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直播事故 喂!!红鼻子,别再直播你那……
虽说高杉桃没有立刻出海的打算, 但,躲在船上总比逗留在海军本部要好。
万一被察觉踪迹,至少更容易逃脱。
因此她和罗西南迪汇合后不久, 就一起来到斯摩格和达斯琪为她准备的那艘小船上。
这船个头不大,能装下她和罗西南迪已经是竭尽全力, 高杉桃简直能听见可怜的小船嘎吱嘎吱在呼救。
船舱更是狭窄,她伸半个身子进去就觉得呼吸不过来,两人干脆在甲板上席地而坐。
罗西南迪从回到海军本部之后, 已经很少穿连帽衫, 但今天不一样。
潜伏行动,遮掩踪迹和样貌是必需的。
天色黝暗,在海上,虽然月光被海浪嚼碎,散漫地露在外面,一团团一片片, 但也无法照亮这艘小船。
罗西南迪抬头看她, 一时觉得她好像在生气,一时又觉得好像是在着急。
但仔细看, 又好像什么都不对, 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
……竟然有点搞不清楚小桃在想什么了呢。
罗西南迪为这一发现轻轻抿唇。
高杉桃的情绪是公认的好猜——不是她的想法,而是情绪。
她这个人,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虽然罗西南迪从没见过她哭,但也知道如果真到了情绪上涌的那一步,她必然是不会为了面子之类无用的东西强忍的。
现在却有些读不出来了。
他压住心里翻涌的思绪,冷静地向她告知现在的情况:“……处刑时间是明天早晨, 到时候最受关注的一定是海湾广场——处刑台在那里,白胡子海贼团就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所以民用港口反而会缺少人手,就像现在这样。”他低声说,“到时候你就乘这船离开。”
仓库里已经塞满了他和那几个人今天紧急采购、搬运的物资,不管是牙刷牙膏洗脸巾还是米面粮油各色食材,都够高杉桃吃半个月的。
以她的开船速度,半个月都已经路过十个岛屿了。
“……等到前方有枪声,说明开战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你就出发。”
他说完这些,总算把心里那块大石头放下。
虽然未必会像他们设想的那样顺利,但至少把计划和安排都告诉高杉桃了。
只要她知道一个小缺口,就能撕出一条生路,这是罗西南迪无论何时都愿意相信的。
高杉桃摸了摸手边的船舷。
不是什么好木头——虽然她不会造船,但坐了这么多船,她知道什么样的木头造船最好。
反正不是这种她轻轻一捏就会留下凹痕的木头。
“阿桃,你有没有在听?”罗西南迪暗暗叹气。
想以前她任性起来觉得无力招架,现在她不吱声,又觉得还是以前好。
高杉桃抬头看他。
绿眼睛像一双幽冥鬼灯,竟然让罗西南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虽然不大明显,但肯定还在生气。
罗西南迪知道这不是他造成的,很快平静下来,语气也没有变化:“有人、不少人,担心你的情况,想知道你的去向。”
他说:“但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找到我这里,我也只是拣了一些能说的东西告诉他们。”
但那些人个个聪明绝顶,只言片语也能猜出许多。
更何况高杉桃持续不露面,难道这么久了她一点事情都没闹出来吗?
这已经奇怪至极。
“要说的话,马尔高从来没有联系过。”
高杉桃这时才慢慢微笑起来:“嗯,应该的,他肯定是害怕连累我。”
陆风从船尾吹来,她的长发往海的方向飘去。
月光盈盈,但怎么也不比发丝雪白透亮,衬得她脸颊几乎透明。
颜色缤纷的洞爷湖也被这密不透风的雪白遮盖,不像平时俏皮可爱,反而有了几分肃杀气质。
罗西南迪向后撤了半步,方便他仔细端详面前这个人。
……她想做什么呢?
报复?埋伏在萨卡斯基先生家门口,等他从海湾广场回来就绊他个狗吃屎,拍照发给摩尔冈斯让海军本部颜面扫地?
出击?直接把蛋头岛拆个粉碎,那些一模一样还未开启的人形兵器,不管是什么材料什么特质,都让她亲手斩成碎片?
都有可能,都不是什么很好的未来。
其中最糟糕的……当然也有。
只是罗西南迪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深想。
他、埃尔文、斯摩格和达斯琪都是如此,宁可在港口为她准备好出逃船只,也不愿去假设她会留下来的可能。
因为她如果要留下,就只意味着一件事……
罗西南迪这一次不再避开她的双眼,反而直勾勾看了过去。
高杉桃与他对视。
目光相触,罗西南迪心微微一沉。
或许……不是或许!
他一下泄了气,摆摆手,两眼转开,去看旁边灰色的碎石滩。
高杉桃却笑了:“我又不会强迫你帮我,罗西南迪。”
“话不是这样说。”
罗西南迪只是闷闷的反驳一句,再想开口,却又总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要一张口,他肯定不想她以身涉险,肯定要设法劝阻。
但这不会是她想听到的。
即便是“为她好”,罗西南迪想,他果然还是不想让阿桃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
他从她这里得到太多支持、关爱和快乐,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这个机会就在眼前的话……
哪怕是付出一切作为代价,他也是想要回报一二的。
高杉桃等他沉默下去,直接了当说:“我不方便行动,所以只能麻烦你去跟达思琪他们讲,我暂时没打算要逃跑——”
“我要去、救艾斯!”
罗西南迪也不意外,点点头:“那我也一起……”
“不行。”
高杉桃坐直身子——她比罗西南迪要矮,而且是矮不少,所以要看他的眼睛,必须要抬头。
“你和他有什么很深的交情吗?”她轻声说,“没有的话,如果只是因为想要帮我,我不会答应。”
“你、你怎么这么……”
罗西南迪甚至有些生气了,把如此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生气上,他对自己也感到不满,却控制不了心情:“总是想要一个人做到所有事!为什么总是这样呢?明明我们都愿意帮你,愿意顶着最大的风险帮助你——”
“不管你是要逃跑还是要去广场大闹一通,不管你是要跟谁对着干,我都愿意跟你一起,但你为什么总是、总是——!!”
总是这样,不肯把性命交给其他人,哪怕只是一点点。
前辈也好,同伴也好,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她百分百的信赖和托付吧?
不是说她有多孤傲,而是……
罗西南迪的眼睫在湿润的风中发颤,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她也懂得分工合作,也知道应该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但一到紧要关头,就像现在这样。
让人连伸手帮她一把的余地都没有。
“嗯,我就是这样的。”
高杉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很灿烂,像平时那样,伸手去揉他的脸和头发:“别这么严肃嘛罗西!只是去插一脚而已,我又不会死!”
“那可说不定……”罗西南迪轻声嘟囔。
“喂!”
高杉桃想了想,退了一步:“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罗西南迪还是皱着眉,但没有之前那样生气了。
“一个,我一定不会死在顶上战争里的秘密。”高杉桃笑嘻嘻说,“但你要答应我,知道以后不能更生气哦!”
*
此时,距离波特卡斯·D·艾斯的公开处刑,还有不到八小时。
*
翌日,下午一点,海军本部海湾广场前。
原本波涛汹涌、船只汇集的海湾广场港口,此时竟然一片冰封。
这在四季如春的海军本部,是几乎不可能见到的场景。
从逻辑上讲,似乎又可以接受,毕竟这里驻守着一位冰属性的大将。
但究竟是什么让他凶性大发,竟然不顾交通顺畅和人员安危将这一处海水尽数冻成冰块?
全世界的小编都很好奇,全世界的镜头聚焦于此。
此时此刻,无论其他地方在发生着怎样的事,都无人关心。
能够接通线路的岛屿,无一不是将投影电话虫内置画面投放到最大的屏幕上,尽可能让更多的人能够看见。
这毕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型战争——正义力量的巅峰,海军本部VS四皇之一,白胡子海贼团!!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接近四个小时,不论是海军还是海贼,都已经迎来了精力的极限。
镜头所及的每一张面孔,却无一不是红润极了,两眼放光,让人怀疑他们的身体是否还健康。
但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却能明白,这正是因为每一个战士都全情投入在属于自己,也属于这个时代的最伟大战斗之中,兴奋、恐惧,以及……
快感。
杀人的快感、即将被杀的快感。
使他们同时迎来了情绪的顶点。
听上去或许很扭曲,但事实就是这样。
在战场之中,人对自我的感知迎来了最低谷。
被四周的氛围裹挟,被自己那聊胜于无的义务、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边缘感裹挟,使得人命在众人眼里,竟然成了最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东西。
至于屏幕前的诸位,当然是比战场之中的人们更加冷静。
但有没有比他们看得更明白,那又是另一回事。
“……刚刚那个小子到底是谁?镜头晃一眼就过去了,我还没看清楚脸呢。”
“好像是草帽小子路飞,你忘了?之前大闹七水之都,好像还打败了原本的七武海,那个克洛克达尔呢!”
“啊!我有印象!那他怎么来了?大闹七水之都、今天又来挑战海军本部,下一站该不会是深海大监狱吧?”
“你怎么知道他没做过?……但他来这里是为什么?”
是啊,他来这里是为什么?
蛋糕岛本岛,夏洛特家族不会错过这样的大事,正齐聚一堂观看这场战争的直播。
“卡塔库栗哥哥你说呢?你们不是见过吗?”焦糖布丁问。
“见过,但是不熟,我甚至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卡塔库栗盯着屏幕上的那张脸。
海军直播对镜头的处理还算专业,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大多时候都切走了对自己形象不利的那一面,但至少也算个正式信息来源。
“……啊!怎么回事?”焦糖布丁忽然尖叫,“电话虫坏了?”
不止蛋糕岛,世界各处的观众们忽然发现,原本畅通无阻的线路忽然出现了故障。
那些设备齐全,每个视角都能投影的地方还好,像那些别无选择,只能接通一条线路的,早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原本还在放映顶上战争现场直播的屏幕,现在只剩下接触不良的雪花。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去修一下?”
“我会修手表……”
“那有什么用啊!!修电话虫应该得请生物学家来吧!”
“快看——那个屏幕上还是有画面的,能显示!没坏!”
距离马林佛多不过一步之遥的香波地群岛上,人们的目光伴随着一声尖叫,纷纷投向角落里那个唯独没坏的显示屏。
这张显示屏会放在角落,是因为从之前开始,不知为什么就老是放映一些没人关心的画面。
不管是那个顶着大红鼻头的蓝发男人,还是那些穿着囚服的逃狱犯人,都跟这场战争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压根没人想看啊!
于是就挪到角落里,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唯一能看的画面。
这实在让观众们心烦。
“你倒是拍一下白胡子啊!你拍你的红鼻头做什么?!”
“实在不行,一定要拍点什么红色的,你也拍拍萨卡斯基大将吧!让我们看看他在干嘛呀!!”
“这家伙根本不会转播啊,电话虫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蛋糕岛上的夏洛特一家人好歹还有得看,将唯一有画面的屏幕挪到中间。
因为信息有限,反而更加聚精会神起来,恨不得把每个细节都嚼碎了咽下去,品出千里之外的马林佛多正在发生什么。
卡塔库栗半眯着眼,嘴里嚼着脆脆的糖豆,心中不紧不慢分析着局势。
海军摆明了要在今天对艾斯痛下杀手,既然做成了公开处刑,那就要把这件事办成铁案——艾斯是非死不可的。
因此白胡子海贼团来一个他们就杀一个,来一对他们就杀一双,只要对面不停止反抗,他们就一个都不会放过。
对白胡子海贼团来说,他们最重要的目的是营救自己的伙伴,挡在眼前的不管是谁都不会手软。
处刑台上镇守的是战国、卡普,台下是三大将。
再往地面上看,站着鹤为首的一干中坚人员。
与此同时,巨人中将们和本部中将以环形的站位,顺着海湾广场的弧度形成了一道防线。
海贼们则要从海面出发,击败这一道道防线,再进一步入侵到处刑台前的小广场上,才算初步胜利。
这孤单的电话虫零零碎碎播了些内容,倒也让卡塔库栗从红鼻头的缝隙里看见过两次可能性。
体型巨大的小奥兹。他都不用踏足处刑台前的广场,只要在岸边伸直手臂,几乎就能把艾斯抓住;
从空中另辟蹊径的马尔高。要不是卡普这个作弊器一般的存在镇守在艾斯身边,他说不定已经把那个雀斑小子带走了;
最后嘛,就是这个不走寻常路的草帽小子。
半途空降战局,莽着一股非要把人救下来不可的劲头,在白胡子一方的鼎力支持下,竟然也奇迹般绕过了层层阻拦,抵达过处刑台下。
只是个人实力不济,黄猿一脚就能给他踹回海上去。
眼看打得最上头的两方人马已经出现了大量的伤亡,作为中间力量的七武海倒还算稳得住。
卡塔库栗在心中盘算,除了那个人人都知道他很弱的洋葱头被甚平一拳ko,其他几个基本作壁上观,没有动真格。
这基本就是战争的几大势力格局了。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高杉桃呢?
她不会不出现的。
卡塔库栗虽然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上,但或许正因如此,他无比确信这一点。
她不会什么都不做的,这件事与她有关,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那么她就一定会做。
焦糖布丁倒是有不同意见:“不管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是海军,没错吧?那她就会站在海军的那一边啊,就算不出手,也不会破坏海军的计划吧?”
毕竟从局外的视野看来,目前海军其实隐隐占了上风——他们的刺杀白胡子作战已经成功。
兵不血刃重创对方大将,要说不那么光明正大,确实是和海军自己的形象不大相符,但看结果,也确实把他们往胜利的旗帜下大大推进一步。
要逆风翻盘,这靠的可不是一时的幸运。
卡塔库栗百无聊赖地又抓一把糖豆塞进嘴里。
好吧,好吧,她不出现,看看这个草帽小子也不错。
被那三个怪物毫不留情地扔回原处,一切靠近处刑台的努力白费后,你又会怎么做呢?
路飞再一次站起。
仿佛不知疲倦,向着处刑台前的广场上冲去。
他的动作已经因为精力过度消耗而变形——当然,即使不变形,结果也不会发生变化。
因为镇守在处刑台下方广场前的,正是海军本部最高战力,三位大将!!
萨卡斯基没动,库赞倒是先动了。
他跟这个草帽小子,也算有缘。
要论他自己的想法,库赞未必想让他立刻马上死在自己跟前。
但战士——尤其身处队伍之中的战士,最不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想法。
此时此刻,下死手一击毙命,才是正确的做法。
尖锐巨大的冰刺冲着正在飞奔的路飞扎去,他一个急刹,险险避过冰刺,皮肤被刮蹭出三道新鲜血痕,将损失降到最低。
与此同时,重心下压,两腿急速鼓胀收缩,为血管加压。
皮肤一瞬通红,开始往外冒蒸气。
二档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加速,路飞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距离处刑台更近的位置。
只需要再来几次闪身!!他转动眼珠,目测着距离:三次或者四次?很快的!伸手就能摸到处刑台了!就能救下艾斯了!!
不过索隆在这里就好了,他只需要挥几下刀,应该就能砍断……
“——面前有三个大将,怎么能走神呢?”
慢悠悠的声音配上快到无法辨认的动作,眼前一道金黄亮光闪过。
“绝对打不过这个人”的想法充斥了路飞的脑海。
“啊呀呀,辛苦你了,一路跑到这里来~~”
波鲁萨利诺脸上始终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抬起长腿,没有蓄力,即刻踹了出去。
被踹飞了!!——这倒不是最重要的。
路飞按着已经痛到麻木的胸腔,咬牙切齿想,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法反应!!怎么能连在半空调整姿势好好降落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还是因为没吃肉!他坚信,要是吃饱了,他才不会那么轻松就被踹飞!!
更糟糕的是,离艾斯越来越远了啊……!要抓紧!刚刚从电话虫里不是听说了吗?他们要提前对艾斯处刑——赶紧把他救下来逃走才是最重要的!
跟他的紧张焦虑不同,波鲁萨利诺回到原位,正了正领带,慢条斯理说:“这个草帽小子,还是太轻狂了呢。”
库赞瞥他:“你手下留情了?”
波鲁萨利诺盯着他笑:“你在自我介绍吗?”
两人错开视线,不再看向彼此。
倘若三大将的最后一位是个懂得察言观色,也不愿忍耐这样诡异气氛的人,那么他应该会在此时站出来调停,争取让大家齐心协力,对付那群盘踞在海湾广场的海贼。
只可惜三大将的最后一人,名叫萨卡斯基。
他从手腕处扯了两把惯用的黑皮手套,发出清脆的响声。
说话声音不大,但语气强势:“地毯式搜索,确保最后一只摄影电话虫关闭。”
身后立即有人应声:“是!”
波鲁萨利诺目送那名海兵离去,笑着问:“你觉得是时候了?老夫倒觉得还差口气呢。”
萨卡斯基不答,往前走了两步,黑手套上开始浮现花豹斑纹般的红点。
骨骼也开始膨胀,像是从骨髓之中生长出熔岩一样,看上去几乎已经脱离了人类范畴。
“——那就把这口气掐灭。”他冷冰冰说,“反正你们也坐不住了吧。”
波鲁萨利诺就笑:“要不是刚才库赞冻住的那一只莫名其妙又复活了,哪需要等这么久?”
“怪我?”库赞冷哼,“是某人的岩浆不识时务,我把人冻得好好的,你非要去解冻,我能说什么?”
三个人斗嘴归斗嘴,向四方散开,很快镇住了一方局势,稳定了海军在白胡子本人下场参战后动摇的军心。
战场就是如此,眨眼之间,瞬息万变,精彩、实在精彩!!
不管是萨卡斯基VS白胡子,还是青雉VS钻石乔兹,又或者波鲁萨利诺VS不死鸟马尔高,都是让人难以取舍的珍贵画面啊!!
该看哪个呢……喂!!红鼻子,别再直播你那张滑稽的、伤痕累累的脸了啊!!
关键时刻,之前虽然摇晃不停,但至少能看见些大人物的屏幕上,又一次出现了蓝卷发男人的面孔。
“嗨,全世界的观众朋友们……”他声音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战争,就是这么血腥、这么残酷!但你们不用担心!!因为我,船长巴基,将会结束这一切……”
——搞什么啊这小子!!就这么想出名吗!!
世界各地的观众们怨声载道,又舍不得从边边角角透露出来的信息,只能更加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张屏幕看。
心中唉声叹气,甚至开始许愿:拜托了,老天爷,别再让我们看这张脸、这红鼻头和他的囚犯们,我们是一点也不想看了呀……
睁眼的瞬间,能不能让我们看到一张重要的、新鲜的、能对战局真正产生影响的面孔呢……?
突然。
一张女人的脸庞出现在镜头前。
突然出现,让人下意识感到陌生,但仔细一看,好像又有些眼熟。
总觉得在哪里看过?不是在身边,不是那么近的地方,而是……
她过来时似乎没有考虑距离,几乎要贴上镜头,偏偏又聚焦得很恰当,所以格外醒目。
睫毛和发丝一样雪白,瞳孔是柔美的绿。
但骨骼线条明晰,弧线也并不全是圆润饱满,整张脸上又没有笑意。
比起春风,更像春雪——以为已经回暖的天气,其实骤然冰冻,更容易损害健康。
让人生出几分不寒而栗的错觉。
假如盯着她的眼睛看,又仿佛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让人心中觉得这是个可以亲近的对象。
“啊,这个是活的。”她说,声音透过电话虫传来,有些失真。
世界各处,那些正在通过这仅剩的一只摄像电话虫,观看顶上战争现场的人们——不论是还在喂养羊群的牧民、刚割了四百克牛肉准备回家做饭的主妇,又或是那些在新世界叱咤风云的大海贼……
不论身份地位,不论正在做着什么,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事。
更有甚者,腾一下站起,很是吸引了一番兄弟姐妹、同船伙伴们的注意。
香波地群岛,商店街的屋檐下。
一个戴着斑点毛绒帽的男人坐在木桶上。
周围那些或惊讶或惊喜、甚至捂着嘴开始哭的观众不同,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有些不满似的,忍不住撇了撇嘴。
……还好意思传话让他等。
再不出来,他就要等不及先走一步了。
“船长,我们要不要……咦?船长?你这是要去哪里?”
“该出航了,贝宝。”
约定的时间,到了……!
*
海军本部,海湾广场。
“巴基老哥,拜托你件事。”高杉桃没再看镜头,对周围那些“呜哇海军希望之星竟然也对巴基船长您兄妹相称!!”的鬼话恍若未闻,“一会儿麻烦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巴基仰头看……又仰了一下,脖子都发疼了,才好不容易看清她的脸:“呃……如果你能把抵在我肚子上的那把刀……没事没事!就这么抵着吧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
虽说他的四分五裂果实很能克制剑客,但这张脸他可是认识的!
高杉桃,大名鼎鼎的海军本部少将!
要说她不会武装色霸气,那是绝无可能的。
既然如此,他的果实能力也就很难派上用场了。
顶着大红鼻尖的男人乖乖点头,高杉桃这才露出一点笑:“很好。”
她站起身,幻术几乎立刻覆盖全身,将她变成一个面貌普通模糊,毫无记忆点的海军小兵。
远远眺望最高处的处刑台,艾斯完全就是一个小黑点。
但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心情。
有点懊悔,有点开心,有点生气,有点绝望。
嗯,很好。
高杉桃在巴基惊恐的注视下点点头。
这不是可以好好活着吗?真听话。
这之后的事,就该我来做了!
第172章 一把剑 高杉桃到底要干什么?……
大战前夜。
高杉桃好说歹说送走罗西南迪, 直接在小船上倒头睡去。
说是睡,其实就是闭眼小憩了那么两三个小时,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赶路。
院子里用幻觉做了替身, 蒙骗看门的海兵是绰绰有余。
只要萨卡斯基先生他们没有心血来潮,检查她的情况——而这显然也不可能。
第二天就是顶上战争, 高杉桃估计他们忙得恨不得有分身术。
也正因为战争前夜,马林佛多人口突然暴增,又鱼龙混杂, 她才敢在这时候用上幻术。
从她所在的港口到海湾广场去, 要穿越大半个马林佛多。
高杉桃不敢在人前露面,虽然可以用幻觉抹去普通人的记忆,但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万一撞上了能够抵挡她幻觉的海兵,万一她没能第一时间防止目击者开口,吸引了别人的注意,难道她还能把所有路过一般群众都灭口吗?
……这种反社会的事情她才不要做啦!!女主角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她能狠下心摇身一变做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浪费的时间也十分宝贵。
与其给自己添麻烦, 还不如辛苦一些,从山林里穿梭过去。
直到走到小镇边缘, 拨开丛林再往前就是人声鼎沸的海湾广场, 高杉桃才停下来。
到这一步,反而有些麻烦了。
虽然自诩海贼王忠实读者,但她对这场战争,现在也只记得几个关键节点。
什么奥兹的死、白胡子被刺、路飞天降,诸如此类。
要说发生的先后顺序,或者哪件事和哪件事是同时发生的,这个她确实不大清楚。
为了避免产生误会,先躲在旁边灌木丛里观察了片刻。
路飞已经来了?高杉桃一眼就看见广场上明黄的身影。
怪不得滑雪都爱穿鲜艳的颜色, 实在很显眼!根本不用找,视网膜已经自动锁定了。
哎呀,被打了!打得好惨!
她不大忍心地挪开视线,很快在路飞旁边找到了几个七武海。
这群人虽然各有目的,来到战场之上,却隐隐形成联系,没有离开彼此太远。
海军有海军的立场,海贼有海贼的立场,而七武海幸存的几个在编人员,竟然也能在这片战场上算成是同伙了。
汉库克在这里完全是碾压局嘛,啊,踹了斯摩格一脚,踹得好!!米霍克又放水……
高杉桃的目光往下,是还在快跑,想要涌上处刑台前广场的白胡子海贼团;
往上,则是处刑台和周边围绕着的海军战力。
……根本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时间点!!
算了,还是看看主角——看看路飞!
对啊!要观察现在是什么时间点,观察主角才是最有效的嘛!
她又一次找到那个明黄色人影,哇,怎么已经趴下了?没事吧?
路飞身上有伤,气息也比平时微弱许多,看上去相当疲惫,眼皮都耷拉下来了。
那么距离他真正抵达艾斯面前,应该还有段时间……?
高杉桃犹疑着接近海湾广场靠近马林佛多小镇的弯角,一边走,一边又找了几个参照物。
萨卡斯基气势汹汹,烈焰岩浆拳像地狱里狂吠着冲出来的三头犬,直奔手持长刀的白胡子而去;
另一边,波鲁萨利诺也和马尔高对上了——马尔高!看上去好精神啊!怎么一点伤都没有,你该不会也在摸鱼吧!
库赞没见到,不过也不重要。
高杉桃想,只要他没有镇守在处刑台下,这就是个很好的时机。
路飞在调整状态,三大将被引开,各自分散作战,这意味着什么?
海贼没有取得什么大的进展,海军也没有因此而紧绷起来,草木皆兵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处刑台当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但战争一开始,人们自然会更加关注近在眼前的敌人。
众人的注意力分散的瞬间,就是她行动的时刻!!
转瞬之间,高杉桃已经定下了主要作战方针:惊动的人越少越好,尽快靠近处刑台,最好避免跟三个大将的正面冲突!!
所以,这短暂的胶着状态,再延长一些吧!!
就在此时,眼前一个黑白条纹的身影飞快闪过。
高杉桃卡壳一瞬。
…………斑、斑马?
蓝马尾斑马??
蓝马尾斑马之后,一串形状大小各异的斑马又紧跟着……哦,不是斑马啊!是囚犯啊!!
等蓝马尾转过脸来,那熟悉的大红鼻头,那熟悉的自信身姿!
高杉桃眼睛一亮!
小丑巴基!!
一个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男人,莫名其妙被搅进这场战争,又莫名其妙地夹缝里存活了下来!
这份运气,正是她现在很需要的呀!
高杉桃立刻冲了上去,轻松把他拦截下来,无意间让自己的脸出现在了转播的镜头之中——也让许多人差点儿被呛死。
光是香波地群岛,被酒呛到的人就已经数不过来。
“喂,德雷克,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端端的吗?”
被点名的恐龙男勉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气,并没搭理旁边问话的人。
看上去还算镇定吧?其实不然,他连恐龙的形态都维持不住了,飞快变回人类模样。
深蓝的套装很吻合他的身形,明明在定制的时候留有余地,此时却几乎箍不住他刚健的肌肉。
乌尔基不再追问,站在旁边打量他,脸上带笑,心里却奇怪。
动物系能力者,他也见过几个,这是情绪控制不住的征兆啊……?虽然这位德雷克表现并不明显……
但,怎么回事?
是因为刚刚那个女人?海军少将?
高杉桃嘛,他们这些千里迢迢来到香波地群岛的海贼,在四海之内也算小有名气,小有见识,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但那位少将大人最近一段时间销声匿迹,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不,也不能说是好端端的吧~”穿鲜红长袖的长辫男人跳到两人身后的屋顶上。
微笑之间,露出来的牙齿是钢琴黑白键的模样。
虽然“海鸣”阿普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但这会儿只是蹲在墙头,并没立刻出手。
乌尔基看他一眼,也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只听他说。
“你们看,她甚至连海军的大衣都没穿呢。”阿普吹了一小段悦耳的口哨,“这可是,海军与海贼的最大战场啊。”
乌尔基被他一语点破,意识到了那股不上不下的违和感。
要说着装规范要求严格,对于将校级别以下,不能以军官相称的海兵们来讲,确实如此。
统一的制服,能够更好地强调对集体的归属和对上级的服从。
然而军衔越高,就享有着越大的穿衣自由了,没见广场上一片五颜六色、乱七八糟嘛。
明明可以行使,却无视了这份权利的,整个海军之中屈指可数,最明显的就是元帅战国。
即便站在顶点,或者说,正因站在顶点,他的制服反而是穿得最规整的。
由此,也可见他这个人的作风,乃至在他领导下的海军大致方针如何。
然而不论大家如何在私服上绞尽脑汁进行搭配,彰显自己的时尚品味、穿衣风格,都会不约而同留下一些彰显海军身份的单品。
不论是帽子、徽章,还是佩剑、长靴,都留有一扇让人窥见海军身份的窗口。
其中最受欢迎的,还得是海军大衣。
雪白的布料,金色肩章上用不同颜色和品质的宝石彰显军衔,背后有书法正义二字,有的款式是绣上去的,有的款式是印上去的,有的是自己突发奇想手写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材质,什么样的设计,只要看见这样的大衣,都知道这是一名海军。
然而高杉桃——出现在摄像头里的这位海军少将,浑身上下,却并没有任何可以彰显她海军身份的东西。
等等……
乌尔基眼珠一转:“德雷克,该不会你要后继有人了吧?”
阿普一听,眉开眼笑,轻飘飘甩着自己的袖子:“你说话可真难听,怪僧。”
谁不知道面前这位德雷克少将是从海军叛逃出来当海贼的?这种身份,实在说不上好。
放在海贼这里,人家觉得他刻板严肃,没心性没志气,是从敌窝里钻出来的;
放在海军那里,更比寻常海贼还要招人厌恶。
乌尔基这么说,不就是觉得那位高杉少将也已经立场不坚定,很有可能叛逃吗?
嚯!果然挨揍了,也不亏他的。
这三人发现的细节,很多其他观众也都发现了。
不如说,现在除了身在战场之中,无法观看直播的人,其他观众几乎多少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那张脸,跟海军的捆绑太深了。”
和之国,鬼之岛中心的一间卧室里,烬低声说。
卧室里的布局简直像是什么监听部门的集散中心,四处摆满了电话虫。
只看品种,那还是普通通话电话虫跟防窃听电话虫最多,但投影电话虫也不遑多让。
他这间卧室是和风装修,白色长卷发的男人坐在榻榻米靠后的位置,面前挂了五个特大幕布,现在只有正中间那一个还有画面。
东倒西歪,间或露出一点高杉桃的脸。
她看上去心情一般呢。
说来也巧,正是因为之前不管如何都联系不上她,从罗西南迪那里也只能得到语焉不详的消息,让烬对她的处境很是疑虑。
因此在电话虫上费了不少力气,从号称“没有任何手段能够窃取本电话虫发射出的信号”的最新款,到“经典的才是最好的我们的选择值得信赖”的经典款,以及各色开发出独特功能的电话虫,全都买了个遍。
堆在房间里,一点用处都没有派上。
直到今天。
……不管怎么说,至少能让烬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直播了嘛。
他不喜欢跟别人扎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偶尔奎因犯贱找揍,来挑衅他,其余人大多不会来找他。
即便今天是顶上战争的好日子也是一样。
不论海军和白胡子海贼团谁元气大伤,对他们都是好事呢。
烬拆了他的面罩、头套,一向一丝不苟的黑衣也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小截锁骨。
手指轻轻抚摸着小麦色脸颊上的花环纹样。
好像又并不是在抚摸那一处的皮肤,反而像是在摸着别的什么东西。
“……正因为她的形象跟海军捆绑得太深了,只要稍微有一丁点出入,就很容易让人察觉。”
察觉什么呢?
烬那双暗红的眼睛都快亮成血红色了。
他不能不兴奋,从第一天相遇,他就处心积虑想把高杉桃拐来百兽海贼团给凯多大哥打工——话是这么说,但黑色玛利亚听了之后捂着嘴笑个不停。
“烬大人。”那女人柔声细气地说出让人生气的话,“这好像不是因为凯多大人的心愿呢。”
“您对她如此执着,难道不是因为希望每天都见到她,而不用担心是否有哪一天就要跟她分离吗?”
那天黑色玛利亚手底下管理的游廓在暴雨中燃烧了起来,这是不重要的后话,暂且不提。
总之,在屏幕上隐约察觉到高杉桃似乎对海军产生了隔阂,没有人比烬更高兴了。
他简直想立刻飞去海军本部,理智又告诉他这样行不通。
先不说他的现身会不会视作百兽海贼团对白胡子海贼团的支援,首要一点,就是他还得时刻从直播里确认高杉桃的情况。
更何况,万一她并不需要帮忙呢?贸然过去,反而起了反作用,不利于邀请她加入百兽海贼团。
烬这样想着,将自己的性子安抚下来。
还是再等一等,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高杉桃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巴基也很想知道。
他被高杉桃擒在手里,马尾一甩一甩,哭丧着脸,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
他一路的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被关在深海大监狱的时候,他没有哭;
被草帽小子自说自话放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哭;
被一群蠢货囚犯误以为是实力强大的救世主,他也没有哭;
——直到现在,他终于快哭了。
“……姐,我叫你姐行吗?高杉少将,高杉大姐头!你想干嘛?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倒是说呀——”他颤抖着声音发问了。
鼓起勇气,闭着眼睛,声音很响亮。
就算下一秒被一剑刺穿,也值了!至少得让他死个明白吧?
但高杉桃没搭理他。
巴基睁开一只眼睛偷看,却像是真被刺中了一样,立刻弹开一截。
高杉桃又费力把他捞回来,奇怪地扭头:“你干嘛?你吃的是四分五裂果实,不是弹簧果实吧?”
巴基赔着笑脸:“哈哈!真是个有趣的玩笑,让我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
高杉桃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
巴基砸吧一下嘴。
她看上去——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就像一把剑。
巴基甚至这个比喻不大合适,因为高杉桃比他高大许多。
一想到刀和剑,人们心中联想的往往是能挂在自己腰间的,虽然未必小巧,但必然细、窄、长,锐利。
银光闪烁,见血封喉。
……但无端端的,面前这女人竟然完全符合他能想到的所有特点。
她的面孔,她站立的姿势,她周身的气质。
都让巴基感到一种异样的冷淡和锐利。
之所以觉得异样,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和无数疯传的流言中,这位高杉少将似乎不是这样的性子。
但面前的高杉桃,却表现出来了这样的特质。
像一把剑。
该怎么说呢……?巴基见过很多剑。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他前任的船长和副船长,还有他现在的伙伴,都用剑、用刀,用那些危险的兵器夺走敌人的性命。
他看着高杉桃,想到的却不是那些传统工匠打造的武士刀,也不是他见过的那些西洋剑,反而是一种更细长,更对称,也更尖锐——
一往无前的东西。
他说不上来,但他觉得那才是最正确的化身。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高杉桃松了手,任由他跳到地上,“我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你要是有自己的打算,就现在分开吧!”
说完,她继续朝处刑台的方向前进。
巴基又想跟上去,又害怕跟上去,一时之间,卡在原地进退两难。
“老大!咱们干嘛非得听那女人指挥?以您的实力,完全可以在这片混乱之中,干出一番大事业……”
“对啊老大!虽然我感觉那个少将不是什么坏蛋,但全听她的,也太憋屈了!还不如让她听咱们的呢!!”
巴基不耐烦地摆手:“你们懂什么?!”
他自己是什么实力,他心里有数啊!!
一开始还有点浑水摸鱼、渔翁得利的打算,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片海湾广场上,人命完全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巴基怎么能把自己的性命就这样野蛮地抛掷在这里呢?
他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宝藏,但要是没了命,又要怎么享受谋夺宝藏的快乐啊!!
要是跟在她身边……
这位少将大人的实力是众所周知的,只要她肯分心保护那么一两下,就能保证自己安全无虞。
但问题就在于,她肯不肯保护那一两下呀——!!
巴基一咬牙,心想,赌了!!
反正她之前还说有求于自己呢,以她的名声,不可能就这么让他死掉吧?
比起坐以待毙,不如就这么跟上!!
他一跟上,摄像头也跟上了,电话虫也跟上了。
追随着高杉桃的背影,就这么一路从人群中入侵过去。
屏幕前的观众们一时奇怪,为什么没人理会她这张鼎鼎有名的面孔,一时又为她灵活的走位而惊讶。
但无论是什么想法,到最后都演变成了如出一辙的紧张和期待。
这样一个家伙,到底要在这片战场上做些什么,又会对战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高杉桃见他最后还是跟了过来,稍微有点惊讶——没想到他的胆小还挺薛定谔的。
不过嘛,之前说有事要他帮忙,也不完全是信口开河。
巴基自己暂且不说,他手底下一干热血沸腾的小囚犯,还是很好用的。
有他们开路,分在高杉桃身上的目光就会更少。
刚刚在丛林里从上往下看这片广场的时候,就已经大得叫人绝望,更不用说她现在身处其中。
虽然高杉桃给自己套了一层幻觉,能让她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小兵,但这幻觉一来骗不过电话虫,二来骗不过见闻色比她更高强的人。
对她更熟悉一些的强者们,恐怕连见闻色都用不上,凭直觉就能发现不对。
所以越接近处刑台,越需要其他人来引开海军们的视线,巴基的帮助是很重要的。
她屏息凝神,以一个不足以引起重视的速度,朝着处刑台靠近过去。
路飞,拜托了!再安静一会儿吧!
老爹、马尔高、还有一堆叫不出名字来的队长们,拜托了!再扛一会儿吧!!
她在脑海中复现了一下海湾广场的俯瞰图,稍稍一对照,发现自己目前身处的位置是东侧的弧线正中。
要接近处刑台,最短距离里至少要经过两个巨人中将,一个哨塔。
当然,还有零零散散守在附近的几个七武海。
高杉桃乍然看过去,跟她相熟的汉库克、米霍克都不在这边,反而是从监狱出来没多久的甚平站在那里……糟糕,他看过来了!
那倒三角形状的蓝色鲸鲨鱼人把圆眼睛一瞪,高杉桃立刻知道他是看穿了自己的幻术伪装。
万幸,这是甚平,不是多弗朗明哥。
对面那只鱼人只是盯着她看了两秒,稍微拧了拧眉,很快就转开脑袋。
虽说高杉桃感觉他很想再往这里看一眼,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还好、还好!没有暴露!
甚平,Good Job!!
她松一口气,继续半挟持着巴基,跟他那群囚犯一起,朝着处刑台前进。
她们走的这条路线没那么多人,代价是距离主战场很远。
囚犯吸引视线——很好,巨人中将转头了!
高杉桃轻巧地从她们脚下跃过,顶着海军小兵的脸,又从哨塔的监视下蒙混过去。
——快了、快了!!
她深吸一口气——已经能看清鹤中将的耳环了!!
这群守在处刑台附近,寸步不离的海军,论战力不像三大将那样暴烈,但实力也相当可观。
好在这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视线,一直没有回头……咦?
她忽然=口=了。
时间倒回十五分钟前。
已然筋疲力竭的路飞,向人妖王伊万科夫寻求了一针消耗寿命、换取精力的荷尔蒙注射,又一次向前冲去。
随着他的入侵,处刑台前,那片亘古不变的岩石地砖,似乎也因为沉重的脚步而咕噜咕噜冒起泡来。
当然,岩石是不会冒泡泡的,只见那片坚硬的地砖忽然像被赋予了生命,又像刚充满气的气球人,一左一右,摇晃起来。
笔直而柔软的岩石长带拔地而起,从广场地面到处刑台边,搭起一条十分陡峭,但切实存在的前路。
与此同时,海贼们的欢呼声浪一波一波涌了过来。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三大将都已经不在处刑台前!!
此时此刻,能够接近艾斯的、距离他最近的,有且只有他的弟弟路飞一个人!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即便豁出这条命,他们也一定要把自己的同伴、自己的家人,从那座寒光闪闪的处刑台上救下来!!
但就在处刑台后方不远处的高杉桃差点昏迷过去。
路飞——!!你小子,怎么突然又精神起来了啊!!
也不是说我就更希望你半死不活趴在那里啦……但是现在,你这么一闹,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好不好!!
高杉桃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
有人过来了。
她一个人倒是能藏得住,问题是周围还有巴基和他的囚犯朋友们,这就很难完全藏匿了。
那是个很普通的海军士兵,高杉桃对他的脸毫无印象。
并没有特殊的能力,也没有高于常人的地位,穿标准的海军制服,脖子上用银链串起一枚戒指……
他手里握着枪杆,手指虚虚扣在扳机上,时刻警惕。
是个尽忠职守的士兵。
高杉桃动了动手指。
一刀了结他?幻术控制他?一拳打晕他?
……没办法了。
但她正要动手时,耳边闪过三只匕首。
“对付海军,应该是海贼的事啊!哇哈哈哈哈——!!”
巴基的声音很狂妄:“小弟们——表现的时候到了——!!这里可是处刑台前,除了我们,今天还没有人抵达这里呢!!”
囚犯们狂热地呼应着,举起手里的兵器就冲了上去。
鹤回头看了过来。她是除了战国、卡普之外的最后一道防线,这时当然义不容辞。
但囚犯们人数众多,前赴后继,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其他。
“——老子可不是要帮你!!”巴基的声音已经很远,“你玩剑的样子,有点像我很讨厌的一个人!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就等于他欠我一个人情!听见没有!!”
他没听见高杉桃的回答,不过也已经不重要了。
“上啊——消灭海军——名扬四海——!!”
“小丑巴基大人!!我们永远追随你!!!”
这一群人将处刑台脚下的海军冲散,高杉桃再度从暴露的边缘回到安全区。
这时,只需要抬起头,就能看见艾斯的背影了。
那么现在……
究竟是直接冲上去,还是等那个虽然不懂制定计划,但是很懂破坏别人计划的臭小子先行一步呢……?
第173章 撤退路线 海军小兵、参上!!……
高杉桃此时正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通用海军小兵面孔, 靠在距离处刑台最近的一座哨塔底下,观察前方广场的情形。
始料未及。
她现在满脑子就是这四个字。
实在是战争这种事情,没有人会按照时间表来:10:00-11:00两军对垒, 11:00-12:00吃个午饭,12:00-13:00睡个午觉, 13:00点起床之后,诶嘿,咱们再开始打斗……没有人会这样打仗的好吗!!没有!!!
路飞的突发行动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但也没有办法, 必须把现在的情况完全考虑进去……
她抬头一看,路飞正准备对他爷爷卡普重拳出击……嗯?等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一阵凉意由远及近。
高杉桃以为是库赞来了,吓得赶紧要套武装色霸气,结果发现公式套错了——不是库赞,是库赞的受害者。
这张脸她还是认识的, 白胡子海贼团三番队队长, 钻石乔兹!
这身壮腿细的大汉此时正朝哨塔的方向滑行过来,看上去像是被人一脚踹飞了。
不过半边身体都被冻住, 脸也被冻了一大半, 说话都不大利索。
这要是撞上什么硬物直接碎掉,那下半辈子也是很有指望了——深海大监狱包吃住是没问题的。
即便如此,乔兹看清她的海军外观后,还是下意识将能活动的半边钻石化,想要给这位海军小兵一次重击,让她知道就算是虎落平阳也轮不到犬欺……
好吧!
高杉桃也没办法,她本来还想自己做决定,但情势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艾斯暂且不急, 她得先把大家的退路清出来才对。
所谓退路,在大海上,当然就是船啦!
除了船,还有足以支撑船开动的人手……别的不说,乔兹、白胡子和马尔高,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吧?
决定一下,她的神情顿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说不上来是瞳孔露出来得少了,还是眼白露出来得多了,原本还神采奕奕的双眼,忽然冷了下来。
面对那能跟米霍克对垒的“绝对防御”金刚钻,不闪不避,反而迎头直上!
“鹤中将,那边好像有个小兵被‘钻石’乔兹盯上了,是否要援助……”
“别说傻话!!”鹤也是分身乏术,“守住处刑台!不能让‘火拳’艾斯被营救出去!!”
囚犯的实力不高不低,卡在一个无视不了的位置,又人数众多,像野草一样割一茬长一茬。
鹤在这里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来的余力去解救一个被白胡子旗下队长盯上的小兵呢?
因此,也就错过了这其貌不扬的小兵单手把乔兹抓起来,扔保龄球那样甩出去的惊奇场景。
一半钻石一半冰,乔兹简直亮晶晶。
高杉桃紧随其后,摆出一副“你小子被我盯上了哼哼军功我来啦!”的表情,提刀追赶上去。
幻术在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确保【平庸小兵】皮肤能一直使用。
以她的见闻色水平,混杂在人群中,只要没引起那三人的注意,基本算是如履平地。
其他人看见她,也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海军小兵,抽空给上一刀,能不能刺中也不在乎,扭头又去对付新的敌人。
她从战场之间穿梭而过,速度很快,立刻就混入人群中。
被鹤搓洗干净晾起来的巴基飘飘荡荡等待小弟救援,抬头正好看见她跑走,还觉得奇怪。
这种场面,可不是一般人能娴熟应付的啊。
但这家伙……
怎么看上去像是经验很丰富的样子啊??这可是战争啊!!十万海军对白胡子大船团,是规模巨大到在历史书上都翻不出第二例的战争啊!!
咦?所以她其实是个战争狂魔是吗?那种狞笑着欻欻给人两刀的变态……?
高杉桃要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恐怕要得意地抬一抬下巴了。
开会,她到现在也没熟练起来;
做汇报,她到现在也没自如起来;
但战争嘛……那真是老本行哇!
倒不是说她整天发动战争,或者很享受战争,但至少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的行动是很自如的——至少她不会为那些倒在脚边,挣扎着从喉咙里咕噜出血浆的人停步。
要尽量少的在路途中发生冲突,快速抵达自己的战略目标,这可不是光靠快就能够完成的事。
在她闷头往前跑的同时,周围忽然传来一圈一圈尖叫、欢呼的声浪。
……好啦好啦,知道啦,多半是路飞把艾斯给救出来了。
他手里虽然没钥匙,但处刑的士兵之一被蜡烛果实能力者Mr.3顶替了。
那家伙最大的功能,一是防御,二是开锁,或者说造假。
就这样解开了海楼石手铐,那之后自然系的犯人就没有那么好抓了。
很好!很有精神!——她更得抓紧了!!
先把乔兹甩到白胡子海贼团的船上,顺道把白胡子的伤治疗一下,然后把被黄猿抓住正在蹂躏的马尔高解放出来,再去确认艾斯的情况……哎呀,很忙的好不好!!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高杉桃虽然还没屋漏,但眼前突然一暗。
抬头才发现,是天空之中不知什么时候被镭射激光刺出一道血色的光柱。
和平主义者!!
她看这群大熊模样的机器人,居然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心想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自相残杀了吧?
哦,指的是高杉桃不杀熊的意思。
抬手就是一个地爆天星,岩石把偌大的机器人包起来升空。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半空中的岩石球吸引,她一脚把乔兹踢飞,自己也朝相同方向飞掠过去。
刚走不久,身后时而涌来一阵热浪,时而刮来一阵寒风。
高杉桃懒得回头,心中猜测,是不是艾斯跟库赞杠上了。
这两个人早年在阿拉巴斯坦还见过两面,时移世易,身份与处境的转变竟然莫测到如此地步。
她没空感叹,脚步不停。
换了任何人在这里,恐怕都不敢停下,哪怕一秒——有谁不知道,被救下来只是第一步?
只要没能出海离开马林佛多,就不算胜利。
她动作再慢一点,艾斯多半立刻就要把这条命还给海军本部了。
好在□□球版乔兹滚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出来她的意图,连一开始的抵抗都没了,甚至核心用力,顺着高杉桃的意思往前滚动。
很快,两人眼前就依次出现了莫比迪克号船头那只鲸鱼。
高杉桃低声说:“一会儿我给你一脚,然后在你身上借一下力,乔兹老哥,别介意啊!”
乔兹:“……”
乔兹:“你到底是谁?”
高杉桃没回答,给了他一脚。
原本在地上滚得好好的乔兹立刻腾空而起,在空中折射出璀璨的七色光,简直像一场盛大的白日焰火表演。
莫比迪克号附近的海贼们一片惊呼,就连不远处的白胡子也回头看过来。
……搞什么,马戏团?
他拧眉,擦去嘴角的血:“我可不知道,我的海贼团,什么时候沦为跟那个红发小子一样滑稽的游乐场了啊……”
话是这么说,担心是不作假的——乔兹性格最板正,平时在船上,玩笑都很少开,绝不可能是主动这样做的。
那么就是有人胁迫?
白胡子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思量起来。
片刻之间,做了决定。
艾斯已经救出来,剩下的人护着他回来就行了,眼下要减少无意义的伤亡,不能让其他孩子们再出事了!
于是提着丛云切扭头回来,朝着莫比迪克号走来。
“呜呼呼,白胡子~~~”
远处,一道与和平主义者仅仅毫末之差的金黄光芒,稳稳瞄准了白胡子的后心。
“因为担心自己的孩子们,所以露出重大破绽,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呀。”
波鲁萨利诺声音很温和,攻势很迅猛,即刻就是一片连成线的激光猛地刺射过去。
这要是全部击中,恐怕能直接把白胡子拦腰斩断。
虽然最后还是被闪过,但波鲁萨利诺姿态悠闲,恨不得在战场中心撑一把阳伞,开一场茶话会。
激光这种东西,击中一发就已经很不得了啦。
他想,这时候,那老头的内脏都被洞穿了吧?
高杉桃正目送这只圆球往莫比迪克号上飞去,耳朵一动,抬头朝战场中心的身影看去。
打从艾斯成功被解救下来,海军就像饿极了的野狼第一次吃上肉那样,恨不得随手抓个海贼就生啖两口。
战局就进一步恶化,几乎每个方向都有打得不可开交的人。
她的正前方,艾斯带着路飞正在撤退的路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萨卡斯基的身影。
两人似乎已经对波过一次,结果显而易见——艾斯的火无法抵挡萨卡斯基的岩浆,此时受了重伤,正在半跪在地上咯血。
左边,九点钟方向,白胡子因为刚刚乔兹的事,一时不察,被波鲁萨利诺的激光射穿;
而在她的两点钟方向,被这两处分走心神的马尔高,从羽翼开始被库赞冻成了冰块,扑簌簌往下掉落冰屑。
…………真是一个也靠不住啊!!
她有一些烦躁,但不是很多。
都说了,战争嘛!
状况百出也好,不尽如人意也罢,她都不陌生。
高杉桃反手将头发飞快绑起来,一个飞跃,从船舷踩到船桅,再踩上乔兹的肩膀。
在这家伙“等等、你是谁?你怎么让我觉得有点熟悉,但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啊?!”的喊声之中,又一次起跳,扑向深受重伤的白胡子。
乍一看上去,真像个恐怖分子。
但她没有停留,只是用右手在白胡子左肩按了一把,留下一句“呵呵,真是有趣呢”,就从他肩头借力,再一次弹走了。
白胡子:“?”
乔兹刚回船上不久,冰块都没消多少,立刻又赶了过来。
他不以速度著称,因此靠近老爹身边的时候,好些同伴也都追了过来。
大家一阵上下其手:“老爹!怎么样,你没事吧?刚刚那是谁啊?看样子是个海军,那家伙没对你做什么吧?”
白胡子动弹不得——他也觉得身体上有些异样,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会叫他受伤的可能,那么那家伙在刚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斩成碎片了。
世界最强的男人,在战斗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这样的反应和判断,不是受个三五处伤,流那么几盆血就会烟消云散的。
但奇怪的是,刚刚那个人……
他还有一些出神,孩子们的检查已经有了结果——他们齐声尖叫起来。
“老爹,你的伤口怎么好了啊??!”
白胡子一愣。
他没低头看,而是直接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
那里之前被斯库亚多,他的孩子之一,用长刀刺穿过。
被萨卡斯基欺骗、挑唆,以为白胡子是专程派他们来送死的孩子……
要说责怪,是一点也没有的,但伤口就是伤口,它客观存在,血流不止。
将白胡子本就因为年龄上升而每况愈下的元气和精神也随之带走。
更不用说刚才被黄猿偷袭成功,他那镭射光束也不是好对付的。
只是现在——
白胡子在自己的上腹来回摸索,片刻,又有些不敢相信一般,反手去摸后背。
那样一道穿刺伤,竟然完全从他的身体上消失了。
这甚至都不像是愈合的效果,毕竟连一丁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反而像是马尔高的手笔呢。
莫比迪克号上有着全世界最优秀的船医之一,来自马尔高不死鸟的能力,白胡子也不是没有体验过。
但那家伙现在可是被冻住了半边身体,正在极力抢救之中啊……
嗯?
等等?
这么一想,他的处境跟之前的乔兹、刚刚的老爹很相似啊?
众人齐刷刷抬头看去。
果然,刚刚那莫名其妙出现又消失的疑似海军小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窜到了马尔高身边。
乔兹张了张嘴,想让马尔高快跑,又觉得不合逻辑。
毕竟刚刚那人把他踹回船上,又来到老爹身边,一路上好像都没有造成什么破坏……
他抬头再次向老爹确认:“您没事吧?该不会那只是障眼法,其实您的伤口还在……”
白胡子摇头:“我能感觉到体力的恢复,应该不是骗局。更何况……”
高大的男人眯起眼。
那个面容模糊,毫无记忆点的海军小兵,就像刚刚踹飞乔兹那样,踹飞了他的一番队队长。
看上去好像是在斗殴,但在白胡子看来,反而将他从那一团冰层中挣脱出来。
如果他刚刚的感觉没有错的话……
使用见闻色,毕竟是一个玄之又玄的课题。
刚刚的接触只是一瞬间,白胡子又身负重伤,没能立刻辨认出她的真容。
但他的直觉总是很准。
高杉桃?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以这样的形象……?
白胡子的心中涌现出无数疑问。
他能跟战国做这么多年老对手,谋略,急智都不缺。
在白胡子的设想里,高杉桃这个人,不论是名声、地位,还是她在海军之中的从属关系,都决定了她今天应该在仅次于那三名大将的配置中,作为海军防线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才合理。
而这,甚至还没有考虑她那怪异又让人无法抵抗的实力。
假如真要算进去,恐怕直接派她守在艾斯的处刑台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之前没见到她,白胡子还以为是战场太大,毕竟没人敢说自己能将海湾广场的一切情况尽收眼底。
又或者,她被海军视作秘密武器?准备看情况投入?
这也正常,就像白胡子自己,到现在也还藏了一手。
但无论哪种设想,都没法解释高杉桃为什么会顶着一张海军小兵脸、穿着通用制服、在最危险的战争前线出没……
“但她没有恶意——!”
白胡子皱眉思索的时候,挣脱了库赞控制的马尔高已经振翅飞到他面前:“老爹,你没事吧?!伤口怎么样?!——我可以担保,她至少……她是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乔兹:“?”
乔兹一头雾水:“她?谁啊?你们在说谁?刚刚那个人吗?她是个女人?”
白胡子懒得跟傻儿子解释,先安抚马尔高:“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雄浑,这也让周围还在做深度检查的船医松了口气。
毕竟外表上的假象很容易制造,但内在器官的活力却很难作伪。
马尔高飞回来,除了替高杉桃声辩两句,另一件要紧事也是替他检查。
不过这位首席船医的效率就要更高:“老爹,你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到了当前可能性下的最佳——不比开战之前,但也不会比刚才更差!”
“这就足够了。”白胡子满意颔首,“咕啦啦啦!战场,总是在危机中,充满着转机啊……!!”
他没再考虑,转而下命令:“乔兹,你带人去将这中间的路线清理出来。不管是艾斯还是他的弟弟,都要做好迎接的准备。”
“是!”
“马尔高先原地待命,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去缠住一个大将,减轻他们的负担。”
“我明白,老爹!”
部下们纷纷领命而去。
白胡子眯起眼。
原本他打算要上前一步,替艾斯和那个草帽小子解围,哪怕是跟萨卡斯基拼个两败俱伤,只要能保住他的孩子们,那就是值得的。
不过现在看来……
他回头吩咐了两句,很快,有人送上一只电话虫。
“听我的指示。”他说,“准备上浮吧!!”
*
处刑台前广场。
艾斯深吸一口气,肺部轻轻抽痛,血液随之翻涌,从喉咙口溢出一股腥甜味道。
他面无表情地咽下去,一手提着路飞,又一次险险闪过飞溅的岩浆。
面前这个男人的攻势,他不是没有体会过,不是没有直面过,不是无知者无畏。
他知道萨卡斯基很强,强到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疲乏的兄弟两人。
所以才更要留下来。
否则的话,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敌人越过他,去攻击他的弟弟、他的老爹、他的家人们吗?!
他再一次翻身站起,萨卡斯基也做好了进攻准备。
握紧双拳,蓄力出击——热汽几乎是爆炸一般破开艾斯面前的空气,从右肩开始,整条手臂化作了坚硬、巨大、滚滚向前的岩浆!!
“火拳!!”
他的右臂也同样膨胀起来。
熊熊烈火,将四周的氧气狼吞虎咽,化作自身养料。
紧接着,方向一转,眼看就要跟那团红到发黑的岩浆撞在一起!!
“你是,赢不过我的。”
萨卡斯基轻蔑地勾起唇角。
他有着极度的自信,当然也有着与之匹配的实力。
只要这一拳下去,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必然会筋脉断裂,从此再也无法抬起胳膊也说不定。
而那之后,他只需要从容地收割这两条性命——波特卡斯·D·艾斯、蒙奇·D·路飞……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两个家伙啊。
此时此刻,想到这两个名字,萨卡斯基的心中多了几分惬意,少了些许烦躁。
能将他人的性命攥在手里,正是所谓的“强大”最世俗、最具有参考价值的释义。
更何况是这样两个对世界具有相当危害、让人费心许久的少年。
……哦?退缩了?
萨卡斯基察觉到艾斯的意图——有些粗糙,不难看出他打算把自己往旁边引开。
为了保护那个草帽小子啊……
他心里转了个弯。
萨卡斯基的聪敏,在海军之中不是最出名的,他也不以智将的身份为人所知。
但他对人心自有一种粗暴的把握。
就像刚刚利用激将法,出言贬低白胡子,就能顺利让艾斯留下那样——
手段简单,但总是有效。
于是立刻收回几乎要压倒艾斯的拳风,转而朝着正低头捡什么东西的路飞攻去。
艾斯反应不及,回过神来时,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接近路飞!!那小子可是橡皮啊,连他的火都扛不过,更何况赤犬的熔岩?!
带他走已经来不及了……那就只能以身替之!!
脑海里闪过太多想法,艾斯来不及一个一个辨明,几乎是下意识抬脚就要往那边冲去——
另一个黑影,却比他还要快!!
“咬、杀——!!”
竟然以那样难以控制的超高速,稳稳当当卡在了路飞面前,拦下了赤犬的拳头!!
……哪来的黑影?
艾斯摸不着头脑,身体上的疼痛被蜂拥而上的茫然冲散。
他抬头看去。
黑色外套,黑色长裤,红色袖章,脖颈隐隐能看见白衬衫的影子。
很不常规的打扮,但那头雪白的长发……
身边的路飞已经先一步叫破来人的身份:“阿桃!!”
阿桃……高杉桃?
——高杉桃?!!
艾斯一瞬就屏住呼吸。
怎么会是高杉桃?!
她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有没有受伤——
飞快地看了一圈,发现她状态还不错,艾斯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焦虑了。
她、她怎么能?不行、谁都可以救他,谁都可以跟海军作对,但她不可以!!
唯独她不可以——
事实上艾斯并没完全理解为什么心里会如此疯狂地涌出“她不可以”这样的话,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冲了上去。
无非就是再多把一个人护在自己身后而已。他想,无非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再去多保护一个人而已。
这对我来说很困难吗?
不是的,当然不是的。
正因为这样做是最舒适、最方便、最习惯的,所以才会一直这样做不是吗?所以才会被老爹、马尔高他们训了很多次也不改,不是吗?
与其让重要的人去死,不如我去死——还有谁的性命能如此自如地被他操控呢?再也没有了。
但高杉桃将他按在了身后。
想要挣扎,却发现这女人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无从逃脱。
艾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站在海湾广场上,面前就是形如恶鬼的海军大将,自己却被高杉桃挡在身后的这一刻。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她。
因为能力不足?或许。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那种会乖乖躲在别人庇护下的类型?大概。
少年喉咙发干,只是想叫一叫她的名字,都开了三次口才成功:“咳、咳咳,阿桃……”
“先走吧。”高杉桃没有回头,艾斯只能看见她沾了灰土的侧脸,“马尔高他们已经在往船上走了,要离开这里的话,船是少不了的。”
“可是你——”
“不需要你们帮忙。”她打断了艾斯的话,“我是,不会输的……”
双眼在暗红的阴影之中闪出一道绿光,像极地夜空,骤然划过一道流星。
但高杉桃却能将两丸流星永恒地留在眼底。
她抬头,依然没有看艾斯,而是直直看向萨卡斯基。
接着,露出一个笑容,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应该吧?”
萨卡斯基收起出拳的姿势,站直身体,将西装上的褶皱轻轻拍平。
又略微整理了一下手套,还将帽子正了正。
他似乎完全不觉得在战场的正中,面对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慢条斯理地做出这些举动有多么怪异。
很巧,对面的高杉桃也不觉得。
萨卡斯基做完这一切,才掀起眼皮朝她看来。
那张脸当然是很熟悉的,坚毅的神情,一往无前的态度,紧紧攥着她那把奇怪木刀的手指。
萨卡斯基当然是,很熟悉的。
但一晃眼,好像又觉得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握着刀,为了别人站在他面前,要跟他以命相搏的人。
究竟不认识的,是她的面孔,还是心里这突兀的怪异感觉?
萨卡斯基有些搞不明白。
如果他这个铁面无私、冷血无情、残酷不仁,能亲手处决那些满嘴“家人朋友还在等我”的逃兵——这样一个男人,在这一刻,竟然感到一丝陌生的、久违的……胆怯。
……岂不是有些好笑?
他握起拳头。
轻轻吸进一口混杂着硫磺味、火药味、血腥味的空气。
“……这可说不好呢。”
他说。
第174章 失控 岩浆迎面而来,将她吞没其中。……
高杉桃前脚一跑路, 巴基后脚就准备撤退了。
他本来就不是以身犯险、舍生取义的类型,舍生取财还差不多!
所以无利可图的时候,当然要早早跑路!
囚犯们也很灵活, 唯小丑大人之命是从,拎着宝贵的摄影电话虫一起跑路。
于是直播屏幕从《鹤中将暴打越狱囚犯》再一次退化成了《巴基大神成皇路》
他举起投影电话虫, 试图再一次重复他的小弟们为他打造好的剧本,以一个波澜不惊的大佬形象进入直播间——
然而这一次,屏幕前的观众们真不干了。
刚刚还能忍一忍, 至少在鹤中将附近能看一眼战国元帅和卡普中将, 运气好能看见萨卡斯基跟那位火拳的对决现场,现在这是什么?嗯???
没有人想看你鼻青脸肿地露出尽在掌握的微笑啊!!
“鹤中将呢!青雉大将呢!黄猿大将呢?!”
“就是呀,谁要看这个大红鼻头!!刚刚还在的高杉少将呢??她一定是去消灭海贼了吧?!”
“我就知道!只有海军的希望之星,才能给我们带来真正的和平!!”
要是让巴基听见这样的评价,估计恨不得把两只眼珠挖出来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来看。
愚蠢的观众们啊……!!没让你们看见那女人在干什么你们就偷着乐吧!!
想到这里, 巴基悄悄探头, 捂着电话虫那双呆板眼睛,往战场正中那块谁都不敢踏足的位置看去。
我的妈呀!!
他倒吸一口凉气, 差点失手把电话虫捏死。
……这两个人再打下去, 一会儿该不会把广场拆了吧?
*
岩浆的味道很冲鼻。
距离这么近,想躲都躲不过,高杉桃打个喷嚏,手上的力气一点没松。
“就算你在这里拖延时间,又能有什么用呢。”萨卡斯基的声音从水雾对面传来,“既然我能让波特卡斯留下了一次,就能让他留下来第二次。”
他说的是之前艾斯明明已经脱离危险区,还是因为他三言两语就回头, 甚至主动邀战的事。
高杉桃给他挤了个笑脸,也不管萨卡斯基能不能看见:“管不了那么多了啊,反正我得先拦住你。”
听上去没什么气势,但确实也是实话——萨卡斯基力气也太大了吧!!
怎么搞的!她这个女主角怎么不认真的时候谁都能赢,一认真起来就谁也打不过啊!!
战斗,说到最后,还是速度和力量的作用最大。
偏偏这两样她都比不过萨卡斯基。
高杉桃有心要撤出一个安全距离,好好把她那一仓库的花招拿出来应用,但——
只要她稍有退让的苗头,萨卡斯基绝不穷追猛打,只会立刻转向旁边的路飞和艾斯!!
所以她一步也不能退。
真是、该死——!!
“阿桃!别急!我马上就来帮你!!”路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很不安分,跃跃欲试,虽然比起平时没什么活力,但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立刻就要冲过来送死的样子。
……都这时候了还添乱。
高杉桃没回头,凝神静气,盯准了萨卡斯基的动向。
不论如何,不能让他继续往前。
与此同时,两手握紧洞爷湖,用那细长一条刀刃,竭力抵抗萨卡斯基比她整个人都要大五倍不止的熔岩铁拳。
还不忘呵斥后面被甚平抓着还不安分的小猴子:“不许过来!路飞!你跟艾斯,谁都不许过来帮忙!!”
“可是……”
这次艾斯反而帮上了她的忙。
染血的手伸过来,肌肉稍微鼓起,没用多少力就把路飞拽住。
眼看弟弟君还要伸长手臂纠缠,又往回拉了一把,按回来塞进甚平怀里。
“安分一点。”艾斯的声音比路飞还虚弱,小孩一下老实了,“她不让我们出手,所以就这样吧。”
“艾斯!但是——你伤得这么厉害,你当然应该先回去!”路飞振振有词,“但我得帮她——不能眼睁睁看她一个人跟那个红色男对上吧!!”
“我比你还想帮忙。”
艾斯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让路飞粗壮的神经都觉得不对了:“但是她不需要……或者说,我只能帮倒忙吧?你也一样,路飞。”
路飞脸立刻皱起来:“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很帮得上忙的……”
“行啦。……要是能帮得上忙,又怎么会被她赶走呢?”
之前似有若无的心情,再一次清晰无比地蜂拥而至。
真像一群蜜蜂袭来那样嗡嗡叫个不停,叫得艾斯心烦意乱,却头一次如此冷静地审视自己。
——他保护不了她。
不仅如此,甚至还要她殿后,才能保住路飞。
要艾斯牺牲自己,这当然是很容易的事——为了路飞、为了老爹的名誉、为了白胡子这一标志的荣光,他可以再简单不过地挑战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
然后送命。
但如果这时候回头,会害死阿桃的话……
他咬紧牙关。
究竟是过于鲁莽,还是过于胆小,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只是常年冒险的经历告诉他,已经做了决定,就坚持到底,否则摇摆不定才会导致最糟糕的后果。
他沉默下去,路飞看着哥哥的侧脸,把两瓣嘴唇咬进嘴里,不敢吱声。
背着两个人的甚平也松了口气。
……总算能好好加速了。
身后不远处,萨卡斯基闪过高杉桃的劈刺,两眼盯着甚平一拖二飞快离开的背影,心一沉。
不好。
到这时,他才慢慢回过味来,为什么高杉桃一定要自己出面拦人。
有她搅局,本身就已经给了海贼们足够的机会,没见乔兹和马尔高都已经腾出手来了吗?
两大队长携手,不说必胜,怎么也能把萨卡斯基拦下一段时间,为那两兄弟争取时间逃跑的。
那么为什么她一定要自己来?为什么不能让别人来做这件事?她守在那两人身边陪着一起逃走,不是会更安全吗?
……因为这件事非她不可。
因为她在那两人心中都够重要,因为她强得刚刚好;
因为她太了解那个海贼王的儿子,和萨卡斯基本人一样了解。
哪怕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来,都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小子要么跟他弟弟一起被岩浆吞没;要么竭力把草帽小子推走,自己坚持留下。
高杉桃,竟然能想得这么周全、这么谨慎、这么机关算尽、这么不符合她的作风。
也就是说……
“……你竟然是认真的。”
话说出口,萨卡斯基又品了品高杉桃的做法:“做了这么多,竟然是认真要帮那小子逃出马林佛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在这之前,即便她拔刀横在萨卡斯基脖子上,其实也不会改变什么东西。
波特卡斯能不能逃出这里,有一道隐形的、也是最后的保险,已经掌握在了熔岩大将手里。
他看似粗野狂暴,做事却很实际精巧,当然也可以说不择手段、卑鄙无耻,萨卡斯基并不追求什么纯白无暇的名声。
譬如,很多人都会忘记的,将“义气”、“豪爽”视作一种上等海贼独有优点后,就会似有若无淡化的——
攻心计。
只要他还牢牢掌握着波特卡斯·D·艾斯的想法,那么萨卡斯基就可以轻松操纵他的精神。
不管是激将法又或是别的什么,只需要找准他最关心的人,用贬低的口吻和切实的描述,说上那么一两句……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只需要一两句话,他能保证波特卡斯走不出海湾广场。
而这一切却都被高杉桃破坏殆尽了。
现在就算是摆脱面前这缠人的家伙,追到甚平面前,恐怕也没办法把波特卡斯和草帽小子留下来了。
计划被破坏、内部的叛徒……出自他手下的叛徒。
被他亲手,纵容出来的叛徒。
桩桩件件,实在是精准踩中萨卡斯基的雷区。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饶恕你的这种行为。”
他平静地说。
高杉桃深吸一口气。
比起这些有的没的,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累得要命。
好像骨头马上就要散开,软骨完全起不到连接的作用。
每动一下,都是骨头摩擦着骨头。
痛的感觉不是来自于皮肉,而是骨头深处——甚至连以痛止痛都没有办法做到。
岩浆这种东西还真可怕啊……
她没把萨卡斯基的话听进去,要遏制住自己不痛呼出声已经很费力了。
高杉桃把十根手指张开又合拢,指节发出嘎达嘎达的响声。
然后,再一次,稳稳地,握住洞爷湖。
“来。”
她说。
“我不会让你往前走一步的。”
*
“那、那两位怎么还在打呀?”
有幸运的海军小兵,被卷入大战中也只是受了轻伤,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问身边忙碌的医疗班。
又或者他并没打算要问,只是喃喃自语。
不过那两人——萨卡斯基和高杉桃,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即便他不指名道姓,医疗班的人也很清楚他到底在说谁。
“是啊……为什么还在打呢?”医生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火拳艾斯那小子都已经被救走了不是吗。”
虽然高杉桃所作所为已经非常明确,但很神奇,海军们依然难以将她冠上背叛者的名头,立刻开始抨击。
可能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时间又太短,还不足以让他们从心底生发出道德上的落差。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心神都被眼前这场对决攫走了。
萨卡斯基大将很强,这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但究竟有多强,这却不是每一个海兵都有幸见识过。
今天开了眼界,却不是在他和白胡子的对决之中,而是在他跟高杉少将的对决之中。
……真是怪事,自家人打上自家人,比打海贼还使劲了。
话又说回来,他们在此之前也只是听说高杉少将很厉害,做出许多大事,但她究竟厉害到什么地步,也是第一次见。
在跟萨卡斯基大将的殊死搏斗中。
…………要不怎么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呢。
从远观的视角看去,并不能够十分看清他们两个人的一招一式,只是大致能判断出萨卡斯基大将还有余力,因为那块叫人不敢接近的战场还在源源不断涌出岩浆。
汹涌澎湃,滔滔不绝,几乎在这座广场上,又为两个人单独开辟一片新的战场。
除了他们落脚那片石台还能站人,周围已经像护城河那样被缓慢流动的岩浆转着圈包围起来。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第三个人能够插手。
“其实卡普中将或者战国元帅出手,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医生剪断绷带,“只是很难定性啊,这场战斗。”
对手出了差错、时机出了差错、激烈程度也出了差错。
萨卡斯基自己心里也多少能够察觉到,他身处其中的这场战斗已经越来越诡异了。
或者说,失控了。
敌人已经被放跑了。
但停手是无法做到的。
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呢?
这究竟是一场为了什么的战斗呢?
海湾广场伤痕累累,前有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用他的震震果实引来地震和海啸,后有库赞将那五六层楼高的滔天巨浪凝结成冰墙。
而现在——
萨卡斯基站在岩浆喷涌的圆环之间。
岩石质地的圆台上,除他之外仅剩的那个人,是他的下属,他的同僚,他的后辈。
只是这样形容就足够了吗?萨卡斯基说不上来。
他觉得自己心里对高杉桃应该还有其他的词语可以形容,其他的感情可以描绘,但此时此刻,目之所及,血液与岩浆的红已经将他的心全部占据,将他的理智全部燃烧。
——杀戮。
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身处战斗之中,流出来的血总是鲜红的。
唯有不断确认这一点,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拥有着能够让别人流血的能力,才能够让萨卡斯基真正安心。
而他面前,能够被称之为敌人,能够被他所伤,乃至于流血的人,只剩下一个。
那就进攻。
高杉桃很快从萨卡斯基的动作中察觉到他的变化。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变化。
或者说,如果她对萨卡斯基没有那样的熟悉,没有无数次被他在训练中真刀真枪地揍过,说不定她也无法觉察。
假如说这之前,他们之间的赌局是责任与尊严,正义与私交,想做与不想做。
那么这一瞬间——在萨卡斯基做出改变,而她也意识到了的这一瞬间——赌局的砝码被一扫而空。
接着,在那空空的秤盘上放下最后一块——
生、死。
他不再追求处刑海贼王之子的正义审判,也不再纠结于高杉桃究竟是不是个可恶的海军叛徒。
他只是想杀了面前这个和他作对的人。
而人的求生欲望是超越一切的。
高杉桃从不否认这一点,她可不是什么把理想信念放在最前,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理想主义者。
因此绝没有任何要引颈就戮的打算,反而更灵活地侧身闪开。
接下来呢?
面对岩浆的时候,树遁没了作用——她最拿手的就是这个啊,真讨厌。
火遁?那她还不如让艾斯留在这里继续挨打。
咬杀?都说了力量速度比不过人就别肉/搏啦!
脑子里混乱一片,一会儿只能想到某一个方向的招数,一会儿又胡乱把什么都用上了。
贝加庞克研制出来的变身效果,让她身上的衣服一直随着招数来回闪动。
长袖短袖,外套披风,红黄蓝绿紫。
高杉桃像是突然拥有上帝视角那样,想象出旁观者的反应,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但又立刻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她该笑得出来的场合。
而且以她跟萨卡斯基的激战程度,方圆十米内也很难有旁观者存活就是了。
于是赶紧心神归位,继续挨揍。
是的,挨揍。
她不在状态,这是肯定的事;她打不过萨卡斯基——认真要宰了她的萨卡斯基,这也是无从狡辩的事。
经验丰富老道的男人比和平主义者还像机器人,对准要害探手一抓,高杉桃几乎没有抵抗之力,被岩浆重拳掼在地上狂扁一通。
还好有武装色霸气护体,不至于立刻被烧穿内脏,无力回天。
即便如此,身体上也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虽然说能忍,但也不是抖M,除了痛苦还是痛苦,立刻眼角就蹦出几滴泪花。
鼻腔开始发黏、发热,眼睛只是一味睁着看向前方,不再像之前那样适当地避过可能会导致失明的强光。
高杉桃忽然停了动作,没再闪躲。
萨卡斯基冲她脸砸去的重拳一拐,险险擦着鼻尖划过:“……你疯了?”
顶尖高手的战斗,一秒钟的走神就足以决定成败了,况且是他的拳头?
高杉桃也搞不明白。
她的眼前忽然一片混沌,字面意义上的——视线带着她离开了这片战场,离开了马林佛多,离开了伟大航路。
……为什么?
高杉桃张了张嘴。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说话,好像很努力想要说话,但真的是她自己在说话吗?
这个人。她在眼前看见的这个人,又像是在脑海里凭空构造出来的这个人。
这是一个说话做事全凭直觉,但与此同时,也非常清醒的人。
她说的话就是她想说的,她做的事就是她想做的。
对身体的每一处,不管是头脑还是身体,都达成了相当高水准的控制。
但此时此刻,站在这危险的圆台中间,身前身后都是咕嘟嘟的岩浆泡泡的时刻。
和超人系不同,自然系的能力足以改变地理气候,也就是说,他们自己也没有办法将释放出的元素复原。
如果她真掉进去,萨卡斯基也只能围观她被岩浆吞没,能做的最多就是点一根雪茄助兴。
明明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大概率就会灰飞烟灭……
这样的时刻。
她却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无法完全地控制自己了。
为什么?
她又一次听见自己在问。
像是心声回荡,高杉桃这次确信自己没有说出口。
她没法控制自己不走神,她只是太……
太不解了。
太困惑,以至于将自己困在这个问题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问。
——为什么萨卡斯基先生能够对她下杀手呢?
是她太矫情了吗?太软弱了吗?她不该这样想吗?
明明是她先站在对立面的,这时候却没有能力和胆量直面后果了吗?
但是……但是。
为什么她没有办法,以“直接杀掉这个人算了”的心态,投入战斗呢?
岩浆迎面而来,将她吞没其中。
萨卡斯基脸上淤青和伤口不少,高杉桃在胡乱扔大招的时候给他造成不少麻烦。
这家伙基本功还是在,早年训练多次,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他,要不是她不在状态,萨卡斯基差点马失前蹄。
不过嘛,都结束了。
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
实际他也已经在脱力边缘,就连伸一伸手指都很困难。
但还是挺直了背,往前走两步,看着那张埋在岩浆之中,紧闭双眼的脸。
……要不是武装色护身,早就烧成一团灰了。
烧成一团灰。
没有呼吸、没有声音、没有笑容的一团灰。
这个认知让萨卡斯基的手指微微一动。
……现在应该也没有好到哪去就是了。
他并没有沉默太久,也没有去确认她是否还有呼吸。
多少浪费了一点时间,但至少要让白胡子海贼团付出代价——性命的代价!!
暗红的身影快速朝前掠去。
*
海湾广场尽头,浮冰之间,幽蓝海面露出一根亮黄色桅杆。
这船的形状和普通帆船不同,看上去像个移动堡垒,又像只被削平头顶的鱼。
“都上来了吗?”
“都上来了,船长!甚平和草帽小子,还有他哥!除了那个少将大人……”
……那就是没有都上来。
罗敛眉不语。
海湾广场被冰层封锁,周围别说船,人都没有几个。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潜水艇本来就够显眼了,刚刚还接手两位重量级病患,即将被人锁定,镭射光束和冰刃已经开始转向。
“船长——再不走我们真的要被盯上啦!!”佩金尖叫。
“而且这里好冷……可恶,自然系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破坏海洋气候系统吗!突然出现冰层只会让鱼儿都被冻死、上级食物链没有食物也会饿死、人类也会饿死……”夏其碎碎念。
库赞的冰毕竟货真价实,换个普通海贼船在这儿救援,估计船员们都要冻感冒了。
红心海贼团的船员们打扮倒是很合时宜,都走的是爱斯基摩人风格,一看就很适合跟企鹅一起生活。
这时靠近冰层,也并没被冻得瑟瑟发抖,只是将毛茸茸的帽子往耳朵上箍得更紧了一些。
罗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松口:“你们继续盯着,我下去替草帽当家的处理伤口。”
船上会医术的人不少,外科水平最高超的却只有他一个。
尤其那两位身上的伤势都不是简单会点包扎就能解决的,罗只能亲自上阵。
否则也是违背了她的嘱托。
……说到底,怎么会有人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只为了使唤别人的??
现在想来,罗还是愤愤。
虽然这次行动之中至少掺杂了他10%的个人愿望,但如果不是高杉桃……
呵呵,她一开口,一下子就成了百分之百,不去不行了!
谁知道他不去,这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来?直接在报纸上喊话都算小的。
更何况她人在海军本部,柯拉松先生也在那。
这两个人有一个就够罗受的了,两个一起……
天哪。
罗当时听完转述就知道完蛋了。
转述给他的雷利也知道他完蛋了。
“虽说我跟她只结识了一天时间,”那时候,被无数巨型肥皂泡包围的红树树根上,海贼王家的船副如此这般跟他讲,“但我知道她不是喜欢用别人的性命冒险的人。既然肯向你留下这样的委托,说明她确实足够信任你,而且不怕麻烦你——”
罗不自觉压了压帽檐,不让人看见他的眼睛。
雷利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一圈这位还没进入新世界,就已经大名鼎鼎、悬赏过亿的海贼:“特拉法尔加·罗……没错吧?我也愿意相信她的眼光。她肯这样嘱咐的人,必然不会拒绝。我说的对吗?”
——他说的一点没错。
但就算我拒绝不了……罗想,我又为什么要让高杉桃事事都称心如意?
什么“接到两个伤者立刻开溜、不要停留、不要等她”?才不要这样做。
那女人不就是这样想的吗?把两个伤员丢给他,之后自己怎么样就无所谓。
被海军抓走也无所谓,关起来也无所谓,在战场上受伤乃至死也无所谓。
罗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什么都自己来包揽的做法。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让她十足十的把握失手一回。
无论如何,他也会在这等下去。
不管是被冰冻起来也好,被熔岩砸烂也罢……
他都一定要等到高杉桃过来。
所以……
戴上口罩,握住手术刀,罗的手指反而不再发抖。
手术室是他的领域,他会尽他所能。
所以高杉桃,你也要尽自己所能,务必从吃人的战场活着回来。
无论多重的伤,我都有把握帮你治好;无论多恐怖的伤口,我都能缝合得完美无缺。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能从死神手里把你抢回来。
所以,千万,不要死啊……!!
第175章 人情 你这又是干什么呢?跟你很熟吗?……
“……看不见了啊。”
雷德佛斯号上, 红发海贼团副船长本·贝克曼低下头,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拉齐端了一盘烤鸡出来,口齿不清问:“那关了?”
“一会儿说不定又能看了。”贝克曼回答他, “巴基这个人总是运气不错,再相信他一次吧。”
拉齐看着屏幕上战国那张扭曲的脸, 有点意犹未尽:“看来现在情况也完全超出了元帅大人的预料嘛。”
“这是肯定的。”
贝克曼将剑刃露在外面,把挡住视线的碎发重新扎了一遍:“从路飞落下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打破他的预定计划了。更不用说高杉桃——”
甲板上, 一道巨大的阴影胡乱晃了两下。
拉齐夸张大叫:“天哪!好晕啊!下一秒我就要昏倒过去了!”
贝克曼只能抬起头, 有些头痛地冲上方喊:“好了,船长大人,别再晃了可以吗?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雷德佛斯号的主桅上,香克斯手持一根巨大原木当做平衡杆,正在闭着眼走独木桥。
拉齐再表演个囫囵吞鸡、耶稣布表演个蒙眼飞镖,好了, 马戏团齐活, 太有节目了。
这么一想,巴基跟他们相性还真挺好的。
贝克曼摇摇头, 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甩出来。
……平时也不会这么容易走神的。
他看了眼船头, 手心的汗水将白衬衫浸出一个深深的圆点印。
尽管心里有些紧张,贝克曼表面上依然很镇定,俨然是马戏团幕后大老板那样的存在。
至于那个走独木桥的,在天上走了三个来回,总算走腻了,把那根粗大圆木夹在胳膊底下,跳回甲板上。
“贝克曼啊——贝克曼啊——”
贝克曼眉心一跳。
“你说小桃人呢?她去干什么了?她是不是奔着白胡子去了?她会跟白胡子对上吗?我感觉不会……那她会为了艾斯跟海军们对上吗?这可不行啊……”
贝克曼:“……”
早在香克斯跳下来的时候,他就把刀收回去了——预料到这个人一会儿就会很吵。
而如果不及时把刀收回去, 他会忍不住替红发海贼团消灭红发,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海贼团。
“哪怕是看在马尔高的份上,”贝克曼说,“她也不可能跟白胡子海贼团大打出手的。”
香克斯一听,并没安心,反而更着急,一把丢开木头:“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跟海军起冲突了?这怎么能行呢?这不是更糟糕了吗?那我还情愿她冲着纽盖特来一拳呢!!”
贝克曼:“……”
贝克曼:“你到底要怎样?”
“……”香克斯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贝克曼把烟在船舷上按灭,和旁边玩弄弹夹的耶稣布交换一个眼神。
哪需要香克斯真的说出来呢?他们都很清楚。
从原则和私交上来讲,高杉桃想做什么,当然是她的自由。
这种理念的贯彻,正是红发海贼团的立身之本,也是香克斯一直以来坚持的做法。
他对自己的要求,就是绝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只是,在自己身上是一回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一个他很欣赏、很亲近、比他年纪更轻、理论上阅历也更浅的、似乎是需要他照顾的后辈。
香克斯这个人呢,多少是有一点这种倾向的——用阿桃形容他的话来讲,就是很喜欢给别人当爹。
也不是全然恶意的,只是他总是在面对这一类人的时候,忍不住想用自己的经验给对方提供更多的参考。
路飞也好、艾斯也好、小桃也好,都是这样。
而鉴于他本人能力尤其出众,个别时候气势也很强悍,就会显得有几分强迫的意味。
这时候坐立不安,手足无措,正是因为他想要对别人施加影响,却无能为力。
贝克曼也不得不再一次安抚他:“都说了,船长,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你再着急,船的速度也只有这么快,与其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不如好好想一想,到了那里你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香克斯刚刚还一副恨不得跳下船随便找条倒霉鱼搏斗的模样,这时被问到一个更加复杂的问题,却一点犹豫也没有,沉声宣布:“我要,阻止这场战争!!”
贝克曼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擦剑。
这是当然。
就算有过动摇,决定时也毫无犹豫。
这才是,值得他追随的船长啊。
*
“报告萨卡斯基先生,高杉少将已经控制起来了!”
“……把她关回去。”
“是!!”
海兵们从火山灰中将高杉桃扒拉出来。
当然不可能用手,毕竟灰堆的高温足以将人活活烧死,而是用刀剑把表层的灰拨开,再将高杉桃勾到面前,最后用防火毯把她包起来,这才预备要走。
这中间也少不了简单的身体检查。
“真是太厉害了……”海兵小队里有人感叹,“刚刚只是溅了一点灰,我都痛得恨不得被青雉大将冻起来失去知觉,高杉少将被包着全身,居然还能……”
医疗班的主管医师捏开她的眼皮,检查瞳孔情况,轻轻摇头。
身上的伤算得了什么?
她在海军本部工作这么多年,很早以前,也见识过这位高杉少将的特训有多凶残。
那时候她受的伤也不轻,就算比不上现在,但那时她也没有现在这样抗揍啊。
为什么如今看上去倒反而不如以前?就算来疗伤,也叫人觉得她活力四射,马上就要跳起来大吃大喝、给敌人重重一拳。
反而一脸死气,连身体上那点自我愈合的疗伤本能都格外麻木。
她叹口气,眼看还有人要过来上手铐,摇了摇头:“手铐就不必了,卸掉她的刀,送去临时医院。”
“……医生还是要谨防心软啊。”
幽幽的声音,从身边的担架上飘过来。
主管医师还在给针头消毒,拎着手铐过来的海军小队长已经被刀鞘敲晕过去。
“你……?”医师惊愕抬头,“高杉少将!你唔噗——”
一击即中。
高杉桃两手合十,一边快速朝海岸线逃走,一边在心里念佛。
阿弥陀佛,并非有意,只是不得已……可恶啊!攒了这么久的力气,要是刚才面对的是萨卡斯基就好了,跑路之前给他一记狠的!!
这当然只是开玩笑啦。没有人比高杉桃更清楚,要是刚刚真是萨卡斯基在眼前盯着,权衡利弊,她说不定还真不会动手。
指不定要一路装死,等被关起来再做打算。
以现在的状态,再去挑衅怒火max萨卡斯基,那就真的要把自己埋在这儿了。
反正他是下得去死手的嘛。
到时候就好笑了,连艾斯都救活了,结果把自己葬送了?那成什么啦?回头名声全没了,摩尔冈斯肯定会大肆鼓吹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被时局和立场阻挠的一对爱侣!海贼世界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艾斯欧与桃子叶?
咦,桃子叶听上去还挺可爱的。
有点像我和三叶姐的CP名。
胡思乱想之余,高杉桃没有恋战,向海面的方向快速袭去。
中途被人冲上阻拦,也没有纠缠,几个月步腾空而起,避免浪费时间。
她能撑住眼皮不立刻昏厥已经很伟大了,这时候简直想给自己奖励一个三层草莓奶油霜夹心蛋糕吃一吃。
可惜这里没有啊……要是醒来之后能吃到就好了……
糟糕、好困——
她意识到自己没能控制住身体时,已经在半空中了。
完蛋!自由落体!
失重感却迟迟没有袭来。
有人将她自下而上承托住了。
“总是胡来。”温和的声音与柔软的羽毛一起将她包裹,“明明我没有联系你呀。”
“唔。”
高杉桃半闭着眼睛,蹭枕头一样蹭了蹭脸颊边的羽毛:“可是,你知道我肯定会来的。”
“……”马尔高不语。
他犹豫一会儿,低头想说点什么,结果发现高杉桃已经睡死过去了。
……这才几秒啊?
没办法。马尔高只能把手臂收紧,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
这个姿势,他也没多少经验,不如说以前经常被高杉桃按头当载具的其实是烬。
当然,也是因为烬相比来说更欠揍,小桃把载她飞这种事当做惩罚,做事总是很周到的马尔高就失去许多机会。
不过在他看来,那小子有时是不是故意犯贱,还说不好呢。
蓝金翅羽在空中留下优雅的残晖,他没有停留,速度不减,立刻闪身朝甚平之前离开的方向飞去。
“——拦下马尔高!”
“别让他把高杉少将带走!!”
身后,海兵们的声浪越涌越近。
他们的速度当然比不上马尔高的飞行速度,但奈何人多,半途还总有人加入。
回头阻拦一下?不行,怀里还有个人呢。
继续加速?面前又集结了两面厚厚人墙。
萨卡斯基远远看了一眼,稍松口气,但下一秒就被白胡子一拳对着脑袋砸下来。
“站在我面前,还敢分心?”白胡子虽然在笑,眼尾却几乎倒吊着,瞳孔看上去俨然一头凶悍的猛兽,“萨卡斯基,我看你也是活腻了嘛。”
萨卡斯基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站起身时不自觉摇晃了一下。
“萨卡斯基大将!”
“萨卡斯基先生!您没事吧?!”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不必因为一时侥幸得意,白胡子。马尔高一个人又能负隅顽抗多久……”
“咕啦啦啦!你的嘴可比你的拳头要硬啊!!”
该死。
该死。
该死。
萨卡斯基心里火气越烧越旺。
这种时候,他不应该在这里跟这个迟早要死的老头纠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白胡子海贼团,把高杉桃劫走?!
分身乏术啊……白胡子本人在这儿拦着他,乔兹、萨奇挡在波鲁萨利诺面前,库赞倒是没那么麻烦,但他离得很远,又不擅长快速移动。
这时候还要应付白胡子手底下的船长们,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得萨卡斯基心烦至极。
倒是去追啊!一群蠢货!!眼睁睁把她放走,知不知道这是多么——
多么……?
多么,什么呢?
……追击高杉桃,并不是海军最重要的任务啊。
萨卡斯基为这个突然清晰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而浑身一凛。
是啊,一个叛徒而已,一个没造成多少伤亡的叛徒而已——做的最过分的事就是拦在他面前,帮波特卡斯逃走,连海军士兵挡路也都只是敲晕过去。
这样一个叛徒而已。
比起凶恶的罪犯们,比起流淌着极凶恶血脉的家伙们……
她那点错误,算得了什么呢?
说不定,刚刚怒极的他自己,才是那个奇怪的人吧。
奇怪的想法一闪而过。
不过萨卡斯基自有一种天赋,无论心中怎么想,动起手来,是不会犹豫的。
面对白胡子毫不留情的攻击,他又一次握紧拳头。
手套被鼓胀的指节挤压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把命留在这里吧,白胡子。”他的声音和攻势截然不同,平静到了简直可以说得上温和的地步,“既然你的孩子不能死,那就你来吧。”
*
与此同时,马尔高正在绝赞超速飞行中。
要是空中也有交警,他不合时宜地想,小桃应该会这样说吧,“带人不飞行、飞行不带人、交通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去死吧——马尔高——”
右侧奔来一名巨人海军士兵。
马尔高连航向都没变,任由巨人挥着斧头砍下来。
将将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戴礼帽的身影闪过,轻巧用一双长刀挡下。
还没落地,又是一个前刺,削掉巨人的膝盖骨,剥去他的行动能力。
“我说,就算你确实很忙,也不能全指望着我们来拦吧?”比斯塔轻喘着气,“你看萨奇都快累吐了,当心回头他在饭里给你下毒呢。”
“他才不会。”马尔高反唇相讥,“你以为他是你?”
白胡子海贼团旗下的队长们像滚落的豆子一样四散在广场之中,只能说路上撞见了顺道帮个忙。
能腾出手来全程护送的,只有比斯塔一个。
但走的越久,时间用的越多,海军组织起来的追兵队伍就越庞大。
即便是比斯塔,始终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从妾身通行的道路上,滚开!!”
粉色光束从翅膀尖滑过,马尔高心有余悸地低头,发现将比斯塔围堵起来的海军已经被统统凝成石像。
这也使得白胡子船上头号剑客腾出手来,去应付提刀赶来的道伯曼中将。
“唔,本部中将也注意到这里了吗……”
“毕竟是赤犬大将的命令呢。”道伯曼脸上密集的X型疤痕随着说话而舒展,“比斯塔,你们带走高杉少将又有什么好处呢?将她留下吧。”
比斯塔当然不可能答应,但瞬杀本部中将,尤其是道伯曼这样实力不菲的存在,也没什么可能。
“继续走。”甜美却冷淡的声音从身后逼近,“妾身会护着她!”
马尔高来不及细想,下意识按照汉库克的命令动了起来。
……但是,等等?
不死鸟安稳而快速地往海边飞去,偶尔抽空看一眼底下的局势,不由轻轻挑眉。
他一路都隐在同伴们身后,能不动手就不动手,避免让小桃受伤。
就在刚刚,即将经过七武海密集区域时,更是谨慎小心。
这群人就算没有直接出手,只是无意间波及,杀伤力也不是现在的高杉桃能扛得住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看怎么怪异啊。
汉库克扫清来追赶的海军士兵就算了,她跟小桃私交不错,又是个任性的皇帝,并不怎么乐意看海军的眼色;
米霍克拦下浑水摸鱼想宰了她赚点名气的海贼也算了,毕竟大家曾经也是一条船上的人;
就连克洛克达尔,马尔高都能理解,至少是个越狱犯,眼下跟他们站在同一边嘛!
宁可让海军吃瘪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样的。
但是多弗朗明哥……?
你这又是干什么呢?跟你很熟吗?你是哪位?
马尔高想不通。
马尔高决定不想了。
反正便宜不占白不占,他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性格。
更别说这条逃命路上,还真是多弗朗明哥的能力最好用——大范围的群体控制,还不是单纯的“吹飞”、“僵直”,而是直接操纵。
操纵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能够瞬间化敌为友,意味着己方的人数能在转眼间暴涨。
几乎立刻,马尔高眼前就出现了一条足以通行的顺畅道路。
“可不是为了你们。”明明身处战场正中,多弗朗明哥的粉毛大衣却一尘不染,“我欠那女人一个人情而已。”
“人情?”
“哼哼哼……都说了,不关你们的事。”
他弹一下手指,将一个从身后扑上来的海军士兵轻松控制住:“马尔高,好奇心旺盛可不是什么优秀的品质。”
不死鸟抿唇。
他知道多弗朗明哥说得没错,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时间,而不是什么小道消息。
于是不再停留,踩了一脚火烈鸟的肩膀借力,鸟鸟相残,又和追兵们拉开一段距离。
原本来帮忙的同伴一个一个被绊住脚,眼前能看见海水涌动的时候,马尔高身边已经没有人能够为他抵挡攻击。
因此才会毫无防备,被偷袭个正着。
“放任你就这样带着她走掉,这可不行啊。”男人的声音懒洋洋,“刚刚给你冻得很漂亮,怎么自说自话挣脱了呢?”
马尔高回头,声音依然温和,但眉头紧缩:“库赞……”
冰刃扎进他的左肩,鲜血迸溅的同时,马尔高深觉不妙。
这一次没扎穿,还算幸运,毕竟小桃还在他怀里——要是下一击扎穿了他的身体,没了护盾,被刺中的就是她!
但海面空无一物,难道将她扔进水里?清醒的时候也就算了,她现在几乎半昏迷那样熟睡着呢……
进退维谷,马尔高头一次有这样左右为难的时刻。
“把她交给我。……我不会伤害她。”库赞慢吞吞说,“至少不会像萨卡斯基那个疯子那样。”
“这点承诺可不够分量呢。”马尔高也慢吞吞说。
不是他不着急,而是他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接手高杉桃的人选。
哪怕是一艘船、哪怕只是一条独木舟……
“咕嘟嘟——”
海面突然密集地冒出小水泡。
紧接着,柠檬黄的桅杆拽着底下的潜水艇浮出水面。
距离海岸还有一段距离,就算是库赞要发动能力,也至少要冻上一会儿。
“别发愣了,马尔高!!”几乎是训斥的口吻,从潜艇甲板扬声传来,“把她交给我!!”
“罗——!!”马尔高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怎么会……”
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么,甚平难道……原来是你!!”
他就说,甚平就算是鱼人,又能带着那两个不省心的恶魔果实小子逃去哪里?怎么会到海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是罗——竟然是罗!!
峰回路转。
马尔高立刻敛起翅膀,在潜水艇的甲板上降落。
“照顾好她,罗。”他将人交到青年手里,“你现在的医术我可以放心吗?”
罗将手里的鬼泣扔在一旁,伸手从他那里接过高杉桃:“鄙人有过成千上万‘沉默的导师’。”
马尔高:“‘沉默的导师’?”
旁边的贝宝小声解释:“就是尸体啦……船长意思是他解剖过很多……”
马尔高:“……”
马尔高:“几年不见,你小子说话是更欠揍了。”
“谢谢夸奖。”罗没抬头。
高杉桃一到能力范围内,他立刻拉开room,用能力透视她的身体机能。
器官……不能说没有大问题,但都还算完整,保持了70%的功能性,这就已经足够。
骨头碎了一些,很多部位使用过度,躺个十天半个月是少不了,但不碍事。
“船长!海军追上来了!!”贝宝的尖叫声与它出拳的风声一起传来,“什么时候走哇!!”
罗立刻低身把怀里的家伙塞进船舱——他的潜水艇为了抵抗水压,原本就用了上好的特殊合金。
即便是深潜一千米也不见怵,这时还只是一些流弹袭来,扛得住。
但再等下去就不行了,难道要等到岩浆滚滚、寒冰阵阵的时候才动身吗?
那恐怕就逃不掉了。
所以——
“你该下船了,马尔高。”罗处理完两个伤患,身上还沾着血,脸颊却依然干净,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个从地狱爬上来的罗刹,“不必留恋。”
他冷酷地宣判。
马尔高抽了抽嘴角:“你平时就是这种态度对待病人家属吗?”
“我的病人通常没有家属。”罗快速穿上船员递来的橡胶手套,弹了弹边缘,“就算有家属,也没有那个能力指责我的态度。”
马尔高很惊异地发现,他竟然还是能如此顺利地从这小子脸上察觉到他的不耐烦。
就像很久以前,他们还在一起航海时那样。
和罗一道的航行,在他多年的海贼生涯里说是沧海一粟也不为过。
但即便站在海湾广场的边缘,即便是这样危急的情形下,他依然能从对方的一个微小动作里,察觉到他的情绪。
又因为这种不言自明的默契,而产生一股说不上来的、隐约让他十分放松的感觉。
就好像不死鸟的两翼因为长途飞行而十分困倦时,有人轻轻梳拢,将他揽在怀里那样。
轻松,安全,又愉悦。
“……不过,这种时候,真希望不是对着你这张脸呢。”马尔高展颜一笑。
罗挑眉:“虽然不知道你在指什么,但很冒犯,马尔高先生。”
他往马尔高身后一指:“以及,容我再次强调——你该下船了,这样对我们两方都好。”
马尔高都不必回头,已经能从周围光线的变化,感知到某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也追了上来。
他感喟:“平时想不起来要找你,这种不恰当的时候,又老想要和你多说两句。”
但不必罗再催促,马尔高的面孔被蓝色鸟羽覆盖,下巴变得又尖又长,头型却圆润起来。
“不速之客啊……打扰别人叙旧,这样的罪名,你打算怎么赎买呢?”
不死鸟振翅,蓝金的光芒如焰火余辉,将整艘潜水艇笼罩在模糊的光影之中。
波鲁萨利诺几乎同时领会了他的意图,八尺琼勾玉源源不绝朝着印象里潜水艇所在的位置砸去。
“多少也要命中一两个吧,诶呀~”他拖长了声调,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结果。
但马尔高知道,他已经把这位大将惹怒了。
——正好。
让她走吧。
青雉也好,黄猿也罢,把所有的怒火集中在我这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马尔高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翅膀,唇角却不自觉上扬。
她已经很辛苦了。
让她走吧。
“——趁此机会!!”
不远处,只受了点皮外伤的潜艇上,罗下达了下水前的最后一条船长命令:“快走!!”
第176章 转移话题 我还得回去找我的船呀!……
……是不是该起床了?
不想起床啊!起床了还得背书刷题, 昨天那套行测做得惨不忍睹,还没来得及登记错题……
话说今天食堂的早饭是什么来着?周二——周二的话,是酱牛肉包子、油条、豆浆、清炒土豆丝吧?勉强还行。
去图书馆的路上得点一杯冰美式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