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钰手臂猛地一收,捏着女子的脸颊,像丢开一件碍事的包袱一样,毫不留情地将她重重往地上一掼。
“哎哟!”
桃枝痛呼出声,眼泪止不住地唰唰往下掉。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待她泪眼婆娑再抬起头来——
人呢?
此刻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连对方是方是圆都没能看清半点。
“桃枝?是你吗?”矮洞里传来翠岚压得极低的焦急声。
听见翠岚的声音,桃枝连忙朝着矮洞往回去。
翠岚猫着身子躲在草丛边,看见桃枝满脸泪痕还带着两道明显红痕的脸,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翠岚,翠岚,我……”
“嘘,我们先离开这里。”翠岚警惕地看了眼刚站好岗的侍卫,拉着桃枝迅速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小道里。
直到确认安全,回到通往月华宫的僻静小路上,两人才敢放慢脚步,大口喘气。
“桃枝,这到底怎么回事?”翠岚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红印子。
“有刺客,有劫匪,翠岚,我在外面被人袭击了!”
“什么?!”
桃枝哭着向翠岚添油加醋地讲述了方才在外的遭遇。
“宫门森严,那人会不会是因为进不去宫又钻不了洞,潜伏在那里正好就被你撞见了,我们要不要去告发他啊?”
桃枝哭声一噎,带着浓重鼻音委屈道,“我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拿什么告?”
况且她若前去告发,岂不叫人知晓她偷溜出宫了,万一因此挨板子可怎么办,她方才摔得屁股到现在还疼着呢。
一想到今夜好不容易得机会出宫换些银两回来,却遭此霉运,桃枝眼尾可怜巴巴地挂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泪珠,顿时更蔫儿了。
桃枝擦眼泪时顺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疼痛已经褪去,只剩一片热烫。
翠岚也伸手替她拂去泪珠,正要开口再安慰她两句。
不远处的月华宫侧门内传来说话声。
“看见桃枝了吗?”
“回嬷嬷,桃枝方才和翠岚进了屋便没再出来过了。”
两人皆是一顿。
“不好,燕嬷嬷来寻你了。”
桃枝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擦脸:“嬷嬷怎会这个时辰来,今日果真倒霉。”
燕嬷嬷亲自来找,大多与公主的事有关,桃枝不敢耽搁,同翠岚使了个眼色,小跑着冲向侧门。
侧门前空荡荡的,刚才说话的人似乎已经走了。
桃枝刚松了口气——
“桃枝。”
身后陡然一道沉声,吓得桃枝霎时板直背脊。
桃枝僵着脖子缓缓转过头去:“燕、燕嬷嬷。”
燕嬷嬷眉头一蹙:“你脸怎么了?”
连眼睛也红着,显然是哭过。
“什么?”
燕嬷嬷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将她左右打量一瞬,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你挨人巴掌了?”
桃枝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倒是没挨巴掌,只是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登徒子狠狠掐揉了一番。
看着燕嬷嬷一副虽是凶狠,但明显打算要帮她出气的模样,桃枝心里苦,桃枝说不出。
呜呜,好想告状。
燕嬷嬷又看了她一眼,松了手转身:“随我过来。”
桃枝垂头丧气,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地跟在燕嬷嬷身后。
去的方向不是宫女的住处,而是公主日常起居的正殿,看来燕嬷嬷寻她果真是为公主的事。
桃枝无声地叹了口气,随燕嬷嬷走入殿中。
换上公主的华服后,从一侧走出的易容师被燕嬷嬷抬手挥退:“今夜不必,她脸上痕迹怕是难遮,待会蒙面,夜里若有需要让人蒙眼即可。”
桃枝一愣,竟有这么严重吗?
她忍不住在燕嬷嬷身后转了弯,一路绕到平日易容的铜镜前,定睛一看。
怎会这样!
铜镜中映出一张清丽的面容,左右两侧脸颊靠近颧骨的地方,各有一道指痕分明的红印子,在瓷白肌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桃枝顿时一副又快哭了的模样,捧着自己的脸蛋来回查看。
等等。
什么遮面什么蒙眼?
桃枝捂着脸蛋转过头去,便见燕嬷嬷手托绸布遮掩的都承盘朝她走来。
醒来后就逐渐远去的梦境画面此刻又清晰在眼前。
桃枝怔怔地看着那片绸布。
难道说……
燕嬷嬷在桃枝面前停下脚步,面上带着一丝庄重,伸手缓缓掀开了绸布。
都承盘中显露出整整齐齐一叠牌子。
桃枝顿时心凉大半,嘴角抽抽:“又、又到侍寝的日子了?”
燕嬷嬷一一翻开木牌,面无表情地道:“不,是到纳新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