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这把老骨头暂时还散不了,慕华你还是去看着点云苓那个丫头吧。”
闻焕章顺着苏慕华的力道稳住了身形,
重重的叹了口气,向他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就把人给打发到了云苓那边。
“也好,那宾客这边就暂时交给师叔您了,我去云苓那边看看。”
略做思考,身披孝服,颔下长出了一圈儿胡茬的苏慕华,便同意了闻焕章的提议,匆匆忙忙的又往灵堂里面赶去了。
“呜呜呜~~~”
而此时,披麻带孝的云苓就那么孤零零小小一只,失魂落魄的跪在胡汉云的灵前。
机械的一张张往盆中焚化着纸钱,任由眼泪一滴一滴从脸庞滑落,在脚下氤氲出一大片名为心碎痕迹。
“呜呜~~~(你这个老家伙怎么还突然就走了呢,答应本大爷的药篓还没编完呢!!!)”
赤狐有苏氏趴在云苓的不远处,眼中浸满了泪水,也跟着着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呜咽。
“噗通~~~”
“师父啊,弟子来晚了。”
苏慕华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进了灵堂,对着棺前供桌之上的牌位,在云苓旁边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声音之中带着深深的愧疚。
“呜呜呜~~~”
作为一个男子,还是保和堂的首徒,苏慕华连痛痛快快的哭泣都做不到,亦或者说他不能。
他还有师妹要去照顾,还有镖局的诸多生意需要他定夺,联络,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在等着他。他,从来不只是他自己。
“呜呜~~~”
一段如泣如诉的《江河水》为胡汉云这位民间郎中的一生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就算一生活人无数,医术通神,到最后,来送他的,能记住他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属于他的也不过是三尺木棺,一捧黄土。
“邦邦邦~~”
“云苓啊,开一下门,我来给你送早食来了。”
戴了一顶竹制斗笠,换了一身铁灰色忍冬纹交领内衬,外披一件黑色立领宝相花暗纹长袍的苏慕华。
提着一个黑色食盒,匆匆忙忙的来到了保和堂的大门,声音温和,轻轻扣了两下。
“吱嘎~~”
“是苏师兄啊,快请进。”
今日的保和堂依旧没有开门营业,日渐消瘦的云苓从门里伸出了一个小脑袋,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并将人往里
让了让。
“今天就不进去了,我们镖局接了一趟人身镖,说是要护送一位朝廷的洪姓太尉去一趟龙虎山天师府。”
“而且上面催的比较紧,一会儿就得走了。主要还是不放心你,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苏慕华这次倒是没有再进去,一边将手里的食盒递向了门里的云苓。
一边把这次押镖的事情简单的和她交代了一番,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师兄你就放心吧,我都已经到了舞勺之年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医馆的。”
云苓强压下了心中的不舍,冲着苏慕华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她也可以是别人的坚强后盾,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助手。
“好好好,我的小师妹也是个大姑娘了,
那师兄就先走了啊,这是我这些年走镖攒下的二十两棺材本,云苓你先拿着。”
“剩下的等走完了这趟师兄再补上,咱们的药房很快就能扩建了。”
听着云苓小大人似的话语,苏慕华欣慰的笑了笑,将怀里的提前准备好的银票一把塞到了小师妹的手里。
又简单的交代了两句,然后就运起一式衡阳雁断,翩然而去。
“哎呀,师兄… …”
小主,
看着已经几乎看不到背影的苏慕华,云苓颓然的放下了自己伸出来的小手儿。
“算了,等他回来再还给他吧,师父生前留下的银子其实也够了。”
云苓想着反正以后也有的是时间,便也不再纠结,仔细关好了大门,抱着怀里的食盒就回去后院陪小有苏用饭去了。
审事格法难自料, 春愁黯黯独成眠,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
院子里的那棵冬日里光秃秃的老银杏树,不知何时已经长满了一片片翠绿的小扇叶儿,房檐上面也又多了两个新燕垒的小窝。
“ 哎,小有苏啊,你说苏师兄怎么还不回来啊?这都走了将近一个月了,他是不是把咱们俩给忘了啊。”
云苓怀里抱着已经换了春装的有苏氏,呆呆的站在窗前,重重的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雨幕,语气之中满是失落与孤独。
“嘀嗒~嘀嗒~~”
雨水一滴一滴不停地落在窗棂之上,平日里那群叽叽喳喳的乳燕此时也不再吵闹。
而是乖乖的缩在了母亲的怀里,似乎也在诉说着着属于它们的忧伤。
“嘎嘎~嘎嘎~~”
一阵凄厉诡异的鸟鸣瞬间打破了脆弱不堪的宁静,也让本就心神不宁的云苓更是心下一凛,差一点连怀里的有苏氏都被她给扔了出去。
“嗷呜~~(哪里来的野鸟,害的本大爷差点儿被扔出去。)”
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的有苏氏嘴里骂骂咧咧,要不是它自己四肢太短, 高低也得给那只野鸟来几下子。
“小… …”
“邦邦邦~~”
云苓这边刚要去安慰一下,怀里受到惊吓的有苏氏,却不想后院的木门处再次传来了剧烈急促的响声。
“本店现在已经打烊了,若是看病请明日再来。”
将别在后腰上的匕首哆哆嗦嗦的握在手中,云苓壮着胆子对着门外说了一声。
“咳咳,是我,闻师叔。”
“苓,苓丫头啊,你,你苏师兄他们,出大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