊之中。
随着一路坠落下来,周围空气之中的灰雾越来越浓,夏成渊寻到了那处石壁上的阵法。
阵法已经破残,有千丝万缕的灰色雾气正在侵吞那白莹莹的光芒,残损的缝隙之中,可见法阵之后的一片幽黑。
轻触身边的暗金色通讯凤鸟,给徐舟野报了个平安,然后拿起大长老的身份玉牌,印在了阵法上。
嗡——整个法阵散发出来莹莹的光,缓缓的,石壁上亮起来一扇光门。
夏成渊搭在剑柄上的手指紧了紧,一步踏入光门之中。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刹时间掀起发丝和衣衫,一直落在地上的脚,被风吹着,往后猛地一擦。
夏成渊伸手扣住了石壁上的缝隙,周身灵力光芒一荡起,才站稳了身子。
这是一道甬道,两边镶嵌着夜明珠,只是一大半都被风吹着,在地下滴溜溜转着,最后卡在角落里。
周围的空气之中,已经完全感知不到灵力的存在,一阵风吹过,刺啦的声音,像是冷水落入热油之中。
他周围的灵力光罩迅速被腐蚀掉了一层。
与邪气的正面接触,夏成渊似乎明白了邪气为什么那么难以解决。
它是和灵力或者魔气截然不同的力量,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力量,碰触在一起就会彼此消融。
所以,要想镇压,就要有足够的能量与之交融。
而这么些年来,师尊和师兄师姐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源源不断提供灵力。
而邪气的来源,无人知晓。
万寻的书中,也只在最后草草写了几笔,方恒坠入邪窟,昏迷一段时间醒来,发现自己没有死。
他在邪气之中往前走了三日三夜,最后来到一座空城,城楼之上,坐着个气势逼人的女人。
她着冠冕,穿龙袍,气势逼人,令人不敢直视,俨然像是个君临天下的女帝。
但是在这本书里,只要是个雌性,就难以逃脱方恒的魅力。
等到他们真正合一的时候,那女人化为一缕雾气,钻入到方恒的身体之中,空留下一地的衣衫。
方恒怅然若失,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和邪气混合之后,他竟然成就了传闻之中的先天道体。
万寻曾经解释过,他其实自己也没写明白,只是想草草结尾收稿费,所以邪气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夏成渊只是庆幸,山青剑派这个邪窟,应该不通往什么空城,不会见到什么女帝。
他可没有什么方恒的奇妙吸引力,见面估计就被一掌拍死了。
再往前走,石壁上的夜明珠已经完全损坏了,周围陷入一片幽黑之中。
是完全没有光线的幽黑,仿佛在黑暗之中匍匐着一只巨兽,那种不知道藏着什么的危险,让人脊背发凉。
夏成渊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攥紧了掌心之中的剑柄,走得越来越快。
下一步,一步踏出,火,无尽的火,轰然燃烧起来,像是一瞬间把他包围。
远远可见,一座赤红色的红莲法阵挡在路途中央。
一片烈焰把周围烧成一片焦黑,温度急剧升高,烈焰仿佛一只一只的手,要把他抓进去。
屠灵大阵,屠灵业火……夏成渊脚步一顿……
他掌心忍不住轻轻扣住了腰上的悬金锁,只要他用力拉三下,徐舟野就会赶过来。
然后,他松开了手。
然后猛地咬了咬牙关,脚步更快地跑起来,从业火之中一路穿过去。
他听得木柴被烧毁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哭声,号角声,风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天边的月都被映红了,而整个山青剑派,在屠灵业火之中无一幸免。
他感觉到被灼烧的温度,但是脚下的步子没有停。
甚至说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屠灵业火之中。
夏成渊的背上起了一层汗,汗湿了的衣衫就紧紧贴在身上,一片粘腻。
在火里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的温度仿佛慢慢压下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被落在身后。
夏成渊从那片火焰之中跑了出来,火焰没有烧毁他的衣服,没有腐蚀他的灵力屏障。
一切都是假的,却又像是真的,他扶着石壁微微缓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他这一次,不会畏惧,不会退缩,不会求饶,为了他想保护的人,他会拼尽一切,往前跑,不回头。
然后,就是一脚踏入了沼泽之中,周围乌鸦盘旋低飞,荒草离离,一片萧索。
沼泽之中满都是泥泞,他的两只脚似乎被紧紧抓住,每一步都艰难不已。
他一脚踏下去,听得咔嚓一声,似乎是踩断了什么。
低头看去,沼泽上浮出来一具枯骨。
枯骨上挂着一条水蓝色的布料,还有一条浅蓝色的水晶吊坠,北风吹起,一瞬之间飘得好远。
南宫离的衣衫,南宫离的发饰……
夏成渊眸子一缩,脚步只是蹲了一瞬间,继续往前跑。
周围一片一片的枯骨林立,他看到沉在沼泽之中二师兄的发冠,看到三师姐发上的铃铛,看到四师兄的那把剑……
就像是一片乱葬岗,埋着他所有在乎的人。
他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他不知道眼前是真是假。
直到,他看到那立在沼泽尽头的枯骨。
他身上穿了件暗金色凤鸟纹路的墨衣,手腕上挂着一道红绳。
夏成渊忍不住胸口猛地一闷,吐出来一口血来。
却也只是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急匆匆往前赶。
这些都是前世,都是假的,所有人都没有死……没有死……也不会死……
夏成渊只觉得自己脸上有湿冷的液体滑下去,他伸手抹了一把,手背上的血染到了脸上。
白皙的脸颊上印着殷红的血,像是一簇一簇掉落在雪地上的腊梅,唯独一双眸子,灼灼的坚定。
不会死。
不会死。
……
他几乎是心里念着这三个字,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他见到山青剑派变成一片荒山,寸草不生,再无生灵。
他见到魔宫坍塌,成为一片废墟,上面只有一群一群的乌鸦环绕。
他见到天下海晏河清,只是没有一个他在乎的人,所有人像是中了邪一般说,方恒真是天下的救星。
他被地上的石块绊倒,一下子倒在地上,指尖被地面的温度烫得猛地一缩。
夏成渊抬头,他再次看到了,一片一片的屠灵业火。
怎么会?绕回来了吗?
夏成渊站起身来,一脚踏入业火之中。
不,这次不一样,这里不是山青剑派,周围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他听到孩童的啼哭,循着啼哭声走过去,眼前却一阵天旋地转,他变成了那个孩童。
他被笼罩在一片温暖的怀抱里,周围是无尽的火焰。
火舌舔到房梁之上,焦黑的房梁再也坚持不住,轰隆一声落下来。
他的视线被遮住,抱着他的人一声闷哼,跌在地上,却还是紧紧抱住了他,轻声安慰——
“不怕,不怕,阿渊不怕,娘亲在,不哭,不哭。”
“爹爹会回来救我们的。”
“他是仙人,他最厉害了,他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孩童被抱在怀里,跌跌撞撞从屋里面跑出去,然后猛地停住。
因为四面八方都是火焰,完全没有路可以走。
他被放在院子里的角落里,头上被盖上一个水缸,有人往他的身边塞了个微凉的东西。
夏成渊知道,那是一件玉佩,上面刻着夏成渊的名字。
这是……他小时候那次劫难的场景……
他早已不记得,却不是没了记忆,而是被藏在了脑海里面,此刻,浮现出来。
水缸里面越来越热,孩童哇哇地哭着,但是已经没有了那个安抚他的声音。
“轰隆——”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有人似乎是靠在了水缸外面。
周围的温度微微降低,似乎有一股力量环绕在水缸四周。
一股冰凉的温度透体而来,孩童的哭声停止,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
夏成渊很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到底谁制造了那一场屠杀。
但是他只是攥紧了手指,齿尖咬了咬舌尖,转头,朝着屠灵业火的边缘跑去。
一步,终于踏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他听得师尊的声音:“阿渊?”
他面前,是一道一道的锁链,锁链牢牢压着最深处的石门,轰隆轰隆的撞击声,一次次令得锁链哗啦啦作响。
夏成渊扶着身边的石壁,环顾一圈看过去——
宗主、师尊、大师姐、二师兄……他们都在,只是有些人看着面色苍白,气息有些萎靡不振。
南宫离的语气有些冷:“谁让你来的?快走。”
“宗主,师尊……”夏成渊连忙道,“我来帮你们……”
“快走。”宗主李南生的语气有些着急,“从外面封闭邪窟,能守一日是一日。”
“那你们呢?”夏成渊站稳了身子。
“我们从进入邪窟那天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林泽淡淡说道。
就算是,他们都知道,太清宗有一劳永逸的办法,让他们镇压,不过是想巩固自己超然的地位。
他们是蝼蚁,无足轻重的小门小派,书里面的炮灰,可他们背后是一座座城池,他们没想过退。
“我来帮你们……”夏成渊重复了一句,缓了两口气,掌心一扬,释放出来沉沉的灵力威压。
是徐舟野的力量,通过他的身体施展出来。
“宗主,师尊,教我修炼清气的办法,我能镇压邪气。”夏成渊忙不迭说道。
这也是夏成渊要进来的原因,师尊和宗主信任他,用清气镇压可以一力降十会。
若是徐舟野来,获得他们的信任都要好一段时间。
“好。”林泽迅速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你盘膝坐下。”
两只手一左一右抵在了夏成渊的背后,此刻来不及一句一句慢慢学,只有灵力迅速引导转化。
而当灵力灌输进去夏成渊的身体的时候,林泽眸子里忍不住有些震惊,和宗主对视了一眼。
他们此刻都发觉了,夏成渊的经脉宽度不过堪堪跨入金丹期的境地。
那大乘期的灵力,根本不属于他。
再加上他们两个的灵力,三种力量,很容易把夏成渊的身体撕碎。
但夏成渊只是脊背微微绷直了一瞬间,轻声道:“宗主,师尊,我们没有时间了。”
那邪窟里的东西正在撞击锁链,一声一声的闷响,锁链碰撞的哗啦声,无比刺耳。
夏成渊抿紧了唇,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一阵阵的刺痛,但他来不及分神,他跟着两位尊长运行灵力的方式学习。
迅疾又猛烈的灵力从经脉之中穿梭而过,那种刺痛感变得不能被忽视。
唇齿之间的血腥味被压下去,他没说什么,反而加快了速度。
“阿渊……”林泽喊了一声,眸子微动。
宗主微微叹了口气,道:“六长老,遵循他的意思吧。”
他知道这孩子在拼命,说来也是他们无能,这个时候居然要靠着一个孩子拼命。
夏成渊只觉得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他体内经脉已经不堪重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裂纹。
仿佛是坚持了好久好久,终于,他的指尖凝聚出来一抹清气。
而在其余人眼中,这个时间很快,他只是盘膝坐下,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学会了转换清气的法门。
要知道,他们进入邪窟之前都是学过的。
最聪明的南宫离,也学了七日。
夏成渊站起身来,他已经俨然成了现在这个队伍的核心。
李南生说道:“有阿渊镇压,应当不会有大问题。”
“如今还有任务就是,锁链上的镇魂钉散落,需要我们在阿渊镇压的时候,把它们恢复原位。”
“我这里有备用的,大家各拿几个,分散开去。”
“那里,我去。”林泽从他手上拿下来三颗镇魂钉,语气淡然。
“六长老,怎么也轮得到我去。”宗主无奈。
“不必多说。”林泽纵身就朝着最深处而去,丝毫不给其余人反应的机会。
他的背影很决绝,一如二十年之前,那个纵身进入邪窟,不给他任何反应的背影。
这次,总算是轮到他反应最快。
“六长老——”宗主有些着急,赶忙分发手里的镇魂钉。
“这是师尊心里的心魔。”夏成渊缓声道,“宗主,我会帮着看护师尊的。”
夏成渊追着林泽的背影而去,不多时,就追了上去。
林泽回眸看他,道:“阿渊,你总不会是宗主派来劝我的吧?”
“不是。”夏成渊轻轻说道。
他看向最深处,那一片灰色之中,缓声道:“师尊,我刚刚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次大战,最后死的人是魔尊,我因为他残留的一道魔气活了下来。”
“红杉镇毁于屠灵业火之中……”
“怎么会?”林泽瞳孔微微一震。
屠灵大阵,是修真界少数阵法师才能掌握的大阵,魔尊是不可能掌握的。
“屠灵大阵除了有屠杀的功能,还有献祭的功能。”夏成渊继续说道。
他对于屠灵大阵的了解,比林泽更胜一筹。
他详细问过万寻关于屠灵大阵的设定。
屠灵业火烧过,所有生物魂飞魄散,日后千年之内,此地寸草不生。
不是因为火很厉害,是因为所有的生机都献祭给了掌控阵法的人。
掌控阵法的人,可以短暂时间拥有磅礴的力量。
原著里面,方恒用屠灵大阵屠杀整个山青剑派,又靠着屠灵大阵,硬撼邪窟,挡住邪气,坚持到太清宗前来。
夏成渊继续说道:“所以,是有人献祭了红杉镇,以此为凭,战胜了魔尊。”
“这人是谁?”林泽连忙问道,“难不成是天河门的强者?”
天河门是阵法师最强的宗门,想到阵法,所有人都会想到它。
“这我就不知道了。”夏成渊唇角扬了扬,轻声道,“师尊,你得帮我查出来啊。”
他眼眸明亮,然后挥袖朝着最深处落去:“师尊,我镇压邪气,你们动作要快些。”
“臭小子。”林泽忍不住轻斥了一声,唇角无奈扬了扬。
夏成渊的意思很明显——你得活着,才能帮我查出来,所以,你必须得活着。
第58章 第 58 章(二更) 他们俩是我原本……
越往深处, 夏成渊就越是清晰地看到那裂开的一道深渊。
飓风滚滚,无尽的灰色雾气从里面飘出来,幽黑幽黑, 深不见底。
夏成渊也见到了那破损的封印阵,此刻光芒大放,显然正在和里面的邪气对峙,彼此消融力量。
但可以看到的是,封印阵上面的光芒正在逐渐变得黯然, 这个速度很快, 这个阵法坚持不住三天了。
他一掌压在那封印阵法上, 滚滚的灵力就从他的体内输入,灌输进入封印阵之内。
邪气撞击产生的震动瞬间就被压下去许多, 虽然依旧有哐当哐当的声音, 但是锁链摩擦的声音小了很多。
夏成渊需要做的不多, 封印阵还在,他只用在这里一直维持灵力输送就好。
不远处,林泽正避开那些裂开的缝隙,顺着锁链摸进去, 找到第一根脱落的镇魂钉的位置,一掌把镇魂钉打进去。
一切井然有序,夏成渊的目光漫不经心划过拿到最大的裂缝。
一瞬间, 背后有些毛骨悚然。
他看到一双冷厉的眸子,掩盖在冠冕之下, 冰冷地望向他。
也就在他们对视这一瞬间, 夏成渊只觉得掌下猛地一震,轰隆一声,几乎掌心要脱离整个封印阵。
锁链摇摆起来, 重重砸落在林泽的肩膀上。
夏成渊语气一凝,连忙喊:“师尊——”
林泽背后就是一道裂缝,若是这一下被砸到封印阵对面去,是真的十死无生了。
林泽身影猛地朝着那裂缝撞过去,就在咫尺毫厘的时候,伸手拉住了身边的锁链,猛地稳住了身形。
“无事,你专心做你的是。”林泽扬声说着,悄悄远离了那道缝隙。
绝不是夏成渊的错觉,就在他和那道目光对视之后,对于封印阵的冲击明显变得更加猛烈了。
好在清气对于邪气有控制的作用,夏成渊也是轻轻松松就压住了。
林泽负责的是最深处的三根镇魂钉,身边都是封印裂缝,步步都是刀口舔血。
不过他也算是小心,几次险象环生,总算是把三根镇魂钉都打了进去。
他提着一口气,小心避过去封印裂缝,来到了夏成渊身边。
“我能感觉到震动越来越轻了。”夏成渊说道,“宗主他们那边应该也快完成了。”
“镇魂钉全部打进去,你也给封印阵蓄能完成,撑七天应该没有问题。”林泽说道。
“等到宗主那边发信过来,我们就一起撤出去。”夏成渊也松了口气。
他并没打算一直在这里待着,有那双眼睛盯着,他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诡异的不安全。
“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奶娃娃,没想到现在要你来主持大局……”
林泽说着,话锋一转:“只是你的灵力。”
“不是我的。”夏成渊说道,“想必师尊也看出来了。”
夏成渊并没有隐瞒林泽的意思:“同我结道侣契的人,是大乘期巅峰。”
“我知晓师尊会说什么,我们之间身份地位不相等,你们会劝我慎重,免得最后无法抽身。”
“可我想得很清楚,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我愿意相信他。”
“况且,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他很好,心中只有我,为我尽心竭力铺路,为我放下姿态,为我做之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担从来不需要担的心。”
林泽有些无奈:“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替他说这么多的话。”
夏成渊眨了眨眼,轻声道:“说了很多吗?”
“我没有说过要阻拦你。”林泽轻轻笑了笑,叹了口气,“你与你父亲一样,是性情中人。”
“我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夏成渊忍不住轻声问道。
他忍不住想起来,在屠灵业火之中,母亲的坚持,她说“爹爹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她很信任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被仙人夫君抛弃。
只是,到死她都不知道,她等的夫君已经走在了她的前面。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修真界内用情至深的道侣不多,但是露水姻缘不少。”
“毕竟漫漫人生路,孤身一人总是太过寂寞。”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不少的红颜知己……”
“好了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夏成渊连忙打断,“说点别的。”
“你——”林泽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是宋航跟你说的?”
夏成渊不置可否,只是眨了眨眼,林泽有些无奈,这几个弟子里面,就数夏成渊,被宠坏了,无法无天。
不过看着夏成渊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渍,他一点怪罪心都起不来,只是心疼。
林泽继续说道:“唯独你父亲,洁身自好。他生得俊朗,对他有意思的女修不知多少,他从来不沾染。”
“他总说,他想要找到的是个一心人,无论她什么修为,什么出身,两相心动最重要。”
“我们也总笑他傻,他总是笑一笑就过去了。”
“所以我在发觉你是他的血脉的时候,就知道,他找到了他的一心人。”
“虽然你母亲是个凡人,但是他认定了人,定然不会错。”
“不知这算不算好事,他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美满的时光。”
林泽睨了他一眼:“我千防万防,就生怕你变成个情种,前两年有个女娃娃,天资不错,想要拜我为师,我生怕你们孤男寡女相处生事端,硬生生把人拒之门外了,这下倒好,道侣契都结完了才告诉我……”
“那我也大了,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孤寡吧。”夏成渊恃宠而骄,“我不管,我领进门的人,您得答应。”
“他的本意是说,先问过长辈的意思,才能确定关系,是我等不及的。”
“他很是担心您不答应,我求了好几次,才跟我结契。”
“您可不能胡来,要是把人赶跑了,还得我巴巴去追。”
林泽听得眉头紧锁:“瞧你那个不争气的样子。”
“那我也不管,虽然她是大乘期巅峰,嫁给你也是我的晚辈,一杯儿媳妇茶总要敬的。”
林泽已经对自己徒儿没办法了,只能勉强撑住作为师尊的架势。
夏成渊:“……”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儿媳妇茶,您大概是喝不到了。”
“她不愿意?”林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
“她定然是觉得我们山青剑派配不上她的身份了。”
“阿渊,这你就要慎重考虑了,若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嫌弃他的出身?她这样的态度可不行。”
眼瞧着林泽的态度急转直下,夏成渊连忙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顶着林泽狐疑的目光,夏成渊小声说道:“您只能喝女婿茶了。”
林泽眸子一顿,脑子有点没有消化过来。
不是,你巴巴地追人家,然后倒贴上去啊?
他本以为徒弟拐了人家仙女,结果是徒弟被人拐走了?
他提防着人不要谈恋爱,提防了二十年,谈一次就来了个大的?
敬茶这件事情,不问徐舟野就知道,他是愿意的,夏成渊就是担心呛到师尊。
从林泽现在的态度来看,南宫离和宋航他们的嘴很严,什么都没说过。
老头别气得厥过去了……
不过目前看起来,承受能力还可以。
夏成渊觉得趁热打铁,全说了吧:“那个,你也见过他的,在魔域的时候。”
“仙门联军……没有大乘期巅峰的……”林泽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那个……”夏成渊小声说道,“您往对面看看。”
林泽眸子微微一缩,好家伙,乖徒弟真是谈了个大的。
夏成渊见林泽沉默了,自己也没再继续说话,总是要给老头一点消化的时间的。
没想到,沉默了一会儿,林泽只是微微舒了口气,轻声道:“他没有,用师门威胁你吧?”
“啊?”夏成渊怔了一下,这哪儿到哪儿。
“我知道,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师门。”
“你若是被迫,只有这一种可能……”
“你不必担心我,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同他拼了,也必不能让你受委屈。”
夏成渊眼眶忍不住微微一酸:“师尊。”
只有真心疼爱他的人,才会第一反应觉得他受了委屈,并且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夏成渊心里本来有个结——他觉得林泽对他好,都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
此次看来,并不是这样。
他的师门,是真心爱护他这个人的,同别人没有关系。
不过解释还是要解释的:“没有没有,师尊,我可高兴了,我都跟你说了,是我求着结契的。”
“一点委屈都没有,我都去过魔域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爽翻了。”
林泽:“……”他真是不想看这小子没出息的样子了,把师门的脸都丢完了。
“轰——”猛地一下震动,夏成渊连忙稳住了自己的手。
还好,镇魂钉几乎都已经钉进去了,并没有引起大的波动。
夏成渊的余光从那处最大的裂缝上面瞟过,然后目光定住,再也移不开了。
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漂浮着一朵花,花瓣薄如蝉翼,淡蓝色、淡紫色、粉色在花瓣上晕染开,形成如梦似幻的色彩,花蕊是金黄色,像是点点星光,一股馥郁香味飘散过来。
“幽香琦兰……”夏成渊忍不住轻声自语。
“那是什么?”林泽也看了过去,“从气息来看,应该是品级不低的灵植……”
“十品灵植。”夏成渊道。
林泽不认得,夏成渊也没见过,但他见过万寻书里的描写,这花奇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突破十品的丹药和灵植,也可以称之为神品,只在传说之中出现过的东西。
林泽眉头蹙了蹙,说道:“可惜了,在裂缝里面,封印阵的背面。”
“但是离得不远。”夏成渊眸子之中有些沉凝,显然是已经在思考,怎么把东西搞到手了。
“你可不能乱了方寸,那东西在那个位置,看起来就是个陷阱。”林泽平日里觉得夏成渊还算拎得清,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夏成渊的确是鬼迷心窍了。
原著里面,幽香琦兰也只出现了一次。
最后方恒想要复活南宫离的时候,凑齐了一堆神级材料。
太极玄玉用来塑身,幽香琦兰用来护魂,最后以玄鸟精血浇灌,佐以琅嬛仙山圣医女的针法……理论上只要能找到神魂,就可以复活南宫离。
奈何南宫离是魂飞魄散,最后也没能救回来。
可,徐舟野不一样,他只是身体面临天人五衰,如果能重塑身体,说不定能改变要药王预知的结局。
玄鸟精血,他不缺。
太极玄玉,原著之中说天河门之中就有。
只差幽香琦兰,只说方恒偶然获得,没有详细记录位置。
这下,就飘到他面前来了,让夏成渊不得不鬼迷心窍。
南宫离从外面踏空而来,落在夏成渊和林泽的面前,道:“师尊,外面的镇魂钉已经布置完毕。”
林泽拉了一下夏成渊的袖子,道:“阿渊,走吧,去尝尝你说的女婿茶。”
夏成渊的脚下却没有动,林泽心里预感不妙:“你不会真要去拿那幽香琦兰吧?”
“试试。”夏成渊说道,“离得不远,说不定用剑气就能震过来。”
他松了手,小心翼翼凑到那裂缝的边缘往里面看。
幽香琦兰静静漂浮着,距离外面只有两尺远的距离,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也消失了。
林泽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道:“阿渊,不准胡闹。”
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但夏成渊也很坚持,他都闻到幽香琦兰的香味了,这么近,让他放手,怎么可能?
“您拉着我,我就试试,拿不到我就放手。”夏成渊认真承诺。
他从来没有这么执拗过,林泽眼见已经劝不住了,只好答应:“就试一次。”
夏成渊也并没有大意,他把自己的剑拿下来,去触碰幽香琦兰。
剑身的长度足够了,可就在剑尖碰触到花瓣的时候,它幽幽的,往里面飘了一截距离。
“阿渊……”林泽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夏成渊直接把手臂伸了进去,剑尖一挑,幽香琦兰朝着外面飘过来。
他迅速收手,看着它缓缓飞过来。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飞出裂缝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灰色的烟雾,朝着幽香琦兰撞过去。
夏成渊心里咯噔一下,身体比思维更快,手已经一把伸过去,紧紧攥住了那朵花。
与此同时,那道灰色的烟雾瞬间缠绕到他的手臂上,一瞬之间腐蚀了袖子,紧紧贴在了夏成渊的手臂上。
滋——的一声,是皮肤被消融的声音,封印阵里面的邪气浓度与外面不可同日而语。
夏成渊已经拼了命地灌输灵力过去,却还是抵不过那腐蚀的速度。
他到底只是借用了大乘期巅峰的力量,而不是真正的大乘期。
皮肉剥落,一瞬间就露出来森森的白骨。
“松手——”南宫离也是下意识拉住了夏成渊的手往外扯。
但是夏成渊完全没有伸手,他一把紧紧攥住了,和那股灰色的烟雾僵持着,硬生生把那朵花夺了过来。
夏成渊看着手里,那朵被鲜血染红的花,一下子红了眼眶。
南宫离语气着急:“疼不疼啊?你也是傻的,刚才松手不是能少受点苦吗?”
“不疼。”夏成渊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压住了眸子里的酸涩。
“都疼哭了,还不疼。”南宫离赶忙从储物袋里拿药,给他上了药,又把手包起来。
怎么会不疼?自手肘以下,几乎就只剩下森森的白骨,皮肉都没有几块了,想想就疼死了。
夏成渊却像是没知觉一样,看着那朵花,笑出来了?
南宫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疼傻了?”
“不是。”夏成渊没有办法跟他们说清楚自己的感受。
他抓住了幽香琦兰,就像是抓住了徐舟野,他可以改变那个既定的命运。
他不觉得疼,他只觉得想哭,又想哭又想笑……
最后只是珍而重之,小心翼翼,把花收到了最紧贴着心脏的衣服夹层里面。
此时,台山门口也很热闹,徐舟野立在绝崖之上,对面则是一行七人。
为首之人着一身殷红色的衣裙,五官娇艳,一双凤眸,眼尾微微扬起,说不出的张扬恣肆。
他们七人之中,腰上都悬着一块墨玉佩,那是太清宗弟子的身份玉牌。
为首的女子语气骄横:“你是什么人?我在山青剑派来往多次,没见过你这号人物。”
徐舟野眉眼都没抬:“我没必要同你通姓名。”
他掌心捏着悬金锁,时刻留心着对面的动静,担忧着对面的风吹草动,哪有时间来应付眼前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么跟我讲话。”那女子摆明了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不知道。”徐舟野语气淡淡。
那女子一怔,没想到自己这么吃瘪。
万寻连忙凑到徐舟野身边,低声说道:“太清七杰,唯一的女修,何红莲。”
太清七杰,修真界年轻一辈的榜样,不过五十岁就到了分神期,也被称之为,修真界的骄阳。
此次,他们并非是接到求援,而是偶然路过附近,感知到邪气匆匆而来。
他们七个虽然是天骄,但总体实力不够,还不足以镇压邪气,还是要等援兵到来。
“还算有人有见识。”何红莲轻哼了一声。
“既然知道,就把路给我让开。”
“邪气泄露,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洞口设置一道封印,你们山青剑派弃之不理,就是失职。”
“滚。”徐舟野只是淡淡一个字。
迎面而来的威压,逼得七个人面色一变,首当其冲的何红莲,脚尖往地下沉了沉,才稳住了脚步。
“不识抬举。”何红莲到哪儿都是被捧着的,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
顿时间抽出来长剑,冷声道:“结阵。”
太清七杰以她为首,找天河门专门为他们量身而作的阵法,七人合一,面对合体期也有一战之力。
何红莲没受过什么挫折,一路成长都是被捧着的。
就算是遇到更强的强者,也敬他们太清宗的背景,与他们交手几招就罢了,以礼相待。
可徐舟野不惯着她这毛病,那剑刃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侧身一躲,一掌拍在何红莲的手腕上。
然后掌心的火焰缭绕而起,轰的一下撞在剑刃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长剑从中间硬生生断开。
本命灵剑受损,对修士来说是致命打击,何红莲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一口血吐出来,面如金纸。
“何师妹。”她身后的人赶忙上前,伸手借助了她。
七人一体的阵法,七个人都被反噬,他们脸色都不好看,但还是训练有素,立马把何红莲护在了身后。
他们以为徐舟野会穷追猛打,结果徐舟野根本就没动,似乎不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
何红莲掌心紧紧攥住,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但身边的人劝她:“何师妹,此人看起来,非比寻常,我们还是要谨慎。”
何红莲只是擦了擦唇角的血渍,走到了徐舟野面前:“你为什么不杀我?”
“刚才你那一招可以杀了我的。”
徐舟野蹙了蹙眉,他只觉得吵,他倒是不介意,一掌成全了她。
可就在这时,他感受到悬金锁飞速的摇动,这是他和夏成渊约定的信号。
结束了,夏成渊要回来了。
徐舟野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何红莲,转头朝着下方绝崖上的洞口而去。
恰在洞口处,和夏成渊以及林泽一行人相遇。
他眸子一顿,就落在夏成渊的手上,浓烈的血气。
夏成渊一见他,瞬间就红了眼睛,直接抱住了他的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怎么了?”徐舟野语气和缓,轻声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怎么受伤了,给我看看好不好?”
夏成渊拿到那朵幽香琦兰的时候就想哭,这会儿看到徐舟野彻底忍不住了。
宗主想要说什么,被林泽拉住了袖子,林泽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知道这人的身份,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两个了。
虽然在夏成渊面前很硬气,但是魔尊……他还是怕的。
“有人欺负你了?”徐舟野的目光从一行人的身上扫过去。
夏成渊在人的怀里蹭了蹭,摇了摇头:“没有,我是高兴,我好高兴。”
“有什么高兴的,跟我讲讲好不好?”徐舟野的指腹擦了他眼角的泪痕。
那双桃花眼哭得红红的,看起来就让人心软。
夏成渊唇角一扬,瞬间破涕为笑了:“等我回去跟你讲。”
“好。”徐舟野也不着急,拦住夏成渊的腰,把人带回了绝崖之上。
一行人一上去,就见到了太清宗一行人。
直到他们几个身份不凡,李南生连忙亲自迎上去:“几位道友前来支援,山青剑派道谢了。”
“小事一桩。”何红莲应付了一声,眼看着徐舟野要走,追上去了,“喂,你先别走。”
徐舟野脚步顿了一下,淡淡道:“有事?”
他的语气里面透着冷,透着疏离,透着不想同人讲话。
但是何红莲似乎没有意识到,抬起下颌说道:“我现在修为不如你,我日后一定有胜你的那一日。”
万寻忍不住轻轻一笑,被夏成渊听到了。
夏成渊有些疑惑不解:“你笑什么?”
万寻凑过来,在他耳边神秘兮兮说道:“前排吃瓜啊,你不觉得很有戏吗?”
“欢喜冤家,我写的情侣真带感啊。”
“他们俩,是我原本设定里面的官配,就是后来删减了没用上。”
直男作者,总是觉得自己写的感情戏很生动,但其实全都是对女性的刻板印象。
夏成渊在评论区混迹很久,自然知道官配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眸子一沉,脸上的笑都收敛了。
第59章 第 59 章 讨回来一个浓烈缠绵的吻……
夏成渊早上是疼醒的, 昨日一切紧张,不觉得手疼,等到放松下来了才觉得疼得不得了。
日升星稀, 正是一日清晨的时候,朗朗的风从林间穿过,院子里的草木携来一阵阵的清香。
夏成渊出了门,在廊下坐了会儿,看着天边将亮的鱼肚白, 只觉得这些日子心里的阻塞也一下被冲开了。
赵奉天挑着一担水从回来, 一张棺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仍旧是木愣愣的样子。
把水倒入水缸里,却是走了过来, 在夏成渊对面蹲下了。
夏成渊连忙道:“我现在可不能练剑啊。”
赵奉天摇了摇头, 轻声道:“不是找你练剑的, 我打不过你。”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疼吗?”
夏成渊没想到,他不近人情的四师兄还有这么体贴入微的一面。
夏成渊心里微微一暖,连忙说道:“不疼不疼, 你别担心,我好好的。”
“那跟我练剑吧,左手也能练。”赵奉天站起来, 兴致勃勃地盯着夏成渊看,“我还没有和大乘期交过手。”
夏成渊:“……”真就是多余感动了一下。
“你够了啊, 你要是浑身痒痒, 我陪你过过招。”清婉的女声传递过来。
南宫离款款走来,水蓝色的裙衫若水波流转,环佩轻响, 清冷的五官眉眼里,颇有大师姐的威严。
除了宋航能在南宫离手下不落下风,别的师弟师妹都是被她压着猛揍的份,她当然能说这样的话。
“啧——四师弟你惨了,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不知道大师姐最疼阿渊啊?”江络笑吟吟从外面走进来。
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走到夏成渊身边,挤了挤,坐下了,连声道:“大师姐,观众席已就位。”
说着,小声凑到夏成渊耳边说道:“这段时间大师姐修为进益,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三师妹,要让师尊知道你在这儿挑火,可是要收拾你了啊。”宋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递过来。
江络脸一皱,却一眼看到了救星,一把拉住了姚玲的袖子:“姚师姐,你看他欺负我,你管不管啊?”
“不管不管,那是你们师门内部的事情。”姚玲语气之中有些调侃。
“哦,原来是,你们之间,二师兄更有话语权啊。”江络马上接了意味深长的一句,“姚师姐是管不了他吧。”
“你啊,伶牙俐齿。”姚玲伸手戳了一下江络的眉心。
“都来了啊,我还以为就我起得早。”闻人息跑得像是一阵风,一阵香风,手里拎着林林总总一串好吃的。
走到夏成渊面前:“养伤就是要吃好睡好,你看,我大早上就跑了趟南江城。”
“有我最喜欢的糯米糕哎——”江络说着,就抬手往他手里去抢。
“不行不行不行。”闻人息身形转了一圈,用极快的身法躲开了江络的手。
“好啊,敢不孝敬你师姐了。”江络叉腰,耀武扬威的追上去。
闻人息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到身边的粉裙少女手里:“五师姐,你快管管她吧。”
“江络。”那少女扬声一声,江络一下子就安分了,“五师妹,我错了。”
“三师姐也有遇到自己天敌的时候。”夏成渊憋不住的笑意。
“没办法,欠了人家几十万灵石,她生怕被人追债。”姚玲也是脸上浮现出来笑容。
江络出门就是自动闯祸,不是一不小心撞坏了梦山师姐的首饰,就是薅秃了灵山灵兽的毛,赔了不少钱。
人家找上门来,她只是讪讪说道,好奇,好奇。
后来,林泽气得不肯替她出钱,江络就只好求五师妹陈婉莹。
陈婉莹家里开着拍卖行,又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富得流油的剑修,也实属难见。
“油乎乎的……”陈婉莹对怀里这对东西充满了鄙夷,连忙塞回到闻人息手里。
大小姐的眉毛都皱起来了,顺带着在闻人息的身上擦了擦手,凑到鼻尖闻了闻。
“闻人息,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有换衣服了!”陈婉莹更加嫌弃了。
“哪有啊,我的五师姐,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哪能像你一样,一天换三套的。”闻人息无语。
“我们都是穷剑修,衣服够穿就行了,哪能一天一件这么糟蹋?”
“臭死了……”陈婉莹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一脸嫌弃,跑到一边认认真真把手洗了三四遍才罢休。
倒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夸张,闻人息也不是不爱干净的人,只是大小姐洁癖,格外爱干净。
宋航没有理会那边闹哄哄的乱局,目光落在夏成渊的手上,语气担忧:“还好吗?”
“好。”夏成渊轻松一笑,他是由衷觉得,并没有那么疼。
看着师姐师兄们一起来了,虽然有些闹闹哄哄的,总归是好的。
如今封印加固,只等着过两日太清宗的支援赶到,青山倒是难得团圆了。
陈婉莹洗干净了手,从储物袋里开始一件一件往外面拿东西,往夏成渊面前摆:“阿渊,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七品雪肌丸、六品回灵丹、七品莲草……”闻人息悄摸摸伸手过来,然后被陈婉莹毫不留情打了一巴掌。
闻人息撇了撇嘴:“我就是看看,摸一摸还不行吗?”
“怎么就这么偏心,上次我本命灵剑断了,人都要死了的时候,都没见你拿出来这些东西。”
“这能一样吗?你皮糙肉厚的,只是快死了,又没有死。”
又吵起来了……夏成渊无奈地看了一眼南宫离,南宫离也给了他个无奈的眼神。
一群人在一起,好处是热闹,坏处就是闹哄哄的,尤其这几个人,凑在一起能把房顶掀了。
“那七品莲草我要了,你开个价吧。”微微扬起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所有的闹闹哄哄。
众人都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何红莲跨过院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陈婉莹面前:“你开个价。”
“不卖。”陈婉莹蹙了蹙眉,把东西全都收好了。
“十万。”何红莲继续说道。
“我说了不卖。”陈婉莹语气微微有些不耐烦。
“二十万。”何红莲继续加价。
她趾高气扬的架势,让陈婉莹觉得很是不满,平日里都是大小姐在别人面前这样,哪能想到还有这一天。
“有几个钱了不起啊?本小姐不缺这点钱。”陈婉莹轻哼一声。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何红莲眸色沉了沉,“我买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
“我最后的价钱,二十三万。”
“你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陈婉莹啧了一声,“给狗吃了都不会卖给你。”
夏成渊:“……”不是,这不是本来打算给他吃的吗?
“五师姐,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夏成渊小声提醒道。
“你看你师弟都提醒你了,注意你的言辞,不要激怒我。”何红莲继续加价,“二十五万,给你师弟面子。”
夏成渊微微蹙了蹙眉,这女人,真就是自信习惯了,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并不是这个意思。”淡淡的疏冷的声音,似乎鼓点,一下子落在人的心坎上。
夏成渊的眸子一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何红莲惊喜的声音:“是你——”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姓名。”
“我这次来就是来找你的,他们都说,你不是山青剑派的人,只是和夏成渊交好,所以我就来这儿找你了。”
“恰好,你无门无派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进入太清宗。”
“按照你的修为,肯定在太清宗能得到重视的。”
“我们……我们也算是认识了……”何红莲小声了最后一句,眸子轻轻落在徐舟野的脸上。
小声着补充了一句:“你不杀我,只是毁了我的剑震慑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给你一个机会……”
在场的人:“……”
夏成渊眸子顿了顿,他实在是太熟悉这一幕了。
这不是和徐舟野一见面的时候一个样吗?一见面就认定了,对方是喜欢自己。
可……想一想,他只觉得徐舟野可爱,而何红莲有些让人厌烦。
他就是双重标准了,怎么了?对自己喜欢的人还不能双重标准了吗?
徐舟野和何红莲像是一类人,让夏成渊忍不住想起来,万寻说的……官配。
可他刚想到这里,眼前的一切就一瞬间打散了他的担忧。
徐舟野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就像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他走到了夏成渊的面前,蹲下身来,轻轻握住夏成渊的左手,掌心的温暖微微的传递过来。
“怎么醒得这么早?”
“我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儿,所以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一定给你留个信,不让你担心。”
“没有。”夏成渊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担心,我知道你不会走的。”
经历了这些,他当然了解徐舟野的想法,他伤势未愈,徐舟野绝不会走的。
所以,晨起没有见到徐舟野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慌,也没有发传讯凤鸟询问。
徐舟野的唇角扬了扬,眸子里有些宠溺的笑意。
何红莲却是追过来了:“是不是我太直白了,你有些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我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太清七杰名头在外,我知道你一定有压力。”
“但你别想那么多,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的。”
“这样吧,我本命灵剑断了,需要恢复伤势,你把她手里的七品莲草买过来给我,我就当做这是个开始了……”
徐舟野眸子一沉,与他面对面的夏成渊一眼就望到了那双眸子里的杀意。
夏成渊连忙紧紧攥住了他的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徐舟野略微蹙了蹙眉,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夏成渊抬头道:“您大概是误会了,请回吧。”
他并不多说什么,起身拉着徐舟野的手就回了房间。
何红莲本来还打算说什么,南宫离横挪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何道友,请不要擅闯,很不礼貌。”
南宫离不过是金丹期,何红莲哪怕本命灵剑断裂,身受重伤,本来也是分神期的实力。
她若想要硬闯,南宫离根本拦不住。
南宫离也知道这位的大小姐脾气比陈婉莹严重很多,只好换了委婉的说法。
“如今邪窟隐患未消,大家怕是没有心思想别的。”
“若是太清宗的尊长来了,知道您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还在想别的,怕是会对您的想法不好。”
“他们……”何红莲轻哼了一声,“他们才不管对我有什么想法。”
不过南宫离说得也在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转头就走了。
徐舟野伸手一揽,夏成渊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徐舟野的腿上。
徐舟野轻轻把下颌放在夏成渊的肩膀上,手扶着他的手臂,免得碰到他的伤处。
温声说道:“刚才拦着我,是因为忌惮她的背景?”
若不是夏成渊刚刚拉住了他,现在何红莲还能不能说话都未可知。
“她背后是太清宗,过几日太清宗还要来加固封印,惹了他们终究是会带来麻烦。”
“算了吧。”夏成渊语气很淡,轻声道,“她也只是嘴上厉害罢了。”
“那你心里委屈了吗?”徐舟野问道。
夏成渊抬起头,笑盈盈看着他:“不委屈啊。”
“真的?”徐舟野继续问了一遍。
“有一点吧。”夏成渊小声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有些乱乱的,但是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心里乱乱的时候,就把所有的想法说出来。
徐舟野自然会帮他梳理出来一个条例出来。
“我知道阿野心里只有我,无论她怎么说,怎么想,这都是不改的事实。”
“但是我还是有些膈应她的身份,就是万寻说的……她本来应该是你的道侣……”
“而且她总是这么说,总有些不明真相的人会相信,会觉得你们是有缘人。”
“可……我这样的醋都吃的话,会不会太小心眼了一点,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所以你心里其实有很多的困惑。”徐舟野指尖撩起他鬓边的发,手掌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白皙的肤色之中透着微微的粉,像是三月春的桃花碾碎了汁涂了上去,温温软软的触觉。
“也没有吧。”夏成渊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
“我不会斤斤计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我不这么想。”徐舟野说道,“我只知道,阿渊受委屈了。”
“咚咚咚——”外面响起来轻轻的敲门声。
夏成渊赶忙从徐舟野的怀里站起来了:“进来吧。”
他觉得,应该是某位师兄师姐,但不是,进来的也是熟人,玄风带着药王来了。
徐舟野伸手拉了一下,夏成渊又自然而然顺着徐舟野的力度坐回去了。
脸颊微微红了一下,但到底没说什么,任由自己贴在徐舟野的怀抱里。
反正他们两个也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这样在魔域又不是没有过,都习惯了……
夏成渊很快就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安安心心坐在徐舟野怀里了。
徐舟野倒也不完全是为了展示亲密,也是为了方便药王查看夏成渊的伤势。
皮肉不存的伤势实在可怕,徐舟野在药王解开缠绕的布巾的时候,伸手压住了夏成渊的眸子,轻声道:“好了,不看了。”
夏成渊倒没有那么紧张,他只是觉得,压在他眼睛上的手似乎轻轻抖了抖。
见惯了尸山血海的魔尊,在看到他的伤势的一瞬间,在紧张,在心疼。
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不算是难得,魔域的宝库里面就有不少。
药王也是用最快的速度,炼制成了药,被玄风拎着,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但此刻见了夏成渊的伤势,药王也有一瞬间的犹豫。
“生死人肉白骨,最好的药材就是玄鸟精血……”药王小声说道。
“他不肯。”徐舟野语气有些微微的无奈。
他是可以瞒着夏成渊,让人吃下去的,但他现在是绝不肯再欺骗夏成渊的。
“要用我的药的话,可能就要吃些苦头了。”药王提前说明,以便让人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提前让夏成渊咽了一颗止疼的丸药下去,但是药膏涂抹到伤处的时候,不止是疼,是万千虫蚁撕咬的酥麻。
夏成渊下意识想要把手缩回来,但是手臂被徐舟野轻轻固定住了。
疼并没有完全隔绝,顺着那股酥麻爬上来的感觉之后,就是刺骨的疼。
夏成渊的身体一下子微微绷紧了,轻轻咬住了唇,
徐舟野的眸子也是微微一暗,抱着人的力度微微紧了紧,轻声道:“不咬自己,叫出来没关系的。”
他腾出来一只手,放在了夏成渊的唇边:“要实在疼的话,咬我。”
夏成渊微微挪开了头,抿紧了唇,倒是不再咬自己的唇。
只是到后来,终究还是忍不住痛意,喉咙里面忍不住滚出来微微的痛呼,小声小声倒吸了几口凉气。
顶着徐舟野阴沉的目光,药王只觉得上药的手都忍不住在抖。
最后硬生生背后起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都贴在身上,这个上药的过程才算是结束,药王松了一口气。
但效果是很好的,皮肉已经完全长了出来,看不出来任何的伤势,俨然是一只白皙完好的手。
痛也消失了,只是废了不少的力气,夏成渊脸色微微有些白。
“也算是不毁了我的招牌。”药王松了一口气。
还未来得及擦脸上的汗,连忙说道:“解决了一个病人,还有下一个,尊主,让我帮您看看?”
“不用了。”徐舟野抬手轻轻擦夏成渊脸上的汗,淡淡道,“我心里有数。”
玄风指尖顿了顿,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拿出个锦盒放在了桌子上:“尊主,您要的东西。”
“什么啊?”药王刚刚压抑紧张的心思过去,现在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就上来了。
“什么好宝贝吗?给我看看。”他说着,伸手去开锦盒。
玄风抬手就攥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放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看一眼,也不会少点什么……”药王小声嘟囔着。
他在玄风面前,就格外有叛逆的心思,越是不让,他就越是想要看。
“没事,给他看。”徐舟野说道。
“听见了没?说了,给我看。”药王下颌一抬,得意洋洋的目光看着玄风。
玄风轻哼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手,却也没给药王什么好脸色。
药王打开了,里面是一卷红绸,但绸子的料子看上去就不普通,居然刻印了阵纹,保证万年不腐。
摊开之后,药王忍不住念了出来:“奉日月为盟,昭天地为鉴……”
才读了两句,然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连忙轻声咳嗽了两声:“那个,尊主,我不看了。”
是婚书啊,居然是婚书啊,他这个单身的人,迎面被暴击了。
徐舟野的唇角却是扬了扬,淡淡道:“继续读。”
药王:“……”他真的想给刚才那个好奇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乱七八糟好奇些什么呢。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里面的一环。
想要拒绝,但是又怂,迎着徐舟野沉沉的目光,窝窝囊囊地打开婚书继续读下去了。
“盟愿发愿,永世不分,毕生恩爱,荣昌家门,告之于天下同贺……”
夏成渊眸子亮亮地盯着徐舟野看,听得耳边念的内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越来越浓。
药王终于算是读完了,好好地把婚书合上了,窝窝囊囊地说:“尊主,读完了。”
“听到了吗?”徐舟野问道。
“啊?”药王怔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徐舟野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夏成渊认认真真点头:“嗯,听到了。”
瞧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甜,药王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尊主,我们可以走了吗?”
玄风没说话,拉住药王就退出去了,轻声道:“平日里不是放肆得很,现在又规矩了?”
非要问完再走,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就你懂,就你懂。”药王轻哼一声,甩开玄风的手就走。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婚书嘛,不就是道侣嘛,以后该有的总会有的。
门关上了,夏成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徐舟野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药王的表情很有意思。”夏成渊笑着说道。
“所以你刚才只顾着看他了。”徐舟野道。
夏成渊凑近了些,与那双绯色的眸对视,鼻尖轻轻触碰在一起,调侃说道:“堂堂尊主,不会这点醋也要吃吧?”
他确定了,徐舟野这人的精神状态的确很好。
他吃个醋要在心里别别扭扭很久,但是徐舟野就能坦坦荡荡承认。
然后抵住他的唇,靠着吃醋,讨回来一个浓烈缠绵的吻。
一吻尽,两个人依旧紧紧抱在一起。
夏成渊又凑近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等到宗门的事情结束了,我跟你回魔域吧。”
“我们回家。”
他不知道九月份之后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但只是现在,很想和他一起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第60章 第 60 章 她,自由了。
太清宗的支援果然在七日之内赶到, 为首之人是个白衣剑修。
立在晨光之中,发梢沾着些许未散的清霜,束发的玄色缎带随风轻晃, 眉眼是极利落的轮廓,下颌线绷得干净,一脸严肃,唯独在见到何红莲的时候,唇角带上些若有若无的弧度。
何红莲一路小跑着迎上来, 眼睛里也都是仰慕的神色:“大师兄, 居然是你来了。”
“听闻你也在此处, 我放不下心,就来了。”他语气淡淡, 摸了摸何红莲的头发。
然后眸子微微有些凝重:“我见你气息不稳, 是谁伤了你?”
“这个……”何红莲抿了抿唇, 脚尖在地上点了点,垂眸道,“这个不重要,以后我再跟你说。”
李南生带着山青剑派的长老们迎了出来。
见来人, 也都有些肃然起敬的样子:“怎么惊动了前辈?”
大家都有些惶恐,看着他的目光也有些火热,因为这位剑修名为常风宁, 乃是天下第一剑修。
山青剑派之内剑修最多,大家大多数只听闻他的名字, 没见过他这个人。
原本想着, 重新封印邪窟这件事,就算是太清宗再重视,也不过随便派个大乘期, 没想到居然是他来了。
常风宁衣衫一荡,从人群之中走过去:“虚礼就不必了,还是先去看看邪窟的情况。”
他目中无人,却也有目中无人的资本,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回身过来,唤了一声:“红莲,跟过来。”
何红莲乖乖巧巧地跟在常风宁背后,丝毫没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
何红莲入门的时间晚,虽然喊一声大师兄,但两者的区别犹如天堑,她对待这位大师兄,也是小心翼翼的。
“重塑封印大阵的过程难得,我会用剑势加固封印,你正好可以从中观摩,应当会有所收获。”
“至于别人,在外面等着就是。”
“好。”何红莲很高兴,跟着常风宁就进去了。
封印阵属于绝密,就连山青剑派这些镇守的宗门都不知里面的关窍,唯有太清宗核心成员可以掌握。
何红莲之前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心里也高兴得不得了。
外面一群人等着,闻人息轻哼了一声,然后就被身边的宋航拍了下脑袋:“不准胡说八道。”
闻人息撇了撇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只是在心里腹诽,这天下第一剑修的架子真大,端着一张冰山脸的样子,对人爱答不理。
夏成渊和徐舟野并肩站着,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并不打眼。
眼瞧着大家的注意都在洞口,没人留心这里,夏成渊极快地伸手过去,轻轻碰了一下徐舟野的手背。
像是小猫,极轻极快的扒拉了一下,像是做了坏事,低着头不敢看徐舟野的目光。
徐舟野垂眸,唇角有些无奈的弧度,伸手过来,一把攥住了夏成渊的手。
夏成渊连忙用力扯了一下,小声道:“别胡闹,大家都看着呢。”
“你这就是贼喊捉贼了。”徐舟野手上的力度却是沉了些,紧紧攥住就不松手了。
夏成渊被戳破了,倒也没有不好意思,指尖轻轻扣了扣徐舟野的手心。
所幸并没有注意,夏成渊抿了抿唇,也没有挣扎,就这么和徐舟野手牵手站着。
眼睛转了转,夏成渊小声道:“我现在知道修炼清气的办法,如果再学会那个封印阵,是不是……”
是不是魔域就可以学来正道的办法,解决镇压邪窟这个大问题。
夏成渊还没说完,就被徐舟野打断了:“历代魔尊都不是傻子的。”
所谓的封印阵也不是看一遍就能学会,甚至,徐舟野曾经抓过太清宗的核心人物,逼问出来了阵法。
自己尝试重建了之后,功效完全不一样,完全没有办法抵抗邪气的侵蚀。
一定是哪儿还有关键被太清宗掌握着,就连这些核心的弟子都不知道。
“哦。”夏成渊忍不住有些低落。
徐舟野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
“你没有门户之见,想着天下一心对抗邪气,一片赤心,难能可贵。”
玄风也站在他们身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无语观天,算了习惯就好,夏成渊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徐舟野这里都是很厉害很优秀的。
然后就被轻轻碰了一下,徐舟野的声音传递过来:“玄风,你说是不是?”
玄风:“……”他恍然明白了,药王在读婚书时候的想法。
早知道不站这里了。
但只敢心里嘀咕一下,表面还是认认真真道:“是是是,尊主说得对。”
“嗡——”那邪窟深处忽然爆发出来耀眼的光芒来,迎面而来的剑气掀起狂风,飞沙走石。
徐舟野伸手把夏成渊搂在怀里,一抬手就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灰尘和山石。
不多时,里面的人踏空而来。
常风宁依旧是高冷淡漠的样子:“封印阵已经加固完毕,我把李青玄的尸首也带出来了。”
他袖袍一挥,山石上便多了一道苍青色衣袍的身影。
身上的衣袍破碎,闭着眼睛,满脸苍白之色没有血气,尤其引人注目的是胸口一个穿胸而过的血洞。
“太上长老……”场中的山青剑派弟子见了,不无悲戚。
“我看过他的伤口,有邪气的残留。”常风宁继续说道,“我认为他擅自进入了封印阵之中,被邪气所伤。”
“这……”李南生眉头一皱,似乎是喃喃自语,“这不可能啊……”
“对啊。”林泽也眉目不解,“太上长老镇压邪窟多年,自然知道里面的厉害,怎么会进入封印阵之中?”
“这我就不知道了。”常风宁语气淡淡,这件事与他无关,所以他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此事已了,我该回去了。”常风宁看向何红莲,“红莲,你们也随我回去。”
“大师兄……”何红莲语气里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余光悄悄瞄了一眼徐舟野的方向。
她连忙说道:“大师兄,要不在山青剑派留几日吧,你一路劳顿也辛苦了。”
“不辛苦。”常风宁完全没有被说动的样子,“我无意在外久留。”
“可……”何红莲迅速就找了一个新的借口,“我伤势未愈,再给我两日休息的时间吧。”
她也不知道这个理由,常风宁会不会接受。
她只是觉得,这次要是错过了徐舟野,应该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何红莲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自从上次和徐舟野不打不相识之后,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心跳倏忽加快。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分神期修士,不会连自己的心跳都控制不住的……
“伸手过来。”常风宁伸手捏在何红莲的脉门上,探查了一番之后,眉头紧锁,道,“留下来几日吧。”
何红莲心里一喜。
再抬头朝着徐舟野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徐舟野和夏成渊都不见了。
“李宗主,劳烦您安排我们的住处。”常风宁淡淡地对李南生说了一句。
李南生连忙应下:“前辈能落榻,是我们山青剑派的荣幸。”
“我想住青山。”何红莲马上说道,并且补充了一句理由,“我喜欢青山的竹林……”
“其实我玉山的竹海才是山青剑派之最。”陈如海颔首微笑,“青山人少,仆从也少,难免慢待了贵客。”
可何红莲想要去住青山,根本不是因为竹林。
她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就听得常风宁说道:“那就青山。”
他并未理会陈如海的话,却是把何红莲的要求放在了第一位。
陈如海脸上有些讪讪,到底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在青山安顿下来之后,常风宁才唤了何红莲到眼前来:“红莲,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何红莲已经在路上想好了,毫不犹豫道:“六长老是整个山青剑派剑法造诣最深的长老,我也想……和他交流……”
“嗯?”常风宁的语气只是微微扬了扬。
何红莲想的这个借口实在是拙劣,林泽再厉害,不过是元婴期,差了两个大境界,根本谈不上交流。
“我……”何红莲只觉得被常风宁的一双眼睛看穿,垂眸道,“大师兄,我有喜欢的人了。”
四下沉默了一瞬,最后是常风宁缓缓开口:“你可知,师尊为何收你入门?”
何红莲的齿尖紧紧压住了自己的唇,似乎有血珠滚落出来,常风宁的目光似乎有千钧之重。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常风宁语气不改。
“师尊想让我做大师兄的剑鞘,可……”何红莲扑通一下跪下来,腰背却笔直,“大师兄,我不愿意。”
“起来。”常风宁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到她面前。
那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肤色白但是充满了力量感,虎口微微的薄茧,五指张开,似乎能把一些掌握在手心之中。
何红莲只觉得背后生了一层的冷汗,不敢去触碰那只手。
“大师兄,你已经是剑道第一人,对你而言,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放了我,饶了我吧。”何红莲到了结尾的话,已经变成了苦苦的哀求。
“也是这些年让你在外面的时间久了,让你养出了不该有的野心。”常风宁解开自己发上的玄色缎带。
蹲下来,和何红莲四目相对,然后伸手强行把她的手拉了过来。
“大师兄,大师兄……”何红莲拼命挣扎,但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她根本挣扎不开。
玄色缎带顺着何红莲的手腕缠了两圈,然后紧紧勒住,几乎要勒进她的血肉里面去。
“大师兄……”她叫了一声,喉头有些痛苦的轻吟,然后倒在地上。
常风宁眸子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抬腿,从她的身上迈过去:“等我解决了外面的麻烦,再来解决你。”
缎带勒出来血痕,血迹顺着何红莲的虎口往下落,她疼得蜷缩成一团。
但没有人理会,没有人在意。
就像是从小没有人在意她的天分,只把她看做一把剑鞘一样。
她的灵力与常风宁的灵力相合的那一天开始,她的命运就注定了。
她不服气,所以她在外面也表现出来无比的骄横,她想要胡作非为,想要让自己短暂地逃离那个命运。
可是无论她多么胡作非为,宗门都容忍了她,对她百般宠爱。
她心里却清晰地知道,那不是宠爱,那是对她的枷锁。
她喜欢徐舟野也是如此,一半是怦然心动,另一半是,她想要做件大事出来。
她咬紧了牙关,猛地一挣,那玄色缎带却勒得更紧,她听到自己的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
何红莲猛地咬了口舌尖,突出一口血来,一把断剑铮然出鞘。
不是劈向那玄色缎带,而是劈到了自己的手腕。
硬生生削下了一层皮肉来,她的手猛地从缎带的空隙之中挣脱出来,鲜血淋漓。
她跌跌撞撞走出去,推开门,但是门外空无一人。
走吗……她能走得掉吗……
何红莲心头一沉,朝着夏成渊的住处赶过去。
但常风宁的速度比她更快,她几乎是刚出门不就,就见到满天的碧蓝色剑光。
剑光掀翻了眼前的棋局,夏成渊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被徐舟野搂在怀里,抽身退出了屋外。
剑光闪过,直直地朝着房屋劈过去。
若是这一剑落在实处,整间房屋都会灰飞烟灭。
一声清脆的厉啸声,一道火焰凝聚的玄鸟迎上了剑气,轰的一下,两相消散。
引起的震动足以波及到整个山青剑派,山青剑派的护宗大阵都被动开启起来,但只坚持了一瞬,咔嚓一下就碎掉了。
“魔气……”常风宁轻声呢喃了一句,看向正前方的徐舟野。
他静静立着,眉眼锋利之中,绯色的眸似乎浸着微微的火光,恍如一把隐在鞘中的剑,暂不见锋芒,却威势赫赫。
若是寻常的敌手,徐舟野大抵靠着威压就挡回去了,不必暴露身份。
可眼前之人不一样,他是天下第一剑修,是大乘期巅峰的高手。
常风宁伸手一握,那碧蓝色的长剑在他手中缓缓成型,他看着徐舟野念出来两个字:“魔尊。”
夏成渊忍不住心里一紧,轻声道:“阿野……”
“无事。”徐舟野语气淡淡,看向玄风,“看顾好他。”
玄风拉住夏成渊的胳膊,然后看向药王,一把把夏成渊推到药王身边:“看顾好他。”
药王忍不住有些手忙脚乱:“这……这……”
然后赶忙召出来自己的药王鼎,挡在了自己和夏成渊面前。
山青剑派的人尚未赶来,半空之中那缭绕的火焰已经和碧蓝色的剑芒过了上百招。
势均力敌,不相上下,这个结果让常风宁都有些微微的惊讶。
“看来,现在不是你的全盛状态。”常风宁手中的剑荡开眼前的火,朝着徐舟野刺过去。
“对付你,足够了。”徐舟野却不闪不避,直接迎上了那把剑。
火焰凝成的爪,紧紧攥住那把剑,一路带起来一连串的火花。
剑势到了徐舟野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被他轻松一掌击退。
恰在此时,一把黝黑的刃,从幽暗之中刺出来,直接朝着常风宁的肋间。
常风宁眉间一蹙,抽身后退已经来不及,他的第一反应是迎上去,然后一剑刺过去。
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这人简直是疯子。
玄风的一击虽然刺入他的体内,但玄风也硬接了他一剑,倒飞出去。
药王看那中剑的地方,忍不住脸色一变,慌忙一闪身过去,搂住玄风的腰就往后撤。
“你放开我……”玄风挣扎了一下。
药王连忙道:“我的祖宗,你别添乱了好不好,你家尊主不一定会死,但你继续下去,你可能会死。”
玄风刺中的那一下,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常风宁的整体动作都有些微微的凝滞。
可依旧是没能分出来高下。
因为常风宁发现了:“魔尊,你束手束脚,在顾虑什么?”
他心里有些浓烈的怒意,他不满,徐舟野和他打斗的时候,居然还能分出来力气保护身后的青山。
是的,他不只是护住那几个人,他还护着背后的房子。
对常风宁来说,这简直是羞辱。
“大师兄——”下面传来喊声,是何红莲跌跌撞撞赶到了。
“住口。”常风宁语气沉沉,打断了她的声音,“滚下去。”
“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把她带下去。”他这话是对何红莲背后的太清七杰其余六人说的。
那些人莫不噤若寒蝉,分明过来扯住何红莲的手,把人往后面拉。
“何师妹,前面危险,前辈也是担心你。”
“对啊对啊,我们在后面观战就好。”
“担心……”何红莲忍不住轻笑一声,她可不觉得是担心她这个人,他是在担心他的剑鞘吧。
剑修讲究一往无前,但不讲究没有脑子,常风宁也发现了,他根本不是徐舟野的对手。
但是他想退的话,是完全可以逃走的。
可,他不想退,他生来就是为了战胜魔尊,此刻退了,他的剑心就完全碎了。
他手指紧紧攥紧了,碧蓝色的长剑咔嚓咔嚓,碎裂成满天的碎片。
一缕一缕的剑气汇聚起来,最终形成一场极为强悍的风暴,径直朝着整个青山,撞了过去。
既然他要保护青山,那就让他保护。
夏成渊心里一紧,连忙扬声道:“阿野——”
他与徐舟野对视,只一眼,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徐舟野掌心之中的魔气稍稍压下去,然后身形一闪,穿过那剑气风暴,直击常风宁。
剑气风暴撞在青山之上,只是嗡的一声,一时间飞沙走石,植被被掀飞,房屋坍塌。
药王和夏成渊的手都抵在药王鼎上面,药王鼎嗡鸣,然后咔嚓咔嚓出现一道道的裂痕。
药王欲哭无泪,轻轻踢了一脚身边的玄风:“玄大人,你们魔域包赔吗?”
刚修好的鼎,又要重修了。
好家伙,就逮着他的鼎使劲儿嚯嚯是吧。
玄风咳嗽了一声,从半昏迷之中醒过来,他并未听清楚药王的话,单手压在药王肩膀上,站起来。
然后抬步就要朝着外面而去,但手臂一沉,被夏成渊拉住了。
夏成渊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别去,你会让他分心。”
“他在意的人不多,但你绝对算是很重要的一个。”
“相信他吧。”
夏成渊语气很坚定:“他是徐舟野,他值得信任。”
玄风眸子之中尚有些犹豫,轻声道:“我有时候真看不穿你们的想法。”
“那是。”夏成渊唇角一扬,“我们之间的感情,你理解不了。”
刚才一个对视,他们就已经彼此信任。
他相信徐舟野可以解决对面的麻烦,徐舟野相信他足以自保,所以放手一搏。
大不了,同生共死。
药王:“……”沉默了一下喊道:“别聊了,你们两个来帮帮忙好不好?”
“秀秀秀,一整天就知道秀。”
“等到我死了,我看你们找谁去秀。”
他手抵着药王鼎,被对面传过来的巨力硬生生往后推着,脚在地上留下来两道痕迹。
眼看要倒飞出去,腰身猛的一紧,被玄风搂住了腰,站稳了。
玄风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压在鼎上。
虽然重伤,但和夏成渊联手,还是硬生生止住了药王鼎后退的趋势。
药王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在一个怀抱里,玄风的呼吸,贴着他的耳廓擦过去。
这人虽然棺材脸,木得像是一块木头,重要关头还是挺靠谱的。
心里刚刚有这个想法,药王立刻啐了自己一句,什么贱东西,被秀多了,什么都吃得下……
说是迟那时快,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青山被硬生生掀飞了一层山石,山都矮了一截。
剑气风暴总算是顶过去,而对面,也响起来咚的一声。
那半空之中的白衣剑修,硬生生被人从半空之中击落,砸落在地上,撞出来一个数丈宽的大坑。
凌空而立的唯有一人——
足尖不沾半分尘土,墨色的衣衫被山风掀动边角,腰身挺拔如松,没有散发气势,周身的金色火焰像是寒风的刃,在漫卷的尘土之中劈开一道凌厉的弧。
“大师兄——”被人带走的何红莲又扑了回来,直接扑到了大坑之中常风宁的身上。
她两手的鲜血淋漓,在常风宁的白衣上也不能留下来痕迹,因为他的白衣早已被血染透了。
“红莲——”常风宁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何红莲的脸颊。
下一刻,眸子骤然睁大了些,喉咙之间滚出来“唔——”的一声。
一把刃直直插入他的丹田之中,此刻,又猛地往里面一送。
何红莲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倒下来,就躺在一片狼藉之中,看着天边的月,轻轻笑出声。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