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拇指在乔意燃的腰窝旋转，“猎人们最喜欢捕捉漂亮的雄鹿，可最勇猛的猎人，也常常死在雄鹿的角下，你说是不是？”
不远处。
暮色将蓝湖染成深邃的墨玉色，陆小花蹲在湖畔，用树枝在火山岩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陆烬倚着温泉池的边缘，指间转动着乔意燃遗落的雁鸭羽毛手链，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蓝色温泉湖。
“哥，你真觉得陆灼这次来只是单纯参加节目？”陆小花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记得林哥吗？就是你大学时交往过的那个学长，当时他突然说要出国，走得那么仓促……”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陆烬，“后来我偶然发现，那段时间陆灼经常偷偷跟踪他。”
陆烬的手指猛地收紧，羽毛手链上的珠子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还有陈姐，你公司的那个助理，她离职前收到的恐吓信，信纸的纹理和陆灼书房里的一模一样。”陆小花继续说着，声音里的恐惧愈发明显，“每次你身边有亲近的人出现，陆灼就会变得很奇怪，表面上笑着祝福，可眼神……”
她打了个寒颤，“他的眼神冷得可怕。”
陆烬顿了顿，随即摇头：“这也太离谱了，你刚刚不还说他刚捐了十几所希望小学吗？”
哪有那么不正常的人啊？
“哥你总活在十年前！”陆小花扯下颈间的冰岛羊毛围巾，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不说你谈的那些对象了，就说你自己，还有你亲妹妹我，还记得十六岁生日那场雪崩吗？陆灼把我们引到野雪区，要不是你用冰镐……”
“雪崩这种事怎么设计啊？”陆烬又开始纠结合理性的问题，“而且他图啥啊？”
“这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陆小花噘嘴，“他被咱爸捡回家，是被你焐热的，后来他每次闯祸后就装可怜，你永远第一个替他擦屁股！但现在咱们家企业有声有色，他就要回来夺权了！”
陆烬虽然和陆小花不熟，但也知道这姑娘总是很喜欢夸张。
所以没太放在心上。
更何况，夺权什么的，他也不在意。
他现在心里只想着乔意燃。
“对了，哥！我刚去玫瑰那边，听说乔意燃和陆灼单独去SPA房了，”陆小花一拍脑袋，拿出手机，“但我刚刚问了工作人员，说今天SPA房是关闭的，里面也没有摄像头！”
“什么？”陆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猛地站起身，“不行，我得去找陆灼。”
第36章 第 36 章 我哥怎么好像不是很直啊……
第三十六章
此时的spa房内, 陆灼的指尖正沿着乔意燃的颈动脉缓缓游走，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宛如即将捕猎的野兽与待宰的羔羊。
而乔意燃此刻正发出虚浮的慨叹：“啊~”
好舒服。
陆灼个子高, 手本来就大, 再加上有运动的习惯，力道也足。
乔意燃一边享受按摩，一边也在揣摩刚刚陆灼对他说的话。
他早就觉得陆灼不对劲。
乔意燃向来对于过分热情的人很警惕，笑里藏刀的人他见过太多了, 陆灼也不算是其中段位最高的。
段位高的人一般很少说这么多话。
而且，其实，有些时候，说话的内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说话的时机、主题和对象。
陆灼一直在提陆烬，显然是想说得更多, 但具体的目的
乔意燃还不确定。
spa房的琥珀灯突然暗了两度, 乔意燃的指尖无意识抠进火山石床的缝隙, 正想着如何开口。
陆灼的指尖突然顿在旧伤处, 乔意燃忽然想到了什么, 轻笑出声：“你之前说陆烬摔断了肋骨？他是不是骗你说被篮球砸的？”
陆灼的掌心骤然收紧, 精油顺着指缝渗进乔意燃的肌理：“你怎么知道……”
这可是他和哥哥的事，没告诉过别人，乔意燃怎么知道？
“因为他每次撒谎都是老套路, 你们哥俩还真挺像的, ”乔意燃侧过脸, 开始缓慢转身，烛光在他瞳孔里碎成金箔，“就像你现在, 每次提到陆烬，拇指都会压向我肩胛骨的神经丛——这是格斗术里的‘记忆压制点’吧？”
陆灼的手猛地弹开，精油瓶在石桌上滚出清脆的响声。
他望着乔意燃撑起上半身，湿发黏在额角，却笑得像识破恶作剧的孩童：“你刚才说陆烬把菲力牛排留给你，自己啃肋排——”指尖划过石床边缘的防滑纹，“其实是你把带骨牛排藏起来，逼他吃掉菲力，对吗？”
这种剧情他其实都不用认真猜也知道。
这本书里就没正常人，陆灼当然也不例外，但怎么能让这些不正常的人为自己所用，还是得下一番功夫的。
至于这些剧情他自己瞎编的。
反正书里一般都这么写。
琥珀灯的光晕在陆灼脸上摇晃，映得他瞳孔里的惊讶无所遁形。
乔意燃继续说着，声音轻得像温泉表面的雾气：“陆家餐桌上永远摆着两份儿童餐具，因为你总假装够不到餐盘，让陆烬给你切牛排。”
他指向对方手腕内侧的刺青，“这个冰岛坐标，对应的是陆烬第一次带你看极光的地方——你其实早就知道，他把你藏进衣柜时，自己在门外被债权人打断了两根手指。”
陆灼的后背撞上冰凉的落地窗，蓝湖的乳蓝色映得他脸色发青。
乔意燃却翻身坐起，随手扯过浴巾裹住腰腹：“你在孤儿院时，总把窝头掰成两半，假装是和‘哥哥’分着吃——后来陆烬真的来了，你反而不会好好吃饭了。”
这段乔意燃有点发挥猛了，老编剧的职业病已经按捺不住了。
但没想到效果很好。
“够了！”陆灼突然低喝，却看见乔意燃从石床下摸出他掉落的银锁——那是陆烬送的成年礼物，刻着“灼”字的背面，还藏着行极小的刻痕“阿烬的小尾巴”。
少年时的记忆如火山岩浆翻涌：暴雨夜躲在陆烬宿舍衣柜，听着外面同学嘲笑“捡来的拖油瓶”；医院走廊里，陆烬把温好的牛奶递给他，自己啃着冷硬的馒头。
乔意燃将银锁轻轻放在陆灼掌心，指尖划过他手腕的烫伤疤痕：“陆烬教我用海水清洗伤口时说，‘疼的时候就想些甜的’。”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对方僵硬的肩颈，“你每次做危险的事，是不是都在想，陆烬会像以前那样，替你收拾烂摊子？”
陆灼的喉结剧烈滚动，闻到乔意燃身上的椰子味，又紧跟着闻到了混着的、属于陆烬的雪松味。
那些被他精心伪装的危险气息，在乔意燃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像温泉表面的雾气般渐渐消散。他忽然想起陆烬书房里的老照片：十七岁的少年抱着高烧的他，在急诊室长椅上坐了整夜，晨光里的侧脸疲惫却温柔，和乔意燃此刻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不会成为你的敌人，我也不喜欢他，你可以大胆的追求他，反正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没那么古板。”乔意燃重新趴回石床，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后腰，“只有一样，如果你敢让陆烬再为你摔断肋骨——”
他转头，冷冷看向陆灼，“我会让你尝尝被珊瑚划烂，却没人替你上药的滋味。”
乔意燃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夸张的笑意，可陆灼却能听出这话里威胁。
和哥哥真的太像了。
陆灼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银锁，突然低笑出声。
他重新拧开精油瓶，这次的力道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冰岛琉璃：“我一直以为你也是只漂亮的驯鹿，却没想到你是头能识破陷阱的雄鹿。”
掌心滑过乔意燃的背肌，他忽然明白陆烬为何会在荒岛暴雨夜，把最后一块干燥的棕榈叶垫在这人身下。
这么好的身体，不应该被污染。
“有些话还是先说明白的好，”乔意燃打了个哈欠，“好啦，继续按吧。”
陆灼看向乔意燃，点了点头：“好。”
陆烬一路上用真人演绎了什么叫做“火急火燎”。
他一边冲刺，一边回想刚刚陆小花的话，又在手机上反复查，发现陆灼果然不简单。
他越来越笃定，陆灼会对乔意燃下手了。
然而，当spa房的门被陆烬踹开时，屋内的景象却让陆烬愣住了。
乔意燃趴在石床上，发丝随意地散落在额前，脸上带着惬意的笑，正和陆灼聊得热火朝天。
陆灼则坐在一旁，手中拿着精油瓶，眼神中少了先前的锐利，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你来得正好。”乔意燃转头看向陆烬，伸手朝他招了招，“我正和陆灼说你最近的变化呢。”
陆烬皱起眉头，警惕地走近，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语气带着不满，“有什么好说的？”
乔意燃没察觉到陆烬的不悦，继续说道：“你都不知道，陆灼还以为你喜欢那种温柔听话的类型。我跟他说，你现在啊，早就变了。以前那个总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什么都自己扛的陆烬，现在会因为我嫌碘伏疼就跟我生气，会因为我跑开而着急。”
陆灼饶有兴趣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看来哥哥确实变了不少。”
乔意燃接着说：“是啊，现在的他，会在下雨天把最后一块干燥的棕榈叶留给我，会在我受伤的时候比我还紧张。以前总觉得他是钢铁直男，不懂表达感情，现在才发现，他只是把所有的关心都藏在了行动里 。”
陆烬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听到“钢铁直男”“不懂表达感情”这些话，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乔意燃，你什么意思？故意把我说成同性恋？说我喜欢你？”
“啊？”乔意燃被陆烬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赶紧从石床上坐起来，“我哪说那些了？我只是想让陆灼知道，你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
“够了！”陆烬打断他的话，胸口剧烈起伏，“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spa房，留下乔意燃和陆灼面面相觑
陆烬气冲冲地往蓝湖深处走，每一步都重重碾过火山石，惊得栖息在岸边的冰岛雁鸭扑棱着翅膀乱飞。
他满脑子都在回放乔意燃刚才的话，越想越觉得离谱，气得狠狠踢飞脚边的圆石，石头“扑通”一声掉进湖里，溅起的水花糊了他一脸。
“说我是同性恋？开什么国际玩笑！”他扯松领口的纽扣，对着空荡荡的湖面自言自语，“我陆烬，堂堂七尺男儿，徒手能抓鱼，扛人能跑山路，怎么就成同性恋了？”
他伸手摸向后颈，想起乔意燃说他撒谎就会摸这儿，更觉得憋屈，“我那明明是习惯！习惯！关心他就成喜欢他了？我呸！”
风卷着蓝湖的水汽吹来，陆烬裹紧外套，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出在荒岛时，自己把最后一块干燥的棕榈叶垫给乔意燃的场景。
当时他只是觉得乔意燃身子弱，怕他着凉，怎么到乔意燃嘴里就变了味儿？
“还说我因为他嫌碘伏疼就生气，我那是怕伤口感染！感染懂不懂！”他对着空气挥舞拳头，仿佛乔意燃就站在面前。
走着走着，他又想起刚才冲进spa房时的画面。本以为会看到乔意燃被陆灼欺负，自己能救人，结果倒好，两人有说有笑，还把他当成了调侃对象。
这种人，他就不该关心他！
“合着我才是那个小丑？”他踢飞另一块石头，看着石头在水面上连跳三下才沉下去，“不行，回去得和乔意燃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想到这儿，他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等我回去，非得让乔意燃知道，我陆烬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可能喜欢他，轮不到他在那儿瞎编排！”
刚想完这话，他自己先愣住了，耳尖迅速染上一抹红晕，“呸呸呸！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他加快脚步，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在身后
然而。
陆烬走后，spa屋内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只有蓝湖的水声透过窗户隐隐传来。
陆灼率先打破寂静，“你刚刚跟我说哥哥是直男，让我想办法去修复一下和他的兄弟关系，别想对他下手会更好，我本来觉得有点道理”
“但我怎么觉得，”陆灼看向乔意燃，“我哥怎么好像不是很直啊？哪个直男没事闲的就把我们刚刚聊的话往他喜欢你上想啊？”
第37章 第 37 章 我怕你家陆烬吃醋。……
第三十七章
乔意燃也不明白陆烬到底是怎么了, 感觉他最近十分OOC。
他甚至想带陆烬去看看脑科医生，可一想到陆烬上辈子可能绷得太紧，到这辈子才放松一点, 可能也在慢慢学着做回自己, 也就作罢了。
倒是陆灼，刚刚和乔意燃聊完，本来都有点打算重新调整定位了，现在却开始有了新的想法。
乔意燃看到陆灼的神情, 长叹一声。
随便吧，毁灭吧
晚上十二点如期而至，夜莺与玫瑰环节正式开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太累，还是今天被陆灼按摩的太舒服, 乔意燃这个夜猫子竟然已经开始犯困了。
密闭的房间内，乔意燃摸索着冰凉的石墙, 耳麦里传来节目组机械的提示音：“玫瑰需保持原位, 夜莺将随机选择房间。”
“夜莺将选择听力、视力、声音、手、脚五项束缚中的一项, 一旦选定不可更改。若选择隐私约会, 摄像头将自动关闭；若选择直播, 所有互动将实时放送。”
乔意燃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
说什么“史上最大尺度”, 有他尺度就大不了。
顶多就是把真心话大冒险搬到了黑暗的温泉里。
该说不说，人一泡温泉，就更困了。
乔意燃只想赶紧结束这个环节。
然而, 当头棒喝。
“这个环节的第一轮将持续10小时, 也就是说, 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紧锁的房门才会再次开启！”
“请各位夜莺谨慎的选择自己喜欢的玫瑰吧~”
乔意燃：
十个小时啊。
头顶的灯骤然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乔意燃蜷在温泉的一角，心里想着：来谁都行，别是陆烬那榆木脑袋就行。
他真的困了，陆烬来了估计这一宿都睡不好。
话虽这么说，他却鬼使神差地摸到腰间小布袋——里面藏着今早偷拿的半片干燥薰衣草。
按照上辈子的老规矩，薰衣草代表“安全区”，迷迭香代表“陷阱”。
不过是顺手罢了。
他一边自我催眠，一边摸索着将薰衣草扔到了门口。
又觉得有些刻意，干脆抓起地上的玄武岩砖，在黑暗中费力摆成“Q”型，把薰衣草放在了上面——陆烬那家伙走路虎虎生风，别再看不见。
最后，他还不放心地往地面撒了把碎海盐，在黑夜里有着淡淡的荧光。
做完这一切，乔意燃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瞬间觉得自己不高级了。
见鬼，他干嘛给那孙子留标记！
乔意燃正要起身破坏陷阱，门外却传来脚步声。
他赶紧躺回温泉里，暗暗唾弃自己。
真是的，因为陆烬不正常，弄得他都不正常了。
门轴转动的轻响刺破寂静，乔意燃屏住呼吸，听见来人跌跌撞撞地撞上桌椅，发出一声闷哼。
他下意识笑出声：“陆狗，你能不能别这么莽？”
话出口才惊觉不对。
虽然看不清，但乔意燃莫名能感受到一种和陆烬完全不同的气场。
这是他的特异功能还是对陆烬的气场太熟悉？
乔意燃还没判断出来，黑暗中就传来布料摩擦声，对方结结巴巴开口：“对、对不起！我、我走错房间了……”
乔意燃的指尖在水底的石块上一顿。
是楚鸣川。
虽然带着变声器，但肯定是楚鸣川。
“楚鸣川？” 乔意燃猛地缩回手，黑暗中捕捉到来人吞咽口水的细微声响。
楚鸣川轻笑一声，变音器突然关闭，露出熟悉的清冷声线：“哎呀，被发现了。”
他也不急着脱衣服进温泉，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乔意燃外面的地面上。
石椅在地面划出优雅的弧线，楚鸣川从容落座，“不欢迎我吗？”
“那倒不是，”毕竟也是熟人，乔意燃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你不是玫瑰吗，怎么跑夜莺组来了？”
楚鸣川笑笑：“我没注意房间，走错了。”
乔意燃轻哼一声，这简直是漏洞百出的谎言。
真的走错的话，怎么会带着变声器？
但乔意燃也懒得戳穿他。
倒是楚鸣川又问：“不信？”
乔意燃点头：“当然不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好吧，”楚鸣川意料之外地坦诚，“抽到玫瑰的时候我都快哭了，还以为没机会和你聊天了。”
乔意燃被他的坦率逗笑：“所以扯了个这么愚蠢的谎？影帝也有这么笨的时候？”
“在你面前我就紧张！”楚鸣川嘟囔着，突然又挺直腰板，“不过荒野求生那会，我是真不敢找你。你徒手爬悬崖的时候，我在帐篷里对着手机疯狂截图，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厉害……”
他声音渐渐变轻，“就用积分换了太阳能板，在3号山谷搭了小基地，想着等你累了，还有个地方能歇脚。”
乔意燃随口一答：“那辜负你的好意了，没用上。”
“对啊！你和陆烬那么猛，”楚鸣川突然激动起来，在黑暗中手舞足蹈，“我就徒步走了三天，结果在悬崖边看见你和陆烬……”
他突然安静下来，声音带着笑意，“陆烬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喂给你时，我就知道，我输啦。不过看到他把你照顾得那么好，我也挺安心的。”
乔意燃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半晌，他说了一句：“泡泡温泉吧？”
“我不敢，”楚鸣川故意装绿茶，“我怕你家陆烬吃醋。”
乔意燃笑：“真的不会，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好朋友而已。”
楚鸣川一愣：“啊？”
“真的啊，”乔意燃大大咧咧一坐，“这种事我骗你干嘛？”
楚鸣川噌的一下起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着，他就开始来回踱步：“他背着你过沼泽时，连自己腿上的伤口都顾不上……他还为了你去打野猪了！你知道那有多难吗？我都想替他跟节目组报警了！还有对了！今天，他听说你和陆灼进了spa房间，风风火火来找你！”
“他不可能不喜欢你，”楚鸣川看向乔意燃，“我告诉你，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看监控里的你，是一样的。”
第38章 第 38 章 乔意燃要疯了。
乔意燃听完楚鸣川的分析, 愣了好半天。
“不可能的，”乔意燃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不确信了, “我们真的就是比较好的朋友, 他没这个习惯，不可能喜欢我的。”
楚鸣川罕见地流露出吃瓜的神情：“你就等着看吧。”
乔意燃陷入沉思。
难道陆烬最近这么奇怪，是因为性取向发生了了不起的惊人大逆转？
这么解释，虽然很合理, 但
乔意燃还是不愿意相信。
而且就算是陆烬开始喜欢男生，也不应该喜欢他这样的。
按理说，陆烬喜欢甜妹，虽然他从来没和甜妹相处过, 但是每次乔意燃看到他看向甜妹的眼神都会流露出欣赏和好奇。
对他哪有这种眼神？
这种喜欢甜妹的钢铁直男，就算变成gay, 也应该喜欢甜弟吧。
就是那种萌萌哒的可爱类型, 脸颊鼓鼓的, 身上肉嘟嘟的, 一讲话就有点鼻音的那种。
他乔意燃简直就是甜弟的反义词。
楚鸣川看乔意燃愁眉紧锁, 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乔意燃当然是在猛想陆烬的事。
“你是在想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吧？”楚鸣川的语气中有些得意, “你看你这么聪明，怎么这点事都不明白呢？”
“我不知道之前陆先生有没有喜欢过别人，但我想, 他对别的任何人的了解都不如对你的了解, 对吧？”
乔意燃不知道楚鸣川要说什么。
这方面, 他确实不了解，上辈子他就是恋爱白痴，更别提关于同性恋了。
但幸好, 他很爱学习，所以现在摆出了一副乖巧的神色，讷讷点头，听楚鸣川上课。
“如果他之前谈过很多恋爱，都分手了，那么就说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所谓合适的人，其实就是相处最舒服的人。现在他意识到和你相处是最舒服的，所以动心了。”
“如果他之前从没谈过恋爱，说明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那么现在，他可能是忽然发现了喜欢你的点，想和你试试。”
楚鸣川十分温和地看向乔意燃：“我很羡慕你们这种从友谊开始感情哦，通常会比一上来就恋爱的要牢固的多。”
这一通分析给乔意燃听得一愣一愣的。
作为一个ENTJ，他向来很会找别人话里的漏洞，可面对楚鸣川说的这一大段，他忽然发现他连个反驳的论点都没有。
过了半晌，他憋出来一句：“可是他真的是直男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楚鸣川又笑，“你要知道，性取向是一个谱系，很少有人是100%的同性恋或者100%的异性恋，性取向随时变化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再说了，其实他是不是真的喜不喜欢你一点都不重要，你俩相处的模式和谈恋爱本来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亲密一些呢。”
乔意燃：“”
他最后一点点反驳也被楚鸣川有理有据地怼了回去。
乔意燃再次陷入沉思。
他都快要信了。
不过，楚鸣川最后的那句话他不同意。
确实，他们的相处是有些过于亲近了。
但他俩毕竟从小认识，发小的感情不就应该这样吗？
同食同饮、同眠同寝。
天底下的发小都是这样的吧！
乔意燃刚想弱弱地反驳一下，楚鸣川又开了口。
“但其实，他喜不喜欢你，根本不重要。”
楚鸣川格外认真，但并不严肃的盯着乔意燃。
“更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喜欢他。”
短短一句话，把乔意燃想说的所有话都封回了嗓子眼里。
他喜欢陆烬？
恋爱笨蛋乔意燃问出了一个所有笨蛋都会问的、最愚蠢的问题：“嗯什么叫喜欢？”
“啊，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楚鸣川想了想，“你喜欢和他在一起，没事总想着他，会格外地关注他，这些也就差不多了吧？”
乔意燃再次愣住：“这样就算是喜欢了吗？”
“嗯，除此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点，”楚鸣川靠近，“你想不想亲他？想不想和他那个？”
乔意燃瞬间小脸通红。
“不不不，”他连连摆手，“不想不想，一点都不想！”
但是。
本来是不想的，被楚鸣川这么一提，他现在开始想了！
他和陆烬
啊！
谁能把这些画面从他脑子里拿出去！
“那我就不打扰你细想了哦，”楚鸣川温柔一笑，“我要出去了，你好好享受温泉吧。”
“不，别走！”乔意燃差点从温泉里窜出来，“你快留下，说点别的，再给我讲讲津巴布韦的大猩猩！不对，你不能走，节目组说了，进到房间里就要待一宿呢！”
“可我只是走错房间了呀，随时可以走的，”楚鸣川说着就往出走，出门之后还不忘关上虚掩房门，“不打扰喽。”
咔哒。
现在，私汤里就只剩下乔意燃一个人了。
乔意燃一整个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他明明没有运动，但现在整个人还在不停出汗，就像是刚刚跑了十公里一样。
“冷静！”乔意燃命令自己，但并没有用。
他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乔意燃浸在温热的温泉水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却怎么也遮不住鼻尖萦绕的雪松香气。
他猛地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烫得龇牙咧嘴。
这是陆烬最喜欢的温度，他喜欢烫烫的水，乔意燃老说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完了，又开始想陆烬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盯着石壁上的水渍发呆。
斑驳的水痕渐渐扭曲成陆烬皱眉的模样，冷硬的眉峰下，是某次他偷吃烤章鱼时，陆烬无奈又纵容的眼神。
“说好的一人一半，你全塞进嘴里不怕噎着？”陆烬嘴上嫌弃，却默默把火堆挪得离他更近，生怕烟呛到他。
乔意燃慌乱转头，却看见温泉池边的鹅卵石——还有不知何时散落的薰衣草花瓣。
那是他给陆烬留的标记一模一样。他
突然想起上辈子，陆烬总说自己方向感差，可每次都能精准找到他藏在家里各处的小零食，还煞有介事地分析：“你藏东西逻辑，和小狗埋骨头没差别。”
乔意燃抓过一旁的毛巾胡乱擦脸，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乔意燃的动作僵住——上次他被珊瑚划伤，陆烬半跪在礁石上替他处理伤口，睫毛垂落的阴影扫过他的皮肤，轻声哄着“忍一下，马上就好”。
结果这人手抖得厉害，倒了半瓶碘伏在他伤口上，还嘴硬：“消毒彻底点不好吗？”
毛巾边缘露出的线头勾住了他的手指，他烦躁地去扯，却扯出一段黑色的短发。发梢微微卷曲，和陆烬后颈碎发的弧度分毫不差。
记忆突然翻涌，上辈子，亚马逊丛林深处的片场，某个暴雨夜，陆烬冲进他的帐篷送干衣服，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打湿了他递过来的羊毛毯，还凶巴巴地说：“冻死你算了！”
蒸汽越来越浓，乔意燃恍惚看见雾气中浮现出陆烬的轮廓。
“完了完了！”他抱着脑袋缩进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
结果视线所及，温泉灯的光晕晕染成心形。
当池边的计时器发出“滴”的一声，乔意燃猛地起身，裹着毛巾要逃离这个充满陆烬气息的空间。
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又跌回温泉里，溅起的水花在石壁上倒映出两个交叠的影子，恍惚间，像是那天在荒岛，陆烬伸手拉他时，两人差点贴在一起的模样。
啊！
乔意燃要疯了。
都怪楚鸣川！
他以后还怎么直视陆烬！
咔哒。
乔意燃正在内心疯狂咆哮的同一时间，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第39章 第 39 章 乔意燃，我喜欢你
一点不夸张的说, 乔意燃在这一秒钟，脑海的思维速度，堪比一台超级计算机。
他突然想起陆烬系鞋带时会先拈一下鞋带尖, 想起他骂人时耳尖会发红, 想起他偷偷在自己椰子壳水杯刻的小鸭子——这些乱七八糟的细节突然涌上来。
他本来是想直接对陆烬说“你别喜欢我、我还是个直男”的，可刚刚那一瞬间闪过的细碎画面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那人已经要走到跟前了，暖橘色的灯光勾勒出了他锐利的五官。
“陆烬你……”他抬头，却看见林耀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探进来, 防风衣上还沾着不属于这间房的迷迭香，那是陆烬最讨厌的味道。
“晚上好啊，玫瑰大人。”林耀的声音带着变音器特有的机械感，却依旧挡不住他那玩世不恭的语气。
乔意燃稍微冷静了片刻, 盯着对方手腕上没摘的绝缘手套，突然发现那很像是陆烬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一种“让你在家做电工时安全无忧”的礼物, 多直男的礼物。
“林先生抽到的束缚项是触觉？”乔意燃蜷缩起双腿, 膝盖几乎抵住下巴, 目光却忍不住扫向门口, “所以只能戴着手套碰人？”
林耀在池边坐下, 鞋尖蹭过地面发出轻响：“不, 是‘听觉’。”
他晃了晃沾着水珠的蓝牙耳机，“不过节目组的白噪音根本盖不住你的心跳声——刚才门开时，你的心跳快了不少。”
乔意燃在心里翻白眼。
他现在没心情应付这种无聊的调戏。
但他还是笑了一下。
因为, 他突然想起陆烬讲过的冷笑话：“北极熊在雪地里心跳加速, 会被同伴当成企鹅。因为企鹅体型小, 心跳快，大型动物心跳都比小型动物要慢一些。”
此刻他多希望眼前的人能接上一句“为什么北极熊心跳会快？”然后他再回答“因为冷啊！”。
嗯。真的是超冷的冷笑话。
但林耀只是翻开防水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响。
“不介意我用写的吧？”林耀淡淡开口, “毕竟我听不太清我自己说话，怕发音不标准。”
乔意燃再次翻白眼。
“在荒岛时，你总把鱼腹肉留给陆烬。”林耀一边在纸上唰唰写字，一边说道，“上周在蓝湖，你偷偷往他的热可可里加棉花糖，自己却喝无糖款。”他抬头，镜片上蒙着的水汽让眼神变得模糊，“你这么关心他？”
乔意燃没有接话，只是盯着林耀，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根本不是随机进来的，对不对？”
林耀的钢笔停在纸页上，墨迹晕开成不规则的圆：“我只是……”
“只是看了监视器？”乔意燃冷笑，“你和楚鸣川一样，都在玩作弊游戏，对吗？你们知不知道，虽然这只是一场游戏，但也是有规则的？任何人不应该超越规则，懂吗？”
乔意燃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说了这么一串话，或许他内心的想法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应该遵守规则。
即使是朋友的规则，也不应该打破。
越想越烦，乔意燃抓起池边的薰衣草香薰，突然发现香味淡了许多——陆烬总说“薰衣草很怪，要放在通风处才持久”，可现在香薰被他攥在手心，早就没了味道。
温泉的温度突然变得灼人，乔意燃盯着林耀背后的木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见陆烬此刻的模样，“我以为至少还会有些人遵守规则。”
希望陆烬是个遵守规则的人。
林耀的变音器突然“啪嗒”关掉，露出难得的正经声线：“看来你不是在等我。”
乔意燃看向陆烬，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废话。
“失望了？其实陆烬就在附近，不过嘛……”他故意拖长了声音，“他被迫视觉束缚，现在正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走廊里撞得晕头转向。”
乔意燃眼神聚焦：“是么？”
“我亲眼看着他在3号房门口撞了七次墙。”林耀翻开防水笔记本，煞有介事地晃了晃上面的记录，“蒙眼布一戴，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说找你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乔意燃紧绷的表情，继续添油加醋，“现在估计还在某个角落，对着空气喊你的名字呢。”
乔意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陆烬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的模样。
明明知道林耀可能在故意刺激他，可心里却还是免不了着急。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陆烬那么聪明，也很有经验，不可能会被这点小事绊住。
“你是不是觉得他应该能应付的来？”林耀嗤笑一声，像是读懂了乔意燃的心，“其实，在找你的这件事上，他早就把脑子丢到爪哇国去了。”
他调出监控截图，画面里陆烬正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索着墙壁，靴子在地面蹭出凌乱的脚印，“你看，连平时最擅长的方向感，在你这儿都失灵了。”
“对了，他之前还在和节目组吵架呢。”林耀指着天花板，“说‘乔意燃的房间‘水温要比体温低三度’要‘不透风’他说你感冒刚好，不能着凉。”
乔意燃突然笑了，看向林耀：“编够了吗？”
陆烬太知道他不愿意给节目组添麻烦的习惯了，再加上之前他们还因为这种事闹过龃龉，陆烬知道他不想被越俎代庖，不可能会因为这种事和节目组吵架的。
林耀这么说，无非是想看他的反应罢了。
“哎呀，被你发现了，”林耀也并不恼，“看来，你真的想等他过来。”
乔意燃别过头，没有回答。
“好了，说正经的，”林耀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乔意燃，我喜欢你。”
乔意燃：？
乔意燃重新看向林耀，终于还是露出一声冷笑：“这话你也说了太多次了吧？”
“是，这次认真的。”林耀认真看向自己的笔记本，“你总说陆烬像大狼狗，可你不知道，他会在你的椰子水里偷偷加糖，让它更甜”
他的指尖划过潦草的笔记，“而我，会在你煮可可时偷偷多加两勺糖——因为你觉得可可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意燃点头：“明白，以后我要是被毒死了，就是被你偷偷下药搞得、”
林耀却没有接话，眼中倒映着池边的篝火，继续说着：“陆烬总把关心放在没有用的地方，而我会直接告诉你——你跟楚鸣川卖唱时，阳光落在睫毛上的样子，让我在监控前看了十七遍。”
“他用鱼骨给你做项链，却不敢说‘好看’。”林耀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而我，会在你涂错防晒霜时，直接上手替你抹匀，哪怕你骂我‘咸猪手’。”
他指向乔意燃脚踝的伤口，“陆烬盯着它发愣三次，每次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你还会痒，不是吗？”
乔意燃的后背贴上冰凉的池壁，他发现自己忽然看不懂这个男人。
他明明只是个乐子人不是吗？
但乐子人认真起来，真的很可怕。
乔意燃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最重要的是——”林耀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滴水的发梢，“我不会让你在黑暗里猜来猜去。”
他的指尖划过池边的薰衣草香薰，“现在我可以直接说：乔意燃，我喜欢你，从你在沙滩上用牙啃开椰子的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
乔意燃愣住。
他也不是没被告白过，但离得这么近，对方这么认真的情形，还是头一次。
幸好。
嘭！
门忽然被踹开了。
戴着眼罩的陆烬大喊：“谁他妈说我只会往他椰子水里加糖了？我往他感冒冲剂里放冰糖的时候你看见了吗？”
第40章 第 40 章 初吻
林耀被大叫驴的吼声当场镇住。
陆烬站的笔直, 尽管蒙着黑色眼罩，却依旧精准地朝着林耀的方向逼近。
他的靴子重重碾过地面，每一步都像是在宣示主权, “滚出去。”
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压抑的怒火。
林耀刚要开口辩解，陆烬已经欺身上前，手臂胡乱摸索着，最终用肩膀狠狠撞向林耀的胸口。
林耀踉跄着后退几步, 撞翻了池边的香薰灯，薰衣草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炸开。
“陆烬你疯了！”林耀也不再装了，恼羞成怒地喊道。
“我说，滚。”陆烬又往前逼了一步, 身体的压迫感十足。
肢体总是能比语言表达更多的意思。
林耀之前没见过陆烬盛怒的样子，如今见到了, 气场被压了不止一点。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看着对方紧绷的下颌线和泛着冷意的侧脸, 咬了咬牙, 不甘地瞪了乔意燃一眼, 摔门而去。
房间重新恢复寂静, 只剩下温泉水潺潺流动的声响。
陆烬依旧在剧烈喘息, 乔意燃一直在看他，也不知道此刻该开口说什么，陆烬也是。
然而这时候,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再次响起。
“因为陆烬违反了游戏规则, 所以要接受惩罚”
“惩罚的方式是, 剥夺五感。”
很快，工作人员进入，给陆烬带上了耳罩、鼻夹、还把他的手绑到了一起, 背在背后。
陆烬像是个俘虏一样，尴尬地站着。
全程，乔意燃和陆烬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开口。
乔意燃坐在池边，目光落在陆烬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确实是很能给人安全感的身形，他之前都没太注意到。
即使被蒙着眼，陆烬依旧感觉到了乔意燃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分辨乔意燃的位置。
“乔意燃？”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不安。
乔意燃轻叹一声，没有回应。
总归是要谈谈的，哪怕是以现在这种姿势。
乔意燃起身走到陆烬面前。
温热的呼吸扫过陆烬的脖颈，他伸手轻轻触碰着陆烬被绑住的手腕。
皮质绑带的触感粗糙，隔着布料，他能感受到陆烬剧烈的心跳。
陆烬的身体瞬间绷紧，“是你吧？工作人员走了么？”
他声音发颤，想要挣脱束缚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乔意燃的指尖在他腕间游走。
“知道自己违规了吗？”乔意燃的声音带着点调侃，指尖顺着陆烬的手臂缓缓上移，划过他结实的肌肉线条。
陆烬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头不自觉地向乔意燃的方向偏去，“我不管……我不能看着他……”话未说完，便被乔意燃突然贴近的身体打断。
乔意燃的胸膛贴上陆烬的后背，想帮他解开一点手腕的束缚，让他更舒服，没注意到自己湿热的呼吸全然喷洒在他的耳后。
陆烬被耳罩隔绝了大部分声音，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温。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乔意燃的手指勾着陆烬手腕上的绑带，轻轻摩挲，帮他回血。
陆烬浑身一颤，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靠去，想要寻求更多的接触。
“乔意燃……”陆烬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恳求，被束缚的双手扭动着，“别闹了。”
可他微微仰起的脖颈，和泛红的耳尖不像是想让乔意燃不要闹了的样子。
陆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明明打好了腹稿的。
“疼吗？”乔意燃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他熟悉的、面对小孩的那种温柔。
陆烬的头立刻转向声源，眼罩滑下些许，露出紧绷的下颌线：“不疼。”
他顿了顿，喉间溢出几乎听不见的呢喃，“别生我气。”
他原本就是想说这个的。
但是很多话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我知道我最近状态不对”
陆烬反手扣住乔意燃的手腕，有节奏的用手指在他的手腕扣击了片刻。
“哒、哒、哒——哒、哒”
乔意燃淡淡一笑，这是对不起的意思。
属于他们的密码。
“陆狗，你敲得像北极熊踩冰面。”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在触到陆烬手腕的薄茧时突然噤声。
陆烬的头猛地垂下，眼罩遮住大半张脸：“我不该吼你，也不该不理你。”他的声音闷在耳罩里，“更不该说你把我写成同性恋是抹黑……”
沉默在蒸汽中凝结，乔意燃摸到陆烬被绑住的手指正无意识勾着自己的衣角。
“但我还是要狡辩一下，”陆烬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我发现，我状态不对，都是因为你。你太不让人省心了。”
乔意燃刚要给陆烬一拳，又听到陆烬说：“当然，也是因为我自己。我不理解为什么我总想保护你，更不理解为什么我会因为你不让我保护你而生气，但我刚刚忽然懂了。”
这个总把“保护”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知道我对你保护过剩，但其实我已经在控制了，如果你突然不让我保护你，我就会像现在这样，状态不对。”
乔意燃轻声道：“我知道。我也有错。”
陆烬赶忙补充：“还是我的错更多一些，你总说‘穿越了也能活’，可我……”
“嗯？”乔意燃抬眸。
“你记得吗，我父亲刚去世时，家里的亲戚每天都来闹，我总怕一觉醒来，唯一的毛毯就被抢走。直到你来，我才发现有比毛毯更重要的东西。”
陆烬的头突然偏向乔意燃的方向，耳罩滑下露出泛红的耳尖。
他突然自嘲地笑，“你总说我对你有过分的关注和保护，到了这个新世界更是这样。其实我只是害怕，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你又穿越了，怎么办。？”
黑暗中，陆烬的呼吸声变得清晰，每三次吸气会轻轻颤抖一次。
乔意燃心想，要是自己一个人穿了就穿了，肯定能活的很好，不要担心。
陆烬总是这么担心他，但他其实更希望陆烬找到自己的事、找到自己的快乐，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
长久的沉默。
陆烬像是知道乔意燃在想什么，被绑住的手突然摸索着抓住乔意燃的手腕，束缚带的摩擦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我刚刚才明白，其实，我害怕的不是你独自生存，是我自己。”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如果你忘了我，不需要我，我再也见不到你”
“我怎么办？”
乔意燃觉得陆烬糊涂了。
就算他再出意外，再次穿越，也是他被抛弃，怎么会是陆烬被抛弃？
但他也是头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陆烬的不安全感。
他以为陆烬大大咧咧，没想到他会想这么多。
“我们从来都是一起的。”乔意燃的声音轻柔，“就算分开，北极熊也能顺着极光找到回家的路。”
陆烬的束缚带突然“啪嗒”松开，他慌乱地抓住乔意燃的肩膀，眼罩滑落在鼻尖，露出湿润的眼底：“你保证？”
乔意燃看向陆烬的眼睛：“我保证。”
又是长久的沉默，两个人就一直这样看着彼此。
“你说是所有的朋友都会有这种感觉吗？”陆烬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乔意燃一窒，他知道陆烬的意思，下意识回答：“不是吧。”
陆烬苦笑一声：“我觉得我可能没那么直了。变gay了怎么办？”
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被耳罩过滤后，多了几分闷闷的委屈。
乔意燃的手指原本正无意识摩挲着陆烬手腕上的绑带勒痕，闻言动作陡然顿住。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久到陆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带着无奈的轻笑，“那就把冰美式换成中药。”
乔意燃此刻也只能想到用一句玩笑话过渡。
陆烬被束缚的双手下意识攥紧又松开，绑带摩擦出细碎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朝乔意燃的方向微微倾身，“但我也不确定。你觉得我是吗？”
乔意燃苦笑：“你是不是都无所谓，这种事也没必要弄那么清楚吧？都不影响我们的友谊。”
陆烬执拗：“我想验证一下。”
乔意燃一愣：“怎么验证？”
陆烬简单直接：“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乔意燃：“啊？”
这真的很陆烬。
乔意燃都忘了陆烬是一个多真诚的人，真诚到面对自己的变化也会很快接受、坦然交待。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内耗的人，其实乔意燃才是，他只是没想到陆烬在取向这种人生大事上也能这么快调整心态。
并且积极验证。
话语落下之后，温泉池的水似乎都停止了波动，寂静中，两人重叠的、骤然加快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陆烬！”乔意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惊到的恼意，“你丫是不是疯了？”
陆烬执着：“就一下。”
乔意燃发誓，他真的想拒绝，但竟然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想反悔。
可几乎在回应出口的瞬间，陆烬便迫不及待地寻着声音凑近，两人的鼻尖先碰到一起，又慌忙错开。
紧接着，带着些许生涩与急切的嘴唇撞了上来，因太过紧张，牙齿“咔嗒”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烬的手胡乱摸索着，最后抓住乔意燃浴巾的边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
乔意燃则僵着身子，双手下意识抵在陆烬的胸口，可不过片刻，又缓缓松开，手指蜷起，无意识地揪着对方的衣襟。
唇瓣相贴不过短短数秒，乔意燃猛地清醒过来，用力推开陆烬，“你有病啊？亲一下又不一定要亲嘴！”
陆烬却只看着乔意燃：“嗯。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