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暴地一把撸起贾锦照的衣袖。
别无二致!
他双眼圆瞪,瘫坐在地,口中呓语迭起:“不……不可能……”
而后涕泪横流地冲着金陵方向叩首:“负了……我负了你!”
贾老爷生平头一次,用近乎乞求的目光望向贾锦照。
他的涕泪糊满面孔,肌肉在极度激动下扭曲抽搐,平日端着的儒学大家的仪态荡然无存。
他手脚并用地爬向贾锦照,泣不成声:“我错了……锦照,给爹几年时间,爹什么都依你,什么都给你……”
贾锦照早知其为人,对这般唱念做打的忏悔、自欺欺人的抚慰浑不在意,只眸光一掠,将无声的感激投向门口静立的沧枪。
她本无动刀之心,今日这出惊心动魄,不过依循婵禅安排,倒是刚巧用上。
方才禅婵忽然拿出一箱染料似的东西,问她贾老爷身上有何特征。
锦照想起从前偷看她爹陪兄姊放风筝时,手臂露出过烟粉胎记,便如实相告。
禅婵执笔点染“胎记”时,腮帮子鼓得似塞了核桃,满腔不忿:“婢子奉令护您周全,可姑娘们倒好,只在帷帐里呼呼大睡。婢子闲得发慌才听了几处墙根——得知姑娘过往,实在不平,才想了这招。”
贾锦照神思飘忽,直到贾老爷那张涕泪塞满皱纹的脸在抽搐着逼近,她才猛然后仰避开,顺势不着痕迹地避开两位兄长递来的汗腥味外衫。
兄弟俩僵着胳膊讪讪摸鼻:“小妹……从前是兄长年少无知。”
年少?此时是一瞬长大?
贾锦照险些轻嗤出声,好一个“男人至死是少年”。
她看向贾老爷,抓紧机会享受她爹晚了十六年的错愕与自责。
纵是虚情假意,这剜心剔骨的表情也值得细赏。
绝伦的表演却被沧枪打断。
沧枪拱手提醒:“贾大人?”
贾宁乡这才回头看向观众,爬起来抹着眼泪还礼:“谢大人出手保下小女。些许家事,让二位见笑了。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王管事道:“蔽姓王,裴府管事,受不得老爷的礼。”话这样说,却是表情傲慢地挺着肚皮受拜。
贾宁乡诧异。
十多年一直不敢去拜见那头的裴家,竟先找找上门来?
他腰更弯了,“二位不妨移步书房。”
王管事眼角巡视一圈,像贾宁乡隐了身:“我是来办私事的,后面还有大人来办公事。人齐的罢?”
贾宁乡点头哈腰:“齐的齐的。”
“我家小姐的纯白狮子猫丢了,诸位可见过?”他又看一圈,“找到者,重重有赏!若敢私藏,哼哼……”他嘴角沉下来,眼含威胁。
莫夫人猛地看向贾锦照。
贾锦照怯生生开口:“管事万福。小女捡到了一只雪白狸奴……但它不知在何处受了重伤,小女已经包扎了,手艺不精,万毋见怪。”
王管事一支下巴,两个随从踏入院中。
云儿提篮子出来,交给王管事。
掀开瞧了一眼,王管事满脸堆笑地躬身行礼:“确是我家猫主子,多谢小姐仗义相救。冒敢问小姐是?裴府必定答谢。”
贾锦照乖巧向他道万福:“小女贾家行五。只是不忍它受苦,管事大人不必答谢。”
王管事摆手:“诶~谢不谢的我等下人说了不算。小姐的意思,在下也尽会转达。”
他迈出大门,回身道:“再会,贾小姐。”
而后语气傲慢,身板又挺直,“贾大人,后面便是公事,锦衣卫的大人们有要事问。”
贾大人踉踉跄跄出门迎,两个提刀锦衣卫缓缓合上小院院门。
门剩一丝缝隙时,院里人隐约听到门外男人厉声问:“贾大人可识得此人?”
贾宁乡惊恐的哀嚎被木门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