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茶案旁,雕花的美人榻上随意搭着一张毛毯。
桃枝掀起一角侧身靠了上去。
褚钰依言跟过去,前脚还未站定,垂在腿侧的手指就被勾住了。
柔嫩的触感于他而言甚是陌生,本能要有紧绷的反应,敛目之际,目光投入美人榻上那张夜里还带着精雕玉琢般妆容的脸庞上,一排浓长的眼睫隐隐颤动。
那根手指勾动,牵引他往她身边去。
褚钰不动声色规避力道,身姿微动,好似顺势,就坐到了美人榻的最尾端。
哎呀,太紧张了,怎把人牵得那么远。
褚钰随后便见刚躺下的公主又莫名坐起身,动作生硬地往他身边坐近了来。
桃枝清了清嗓:“白日看你身手利落,可是习武多年?”
话语间,她又悄悄往他身边挪近了一寸。
褚钰目光微垂,落在自己搁在双膝的手上。
身侧的气息很近,是他除遏制敌人外未与别人有过的距离。
又是那抹似曾相识的味道。
浅淡,清幽,若有似无。
“回殿下,只是幼时学过些粗浅功夫防身。”
桃枝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软枕的流苏:“师承何处?”
褚钰的视线在她缠绕流苏的指尖上停留了一瞬。
方才未觉,因他自己掌心本就粗砺,可此时瞧见,那指尖圆润,却不像养尊处优般毫无痕迹,隐约可见一点薄茧。
褚钰移开目光,声音依旧平板:“幼时家中延请过武师教导,皆是乡野把式,时日久远,名姓已记不清了。”
“这样啊……”桃枝的语调拖长,目光还是不自觉地又飘向了他的衣襟。
因落座的身姿,侍卫服外衫稍有松散,但内里那件交领衫还是将领口绷得又直又紧。
不知是否能以公主的威仪让他直接宽衣。
桃枝心头一跳,让视线回到他脸上:“那你家中如今境况如何?你入宫,家中母亲幼弟,可还安好?”
褚钰沉默片刻。
再开口,声色更平,面无表情好似背诵:“谢殿下挂怀,家母沉疴难愈,需银钱续命,幼弟年幼,求学都城,耗费亦是不菲,能有幸留在殿下身边,属下深感恩泽。”
他此时神情实在板正,与脆弱一词毫不相干,叫桃枝心下刚要涌上的一丝同情,混在这毫无起伏的声色中,便随之消散无踪了。
桃枝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又觉自己这样好像显得很冷情。
她目光扫过茶案,看到宫女备好的那盘水灵灵的西域葡萄,伸手捻起了一颗最大最圆的,送到了褚钰唇边:“尝尝这个。”
褚钰眸光微变,本能地向后避开凑近身前之物。
桃枝始料不及,手指一松,投喂落空的葡萄顺着他敞开的外衫,咕噜噜地就滑进去了。
“哎呀。”桃枝一声轻呼,下意识就快速伸手,直接按在了刚才还嫌开口不够大的外衫领口处。
入手一片热烫,伴随着强健有力的撞击声打在她掌心。
“殿下,属下自己……”
“别动。”
桃枝眼睫又颤了颤。
居然比她想象的要大。
而且方才触上胸膛的那一瞬应当是柔软的触感。
但此时肌肉已完全绷紧。
哎呀,她是来找葡萄的!
桃枝喉间不自觉吞咽一瞬,指尖划过那蕴藏力量的轮廓,顺着他起伏的胸肌线条向腹部移去。
明明应该是掌心下的撞击声更重更响,桃枝耳根却快被自己的心跳声吵麻了。
别跳别跳,她现在可是公主。
马上就能摸腹肌了,不知道是几块。
桃枝掌心下移,视线却不自觉上移。
一对上褚钰那张绷得和他胸肌一样紧的俊脸,本就没有压住的心跳,霎时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轻薄男人怎么能让人这么兴奋啊。
桃枝手指即将按到那颗葡萄时。
褚钰突然腰腹紧绷,沉沉一声吸气。
“咕噜噜……”
那颗葡萄顺着他衣料的褶皱,自他紧束的腰带下方滚落出来,掉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桃枝的手僵在半空。
“……”褚钰垂眸看着地上的葡萄,沉默无言。
寝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桃枝收回手,指尖残留的温度没让她面颊泛热,却叫鼻尖似有异样。
她赶紧侧身,重新捻起一颗葡萄,这次稳稳地递过去:“喏,这回可要接好了。”
褚钰眸光一沉,凑近的指尖将那抹一直萦绕的味道彻底送入鼻腔。
感官在这一刻终是将此分辨。
这是昨日钻狗洞之人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