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兮操控白荆棘生长垫在脚下把他们撑起来，勉强可以行动了，但有淤泥阻隔行动很慢。
这令人作呕的湿冷黏腻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强烈，太让人反胃了，隔着机体都想吐。
他们打开机体的探照灯，才发现这地上的根本不是淤泥，而是一种滑滑的很小的虫子，一只只堆积成这一片淤泥黑海。
“yue……”赵兮多希望自己现在会飞，她要立刻原地起飞！
但是就算会飞，这么大个星球都这样，还能飞到哪里去？
不过这种虫子很弱，对着识珠不停地咬和撞，也造不成什么伤害，他们太软了。
刚这么一想，紧接着，就见它们分裂了，变得更小，越来越小，小到能够穿过机体拼接的缝隙……要命了！
赵兮猛地跳起，不能接触到它们！她想要把它们从缝隙里甩出去，但它们就如同顽固的泥紧紧地粘住机体。
一道流光贴着她的机体闪烁过去，一晃就把它们蒸发了。
赵兮松了口气，她看了看四周，“但是这全是一团黑，要怎么找路？怎么才能拿到控制权？”
最难的问题在于，无从下手。而就算他们有能够克制这些“淤泥”的精神体，这一整个星球的数量，耗也能耗死他们。
赵兮觉得自己一心三用已经很忙了，结果听见林檀衍还在跟军方的人通讯。
“防线可能抗不了多久，立即安排第七、第八行星带的居民往前面的行星带迁移。”
“飞船数量有限，上船的人先后顺序怎么安排？”
“具体安排的事交给信息部，让他们计算出效率最高的方法。”
“是！长官。”
“我知道大概方位。”林檀衍说。
赵兮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就看一线金火焰直接烧穿了一条路，一路往前延伸。
那些黑淤泥很快往这路上涌来，但灼烫的高温瞬间就把它们烧成了蒸汽。
“走！”
他们在这条火焰之路上狂奔。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但越往后面越觉得阻力增大，有种类似呼吸困难的感觉。即使地面的淤泥已经被火焰烧掉，但空气中实质凝聚的【虚水】，每一步都在施加巨大的压力。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视野尽头看到一个方形的建筑，黑色的像扁扁的盒子，又像……一口巨大棺材，横卧在大地上。
这一路上不是没见过别的建筑，但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只剩断壁残垣。这栋建筑似乎是用了特殊的材质建造的，竟然能在这样的地方保持完好。
占据了整片天空的黑洞，犹如倾斜的碗，天空坠落的黑雨每一滴都重如泰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狂暴的黑色雨幕拦截在他们与那栋建筑之间，犹如隔开两个世界。
赵兮不禁想，那边会是地狱吗？
地宇星……地狱星，忽然发现，这命名是如此巧合。
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相视一眼。
赵兮深吸一口气，“走，没时间了！”
即便是地狱，也必须闯！
他们又一起冲进黑色雨幕之中。
“咔。”
赵兮听见了什么声音。
她一回头，就看见林檀衍半跪在地上。
他浅碧色泛起一点金，接着金色变得模糊起雾，是意识模糊的征兆。
仔细一看，他的识珠正浮起一丝黑色的裂纹。
这里【虚水】浓度太高，被压缩到极致，强大的压力把它们往一切物品里挤压。
情况紧急，赵兮抬手就是一掌，直接给他推出了雨幕。
“别再前进了，你会死。”
“果然……只有你能不受它影响。”
“你先离开，剩下的交给我。”
“我在外面等你，你出来的时候，我会为你开路。”
“好。”
赵兮不再停留，转身就直冲那栋黑色的建筑而去。
“游戏”里的黑洞遮天蔽日，逐渐占据那方世界。
而蓝梦星的上空，天空也在几息之间，从湛蓝的晴天转变成了阴天。
可天空无云，那突然的阴影，是从哪里来？
“要下雨了吗？”
街上有人望着这变黑的天空疑惑，“还是有日食？没看新闻上说啊。”
仔细一看，发现那阴影居然是有形状的。弧形蜂窝状的外部形态，每一个窝都在涌起鼓动的膜泡。
而它不过是庞然大物的一角，而更大的部分还遮蔽在后方的黑色中。那形状，像是一只眼睛。
虽然已二十年没见过，但那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只一眼，便被引动。
这人直接两腿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虫……虫巢！”
那虫巢的一角，正对星联军校的上空。
而此刻，大部分学生已经进入《杀死黑洞》的战场。没有进“游戏”的都是精神力稍弱，还没从考试失败中恢复的人。
那一排排白色的休眠舱，或将成为他们长眠的坟墓。
第196章 196（新增剧情补充800字）-那……
赵兮在进入黑色的“棺材”建筑以后,才发现，那露在地面上的仅仅是它的一部分，它的一大半沉没在地面与淤泥之下。
赵兮一路往下,这里没有别人，于是她把白丝散开来探路。虽然眼前是一片黑暗，但白丝已逐渐在她脑中构建出这里立体的地形图。
一个个房间密密麻麻地排列,不留一丝空隙……这样紧凑的格局，她更想用舱室来形容。
分明这栋楼的空间就很大，为什么还要将空间利用效率提高到这个地步？
还好她有白丝,不然靠人腿走路一个个房间找下去,人都要找疯。
这里既然有《杀死黑洞》的控制权限,那么以前应该也是一个实验基地。
是十分古老的建筑格局，很多东西看起来都有些年份了,纸质的文档都被用特殊的封膜保存起来了，但依旧有些泛黄。
这个基地存在很久了，比蒲星河记忆中的实验基地还要久。
白丝探索到了电源控制室,赵兮心念一动，四周“滋滋”了两声，便亮堂了起来。
周围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电脑？
是了，虽然屏幕已经薄到只能摸到一层纸张的厚度，但还是有主机、线路、CPU的构造,更像赵兮前世的电脑。
和现在时代的光脑构造是完全不同的,现在已经是光集成、云主机的形式,屏幕直接没有了体积。
“正在启动……身份对接中，请选择您的管理员账号。”
赵兮看到了【照耀】两个字，眼睛一亮，直接点击。看来是找对房间了,这里果然有权限。
“管理员1号【照耀】，请输入验证密码。”
“怎么还有密码？”
赵兮随便试了几个都不对，赵耀的生日、西如雁的生日、他俩的结婚纪念日……通通都不对。
“密码错误，系统已锁定30秒。”
等解锁以后，赵兮实在没辙了，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系统已锁定3分钟。”
果不其然又错了，赵兮一看，下一次锁定会直接锁3个小时。
下一次绝对不能再错了，他们时间不够了。所以，是该问问知道密码的人了。
那不就只能是那个人了吗？
赵兮抬起现实中身体的手腕，硬着头皮给西如雁打通讯，做好了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准备，结果打不出去，才想起她把西如雁拉黑了。
她赶紧把西如雁拖出黑名单，又打，结果显示【对方已拉黑你】。
赵兮：……惨了。
这次是真把西如雁惹生气了啊，后面得想办法哄哄，不然没钱用了怎么办。
想到钱，她顺势就摸到了裤兜里的一张卡。
这是西如雁给她无使用上限的星币卡，她鬼使神差地摸出来，看了一眼。
卡面浮现银色的一串编码，闪烁了一下。
“管理员【照耀】，验证成功。”
这光是透过她的意识，同时反射到机体的眼睛上，再被眼前电脑的摄像头捕捉到。
“我去，这样也行？”
“我要《杀死黑洞》的控制权限。”赵兮对着电脑上的AI说。
“好的，尊敬的管理员1号。控制权限已集成。”
电脑刚说完，旁边的主机就弹开了一个小口。
赵兮伸手取出里面的东西，这是一张很薄的只有两根手指大小的绿色透明卡片。
“这东西咋用？”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有种一不小心它就会碎掉的感觉。
“您咨询的信息未录入。”
行吧，带出去给林檀衍，说不定他知道。
这电脑实在是太老了，估计之所以把权限存放在这里，是因为只有电脑可以不连接星网使用，才能避开蒲星河的控制。
“怎么消灭【虚水】？”她又问。
“……”
电脑没有声音了。
赵兮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还得是靠自己找线索。
白丝疯狂蔓延生长，即将触及到这个基地最底部。然后，在最底层的边角位置，她摸到了一个硬质冰凉的东西，像是大理石材质的碑，上面似乎刻了什么东西。
上面写了什么？为什么在这么一个角落里会立一块碑？
白丝一点点从上面拂过，凹陷的刻痕是一个个……汉字？汉字？！
赵兮差点要稳不住机体，连现实中的她也心脏猛地一紧，测试中的轻型机甲立刻发出异常警报的“滴滴”声。
牧曲良急忙跑过来，“怎么了？你的心跳数据突然……”
赵兮抬手，“没事，刚才有只超大诡怪突然跳出来吓我一跳。”
“出事了。”林檀衍说。
此刻，他的眸子亮起金色，显然是精神力感知到了什么。
“我也感觉到了。”赵兮说，“空气有异常波动。”
两人相视一眼，“是虫族。”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出模拟室，此时已经有三两只虫族闯进了实验楼，向着教室里的休眠舱而去。俩人立刻闪电般移动，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那些虫族。
而一看窗外，天空被阴影遮蔽，漆黑一片，那庞大的虫巢正对军校上空，还在不断倾倒新的虫族。
它们速度很快，如黑色的潮水，四面八方往实验楼涌来。
林檀衍蹙眉，盯着天空。
“蓝梦星的防护罩破了，为什么会没有警示？”
“是的，很不正常。”牧曲良的声音从机甲的通讯中传来，“而且，防护罩不应该这么脆弱，根据之前的测试，应对虫族的集中攻击应该能至少抗三十分钟以上，那便足够我们调动人员应对了。”
“但这次，根据录像显示，只用了三分钟就攻破了。”
赵兮眼神一暗，怎么会突然出现虫巢？虫巢不是已经早就被消灭了吗？
她猛然想起，这是那时在焚炉星被催生出的虫巢！当时的虫巢还未完全成型，她想灭掉它但被突然出现的黑眼睛带走了。
她仔细一看，果然，那虫巢的背后有一大片像是黑眼睛的雾。
但虫巢只是出现了一角，其体量远远没有赵兮在蒲星河的记忆里看见的大。看来，是还没有成长完全。
所以这次突然进攻，是想拿军校生当养料，进一步催熟虫巢？
果然，蒲星河的死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要‘黑洞’还在，【虚水】就仍能影响这个世界。而且，他一定还有残党在。
“专门挑大家都进黑洞的时候来，看来对我们的行动很了解。”赵兮说。
“有叛徒。”林檀衍的声音很冷。
“姑姑…牧院长已经亲自去查看防护罩的问题了，我现在要接手她在《杀死黑洞》中的监测任务。”牧曲良说，“目前大部分学生和老师，能战斗的都在‘游戏’里，可以在外面行动的只有你们了。”
也就是说，这整个学校师生的命，在此刻就压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我已经通知军区的人过来支援。”林檀衍说：“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必须守住。”
“难度很大。”牧曲良客观地说。
就算是他们是超S级，上方虫巢在源源不断产生虫族，很快，它们的数量将密集到无孔不入，要想护住这庞大教学楼的每一个人将会非常困难。
此刻这些躺在休眠舱里的学生对虫族来说，就是砧板上的肉，任其啃食。一旦漏了一只进教室，那一个教室的人都完了。
“启用备用远程机甲。”林檀衍说着，已经调开光脑上的立体地图，点出八个红点的位置，“需要八台，我和赵兮每人镇守四个方位。”
现在星联已经研制出了类似《杀死黑洞》中机质人的远程机甲，可以在蓝梦星上使用，但因为还在测试阶段，未对外公开过。
“你们能分裂这么多意识？”牧曲良被超S级的逆天程度惊到了，“但是你们还有意识也在‘游戏’里……能抗住吗？”
这相当于是把意识分成了不同的五股，分别要应对不同的敌人。
“可以。”两人异口同声。
“需要两个休眠舱。”
意识分裂的太多了，为了控制机体的精准度，本体最好处于休眠状态。
“远程机甲蓝梦1-8号，已开机，各项机能正常。”牧曲良说，“可启用。”
两人躺进了休眠舱，躺下的同时，八台远程机甲自机体舱中坐起，闪电般的速度去往实验楼八个不同的方位，迎上了奔涌而来的虫潮。
与此同时，地宇星的赵兮，正在那个基地里狂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白丝探索出的“资料室”的位置。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古老的基地。
这是一艘宇宙飞船，来自——地球。
或者准确来说，这艘宇宙飞船，曾来自地球，历经岁月后，被后来的人改成了古地球历史纪念馆。而刚才那块碑，就是被立在历史纪念馆门口的介绍碑。
最底层的位置，曾经是纪念馆的一楼。是后来地宇星遭遇诡怪侵袭，加上地质变动，才沉入了地下。
这解释了为什么这里的房间看起来密集得可怕，一毫一厘也要物尽其用。
地球遭遇了灭顶之灾，这艘宇宙飞船装着的是逃出来的人类……和地球的文明。
人类后来走出了飞船，在这个新的星系建立起新的文明。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时代使用的文字有赵兮前世的影子。
而地球曾经的文明……都在这里了。
他们会用什么形式储存一个星球的文明呢？赵兮很好奇。
赵兮已经来到资料室的门口，这里是一排排带锁的柜子。她直接用白丝切入，暴.力开锁。柜子里有很多小型的文件盒，打开盖子就是一张卡片，上面详细记录了一个人的个人信息，包括姓名、经历、性格、喜好……
而文件盒里还放着一个芯片卡。
赵兮立刻打开旁边的电脑，找到接口把芯片卡放进去了。
【是否读取‘安奥’（编号A000001）的记忆？】
她点击了【是】的选项，然后就看到屏幕开始播放一个小孩从两三岁开始时的画面，赵兮拉了快进条，最后，这个人的记忆定格在医院的天花板。他自愿签署了记忆提取合约，为人类文明保留火种，最后被注射死亡。
所以，这个芯片里记录的是从一个人记事起到他死的时候的记忆。
赵兮注意到柜子旁边还有一个颜色不一样的文件盒。
这里面记录的不是人的记忆，但依然和记忆有关。
其中详细记录了通过影响大脑神经元连接、强电流刺激提取记忆的方法……甚至还有篡改和植入记忆的办法。
赵兮忽然觉得脑子一痛，似乎有什么电流闪过。这上面描述的事情，为什么，她好像觉得……有点熟悉。
总不会她是……她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不，不可能！”
她又没有签署记忆提取条约，她是飞机失事后穿越的，一定是的！
验证，现在就验证！这里绝不可能有她的记忆。
赵兮抬头，这里的柜子是按姓氏的拼音顺序排列的。很快，她就找到了标号为Z的区域。
她打开最后一个柜子。
目光在那一排排名字中扫过，【赵兮】——两个字就这么刺目地印入眼中。
取出文件盒，她的手不自觉有些颤抖。
“或许只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翻开盒子，是标了【重要】标志的黑体字，与刚才的文件字体有些不同。
【赵兮：性别女，发明记忆提取方法创始人的女儿，第一例接受记忆提取手术，死于飞机失事。】
盒子蓦然坠地。
赵兮无力地靠在柜子上，“呵呵……是啊，哪有什么穿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
她根本不是什么纨绔富二代，也不是来自地球的三好学生，甚至……不是人。
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赵兮忽然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蠕动的白色早已爬满了整个房间，这场面只叫人感到无比瘆人。而这都是从她自己的机体中渗出的，无数白丝蔓延了这一整个老旧飞船，地面墙面全部成了森白色。
还没发现吗？《杀死黑洞》的机质人一直反映的就是精神层面的力量啊。
有哪个人类的精神体会是这个样子？
那台地底的老旧电脑，很久很久之后，终于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让……祂以为……是人类，让祂……自愿……”
——她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怪物。
第197章 197-这是一场他亲手编织的致命美……
同时操控着四台远程机甲疯狂杀虫族,切割爆出的汁如雨一般往脸上扑，时不时还有各种眼球、断虫肢四处乱飞。
得亏是用的远程机甲，不然赵兮早已吐了一地彩虹。
杀完一波,又来一波，永远无穷尽。
赵兮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无论哪边都是。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古地球的纪念馆的，直到来到地面,被黑色的小虫子淹没，她还在麻木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直到林檀衍一把将她从里面拽出来。
“……你还好吗？”
“好的很哈哈，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赵兮把卡递给林檀衍,“简直是这么多个副本以来,最轻松的一个。”
“叫什么地狱星,不过如此嘛。”
她注意到林檀衍胸口识珠的裂纹还在加深，他的反应也比平时要迟缓很多。或许这个地方只有对她来说是轻松的……轻松吗？可为什么,她却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很重很重的石头。
眼看林檀衍的状态不是很好，她忙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好。”
等收回意识以后，就能在现实当中再增加一台远程机甲用来抵抗虫族。甚至还可以再多来几台、几十台,最好能多到她没有精神再去思考那个问题。
可就算她能做到，学校里也没有那么多远程机甲给她用了。
此时楼道的虫族的尸体已经堆满了，它们爆的浆已经多到开始往教室里淌。
“淦！”
有些虫族的体.液里是有虫卵的，要是随着空气落到活物上，要不了多久就会孵化。尤其那些休眠舱,提供的都是最适宜的温度、湿度和营养物质,简直就是最佳孵化器。
可他们现在哪里来的时间“打扫卫生”？
“星联军的支援怎么还没到？”赵兮急切地问林檀衍。
再晚点这些躺着的学生,就要生一堆虫宝宝了啊！
“……”
“如果我的精神体能完全解开就好了。”
“为什么会被锁？是星联干的吗？”赵兮问。
“是为了避免过于不可控，造成类似蒲星河那样的后果。”
“你都已经是准最高议长了，还没有权限打开吗？”
“权限是祖父和之前的专家设定的，解锁条件由超级计算机进行自动判定,我没有权限。”
林檀衍说着，又在光脑上向星联提交了解锁申请。
“军校遇到虫巢袭击，申请解锁精神体。”
【经检测危急程度不足，申请失败。】
“还是失败了。”
赵兮都无语了，这还不足，还想怎么样？非得要人死光了才行吗？
“已经有学生开始从游戏里回归意识了，你们很快就有帮手了。”通讯器里传来牧曲良的声音。
“那人手也不够啊！”
这可是虫巢的进攻！军区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赵兮都觉得有些奇怪。
“支援到了。”林檀衍说。
但赵兮却没有从他的语气听到哪怕一丝的喜悦。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旁边的休眠舱动了。
林檀衍直接掀开舱门出去了。
但这样也会导致对机体的控制能力减弱。
“东北角帮我守一下。”林檀衍对她说。
“不是哥们你这？”
我这里都守不住了好吗！
赵兮急忙联络牧曲良，“小良子快！再给我开一个远程机甲！”
“你的精神承受得住吗？”牧曲良问。
“早就精神分裂了！开！”
“……好吧。”
另一边，林檀衍已经到达支援军的位置。
“为什么只来了这些人？”
徐泠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的，现在军区大部分人都在《杀死黑洞》防线上，这还是你安排的。”
林檀衍：“留下防守蓝梦星的人不止这些。”
徐泠：“因为第七、第八星带居民迁移的问题，预计会产生暴.动，那边距离远些，总得要提前派人才行。”
“你倒是很会找理由。”林檀衍说着，直接抬枪对准徐泠，“蓝梦星的防护也是你打开的。”
“这就冤枉我了，我又没有管理防护罩的权限，怎么可能打开？凡事要讲证据。”
他举起手，表情却没有一丝害怕，“怎么？林指挥没找到证据指控我，却想直接用私刑吗？”
而此刻，徐泠身后的星联军们，手也放在了腰侧的枪上。
来的都是徐泠手下的人。
徐泠义正言辞道：“而且，决策失误，导致星联军校学生大量死亡，需要被送上刑场的，应该是你。”
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实验楼里忽然出现一阵异响。
“怪物！啊啊有怪物！”
有人发出尖叫声。
白色的荆棘刺穿墙壁生长了出来，像是许多只苍白的鬼手。
【检测到高危生物！精神体正在解锁中。】
……
【已解锁。】
林檀衍看向实验楼的方向，那个位置是……刚才他和赵兮躺的休眠舱的位置。
此刻，天空正在缓缓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金色虚影。直刺得在场的人眯起了眼睛，原本阴霾的天空，立刻亮堂到满空泛金。
“怎么会这个时候……”徐泠神色忽然惊慌起来，“不对，这不对，这和他说好的不一样！”
无数的流光出现，开始砸向地面，砸向那一只只虫族。金色与黑色的潮水相撞，发出沸腾的爆鸣声。炙热的光将它们的外壳蒸发，在接触它们的时候，立刻就将它们融化成了一滩滩浆水，它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尖鸣。
同时，恒星虚影的光向着天空的那块虫巢撞了过去，但虫巢竟然在那光即将触及到它的时候，瞬间消失了。
天空上那片黑雾，犹如一只黑色的眼睛，卷走虫巢的同时，也随之消散了。
这似乎只是很小的一个插曲，林檀衍手中的枪始终就没有放下来过。
“我已经拿到了《杀死黑洞》全部控制权限，看到了账号后面的用户信息。”
“还需要我多解释吗？”
“不！你得走流程，要向法院提交证据，要经过审判才能……你凭什么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徐泠极力抗争，不，不能让他动手！他知道，此时林檀衍的精神体已经解放，要想杀谁没人拦得住。
“现在星联已启动红级紧急状态，战时以军令为最高法。”
“林檀衍，你说了不算！”
“你不能杀我！我……我帮了你二十年，从小看着你长大，我是你的徐叔啊……我”
“砰！”
子弹正中眉心。
徐泠表情定格，没了声音，只有一声沉重的身体坠地的声响。
他到死的时候，表情都是难以置信，倒下的时候眼睛徒劳地睁着，望着天上的烈阳，徒流眼泪。
“谁还有意见？”林檀衍问。
没有一个人吭声，他们全部低着头，冷汗浸透全身。
*
赵兮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低头看着胸口，那贯穿了她心脏的冰锥被白荆棘碎成了粉末，但冰渣还有余温的冷。
因为人体的死亡，她本来的躯体瞬间解放，白荆棘炸开，在这个房间散得到处都是。
被人看见了，现在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她抬头盯着眼前银灰色头发，长得就很像杀手的一位冷酷哥。果然，行为也很像杀手。
她见过这个人，是星联军校的学生，好像是叫……游尽。
“为什么？”她真的很好奇。
她不是没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这个房间，可是这人是星联军的学生，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来帮忙的，当时她的意识正竭尽全力地分散到远程机甲中，以为有人帮忙反而更加放松对本体的关注。
但是没想到，这人一把冰锥直接捅穿了她的心脏！
“赵兮，你该死！你害死我妹妹，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她记得刚才这个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你妹妹是谁？”
游尽被一截荆棘扎进肩膀，钉在地上，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指缝中露出一截银色，像是蝴蝶的翅膀。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肩膀上的荆棘出神，“……你是【夕】？”
“你怎么会是【夕】？怎么会？”
赵兮终于把他的精神体和游戏里遇到的一个人对上号了，这人就是【银蝶】。曾为反物质公会做事，后来经过和她打了一架之后改邪归正了。
所以，蒲星河的势力原来早就渗透得这么深了吗？连军校都有他的人。
赵兮注意到他掌心的蝴蝶发夹，原来这就是他账号名的由来吗？这个发夹有些眼熟，她似乎是见过的。
还来不及细想，她就感觉到了熟悉的人。
那股温暖的香气，总是比人先到一步。
他一步步走来，眼眸从未如此璀璨过，也从未……如此冷漠过。
一道金光斩断游尽身上的荆棘，火焰从他皮肤烧过，烧去了钻入他血肉中的残余白丝。
赵兮自被捅破心脏以后，就没有动弹过。看着他走过来，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因为她无法动弹。
在暴露真身的瞬间，一种殷红色的线就已经遍布她全身，钻入她的血管，爬进身体每一个角落。
那丝线里是名为“钅水”的剧.毒。
这东西曾重伤过林檀衍，让他伤口久久无法愈合，她最早就是在歌坛星的时候，在他身上见过。
而后，她在焚炉星也被青王用这东西偷袭过，它同样可以伤到当时身为【劫神】的她。
“通知一下赵家，赵兮作为烈士光荣牺牲。”
他神情冷漠。
而这线，是从她耳垂上的耳坠中长出来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
赵兮啊赵兮，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同一个坑里？
让她替他拿到《杀死黑洞》控制权，因为只有她手上有密钥。
借她真身触发星联高危警报，从而解锁完整精神体。
以雷霆手段定乱局、排异己，彻底掌控星联。
……
想要的都已到手，那便不再需要她了。
所以，你和你的祖父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林家人，都是一个样子。该说，不愧是……是天生的领导者吗？
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了骗她，居然连永久标记这种事也可以成为利用的工具。那一夜他伪装的欢愉简直看不出任何破绽，演技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为了达成目的居然愿意和一个自己厌恶的怪物媾.合，果然，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回想这段时间和他的相处，一直觉得像梦一样，美好的不真实。
原来，真的是梦啊。
——一场他亲手为她编织的、只为缔造囚笼的致命美梦。
“把她关进倒塔监狱。”
赵兮听见林檀衍说，他居高临下，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表情，看她就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
倒塔监狱又名——星联第一监狱。
这个监狱位于倒塔星，是一颗人造星球，这一整颗星球，就是为这个监狱而存在。
据说里面关押的都是犯了极重罪的犯人，连死刑都不足以抵消他们犯下的错。
所以，要一直在那颗星球上服刑，直到死。
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大概……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第198章 198-这年头劫狱是什么时尚单品了……
西如雁撑着头,不知是从哪天起，又好像就是刚才，她的头就一直很痛,很痛。
她开始不停地出现幻觉，幻觉里她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有些调皮、有些离经叛道,但后来某一天，她的孩子忽然懂事了，变得越来越好,也会回应她了,甚至从一次很重大的灾祸中拯救了她。
这个很乖的孩子为了救她,差点死在她怀里。
她守了一夜，那一夜,她无数次祈求，如果有神能回应，她多想把自己的命换给她。
也许是祈求成功了,分明是眼看着正中心脏的致命伤，孩子也奇迹般的生还了。
真好啊，她居然有一个这么好的孩子。
可她怎么又记得……因为她在战时的后遗症，她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残缺了的基因，不可能孕育出正常的胚胎。
她分不清那是幻想、梦境还是真实存在过的……她是否真的有过女儿？或许,很早以前,她的女儿就不在了。
那后来的……可是,那重要吗？重要吗！
西如雁瞪着眼睛，看着眼前分明和她记忆里的女儿一模一样的人。目光如炬，“告诉我，你是谁？你是赵兮吗？”
然后她闭了闭眼睛,“我再说清楚一点。”
她语气加重，“为我劫狱，为我挡下致命一击，为我在公审上出头状告八大部门的是你吗？”
“只要你说是，哪怕颠覆整个星联，哪怕跟林檀衍开战，我也要救下你。”
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够容忍，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自己的孩子……即使…即使……即使什么？忘了，她忘了……
脑子……好痛。
西如雁吃力地撑住头，眉目紧蹙。有无数碎片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然后这些碎片一下又一下地飞入她的脑子，不停地扎着她。
西如雁面前有一个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人。
这个人浑身都是猩红的线，刺入每一个毛孔，那些线犹如活的，不停地在输送着什么东西。
又或许她是一个不能动的木偶，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她身上除了红色的线还有很多白色的刺锥，从心脏的位置突出来，透过胸腔，里面根本没有心脏，只有不会跳动的白丝与那些剧毒的红线纠缠在一起。
赵兮微微抬了一下眼皮，看出了西如雁的痛苦。
她从蒲星河的记忆得知，西如雁在知道是自己要把女儿变成怪物的真相以后，精神会出问题。
而且，确实是她借着“赵兮”的尸体醒来，是她拿走了属于那个“赵兮”的一切。
“说啊！你是不是！”
西如雁有一双秀丽的柳眉，狭长的丹凤眼时常危险地眯着，红唇艳丽，像是一条艳色的毒蛇。
而现在，那双神秘危险的眼睛，只流下两行清泪。
一手缔造商业帝国，有着西阎王之称，在商界令多少Alpha都闻风丧胆的女Omega，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
西如雁的身体在颤抖。
“我不是。”
无论是哪一个“赵兮”，她都不是。
放弃我吧，这样你会轻松很多。
而且，黑洞将至，星联也再经不起内乱了。
“我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你应该看见了。我把你的女儿吃的一干二净，然后变成了她的样子。”
“……是什么时候？”
“忘了。”她回答：“反正我不是赵兮。”
“你不是赵兮那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呢？哈哈哈，我是谁？”
她似乎是在笑，可又没有任何的表情，如同一尊雕像。
“哎呀，我也不知道呢。”
西如雁尖叫起来，“你这个怪物，把我女儿还给我！”
她跳起来，就想扑上前来，但是他们之间隔着一种超强度的玻璃，连机甲都不一定能轰开，更别说人的那点力气了。
她只能徒劳地撞在玻璃上，身体无力滑落跪坐在地。
“西女士小心！那里面的怪物非常恐怖，连超S级都轻易死在了它手上，别靠的太近。”
“是啊，要不是有林指挥在，麻烦就大了！说不定军校上空的虫巢就是它带来的。”
“虫族哪能跟这个怪物相提并论啊，太可怕了，这些年怎么各种怪物层出不穷，越来越多，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末日真的要到了？”
“别说这种丧气话，有林指挥那么厉害的人在，一定能够消灭黑洞，保护好我们的。”
……
“押送的时间要到了西女士，请立刻跟我们离开，不然被监狱的交接人员看到，我们不好交代。”
他们把西如雁带走了，期间一直离关押赵兮的玻璃笼远远的，连看她一眼都不敢，捞走西如雁的时候动作很迅速，生怕在这里多停留一秒。
赵兮又是一个人了。
不对，她应该不算是人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她是个人。
……连她自己也不觉得了。
偷来的记*忆和人生，那不是她的。
可他们又想她保持人类的形态，因为这个形态最弱。
钅水毒的血红色耳坠，是困住她的囚牢，生长出的根系渗透进血管的每一个微末的分支。固定住了她的人类形态，也让她无法动弹，无法变成白丝。
甚至就连精神波动大一点，就会感到神经系统一阵剧痛。
只能作为一个睁着眼睛的植物人，被困在这具躯体里。
赵兮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正好她也累了，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啊不，是“怪”生。
曾经以为自己是人类，那么自己就应当为拯救人类而努力。
可她分明是个怪物，人类并不需要她拯救，甚至……他们希望她消失。但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消失，或许林檀衍也不知道，这就是他要把她关进监狱的原因吧。
等到找到能彻底杀死她的办法，再来动手。
能快点就好了。
这个地方好黑，这个世界……好无聊。
*
“我要见林指挥！”牧曲良大喊着，拼力想要冲过去，但是面前的星联军组成坚实的墙，纹丝不动。
“请离开吧，刚才你就见过了，还想怎么样？”
“事情没解决，我就不走。”
“他很忙，不会再见你了。”这个星联军好心提醒。
但牧曲良置若罔闻，直接在台阶上坐下了，大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他在军部的大楼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林檀衍从里面出来。
他一身黑色肃穆的军装出现，身后簇拥了一大群军官，看肩章职级都不低。他们神情严肃，脚步匆匆，走路时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林檀衍！”牧曲良直接冲了上去，立刻被旁边的军官挡住了去路，让他无法接近。
甚至有人摸了枪，“闲杂人等离开。”
他冲着人群大喊，“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不分黑白的人！她明明帮了我们那么多，就算是块木头也该有人情味了吧，你怎么就没有？”
牧曲良那时在歌坛星的时候，就隐隐怀疑过赵兮就是地底的怪物，当时一闪过的白色救过他。他知道，到今天，林檀衍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们没有停下脚步，牧曲良跟着追，“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怪物！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的怪物！”
“把他拖出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他。”林檀衍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话。
牧曲良直接被押了出去。
那些星联军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小牧，我们都是听命行事，别让我们难做。”
“你再不走，我们只能开枪了，现在他的话就是最高军令，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遵从。”
牧曲良捏了捏拳头，看了眼天空那道恒星的虚影，它的光芒笼罩了整个蓝梦星，让这个星球长久的阴雨天消失不见。
可它过于耀眼的光，也晃得人睁不开眼。高压之下，只能小心翼翼、躬着身子避光前行。
……这样的恒星，真的是大家想要的吗？
牧曲良失魂落魄地回到实验楼，他不知道自己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机甲越来越精良，科技进步越来越迅速，星联的人才登记系统上数值也一直在增加，拥有精神体的人越来越多，人类好像一直在再逼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进化。
就好像稍微落后了一点，就会死在时代的潮流里，死在灾难的侵袭中。
他是个技术宅，喜欢钻研知识的边界，一直都想要再突破，不断地突破自我。
可有时候，又会想，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科技、基因、进化……这些本就该是为人而服务，战斗也是为了保护人，让文明能够延续下去。
但如果因为这些，反而失却了本该有的人性，这是正确的吗？
他不知道错的是他，还是这个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论坛上讨论各种八卦，吵架和磕什么PC的人都少了很多。
他不用花很多精力去维护论坛，审核那些脏话连篇的评论了。
但……竟然有点怀念那个时候了。
赵兮，你不在的日子，星网都变得无趣了啊。
牧曲良和往常一样，要去书桌旁边的架子上看一眼被强制休眠的小蓝。
赵兮不在，他怕小蓝又要搞幺蛾子，所以只能得空开机和她聊聊天，然后再关机。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这是剥夺了身为一个类人智能的“机身自由”，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结果一看他心脏都漏了一拍。
架子上是空的！
只有一张光迹字条。
上面写着：
“小良子，我要去劫狱！这次，兮兮就由我来拯救！”
牧曲良的手在抖。
这年头劫狱是什么时尚单品了吗？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人变得像机器，机器人却要救人。
牧曲良急忙给牧歌打了个通讯，“姑姑，帮我一个忙，我要去倒塔星！”
第199章 199-“我是你们人类将面临的一场……
倒塔星的外观是一整块熔铸的金属球。
金属球上有四座圆台形的建筑,远远看过去就像是铁球的四个方位贴着四根短的圆柱。
这每一个圆柱，就是一座监狱。
但“圆柱”只是监狱的冰山一角，不过是它底座的一点点。
监狱的全貌是一座倒置的巨大塔形圆锥,就像钉子一样，塔尖朝内钉入星球。
合计四座倒塔，也就是四座大型监狱。
此为倒塔监狱名字的由来。
牧曲良是用交流学习的理由来到倒塔星的。为什么会来监狱学习呢,那是因为有一个号称“机甲怪才”的前辈，他在研究新机甲的时候遇到了瓶颈，想要去请教一下。
“你不是去找那个长着赵兮脸的怪物的吧？”牧歌问。
“绝对不是！”牧曲良保证。
“那最好。那个怪物被关在倒塔监狱的最底层,危险级别最高级,没有任何探视途径,你是不可能见到她的。”
她接着道：“嗯……那位机甲怪才确实有些才华，但是他的研究方向太过反人类,残害了上百条性命，导致项目被叫停，他本人也被关进了倒塔监狱。”
“你去吧,小心些不要超过监狱划分的探视区域，那里的囚犯都不一般，一定要保持距离。问完问题早点回来。”
牧曲良都没想到，是和赵兮待久了吗？他都这么会编了，随便胡诌的理由居然还真给碰对了！
抵达倒塔星后,监狱的管理人员来接待了他,让狱警领着他乘坐塔中间的电梯往下,下到了负二层的位置。
“这么大一座塔只有一台电梯吗？会不会不够用？”牧曲良问。
“怎么会不够用？”狱警说：“我们平时根本不用下去，这里有完备的监控和食物投送系统，每天只要按时检修系统就行。”
“到了。”狱警示意他跟着自己出电梯。
牧曲良站着没动，故作好奇地问：“这里总共有多少层？我想去下面看看可以吗？”
“那不行,我权限不够。”狱警摇头，“而且下面没什么好看的，全是怪物，你看了会做噩梦。”
“怪物？”
狱警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表情有一瞬懊悔，“呃，就是很怪的人嘛。”
“走吧，探视时间有限，你得抓紧时间了。”
一共有四座监狱，牧曲良不确定自己运气怎么样，能不能正好进到赵兮所在的监狱。这里楼层权限划分森严，似乎犯人的危险程度是楼层越往下越高。
小蓝现在在哪里？
牧曲良想，他得想个办法拿到监狱的总控权限才行，只要找到这里的网络接口……
“小伙子，听说你来找我是想请教机甲的问题，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隔着探视室，里面坐着的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爷爷。
“其实问题不是关于机甲技术的，我对技术没什么困惑的地方，我最近在思考科技和人性的进步到底哪个更重要。”或许是因为老爷爷很和善，牧曲良就多说了一些。
“不困惑？也就是说你对机甲什么都懂了？还没人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谁知老爷爷突然就变了脸色，吼道，“机甲的奥妙哪里是人类能参透的！人也配和机甲相比！”
狱警看到犯人发作，立刻上前道：“牧先生，时间到了，请随我离开。”
“这么快？”
“你姓牧？你是牧家的？那个机修师世家的人？”老爷爷的脸忽然变得异常可怖，“我这么完美的作品，你们凭什么不认可！”
说着，他的皮肉直接绽开，从分裂的骨头里生出钢甲，眼珠陡然翻转露出黑洞洞的炮口，对着他们就爆闪出红光，但他的攻击都被面前的特质玻璃挡了回去。
他还在不断地变身，各种造型的机甲层出不穷，但他皮肉烂成了泥，整个人不成人形。
牧曲良后退两步，被吓得不轻。
狱警拉开他，然后迅速把探视口关闭，“唉，这人当时就是这样，把机甲弄进了很多人的身体里做实验，最开始从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动手，然后是诓骗自己的学生，总之……那些人死状都很凄惨。”
“这监狱里没几个好东西，你最好别再来了。”
临走之前，牧曲良注意到那个机甲怪才背后插着几根粗壮的管子，好像是提取血液和身体组织的导管，为什么会对犯人这样？
“是身体检查。”狱警解释说。
检查？检查会正好被他碰到？什么检查要天天做？
牧曲良只觉得这倒塔监狱处处都很奇怪。
进电梯错身而过的时候，牧曲良故意往狱警身上撞了一下，“不好意思。”
他想要摸走狱警身上的权限卡，只要能拿到一个权限他就能进行类推调试，拿到其他楼层的权限。
“有人闯进来了？”狱警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凝重，目光紧盯着牧曲良。
牧曲良一愣，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发现了？
狱警直接把枪掏出来了，“出事了，有些监狱的门禁被破了，对方攻破了我们的监控系统，我们的人正在追击它。”
“那是个机器人。”狱警耳朵上的通讯器在闪动，对牧曲良道：“快，我们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是小蓝！牧曲良立刻就反应过来。
牧曲良被带到了监控室，这里的光屏现在全是熄灭状态。
监狱长焦头烂额地走来走去，对着旁边的狱警大骂，“一个机器人是怎么闯进来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看到牧曲良，监狱长神色终于稍有缓和，他上前抓住牧曲良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牧老师！还好今天你来了！”
“监狱已经报告星联，这是十分重大的突发恶性事件，星联安排你帮助我们修复系统，把对方拿到的权限夺回来。”
“我……”牧曲良正想找理由拒绝，就接到了牧歌的通讯。
“我知道你是想去干什么的。”牧歌开头就是一句话给牧曲良打懵了。
“这次攻破监狱系统的，就是那个平时你经常带在身边的小机器人。”
“你想害了我们整个牧家吗？你知道倒塔监狱下面都是什么东西吗？”
“那里关的都是绝对不能被放出去的怪物！现在形势已经很不好了，你是不是想让这个世界更乱一些？你想毁灭人类吗！”
“我，我不知道……”他还从未见过牧歌发这么大的火。
“必须拦截它！我给你远程配了一个专项组，是现在能抽调的最精英的技术人员了，立刻解决这件事！”
牧曲良瘫软在地，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是。”
——倒塔监狱东区负七层
“负十八层那家伙是什么来头，你们有人知道吗？”
沉重的锁链束缚着说话人的四只手和四只脚。
另一个人吃了一口自己脖子旁边长出来的触手，舔了舔嘴唇，“听说是把超S级都弄死了的狠角色。”
“超S级？很厉害吗？我上我也行。”
这人有三个头，他另一个头说，“得了吧，真行还至于在这个地方关着？天天被抽血刮肉，好凄惨啊！”
还有一个头说，“等出去了，把那些狱警的皮也刮一遍怎么样？早就想吃刀削面了哎！”
有个少年说：“十八层那位是变异种中的最强者【劫神】。”
“最强变异种？凭什么说她最强就最强，我才是最强的！”
“劫神？是不是那个可以修改基因等级的劫神？我去，原来没被赵兮弄死啊！”
“我懂了，那个从焚炉星回来的赵兮从始至终就是被劫神顶替的吧？啧啧，可惜了，这次栽林檀衍手里了。”
“要是能找劫神提升提升基因等级，咱是不是分分钟掀翻这破监狱？”
“那我要是把劫神吃了，是不是我就能成为最强了？”
三个头的人晃了晃脑袋，“肉太少了，不够塞牙缝。”
“不够分，根本不够分！”
“是哦。”说话的少年右眼睛下有一颗小痣，他笑，“去晚了，就吃不到了。”
他眼睛闪过一丝蓝色的光。
忽然这整个空间的光都熄灭了。
“锁，解开了？”
“自由了！”
怪物们集体狂欢，爆发出或是凄厉、或是轰鸣的呼声。
“基因升级的机会，想要吗？”
“今天，是大好机会。大概，也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类似的对话不止在这一个区域发生。
各个楼层的锁开始逐渐打开……
——倒塔监狱东区负十八层
“兮兮！你理一下我啊，怎么叫半天了你还没醒？”
“你身上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插了这么多管子，这些坏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墙角的摄像头发出蓝色的光。
“我找不到到负十八层的路，电梯怎么会不通你这里？这里好像迷宫一样啊。”
“嘿，这些狱警蠢死了，我对他们的动向清清楚楚，他们怎么可能抓得到我哈哈哈！遛他们就跟遛狗一样！”
……
“兮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得玉玉症了？”
“玉个der啊。”
赵兮抬了一下眼皮，看到了墙角闪着的蓝光，“别吵了。”
“那你振作起来啊！”
“为什么要振作？”
“拯救世界啊！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吗？”
“我又不是人类，管那么多干什么，让我静静地躺尸。”
“不要，不许你变成尸体！”
“我很了解你，这绝对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小蓝的声音继续在监控器传来，“这段时间，林檀衍当上了最高议长，八大部门被他狠狠削了一遍。”
“哦。”是他的作风。
“但是，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他根本不是之前我们以为的那么好！”
“你知道吗？因为黑洞扩散，边远星带居民迁移的问题，现在那些星球已经产生暴.乱，乱成了一团，然后他们竟然还把迁移飞船的船票拿来拍卖。”
“小蓝住手！”这时，牧曲良的声音也从监控处传来，“救赵兮的事我们之后再想办法行吗？不能打开监狱的门！”
“这监狱里的怪物任何一只都是犯下了大错，对人类危害巨大的，绝对不能放出去！当然，我意思是除了赵兮以外的那些。”
“休想给我画饼。我要做的事，今天就必须做！”
小蓝接着道：“兮兮，这些犯了罪的变异种都被关到这个地方，星联也在拿他们做实验，还有你身上插的这些东西，林檀衍根本不是好人，他就只会背刺你！”
“林檀衍虽然冷血，但是不至于这么做，肯定有误会。”牧曲良问，“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我黑入了星联公务系统的后台，还有林檀衍的账号信息库，这还能有假吗？”
“你都说他冷血了，冷血的人根本就没有人性，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兮兮对他这么好，他居然对兮兮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把她抓起来了！”
原来星联也要拿人做实验吗？是林檀衍默许的吗？
不，他们这样的怪物，在星联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人。
赵兮这才发觉，林檀衍和蒲星河也没什么区别。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们是一样的疯狂。只是一个明着疯，一个暗着疯。
一个成为众矢之的，一个却被捧上神坛。
而且，暗着疯的更恐怖，她分不清他的喜憎爱恨，她永远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些人类，远比怪物更可怕。
“我好像找到来最底层的路了！兮兮等着，你这个门有些奇怪不能远程，我马上过来开锁。糟糕，他们追过来了，我得绕一下路，被堵住了……滚开，全部给我滚开！嘿哈，蓝色冲击波！冲！”
能听到监控另一边不停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滋滋……滋滋……违背…底层…逻辑，系统…数据…丢失中……”
“好机会！那个机器人攻击了人类，触发了人类保护系统自攻击，有系统漏洞了！可以植入病毒致它系统进一步崩溃！”远程专项组的工作人员说，同时敲下了光键。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牧曲良脸都扭曲了，对着通讯大喊，“谁让你这么做的！谁允许的！”
“这…这是最快的方式了，就算它算是人工智能中的神作，但是，以我们的能力，要不了多久也能做出来。现在不让那个怪物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她不仅仅是一个AI，她还是……”
“是什么？”
“是……是……”牧曲良说不出，他只是突然流下了眼泪，砸在手背上，滴落在虚拟键盘上。
……
“兮兮，我想改名字，不要叫小蓝了。”
“随你。”赵兮不太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这么说。
“这名字好像个NPC，一个你人生中无关紧要的过客。”
“你怎么了？”赵兮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如果AI也有下辈子，我可以叫赵蓝吗……我其实很想当你的妹妹，一个和你一样的……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我想和你一起窝在沙发打游戏，想和你一起去逛奶茶店甜品店，手挽手走遍小吃街……”
赵兮给她讲过自己的故事，自己曾经平平凡凡的过去，她当时以为小蓝会觉得很无聊，但相反，她听得特别认真。
听到赵兮说自己过年的时候，亲戚一家人出去逛灯会了，她因为父母都不在身边，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家捧着一个小小的纸做的莲花灯，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外面很亮，她手里的灯很暗，只有小小的一束。
那时，小蓝哭了，音响发出呜咽的声音，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那样。
当时还嘲笑她来着。
“但是，我的过去是假的啊。”
连那么不美好的过去，都是假的。
“我不会心疼别人，但是我心疼你，兮兮，你是我唯一在意的人类。你这么好的人，你如果都不是人，那么，人类也没什么好的。”
“姐姐，再见了……”
“小蓝？小蓝！”赵兮慌了，“你说话？你到底怎么了？”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仿佛没有尽头的空荡荡的黑暗，监控上的蓝色光芒消失了。那个爱打趣、对她撒娇像个小女孩的电子音，彻底消失了。
啪嗒。
一滴眼泪滴落。
赵兮瞳孔微颤，我不是怪物吗？为什么我会流泪？
是因为这具人类身体本能的反应吧。可她根本不是人类，她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人类的眼睛总是很容易流泪。
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吗？她的确觉得那样就挺好，普通的身份，普通的生活。
可那是作为赵兮时她的想法。
她根本就不是赵兮。
她只是在模仿，模仿着人类，模仿着“原主”。
但……她和小蓝的相处，都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都是她自己真实的记忆啊。
是，关于曾经赵兮的记忆是假的，可她从“醒来”以后，已经逐渐有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走过这么多路，见过那么多人，这些都要被一笔勾销吗？
随着她精神波动的加强，周身的钅水毒线崩紧了。
“嘶——”
好痛，每一根血管都在痛，脑子也很痛。
这时，门外传来巨响，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似乎有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迫不及待要破门而入……
另一边，牧曲良在狂奔，一路奔向那个蓝色光点最后消散的位置。
凌乱可怖的走廊，这里有很多怪物的断肢，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抢夺战，它们一路打斗撕咬着行进到这第十八层。
行到一个十字转角处，牧曲良冷不丁和一个半张脸都是虫族黑壳模样的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张着大嘴，口水横流。
霎时间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糟了……这个距离，来不及释放机甲。
但那怪物竟然没有停留，直接从他前边越了过去，冲向另一个方向。
牧曲良听到，那边有撕咬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很多怪物尖锐的鸣叫，什么东西腐蚀血肉发出“滋滋”的声音。
连这个距离都能听到，可以想见这是多么可怖的场面。
还好他的目的地在另一侧，他无比庆幸。
“她在那边。”
擦身而过的一个少年给他指了指方向。
“好的，谢谢。”
终于，牧曲良在一块碎裂的地板上找到了那个蓝色的球，她的屏幕已经没有了光。
他把她捞起，装进怀里。
忽然，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牧曲良扶着墙都几乎站不稳。
这里要塌了！得马上离开！
“你……”牧曲良转头想提醒那个少年，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影。
一片混乱中，闲庭信步的人……牧曲良感觉心里有些发毛，那个人到底是谁？
“牧曲良，你赶紧立刻离开倒塔监狱！”
忽然一个强制通讯打了进来，这一般是只有万分危急的时候才会用。
牧歌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慢悠悠钝感，“那下面的高危能量已经爆表了，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快走！”
语速快得惊人。
“可是赵……”她还在这里，牧曲良左右看，她到底在哪个位置？
“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啊你这兔崽子！”牧歌气得破口大骂了。
这时，旁边的墙忽然开了一道暗门，牧曲良一看，是之前给他领路的狱警带了一队人过来。
“快！走这边！”
他们直接大力给他打包拖走了。
又过了一阵，地面平静了下来，那些怪物啃食、尖鸣、撕咬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就好像都终于餍足了一般。
来到刚才声音最为激烈的中心，这里被腐蚀的烂肉散了一地，它们前仆后继地啃断剧毒的线，把剧毒和血肉一起吞咽。以身躯消磨，也终有胜利者，完好地得到了想要的。
“基因……升级，我就是下一个……超S……”
“呃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救！救我！”
他们抠着喉咙尖叫起来，那是痛彻灵魂的叫喊。刚才与其他竞争者撕咬的痛，远不及此。
有白色的丝线从他们的毛孔里、头盖骨里、耳朵里……轻飘飘地飘出，一根一根抽离。抽出的同时，吮吸他们的血、他们的骨髓、他们的脑髓……
直到所有，消失殆尽。
那从许多许多具尸体里抽出的无数根白丝，于中心汇聚，旋转然后成茧。
而后，一根修长的手指从茧内，轻轻划开。
雪色发丝如瀑布散落，白荆棘如同丛生的枯骨缠绕她的周围。
一双凉薄的下三白眼，撩起眼皮，是暗红色的瞳。
赵兮活动了一下手腕，五根修长的手指一握，指节发出“咔”的脆响。
当怪物就要有怪物的样子。
可不要做人没做成，连怪物也做不好了。
虽然她还没想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是，她知道——不爽了就要打回去。
她脚下，无数白丝蔓延继续往地下。
这里是倒塔监狱的东区，负十八层，离球心最近的位置。
同样，离其他监狱的负十八层也很近。
那么，把其他监狱也打开，很容易吧？
摄像头亮了。
那道金色冷漠的视线仿佛穿过摄像头，直接与她对视。
“赵兮，现在停手，还能回头。”
“你在叫谁？”
赵兮暗红色的眸子看向镜头，笑得肆意张狂。
“我不是赵兮。”
“我名——劫。”
“是你们人类将面临的一场浩劫。”
摄像头应声而爆，她走出走廊。紧接着，走廊上、电梯、其他楼层摄像头也接连爆裂，响起一片刺耳的碎裂声。
她已行至倒塔监狱的大门。
监狱外，有无数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她。
“我不喜欢人类，但今天心情好，给你们一个机会。”
“三个数后。”
“杀无赦。”
“三。”
“二。”
“立刻撤退！所有人撤出倒塔星！”林檀衍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通讯器中响起，“没有人拦得住她！”
“一。”
监狱星很快被森白色覆盖，狰狞白荆棘像苍白的巨大的手，无数双手伸向天空。就像是，要把那天上的烈阳攫取。
第200章 200-“跪下。”
倒塔星共分东南西北四大方位监狱,每一座都是巨大的倒置塔型，每一座中关押的高阶变异种都有成千上万。
此刻，所有监狱大门大开,大地震颤。
他们挣扎着扭曲的身体，争先恐后，就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无数恶鬼。
那站在高处,周身白荆棘环绕的人，他们一眼就看到了。
“她就是那个劫神？”
“能够提升基因等级的劫神？”
“嘶啊听说吃了能变成超S级……”
“好久没吃肉了，营养液喝的要吐了。”
“好想要……好想要啊……”
“太少了,不够分怎么办？”
“抢啊,谁抢到就是谁的！”
他们齐齐看向这同一个方向,畸变的眼睛发出绿光，就像是饥饿已久的狼群。
此时,天际出现了一大片飞船的光影，似乎就往倒塔星的方向而来。它们的外壳都是绿色和红色杠相交替，这是焚炉星的垃圾运送船。
“快！抓紧时间,那些是焚炉星来的，一定是劫神的手下，趁他们赶到之前，解决掉她！”
这么多S级变异种，要想解决一个超S级,人海战术就能淹没她。
而且,刚经过和林檀衍一战,她一定还没恢复。
他们所有人都这么想，想要晋升基因的赌徒心理，战胜了一切理智。
“其实我也还没吃饱，你们谁先来？”赵兮问。
“干脆一起上吧。”
上菜！
她微一抬手,白丝自他们脚下冲天而起，钻入他们的血肉。而后尖叫声、吼叫声、撕裂声不断，他们有人反抗，有人还想往前，有人四处挖洞想找地方躲避，有人重新回到监狱关紧大门……
但是，她无处不在。
逃亡会让这场追猎变得更有意思。就像是玩游戏抓鼹鼠，绕过层层他们挖掘的通道，最后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时候，再把他们抓住，看他们错愕、惊讶的表情，才好玩啊！
经过一场短暂的追猎游戏，赵兮露出一个餍足的笑，“感谢各位的款待。”
死了一些，还剩一些。
剩下的有些实力，但不多。
不过他们觉得自己很有实力。
他们恐惧，他们厌恶，他们不服，他们还想反抗。
他们还有着怒视的眼神，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那个特别的。
赵兮收了笑。
不服，那就打到服为止。
大家都是穷凶极恶之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懂吧？
最后，她轻勾手指，白丝成为细到近乎隐形的丝线，将他们像木偶一般掌控。
“现在，你们所有人，每一滴血每一片肉，都流淌着‘我’。”
“遵我命令，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要么听令要么死。”
“好了，现在——”
“跪下。”
伴随着这道指令，这些昔日犯下滔天大罪、有着自己骄傲和追求的罪犯，弯下膝盖，折断脊梁，有不愿意的便很快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痛呼都只能被封闭在咽喉。
最后，他们齐齐跪下匍匐在地。浑身颤栗，再不敢直视那位让倒塔星天翻地覆的“神”。
她此刻，坐在尸骨堆就的王座上，身后丑陋畸形的群怪簇拥，仿佛白骨中诞生的王。
苍白色的头发散落，深红的眼睛倒映眼前遍地荆棘，还有穿在上面的尸体。
“来了？”
赵兮撑着头，看向下了飞船的高淬一行人。
“我们来晚了。”
高淬看着这场景，显然是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晚，正好看看我新收的宠物，可爱吗？”
高淬抬头看天，表示很难说出‘可爱’两个字。
他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然后，高淬开始讲这些天他们的经历。
……
“我发现白丝不对劲后，很快蓝梦星那边就传来你被关进倒塔监狱的消息，我们就准备乘飞船来劫狱。”
“但这次火山异动比之前更快，就只能把所有人一起带*上了。”
所以现在情况就是，因为赵兮被抓，精神和躯体都被封住，导致焚炉星上的白丝失去了控制，焚炉星火山爆发了。
整个焚炉星现在成了一片火海，焚炉厂的员工也只能跟着变异种们一起来到这里。
那这下整个星系的垃圾处理枢纽出了问题，像蓝梦星、歌坛星这些星球也会受影响，赵兮摊手，这下是大家一起遭殃喽。
“你们先在这里安顿下来吧。”赵兮说。
“但是有个问题，这倒塔星似乎，没法种地。”高淬一看这星球，整就是一块铁坨坨。
“对，倒塔星只能靠外面送补给用品。现在人数又变多了，监狱剩下的物资不多了。”
“优先给不抗饿的人类用吧。”赵兮指的是焚炉厂的那些员工。
“我们还有希望回人类的星球吗？”说话的人是焚炉厂的主管冯翔，也就是之前在西如雁公审案帮赵兮作证的那个人。
“有吧。”
冯翔一喜，“真的吗？什么时候？”
“等我把星联打下来就行了。”
“您不是开玩笑的吧？”他脸唰的白了。
“开玩笑？我像是爱开玩笑的人…啊不，怪吗？”
冯翔不敢说话了。
他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赵兮了，只能隐约看出一点从前的影子。她的气质介于人和鬼之间，妖异霸道又好像有点要死不活的颓丧，简直怪异的不行。
被变异种救下的人，就已经被归为和变异种为一类。
还想回去？
赵兮转身，眸色发暗。
这里没有人能回去了。
……
焚炉星的夜晚视野是很开阔的，能够看到很多星星，因为这里没有雨也没有云。
这里位于第三行星带，因为是人造星球可以随便安位置，所以这里距离中心不算太远。
甚至隐隐还能看到一弧浅金色的光晕。
那似乎是林檀衍的精神体。
赵兮想，那玩意儿是该锁起来，不然大晚上的这么亮怎么睡觉？
他们给她留了一整个东区监狱的顶部作为她的“王座”，这里没有人敢上来，没有人会靠近。
现在安静的可怕。
虽然出来了，怎么觉得好像和被关在地底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那天和林檀衍看流星雨的夜晚。
她立刻掐断回忆。
呵，不过是他为了骗她戴上钅水毒耳坠而编的谎言！虚假的一场梦。
……但，万一现在经历的才是梦呢？
或许，她只是抗击虫族太累，不小心在休眠舱睡着，做了一个噩梦？
“笃笃。”
是敲击什么东西的声音。
赵兮睁开眼。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林檀衍笑着把她从休眠舱里拉起来，“下一节课你不去上了吗？”
赵兮靠近他，“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把我送进了倒塔监狱。”
“亲爱的，这怎么可能？”林檀衍说着，就吻了过来。
赵兮抬手就拧断了他的脖子，“你找死。”
“敢窥探我的记忆。”
“林檀衍”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到地上，散成了一堆粉末状的孢子消失不见。
眼前人的脖子上孢子涌动，菌丝纠缠，又生成了一颗头。
“又见面了。”蒲星河保持在和赵兮距离五步外的安全距离，笑道：“别这么暴躁嘛。”
“你有点难杀啊。”赵兮冷笑。
“你害我没有人类的身体了，我其实是有点生气的。”蒲星河说：“但是，我对你一向宽容。毕竟，你是我挚友的孩子。”
“挚友？是说赵耀吗？可你根本就不是蒲星河，只是一个早就吞吃了他记忆的怪物，赵耀不是你的挚友。”
“我不认可你的话，我就是蒲星河。我们是一样的，难道你会认为自己不叫‘赵兮’吗？”
赵兮：……
很不想承认，他说对了。但她只是因为习惯了这个名字，懒得改而已。
“劫”这个名字太装了，装逼的时候用用就得了，要是平时也用她会把自己尬飞。
“和你商量个事呗。”蒲星河表情突然乖巧起来，“我还是喜欢用人类躯体，你介意帮我造一个吗？我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
“笑死，我什么时候和你一条船了？”赵兮一阵无语，“我看你用蘑菇挺顺手的，要是人类身体，我估计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我有这么讨厌吗？”
“……”赵兮不想说话。
“听见声音没？”蒲星河忽然说。
“嗯。”
那些变异种在互相吃对方，发出啃食骨头和吮血的声音。
“倒塔星食物不够，他们已经在互相啃了，你猜要多久他们会对那些焚炉厂来的人类动手？”
他接着道：“动物在饿到极致的时候，什么威慑都不管用，为了一口吃的可以付出生命。”
“你能护他们到几时？”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兮不耐烦了。
“我有虫巢，虫族可以当食物。”之前焚炉星上就是这样，变异种和虫族互相吃，强的留下来。
好变态的口味。
赵兮翻了个白眼，“你留着自己吃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说了，要把星联打下来。”赵兮说，“你这么喜欢偷窥我，之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食物不够，这地方又是个铁球寸草不生，那就只能抢了。
“需要帮忙吗？”蒲星河的表情跃跃欲试。
这时，下方传来陆喜的声音，“劫神，重大事情！您现在有空吗？”
“有，你说。”
陆喜走了上来，他疑惑道：“这家伙是谁？怎么没见过？”
下一瞬，高淬迅速把陆喜拉到自己身后，与蒲星河拉开距离，神色凝重非常。
“高将军，你干嘛突然……吓我一跳。”
“你们好，我是劫神的朋友，不用紧张。”蒲星河跟他们挥手，笑得灿烂极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陆喜见这位漂亮的少年热情地和自己打招呼，伸出手，“你好！我叫陆喜，你……”
硬是被高淬死死拽住不让他往前。他困惑想问为什么，结果，直接被高淬一脚踹楼下去了。
蒲星河看着高淬，还是在笑。但漆黑的眼睛，透出些似笑非笑的怪异。
“劫神，星联的最高议长申请和谈。”高淬说。
“林檀衍？和谈？”赵兮只觉得好笑，“这么聪明猜到我想打星联啊。”
“给我狠狠拒绝他。”
“他已经到了，一个人。”
“坐火箭来的？？”
蒲星河表情有些玩味，看向赵兮，“要答应吗？”
“一个人来的啊……”
赵兮舔了一下牙齿，“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