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仙界，落雨仙府，隐秘药圃。

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灵气，如同实质的雾气，在药圃中缓缓流淌。奇花异草舒展着枝叶，吞吐着精纯的木灵之气。

药圃一角，一座由青藤缠绕而成的简陋草庐内，李乘风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圆融。他面前玉案上摆放着几枚圆润通透、散发着莹莹宝光的丹药。

（炼丹还真是技术活，好在如今身处木仙界，各类高阶灵药不缺，有师尊教导，有大师兄亲自编纂的《炼丹纪要》作为参考，我炼丹之道上倒是一日千里。）

一月之前，他强行以“天机印”逆转体内魂印，控制了龙骨尊者。

后续又请示师尊，在师尊的建议下，直接以天机印抹除了对方的灵智，将龙骨尊者化为只剩下本能和知识的傀儡护卫。

用师尊的话来说：“龙骨尊者毕竟是四阶空间系的大魔，其后手让人难以猜度。

不如趁着眼下拥有绝对的控制力，强行抹掉其灵智，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再寻一安全之处准备结丹，一切等实力提升之后再说。机缘事小，小命最大。

只要活着，总有机会撞大运。”

师尊并未对龙骨尊者表现丝毫怜悯，也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心理疏导。

李乘风当时不过十一岁，还是个三观尚未成型的孩子。虽然有最基础的是非观，但并不圣母。听了师尊的话后，也就忍着心中的一丝愧疚，抹掉了龙骨尊者的灵智。

直到他做完一切，才又听见了师尊传音。

“乘风你心有不忍，这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但我们深处这样的世界，很多麻烦必须避免。不说此魔多次算计你在先，便是毫不相干之魔，一旦对你的生存产生威胁，我们也该想办法将威胁抹除。

这里就涉及到一个心理学悖论，说假如你御剑飞行，灵力失控后必须撞向人群。你有两个选择，其一，撞左边的那一人，可以避免撞向右边的十人。其二，撞右边的十人，可以救下左边的一人。是你的话，怎么选？”

李乘风只记得自己当初没有犹豫，“弟子选左边。”

随后，便听见师尊说道。

“呵，还挺善良呢。

都是杀人，杀一人和杀千人有何区别呢？在为师看来，怎么选都是错。但怎么选也都是对。

关键在于“善”字。你可知，人之初，性本善的善是何意？”

李乘风一顿，“是善良？”

陆鸣叹息：“可以那么理解，但为师将其理解为‘于自己有利，才为善。’。

人是一种偏向于自私狭隘的灵长类动物，初始之时是无关善恶的。

它们更多的是基于潜意识中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去做事。

做恶之人并不觉得自己恶，他只是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所以，回到最开始的心理学悖论，你选择杀一人，也只是在潜意识中避开了对自己最不利的一面而已。

杀一人而救下多人，可以是善。杀多人而救下一人，同样可以是善。

标准只在于那个人，或者那许多人在你心中的分量。

就好比杀师尊一人，可以救下与你毫不相干的百人，你会怎么做？”

李乘风闻言连忙摇头，“弟子绝不朝师尊出手，若那一人是师尊，弟子宁愿杀掉另一面的天下人。”

陆鸣声音喜悦：“嗯，善。呵呵。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抹掉了龙骨尊者的灵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仁，但于你来说，却是一种大善。

因为龙骨尊者很可能会威胁你的生命，而一旦你死了，为师会想要给你报仇，说不定也会死在他手中。

接下来就是你的师兄师弟们，他们要不要报仇？所以，为师经常说，圣母要不得，便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