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书后竟藏着一道暗格。
里面躺着本蓝布封皮的册子。江边柳翻了翻,最后一页的墨迹新得很,是刚写上不久的:
“三月十七,收快意堂二爷三千七百两,上交二千五百两,入私库一千两,余二百两分润。”
就是这个了!江边柳把账本揣进怀里,原路返回。
他像一片乘风的柳叶,掠过县衙高墙,脚尖在青瓦上一点,人已飘出三丈远。
东西到手,凌空遨游,这本该是件快意的事。可很快,江边柳蹙起了眉头——他能感觉到,风里多了一道比他更轻、更快的影子。
那影子就像是被风吹来的一缕烟,如影随形,就算看见了也抓不住、甩不掉。
江边柳心头一紧,骤然提速。借着飘动不定的落叶,他的身形在半空中连闪三次,每一次转折都毫无预兆,倏忽无踪。可当他回头时,那道影子仍在,甚至更近了!
江边柳无法,当机立断从腰侧抽出长剑,乍然回身——
“唰——!”
剑光如雪,剑尖却被两根手指夹住而动弹不得。
“剑使得不错,可惜慢了点。”
声音从头顶传来。
江边柳一抬头,只见一人倒挂在檐角,背上的大红披风垂落下来,在风中微微飘动。那人嘴里叼着根草茎,笑得懒散又狡黠。月光下,那两撇胡子像极了画上去的眉毛。
这人好俊的轻功!好灵的手指!这是江边柳对来人的第一印象。与此同时,他不由暗叹江湖之大,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他想过自己会败,甚至会死,但当轻易落败的那一刻来临,他才清楚意识到原以为已经爬高几步的自己不过是在山脚仰望。
胸口微微发闷,紧接着开始发烫——不是挫败,而是一种久违的、近乎雀跃的战栗。
——那是不甘!
江边柳上辈子不甘于身世,于是他从学习到工作无不努力。这辈子他不甘于死亡,于是他携上辈子记忆苏醒。四日前他不甘于认命,于是他决心手刃恶人后活出全新的样子。
而现在,“不甘”让他脑海中先前只模糊描绘出了个大概的“全新的样子”愈发清晰起来。
他要变强。
强到不会被任何人追上。
强到…天下第一!
倒挂在檐角的陆小凤看见了江边柳熠熠的眼神,他露出了个笑容,轻飘飘落了地。
“小兄弟且慢,你怀里的应该是县衙账本吧?”
江边柳面色不变,只是握剑的手更紧:“你是谁?”
“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陆小凤勾唇,摸了摸自己上唇的两撇胡子,“不知可否请你将账本留下?”
说实话,江边柳没听过陆小凤的名字,他虽也知道些江湖事,可那不过是闲时零零星星听说书先生讲的,算不得多么全面。
他不认为陆小凤是个小人物,毕竟对方的轻功怕是已登峰造极,但他也不能将账本拱手相让。于是,他冷冷道:“凭什么?”
“就凭你打不过我。”陆小凤叹气,“而且,你偷的东西,我也想要。”
江边柳微微一愣:“你也查县衙?”
陆小凤笑了:“不然呢?难道我半夜来赏月?”
夜风忽静。
二人对视一瞬,忽然同时开口——
“快意堂?”
“极乐阁?”
江边柳抿唇,陆小凤挑眉。
片刻,陆小凤忽然伸手:“合作?”
江边柳盯着他,终于缓缓松开剑柄,从怀中掏出账本。
“放心吧,我若骗你,我就不姓陆。”
月光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隐入夜色。
*
夜风卷着叶片擦过飞檐,发出沙沙碎响。江边柳二人就近找个了客栈住进去,方便查看账本和交流情报。
“我们最好能在今晚解决这件事。”江边柳正声道。
闻言,烛光下陆小凤的手指顿在账本内页某处。他抬起眼皮:“一晚上?”
“不然呢?难道我是大咧咧从县衙正门走进去,通报一声后才拿的账本?”江边柳学着陆小凤之前说话的句式笑道。
陆小凤显然发觉了这点,面上一噎。江边柳见状终是“大发善心”地补充道:“账本不见是其一,我假扮快意堂的人进衙门是其二,明早数多破绽一齐发作,恐怕事态会变得更加复杂。因此我才说最好能在今晚…”
“不,”陆小凤突然截住了话,“不是‘最好能’。”
“而是‘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