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她心跳如鼓。
但贾锦照的跳脚反而让向来大权在握的裴执雪疑心顿消,旁人听他揭穿时的反应都是哭着跪下求饶,鲜有人反抗。
他托起赔罪的少女,警告如冰刃擦过耳际:“无碍,你要日后谨言慎行,袭击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贾锦照顺势坐到另一侧,凄婉垂泪:“我与琅哥哥清清白白。莫表哥是锦照能攀的最好归宿,他心有所属又何妨?我安守本分,只做好妻子便是。”
“大人知晓,公侯富贵之家都看不上锦照身份,至多日后纳为妾,锦照不愿。”
“且我们已交换庚贴,再无转圜。”
裴执雪阖目几息,平息自己的无名火,冷哼道:“你这是打定主意,非嫁不可。”起身要走。
贾锦照轻拽他的袖角轻轻晃着:“谢大人照拂。大人恩情,锦照没齿难忘。”
“难忘?已然忘了。”
又一声冷哼甩入夜色,裴执雪拂袖而去。
-
平静过了几日,他再没出现。
莫夫人在一个天色沉沉的阴雨天敲响贾锦照的院门:“锦照!你莫表兄……没了……”
噩耗突如其来,贾锦照手中青盏落地,碎玉迸溅。
家下人慌忙扶住几欲瘫软的莫夫人。
贾锦照眼圈泛红,亲手斟茶安抚:“母亲缓口气,细细说与我听。”
莫夫人提起一口气:“你表兄宴饮识得几个身世显赫的膏粱子弟,昨夜江边宴席上,忽来了群凶徒,逢人便砍。”
“你表兄慌不择路,落入运河,捞了一夜都没音讯……”话至此处,她已然泣不成声。
贾锦照如坠冰窟。
莫表兄不会凫水,一夜无获,怕是凶多吉少。
她追问:“同席的都是何人?”
莫夫人道:“宁远伯的次子、刘小侯爷、敦亲王长子……还有几个,记不清了。”
贾锦照听着这一个个名字,只觉心惊。
这些人,或曾要纳她为妾,或曾为她绝食。
“他们……可有损伤?”她声音有些发紧。
莫夫人不解她为何不问未婚夫婿安危,反关心他人,只悲泣道:“他们出身显贵,护卫环伺,最重也只是皮肉擦伤。可怜多斐正该是意气风发时,却遭此无妄横祸!万要平安啊……”
涕泪纵横,哀恸欲绝。
此事必有蹊跷,贾锦照只觉她也坠入湖底,手脚都被水藻勾缠。
她陪着垂泪片刻,握住莫夫人冰凉的手,语气竭力稳住:“莫家是朝中新贵,裴大人不会坐视!女儿这就去求他寻回表兄!”
-
时隔一个月,她再入裴府。这次是径直往裴执雪院子里去。
路途遥远,一辆精巧的马车载着她疾行。
贾锦照死死绞着手中帕子,无心留意窗外飞逝的景致。
他的院落幽深僻静,与主府间隔着偌大的园子。
裴执雪尚未归府,只留捶锤在看门。
院门沉重,缓缓开启。
湿凉水汽裹挟着草木清润扑面而来,入眼只见层层叠叠的葱茏,将屋舍隐于翠障之后。
脚下几条青石小径分别蜿蜒着,隐入幽深处。
捶锤引路:“大人最喜这般意境,这院中一草一木,多是他亲手侍弄,只是近来不得空。”
曲折后,豁然开朗:
一丛低矮的野樱后,一座半敞的堂屋显露。
门前四位侍女静默垂首。
堂屋垂帘重重,用料有实有虚,随风轻摆,如入云层,意境飘渺。
捶锤撩开一道帘子,欢脱道:“贾小姐,我带你去侧厅候着。这儿迷宫一般,别跟丢了。”
贾锦照疾步跟上,却只转瞬便迷失在重重帘影中。
她焦急地撩开几道垂幕,却不见捶捶身影。才想张口唤他,
她急匆匆撩起几重帘子,仍不见捶锤身影,正想开口唤他,肩后却被人轻轻一点,一声清冷熟悉的声音自后脑落下:
“贾锦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