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陛下轻声笑一丝，“朕的药膏还不错吧。”

“陛下所赏的哪怕只是草叶…也是人间上等物。奴才倍感珍惜、日日严谨用药，不敢一丝懈怠。”孟斯鸠恭谨。

陛下：“效果还行。”

良久之后补了一句，“长得还不算丑。”

孟斯鸠：…

告诉俺爹——俺不丑！

孟斯鸠再一弓腰，没开口。

眼见陛下捻起了食箸，四个灰白太监就立马一同上前：验毒的验毒、布菜的布菜。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把孟斯鸠往外挤出了两圈。

没有陛下的吩咐，孟斯鸠不敢私自退下——只能在身体被他们挤攘相碰的时分，倒退几步。

孟斯鸠听被簇拥着用餐的陛下开口，“你可知道这几日为何不急着要你前来规劝宫妃。”

孟斯鸠：“…陛下嫌奴才貌丑。”

陛下笑的很有老钱风格调。

——孟斯鸠猜像他这种上位者的笑容与笑声，一定是经过特殊培训的，并不失态，反而像比较自然的小说真人配音。

“孟斯鸠，朕说什么你都信呀，让太监通传下去的随便一扯你也信。”陛下语气很是轻悦。

孟斯鸠拱手，“陛下之言，奴才都奉为圭臬，不敢质疑。”

陛下抬手，示意周边的两圈灰白袍子太监腾腾地儿——别遮挡他视线。

孟斯鸠就这么规规矩矩恭着腰。

陛下小声：“蠢笨奴才。”

孟斯鸠没应。

这有啥好应的？老子哪里蠢笨了…

“老恭着干什么，直起来。”

孟斯鸠缓慢直身站好，“谢陛下。”

陛下指腹轻点着桌，“你…已经规劝好了这宫里最难劝的三位。朕再稍微在皇后面前提醒，后宫的其他人无论是跟谁的风，也基本盖全了。她们四位不带头喝那东西，自然就会消尽乳茶之风。”

那说明我很棒。

孟斯鸠：“陛下英明。”

“哦？朕如何英明。”

咝——

这不场面话么，干嘛刨根问底…

孟斯鸠迟疑之后决定开口，“陛下知人善用。”

可见这陛下明显怔愣一瞬。

笑开了。

“孟斯鸠你过来。”陛下指尖慵懒在空中拨动。

孟斯鸠老老实实过去，离近之后却不敢比坐于位中的陛下高太多，于是稍微蹲膝弯腰。

陛下伸出手，几个指腹轻拍他的一侧脸颊，“孟斯鸠，你这脸皮够厚。”

孟斯鸠：…

这皇帝怎么大夏天手这么冰凉凉？拍过来的时候以为拍了个降温贴。

孟斯鸠：“陛下莫怪。”

陛下看着心情不错，没同他多计较就让他退回去了。

用膳将进入尾声。

一宫女却端着…

？

奶茶？！

进来。

放于餐桌之上。

孟斯鸠努力控制住面色——好你个不许点灯！

陛下动勺入口，“这款乳茶不错。”

灰白太监，“可能又是某新品，奴才届时记下来。”

陛下把用了一半的乳茶碗盏暂搁回碎冰之上，陛下微挑眉，“来孟斯鸠，规劝规劝朕。”嗤笑一声儿。

孟斯鸠跪下，“陛下真龙之君，做事定有一番道理，奴才不敢也不必规劝。”字字铿锵有力。

难怪当时不直接禁了呢…

原来死皇帝不想让宫妃长胖，他自己又想要用——直接禁了若挫伤了御膳房或甜品御厨，也将无法持续推出御膳房奶茶新式。

“孟斯鸠。”陛下抬手让跪地上的孟斯鸠起来，“朕发觉…你身藏佞宦之潜质。”

听的孟斯鸠一身冷汗。

“佞宦”可不像什么好话，一般来说史上能把佞宦角色耍的越好，身后被世人唾骂的就越狠。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地地道道好人，但也…

“奴才不以为对陛下言行赞誉，便是【佞臣小人】之行。”孟斯鸠尽心尽力把眼前这个哄开心，“奴才只是说了心中想说的罢了，于陛下听来…若是不妥，还望陛下给奴才机会，以后一定好好改。”

“以前倒没瞧出来皇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巧言令色之徒？”陛下指着孟斯鸠对周边几人笑。

那几个灰白袍子太监立马陪着拘谨轻声笑。只不过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被孟斯鸠收入眸中。

他们那四个可能平日明里争、暗里斗的…

可是现下，他们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看样子他们暂时搁下内斗，打算统一…对…

孟斯鸠暗暗吞下口水。现在人微言轻，还不敢确定能轻松有效逃脱他们的刁难。

两条路。

一条尽快升到比灰白色袍子还要高的位置：紫袍。另一条嘛，苟着。

孟斯鸠鬓角的冷汗此刻漫下——他相信那日严太监所说【弄死位分这么底的，恰似弄蚂蚁】虽然恐吓居多，但也一定有几分真在里面。

短时间内一路冲杀到紫袍太监的位置，这条路太凶险，稍不留神就…

况且就算到了紫袍，没有坚实难摧的派系支持和宫中人脉，【被四个经验老道联手的灰白袍太监排挤出局】或许也是意料之中。

孟斯鸠盘点一番几个月来自己积攒的人脉：

柯乐…是。

御膳房分部二青色的管事太监，为人时常处于调和位置、相处时间又短，不一定对自己有什么印象。

米苏嘛…这厨痴只能算是奶制品人脉。

至于小桃子，后期是不是先不论，但现下不是。

明敌呢：大半个御花园分部，现下殿里比他高位分的太监们…

孟斯鸠决定先苟着，这不丢人。

哪怕苟着也会被他们针对欺负，但总比出头鸟的下场要好。

陛下用完午膳去休息。

孟斯鸠退回翠虬色太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