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又见面了。”
他们兵分两路,重万峭那边负责拿到机甲，阻拦变异种行动，并向星联军发送求救信号。
而赵兮这边,通过绕路与变异种避开行动路线，然后去往气象塔，停止此刻正在整个海中区下起的诡异之雨。
明海星是个水面积占比高大百分之九十的国家,有许多的陆地都是与水混合着而存在的，这里是水上之城很多。天气也一度令人难以生存，后来是星联研制出的气象塔运送到这里来后,环境才有所改变。
气象塔能够控制云的方向和下雨的时间,甚至连下什么样的雨都能调节。
比如,若是环境污染，雨变成了酸雨,亦是可以通过气象塔提前调节，让它的酸碱度恢复正常。
那么当然，想要往雨云里加点东西,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星球的气候太重要了，以至于气象塔的位置都属于这个星球的高级机密，它的周围很可能是有虚拟设备误导人视觉的。”邓心翼说，“必须回我们之前办公的地方，要拿到探测器,查到气象塔的准确位置。”
“对。”赵兮道：“但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
“回去喝酒。”
邓心翼眯了眯眼睛,压抑住胸腔里腾起的无名火焰,再次确认，“你没在开玩笑吗？”
要不是刚才赵兮识破酒会的阴谋，并且路上留下痕迹引他们过来，也算是立了功,否则，他是决计不会用这么好的态度跟她说话的。
此刻探测系新生的这十个人都在这里，重万峭那边吸引火力，拿走了赵兮的外套做了个假人抗在肩上，走了另一条路。
而他们这些人此刻正龟缩在另一条更狭窄的巷道中，这里似乎是平时用于运输货物的传输道，层高比较矮，巷道中有着滑轨道。
在这个位置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激烈打斗声，砰砰邦邦地撞击金属的声音，和某种像是牙齿摩擦的声音。
声音有着越来越远的趋势，赵兮知道，重万峭那边已经成功把他们引开了。但他们依旧需要小心，避免有落单的变异种发现他们。
现在的形势依然不乐观，绝不是该寻酒作乐的时候。
“古德拜说过，那个酒是防变异的，雨水散在空气中会有水蒸气，就算不直接接触也会通过呼吸进入身体。”
“而且我们此次行动，很可能要在室外。”
赵兮说：“基因等级高的人，抗性更高，更不容易被辐射或是异族基因影响导致变异。但如果接触时间太长，就不能保证了。”
邓心翼有些意外，“你懂得还挺多。”
“书本上的知识啊，你没认真听讲吗？”赵兮一拍脑袋，“啊对，这个内容在371页左下角的知识拓展里面，老师上课没讲。”
不过她也是认真看过的，三好学生爱学习不是应该的吗？当然，打游戏她更爱。学习是为了更好的打游戏，毕竟她玩的游戏总是和什么虫族啊变异种什么的有关。
邓心翼对她的说法依旧持怀疑态度，“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舔地上的酒吗？”
赵兮两手一摊，“哎呀，也不知道是谁把它打翻的捏。”
他盯着赵兮，不排除她是想借机整他。
“反正酒我之前是喝过了的，目前没有不良反应。到底有没有作用我也不能确定，但是肯定是没毒的。”
“至于喝不喝那个酒，随便你们自己了。”
邓心翼觉得很是心烦，挼了两把头发，揪下来几根绿毛。
“他妈的，走。”
“翼哥，去哪？”其他学生问他。
“去喝酒！”
他们一路返回之前酒会的位置，当从货运巷道出来时，踏上那个装潢复古的走廊时，都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这里太静了，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那个被轰开的青铜大门就在前面，此刻只剩一个狰狞裸露着墙体钢筋的洞口。
“大家动作要快！”邓心翼对另外八个人说。
他们环视四周，几人分别看着不同的几个方位，进入大厅。
“你们去吧，我盯着门口。”赵兮说，“哎呀放心，不会偷偷用光脑把你们拍下来的。”
“你也不许转身看。”邓心翼一听她的话，脸色铁青。
“不看不看，有什么好看的。”赵兮满口答应。
赵兮靠在门上，视线往前，放空眼神，视线移向走廊远处。刚才打斗在地上留下了一些血迹，还有已经虫化了的人体组织。
她仔细看了看，地上有一块剥落的鳞甲，上面还粘着一大块属于人类的血肉组织。
但是那个麟甲在长大，就算与本体已经剥离，它依然在活动，虽然不久后它的细胞会彻底撕掉。但此刻，它还在吞噬着人类组织，将它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东西，就像是吃掉食物一样。
人类的基因在这些异族面前，太过孱弱了。
赵兮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她回头，“你们搞定”了？
她剩下的话停在喉咙里，因为他们此刻分明还在那片碎玻璃废墟中躬着身子，有很多人似乎在纠结是收集碎玻璃上的酒还是趴下舔地面
那道视线来自于之前那个二楼的高台。
刚才那个人，还在这里？明海星护卫队的那个队长。
糟了，要是他把消息传给古德拜，他们这些人就完了！
“你不是说你不看的吗？”旁边一个声音凉悠悠地飘来。
“不是，那里有个人！”
“哪里有人？”邓心翼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却见上面空无一人。
“怎么不见了？”
赵兮都觉得十分奇怪，她真是眼花了吗？
“赵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看我的笑话。”邓心翼瞪着她咬牙切齿，“不管我姐怎么把你吹的好，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啊对对对！”
小朋友，自我意识过剩真不是件好事哦。
邓心翼握拳，一副愤慨的样子，“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把你们这些星联的蛀虫全赶下台。”
“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再接再厉啊。”赵兮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
邓心翼一副恶心极了的样子甩开她的手，“艹！别碰我，死同A！”
赵兮：？
她忽然反应过来，她赵兮在星网上的恶名太多，似乎还有一条就是ABO通吃，来者不拒。
“嘿，就是同A怎么了？你怕了吗？”赵兮专门凑上前去恶心他，邓心翼疯狂后退，整张脸都白了。
“啊啊啊，你别过来！”
赵兮不逗他了，板正身子，“笑死，姐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挑你下手OK？”
邓心翼：“你最好是！”
赵兮也很是无语，这货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要不是现在情况危机，她真是非常想跟他打一架。
他们一路警戒着前进，终于回到了之前探测系所在的那层楼。
这里还剩下一些探测的仪器，而其他人都不见了。他们打开光脑想要和那些探测师联系，因为他们对仪器的操作更加熟练，应该能够更快查到气象塔的位置。
但是居然连这里也没有信号，他们四处走了几圈，举着光脑，但是发现信号始终为空。
看来，这里的电磁波信号也被明海星做了手脚屏蔽了，他们已经无法和其他人沟通了。
那么求救信号能发出去吗？赵兮忽然有些担心。不，她相信重万峭那边一定会有办法的。
有人忽然说：“不行，探测器无法使用，这里的信号发射不出去，无法搜查周围的环境。”
邓心翼沉下心，语气凝重起来，“那么我们就只能使用那台机器了。”
他视线看向角落里被罩着防尘罩的那台巨大的机器。
“用精神体拟感器？”有人又问了一遍，“确定吗？虽然课程上有说过大概的用法，但我们可是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
平常所用的探测仪器都是靠外部能源驱动的，以电磁波信号传播探测得到的信息。
而精神体拟感器，顾名思义就是靠精神体的能量驱动的，其探索能力的来源就是使用这个机器的人。
准确来说，它其实是一种能暂时放大和加强精神体的一种机器。
因为本身释放精神体对人就是一种巨大的消耗，精神体一旦收损，也会给精神造成巨大的损伤。所以探测师们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通常是不用这个机器的。
但拟感器的实际准确度比其他类型的探测仪器都要高。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邓心翼说，“有人不敢的话，可以不参与。”
“我不参与。”赵兮举手，“我觉得还是命比较重要，估计没几个人像邓心翼同学这么胆大敢为。”
“这些明海星的人，值得我们这样冒险去救吗？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等救援比较好。”
“我们就是来实习凑个数的，何必呢？”
“你们也这么认为的吧？”赵兮问。
“我参加。”
“我也参加！”
原本有些犹豫的大家，听赵兮这么一说，反而升起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就是不想按她说的那样做。
邓心翼看赵兮一眼，眉毛一挑，仿佛在说：你输了。
“看来，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某些精神体孱弱得跟豆芽似的人，就不必凑热闹了。”
他道：“开始吧。”
他们每个人都接上了带有刺状锯齿的头盔，那些锯齿探头像针一样扎进头皮，他们都是第一次尝试，像蚂蚁啃食头皮一样的感觉，令他们许多人冷汗涔涔。
淘汰赛前十名每一个人正好都有精神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天。
也或许，只有拥有精神体的高等级基因者，才配参与这样的战场吧。
赵兮在旁边撑着脑袋打瞌睡，迷迷糊糊间，她看见有眼前有透明的波纹震动，忽然出现了巨大的泡泡、蝴蝶、大树
它们向着窗外飞去。
赵兮直起身睁开眼，一道青色的光芒撞入眼帘。
那光出现的时候，在场发出了一阵惊呼。
“这就是S级的精神体吗？”
那是一只很大的青色的鸟，它有着狭长似墨笔勾勒的眼，波光粼粼散发着青色光辉的羽毛，它的尾羽是彩色的。
很有神话里某种象征着幸运的神鸟。
“它叫青鸟。”
精神体通常是透明的，要显色会耗费更多的精力，而要展现出如此丰富的细节，更是一件很难的事。
虽然这是在拟感器的加强作用下，但不得不说，邓心翼的确有S级的样子。
和她这个水货不一样。
青鸟翅膀一扇，似乎带起了一股无形的暖风，它穿透玻璃，向着窗外而去。
其余精神体也跟着出了窗外，向着不同的几个方位而去。
赵兮看见他们九个人都闭着上眼睛，眼珠轻微转动着，他们的视角此刻都已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体上，机器上的大屏幕同步显现出精神体看到的画面。
而代表着邓心翼视角的那个画面无疑是闪得最快的，快到令人眼花，它在一瞬间，掠过了很多地方。
不一会，它在一个方向定格了，然后画面倒退拉进，缓慢暂停。
黑色的云层之上，露出一个白色的塔尖。
视角一路往下，只见周围是一片缭绕着白雾的湿地。
“找到了。”邓心翼说，“气象塔在海中区通往海西区中间的一片雨林中。”
“远吗？”赵兮问。
“不远，但是，我们得加快速度了。”邓心翼说，“我看到，执政官已经猜到我们的意图了，重万峭那边可能挡不了太久了。”
拷贝下来具体的方位图后，他们坐电梯一路往下，去乘坐星联军配备在这里的空际平衡车。雨林的地形和现在的情况，只有这种交通工具是最适合的了，它轻便、灵活、速度快。
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操作难度高。
“砰！”
“砰！砰！”几个人接连摔倒，刚往上升了两米，就身形一晃摔在了地上。
“不是吧？这玩意儿咋这么难用？”
“这才两米就这样，要是飞上了几十米几百米以上，这摔下来不就摔成肉酱了吗？”
几个学生讨论起来，“要是安全系数高，它至于使用率这么低吗？这东西，多数是跑酷族玩极限运动的吧？”
“这很难吗？”一个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
他们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一个人脚踩平衡车，在空中一折，像蝴蝶展翅一般轻松摆出了各种姿势，然后还头朝下来了个360度花式旋体。
看得这些人目瞪狗呆，“这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干这事的正是赵兮。
作为一个狂野的飙车党，以及飙星舰党，这种难度也就是轻轻松松，稍微熟悉一下交互方式就没问题了。
很快，另一边也有一道身影，直接在空中旋了两圈，然后挑衅地看着赵兮。
“哇，不错不错，旋得好，再来一个！”赵兮十分捧场地鼓起来掌。
邓心翼额角跳了跳，立刻不旋了，这是拿他当猴戏看是吗！
也就是这个时候，什么重物猛然砸在地上的声音，整个天花板连带着地面猛地一震。
接着天花开裂，先一道熟悉的绿色金属色撞入眼帘，接着天花板砸开一个大洞，【玳瑁龟】直接从天而降，从上一层砸在了这一层。
天花板的裂口处，有什么东西像密集的蜂群密密麻麻地涌出。
“好好多！”
“变异种，越来越多了。”那些，原来都是变异种。
“赵兮，快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重万峭。
赵兮看过去，却和一个正在狠很砸着玳瑁龟机甲视窗的人看了个对眼。古德拜眯了眯眼睛，小半边人类的嘴唇勾起怪异的弧度，“总算，找到你了。”
赵兮心里破口大骂起来，敢情你叫我逃跑是想把火力转移到我这里来啊！
她已然踩上平衡车腾空而起，恰好躲过对着她冲过来的古德拜，周围的变异种接连而来，他们的弹跳力惊人，一跳跳了三四米高。赵兮一路靠着灵活的身法躲避他们的攻击，接着直接冲出了地下车库。
眼前稍微亮了一些，但并不是很亮。赵兮抬头，此刻的天空是灰色的，淡灰色的雨滴落在她的脸颊，冰冷又带着点麻意。
果然，这个雨有问题。
“他们车技不行，可能跟不上来了。”邓心翼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与吹过耳畔的风混在一起，但赵兮还是听清楚了。
他说：“虽然有其他人掩护，但这些变异种速度太快了”
“明白了，我们还应该更快。”赵兮接道。
穿过灰色的雨幕，看见雨中，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变异种，他们看起来要纤弱很多。普通人变的变异种和高等级基因者还是有区别的，它们也更难保留属于人的意志。
视线向前掠过，看见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悲剧。
他们互相撕咬着，曾经父母子女，本是一起外出玩耍，却在这天被扭转了人生，属于人的意志消散后，只余争夺食物的激战。被他们撕扯着的，是他们逛街时牵着的一条小狗的尸体。
即使躲了雨，哪怕没有淋上一滴，也不一定能够幸免。
水蒸气会随着空气，被吸进呼吸道里。
冷风自耳侧刮过，生冷得如同刀子在割，耳侧的一点热，在风中迅速吹散，赵兮抹了一下那个位置，竟看到了一缕鲜红。
快了，赵兮仰头，看到了白色的塔尖。
黑云缭绕，塔的周围电闪雷鸣。
一道道雷声轰鸣，砸在周围，在地上炸出黑色的深坑，这里几乎让人无法前进。
闪电带着链条形的连锁反应，赵兮自认为无法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中躲过去，而此时身后的变异种们已然而至。
其余变异种在后面机甲炮轰下，速度稍微慢些。领头的古德拜几乎是一骑绝尘，他的两条腿都完全变成了虫肢，速度快得惊人。
他大笑起来，“赵兮，你说我拍一条把你这个星际败类就地正法的视频，会不会我的粉丝数暴涨？”
“这样，会有更多人加入反叛军的吧？”
白塔之上，青色的身影一闪，电光照射出它的影子，影子张开巨大的翅膀，一挥，塔周围的电光顿时散去。
原来，是虚拟的雷电。
“快去停止降雨，我拦住他！”青鸟翩然降临在邓心翼身侧，昂起欣长的脖颈，他抬手抚了抚它光泽的羽毛。
青鸟很美，但邓心翼的脸色不太好看，支撑这样庞大的精神体，的确不是容易的事。
“我可不是把功劳让给你了，哎，谁让你的精神体太弱，派不上用场呢？这种与反派大战的高光一战，只能属于我了。”
赵兮点头，脚踝一转向下一踩，踏着空际平衡车，直冲云霄，去往气象塔的最高层。
顶层是圆形的，有着一条环形的走廊，其环绕着的就是控制室。
赵兮一路冲进控制室，然后落在了地面。
控制室里早就有个人了，他背对着赵兮，但赵兮却有种被那阴冷目光注视着的感觉，他就像是，后脑勺也有眼睛似的。
那个人转身，道：“又见面了。”
是守卫队的队长陈归，赵兮这次看清了，他真的有着一双纯黑而没有眼白的眼睛。
玛德，恐怖片照进现实。
救命，她怕鬼，真的怕！星际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但是赵兮面无表情，十分平静而高冷。
因为通常恐怖片里死的都是胆小害怕爱尖叫又作死的人，她她就算死也要维持一个体面的死法。
“又见面了。”赵兮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她接着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上次酒会？”
“还是我刚到明海星，下星舰时？”
“或者说更早，在传媒大学虫灾爆发的时候？”
陈归笑了，那笑特别像是扎出来的纸人脸上的笑。皮笑肉不笑，十分阴间。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还要更早。”
第82章 082-见证天才的诞生，亦见证天才……
“你忘了？”
他说话的音节很奇怪,很慢，像牙牙学语的孩童。他的嗓子随着说话发出奇怪的气音，像是在学着适应这种人类的发声器官一样。
“你记性,不是很好。”
赵兮背后冷汗都渗出来了。
很显然，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人。
那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说，第一次见面还要更早赵兮没有印象,于是她直接从自己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开眼时开始想。
她第一眼看见的赵兮瞳孔缩了一下，她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醒来时看到的场景，这也是她从一开始,就认为这个星际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和的原因。
是了,它是是那种黑色的像泥水般流动的东西！该死的,她第一次醒来居然就是这种这么不美好的记忆。
那时，它从死去的女孩眼睛里爬出来,往她的肩头流。这东西是寄生在眼睛里的？不，眼眶装不了那么大一坨，准确来说,是寄生在头颅里吧。
艹！好恐怖！
赵兮看眼前这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她后退了几步，她是真的很想踩着平衡车赶紧逃跑，但是来都来了，就这么走确实有点没面子可是,再怎么说还是命比较重要啊！
于是,赵兮直接踩着平衡车后仰,凌空往后一跃，说走就走，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和他拉开距离。
“陈归”面无表情，往赵兮坠落的方向走,走的途中，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把嘴张大，张成一个O形。
“人类，是这样表示惊讶的。”
他探头，往下看。
紧接着，背后另一侧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陈归露出惊讶的表情转头，一扭头迎面只见一块板砖对着他飞来
“咔！”是颈骨断裂的声音，赵兮这一板砖铆足了劲，然后她立马对着他的屁股墩补了一脚，快准狠，直接把这个“人”从气象塔上踹了下去。
她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看来这个怪物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赵兮把板砖一扔，赶紧找起了能操控降雨的控制台。
但这里光是控制台就有十多个，而且每个上面都有很大的光屏，和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按键。
不行，看不懂怎么办？
赵兮在进门的位置看到了一块操作提示屏，她点开，发现这是一本大小有几十个G的说明书。
点开是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各种歪来扭去的符号，要命了，更加看不懂了！
她虽然看书速度不算慢，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这么紧急，要她几分钟内看完怎么可能？除非她是机器人等等，机器人？
她不是正好有个机器人吗？亲爱的小蓝宝，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赵兮立刻点开光脑，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蓝牙弹出了很多文本文件的接收窗口。
【是否接收？】
赵兮点：【是】
【小主人，我已经把人带到，现在来找你！】
【你在哪里呜呜，我没找到qaq】
【是在气象塔吗？我马上过来了！】
然后又弹出了一条文本，赵兮点接收。
【看见你接收文件，已定位你的位置，我马上到啦~】
马上到？赵兮一扭头，“砰！”一声，额头撞上了一个冰凉的铁壳。
“嘶。”
她捂着头，竖起拇指，“这速度，可以的！”
“快，你链接上这个说明书，然后找出停止下雨的办法。”
小蓝：“遵命~”
它身侧的一个小方块盖子自动滑开，从里面伸出一根数据线，直接跟电子说明书连在了一起。
“数据线比无线传输要快。”它解释道。
“数据读取中，预计需要时间三分钟二十二秒。”
赵兮视线移向外面，现在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气象塔之下，雨声混杂着打斗声，有各种颜色的光在闪烁。
气象塔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变异种，星联军校的学生们驾驶着机甲和它们战斗，几乎每一个人都被几十只变异种围起来了。
它们行动太过灵活，直接攀这机甲的躯干往上爬，它们十分清楚机甲的哪个地方防御最薄弱，它们直接攀附在视窗上一阵猛攻。
虽然这次被派往这里实习的都是军校生中的佼佼者，但毕竟都没有上战场的经验，许多学生都是惨白着脸色，凭着勇气强撑着坚持。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战况会是这样。
他们本是为了抗击占领了海东区重要能源的变异种反叛军，可没想到他们的核心反而在海中区，一个星球的最高执政官却反叛了星联。战区关键位置，最后，竟然是靠他们这些学生在应付。
变异种之中，有人获得的是虫族中荧惑幻虫的基因，那人一边的肩胛骨长出一扇像水母触手交织成一团的腺体，呼吸一般鼓动，每一次鼓动，都震动出一股无形的精神波。
这种精神波，会让人产生幻觉。
他们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变成了花色斑斓的世界，像是吃了毒蘑菇。连带着，人的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却根本提不起精神抵抗。
精神体若是不够强大，面临精神攻击那将是噩梦，这令本就以少敌多的军校生们处境更加艰难。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清脆的啼鸣响起，那巨大的青色羽翼张开，修长柔美的颈昂起，啼声阵阵，在斑斓的迷雾中指明前进的方向。
青鸟的羽翼庇护之下，人们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你撑不了多久了。”古德拜舔舔嘴唇，他觉得嘴里发干的紧，总想吃点什么东西。
邓心翼以手中的粒子光刃抵挡住他频频的攻击，他额头冒着冷汗，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支撑精神体到现在，早就打破了他自己的记录了。
他头痛欲裂，随时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他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气象塔，手背拭去脖子上的血，“你大爷的赵兮，还要多久？”
雨滴在他的伤口上，邓心翼不禁有些担心，他已经在这样雨中呆了好久，他也会变异吗？觉得伤口有些发痒，他有点后悔了后悔刚才没有再多舔两口酒。
古德拜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而接下来，他竟然直接张开口闪电般地速度咬向他的脖子，邓心翼手中粒子刃已经挡不住，眼看要被一口咬断脖子，青鸟的羽翼瞬间凝实，横立身前，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击。
是精神体实化！
周围看见的人都震惊不已，连邓心翼自己都有些惊了，他练习了许久而求而不得的，居然在这种危急时候，做到了。
精神体实化，即使是基因等级高达S级，也仅仅有很少部分人能够做到。
这样的精神体，攻击方式将不仅仅局限于精神层面，也是真正的天才与一般人的区别。
青鸟救了他一命，但翅膀也被咬掉了一块，连带着的邓心翼跟着脸色一白。精神体受损，他同样遭受重创。
而此时，他手里的粒子刃手柄端闪烁了起来，这是能源即将耗尽的征兆。
古德拜咽下那翅膀，却发现咽了个寂寞，在撕扯下来后，那块肉消散了。
可刚才那撕扯血肉的感觉，成功勾起了他眼中的血腥气。
他属于人类的那小半张嘴已然完全被虫族的口器所取代，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你赔我的肉”他粘稠的唾液往下滴。
周围人人自顾不暇，大家今天见证了天才的诞生，可或许，也要见证天才的陨落
邓心翼知道，今天，他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哪怕不是现在死，他也很可能要作为变异种死去
气象塔之上。
赵兮远远地看见青色的光越来越暗淡了，隔着雨幕她认出那是邓心翼的青鸟，他有危险。
小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还有两分十五秒。”
“小蓝，这边就靠你了，我要去救”
“靠它？你确定吗？”
赵兮猛地回头，就看见那个歪着脖子的男人直接掐断了数据线，他提着还连着半截数据线的小蓝对她笑，这笑，渗人极了。
赵兮低头，眼神飞快掠过小蓝的面板，她能看到它还在读取数据，没了数据线还有蓝牙，只是速度要慢很多。
只要确保小蓝不要被他毁掉。
赵兮飞起一脚踹向他手，直接把小蓝踹飞，但陈归似乎根本不在意小蓝，他立刻借着这个机会迅速和赵兮拉进距离，赵兮一拳猛砸他太阳穴，下一脚再踹他小弟弟，总之怎么下作怎么来。
但他不知道怎么躲似的，赵兮每击必中，可他竟然对痛感毫无反应。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逼直接有样学样。他一脚擦过赵兮的□□，幸好她闪得快，差一点就完蛋了，真正的完“蛋”，那股渗人的凉意还挥之不去。
两人一路扭打到气象塔边缘，他们俩身手相近，但狭路相逢勇者胜，赵兮怕被击中致命部位，因此她做不了勇者，处处被牵掣，很快，她被按在了地上，膝盖抵着她胸口令她动弹不得。
赵兮的大半个脑袋都在气象塔的平台之外，身侧荡过冰冷的空气，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只要再往外一点，她就会摔下去。赵兮余光瞥到这骇人的高度，她此刻，身上可没有能飞的平衡车了。
她也看见了同样处于险境的邓心翼，此刻人人自危，连保全自己都是一种奢侈
眼前的人眼眸又被纯黑色覆盖，那黑浓稠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张开嘴，一团黑色蠕动着从他嘴里爬出来，与此同时，他眼框里的黑色在褪去，但褪去后，那双眼睛也并没有明亮起来，只有浑浊的昏黄。
那个人，原来早就死了。
赵兮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叫出来。当然，她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叫，不然，这不是留个口子给它钻吗！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这么想要寄生她！？专门找她是吗！
赵兮有多想把耳朵鼻子全塞起来，眼睛也闭上，一个洞都不要留下，但这显然不现实
她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黑色怪物，又看见邓心翼逐渐暗淡的精神体还有天际出现蓝色的星舰的光，她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也就一刹那。
星联军回来了。
可是，来不及了，他们等不到了。
她没打过这个怪物的原因，或许还有她在分心种树的原因吧。
赵兮可不想承认自己比这团大黑蛆弱。
气象塔之下。
古德拜一把掐住邓心翼的脖子，就像掐起一只鸡一样，直接单手把他拎了起来。
他张开嘴，口齿不清道：“肉肉”
就这样吧，邓心翼想。他已无力挣扎，精神体也很快会消散。
没想到，是被变异种吃掉这样不体面的死法，会很疼吧？
但没关系，军人军人不怕疼。
他眼角有一点晶莹，随着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没什么，他只是，有点想姐姐了
古德拜的口器裂开，内里黢黑带着黑色的锯齿，对着他的脖子，越来越近邓心翼痛苦地闭上眼睛，但过了好几秒钟，想象中的剧痛都没有感觉到。
他脖颈上的力道忽然松了，邓心翼睁开眼，看见古德拜如一尊雕像般立着，但脸上的表情狰狞极了，像是那一瞬间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古德拜在倒地前，邓心翼透过他张开的口器，恍惚间看到了一点嫩白色的光。
他倒下了，就这样，无声无息。
空气瞬间涌入喉咙，邓心翼半跪在地，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古德拜，这次你是真的goodbye了。
可是，我也要goodbye了捏。
赵兮这样想。
第83章 083-她的精神体到底是个什么鬼东……
天际星舰的蓝光闪现,越来越近，在乌云中折射出如蓝色极光般的色彩。
赵兮的眼中倒映着一点蓝光，但眸中占据更大位置的,是这几乎密布了整片天空的乌云。
那光的速度很快，预计一分钟后就能降临这里。
如果是星联军，如果是他林檀衍,应该能轻易收拾这里的局面吧？
可是，仅仅这一分钟，便足以凭断她的生死。
这团害死一整个西郊区的危险东西,此刻就在距离她二十厘米的位置,她连一分钟都等不了,甚至是十秒都不行了。
赵兮看到已然脱离危险的邓心翼，嘴角轻微有了点弧度。
也好,死之前还能救一个，不亏。
要问她现在这种仰面被按倒的姿势是怎么看到邓心翼的？
答：通过精神体。准确来说，是古德拜身上的她的精神体。
其实,赵兮原本以为最大的威胁会是古德拜，所以她在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利用和古德拜喝酒的机会，把自己精神体的种子混了进去。
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用这个办法了，上次淘汰赛时,她也是这样悄悄处理掉被留在笼子里的两只幼态变异种,所以邓心羽他们顺利地拿到了粒子刃。
她的精神体的确很弱很小,但有个优点，就是什么地方都能长，当然也包括人的脑子。
至于为什么选这个地方，当然是因为这里是最脆弱,攻击起来最省力的地方。她的精神体太弱了，远远达不到随便选个器官就能杀死人的地步。
当种子进入人体后，突破血脑屏障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因为她的种子在没有生长开的时候，体积量级比细胞还要小。
就是吧古德拜的头颅里有点闷，有点缺氧，咚咚跳动着的血管和滚烫的脑花挤得她喘不过气。生长起来就会比较慢，催生种子，挤开层层叠叠的大脑皮层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
但是，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她绝不会用这种方式。
因为，她觉得这种方式总感觉有点阴毒，还和眼前这坨大黑蛆有点像。
不是吧？！赵兮忽然想起，难道是因为她钻了别人的脑子，所以上天罚她也被吃脑子，被寄生是吗？
不。
不论她做什么，救人还是不救人，杀人还是不杀人，这个东西都不会放过她。
它似乎从一开始就盯上她了，从她刚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
难道一开始它就想寄生这个世界的“赵兮”？只不过是因为被她抢先一步？
“赵兮”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这个怪物这么惦记？
但现在她没空多想，她只知道——她赵傲天兮，宁死不屈，绝不做被寄生的傀儡！
赵兮虽然打不过他，不过猛然间一个爆发以膝盖猛顶他腹部，然后借机往旁边一滚还是能做到的。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眼前的人陡然往旁边一歪，顿时离她更近了，那只怪物就擦在她脸侧，像是被一团黑泥浆碰上了，顿时一股阴冷湿腻的触感油然而生，令她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赵兮飞快扭开脑袋，举起刚才悄悄摸到手的板砖，抬手就是一板砖把黑泥又顶了回去，一砖头砸进死人的嘴里，把它堵了回去。
她有种感觉，一旦被它碰到就完了！
但很快，它变成黑水，像眼泪一样从眼前人的眼睛里涌了出来。是那种倾盆大雨式的眼泪，把眼皮挤到开裂，然后白色的球体从里面滚了出来，还连着几丝肉和筋，就这么吊在那人的脸颊上。
鼻子里也淌出黑水，耳朵里也涌了出来。这特么就叫七窍流血是吗？
赵兮不禁感叹，这种被寄生的人，连死后都不得安宁，要以这样丑陋可怖的方式“活”着。
气象塔很高，平视往去，甚至感觉黑色的云雾近在咫尺。
很好，这个高度。
很适合跳楼。
赵兮脚在地上一蹬，直接借摩擦力把自己往外一推。
你大爷的，老子这就把自己摔个稀巴烂，看你往哪寄生，哈哈哈哈哈！
冷风从耳边快速掠过，刀子一般刮得脸生疼。失重的感觉让心脏紧绷到极致，高度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心脏紧得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感觉。
呼吸无法呼吸，气流速度太快，连呼吸都做不到了。鼻腔像被泥糊住了，不，不止是鼻腔，整个人都是。
真的难受，死前的痛苦，比死还要难受。毕竟人要是死了就没感觉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触底？赵兮闭着的眼睛又睁开。
原来跳楼的人还能思考这么久的吗？再等，她就可以开始走马灯回忆这无聊又失败的十八年了。
然后她睁眼就看见，那个怪物也跟着跳下来了，所幸比她要慢一步，应该是来不及在她摔成肉泥之前把她捞到手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赵兮余光忽然瞥到了一缕青色的光，自她身侧而起，那是一对巨大的羽翼，在她身.下凝实，一股隐隐向上的力将她托起，减缓了她下坠的速度。
赵兮疑惑地偏头，看见了这只缺了一角翅膀的青鸟，不是，你突然跑这里来干什么？
而她此时残留在古德拜尸体里的豆芽的视角，正看见邓心翼脸色苍白，身上带伤，却还强咬着牙，努力支撑着精神体的样子。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上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阴影，那怪物的脸被狂风吹到变形，仿佛在对她狞笑，脸上的黑水在往下淌
邓心翼！！别救别救别救！！！
赵兮想大喊却不敢张嘴说话。这小子，之前那么讨厌她的，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啊喂？！
抱歉，没办法了。
赵兮操纵豆芽立刻暴涨，这一刻吸饱了古德拜身体里残余的能量，立刻生长出分支，一路到他的手掌位置，然后如同操控木偶的牵丝一般，用豆芽支撑着他的手抬了起来。
有点奇怪的是，在吸收能量后，她的精力似乎好了一点了
邓心翼在看见眼前原本死了的人突然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
接着，他被一巴掌拍在脑壳上，直接给呼到了地上。
他本来就靠一口气吊着精神体不消散，支撑本就困难无比，这最后来的一下，令他终于支撑不住了。
青鸟应声而散，点点青色光芒闪动，羽翼成丝丝缕缕的青光碎片散开，然后消失不见。
但是，因为青鸟托住赵兮的这一阵，加速度降低，她的下落速度也没能提起来，那么根据牛顿第二定律赵兮严重怀疑自己无法摔成肉酱。
那这就惨了！
无论是她根本没摔死、只是摔个半残，或者是摔死了，但尸体保存完好这都达不到她的目的啊！
但现在忽然又有了一个好消息。
因为她的折腾，她成功熬过了一分钟，这个时候，星联军的星舰，已经悬停在他们上空了。
那淡蓝色的光辉，散发着柔和的母性光辉，恍惚间有点像那颗遥远的蓝色星球。
赵兮的视力很好，星舰的视窗很大很通透，她甚至能透过星舰的视窗，看到站在窗前的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孤寂幽远，但万分可靠。
那双淡漠的琥珀色眸子，此刻竟是那么亲切。甚至有点泛金色，赵兮有一瞬间觉得他闪闪发光，好像看见了太阳。
赵兮顿时感动得想哭，得救了！
如果能活，谁会想死呢？
赵兮继续下坠，身体砰地砸在下面一棵树冠茂密、极大的树上，她一路狼狈地往下滚，骨头疼得快散架，她极力调整肌肉和动作，力求把冲击力对自己身体的损伤降到最小。
她一路滚，最后砸进一片沼泽地里，陷在泥地里，起不来。
她的骨头差不多全断了，根本无法动弹。
没关系，星际的医疗科技很发达的，她的骨头全部都可以接回去，她以后还可以活蹦乱跳，做一个快乐的小Alpha。
只要不要被寄生就好。
但是很不巧的，那个怪物正正好落在她身上。
“噗。”
血从唇角淌了出来。
这个逼直接把她砸吐血了，这下好了，连内脏都碎了呢。
赵兮严重怀疑这个黑泥鳅物理也学得不错，不然怎么能正正好就砸在她身上呢！
这个人已经没有眼球了，在刚才的坠落中，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他的眼眶里只有黑色的泥在涌动。
赵兮不慌。
哪怕和它离的这样近。
因为，她相信林檀衍。毕竟，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醒来时也近距离接触过这个东西，当时她就被人救了。
这次，当然也可以。
他的嘴蠕动起来，声音很小，但就在赵兮耳侧，所以她听得清清楚楚。
“被发现了，哎呀该走了，可惜。”
“我们还会再见的。”
赵兮头皮一麻，你是不是油饼啊我去！
“再见什么再见？”赵兮说话的声音很小很闷，她现在说话都费力极了，“你”你格老子爬啊！
它说着走，但是赵兮看见那团黑色还在那个人眼睛里蠕动着，就在她身侧。
但它却不再说话了。
走了吗？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兮严重怀疑他想跟她打心理战，让她每天疑神疑鬼，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日渐消瘦，身体越来越差这样他才更好趁虚而入！
不过，既然林檀衍在，她的小命应该算是保住了
正这么想时，赵兮后背骤然紧缩。
她感到自己被一道强大的杀机锁定。
透过豆芽的视角，赵兮看见了那双如恒星般金色的眼眸，无形的眼睛感觉到一阵灼痛。
他看见她了，他锁定她了。
不是！你锁定我精神体干什么？
她转念一想，没事，锁就锁，她直接让精神体散了不就行了？就像邓心翼的青鸟那样。
然后赵兮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让精神体散掉！
别人的精神体不都是需要精神一直维持着的吗？一不小心就散了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就是不消散？？
所以，她只能通过精神体缩回她身体这一个路径把它收回，就和之前让豆芽缩进手心里一样。
额额，想到钻过别人脑花的东西，再钻回自己身体，有种恶心心的感觉。
艹了，真是艹了，她的精神体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怎么连精神体都跟她作对啊！
而此刻，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赵兮听见了凌乱速度又极快的脚步声，而且很多。
她艰难地侧了下头，看见一大群变异种流淌着口水，穿越密林，飞速地往她这个方向而来
明海星的变异种在追杀她本体，星联军的指挥官在追杀她的精神体。
哇哦，真的好棒棒哦。
真是愉快的一天。
第84章 084-食脑虫
赵兮瘫在沼泽里,觉得自己像一条死鱼，还是一条很肥的死鱼。
那些变异种都在虎视眈眈着向她靠近，准备将她这块毫无还手之力的肥肉分食。
沼泽的水很黏很稠,和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怪物很像。她整个人就像是深陷在一片黑色的世界里，呼吸开始变得粘稠起来，她呼吸很慢很沉,胸腔发出破碎器官与空气摩擦的缓慢气流声。
骨头的断裂和内脏的损伤，令她感觉浑身冰凉，骨头的每一寸都在疼。
她身上的怪物抬起头,黑色的水从那空洞的眼眶里,一滴一滴落在她脸上,赵兮感觉到一股湿冷，在透过皮肤往毛孔里面爬。
但是这些和那道锁定她的杀机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有星联军在,她不会死。至少，今天不会死。
但是，精神体是人意识的外显,即使是损失了一小部分也会令人精神遭到重创。
而一旦精神体被杀，她必死无疑。
赵兮猜测，自己的精神体应该是被当成和这种黑泥鳅一样的东西了。
因为她从自己身侧的这只怪物上感觉到了同样的杀机，那是一种被炽热烈日笼罩的感觉，烫得仿佛要融化。
她的精神体也会“寄生”,她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
人们会害怕不可控的东西,而且这种能力听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正面人物该有的能力,她自己以前也没听说过有人的精神体还能这样。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被抓去做实验什么的，她必须隐藏这个能力。
可这些都该是后话了，现在保住命才是最关键的！
但是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
她不可能告诉林檀衍那个东西是她的精神体,叫他手下留情。而且，她现在重伤根本说不出话，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那她就只能跑了！
白豆芽立刻收紧缩小，从古德拜的尸体里撤退，钻入地下，一路狂奔。
而在她刚撤离的后一秒，就见那具庞大的尸体便像是有什么光闪了一下，接着直接化成了一大坨黑色的炭灰，雨一淋，就冲散了。
溶于水中，那么大一个人，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兮无形中感觉冷汗湿透了全身。
她豆芽的速度可以很快很快，瞬间千里，一个小小的东西，所需要的动能非常小，而且，它刚才已经“吃饱”了，现在能量非常足。
可是，那道灼热的杀机一直锁定着她，它像一道密集的网，越收越紧，范围越来越小，赵兮挣扎起来越来越困难。
她溜了一大圈，怎么都无法甩脱。
大哥啊，你别光顾着杀我，你倒是杀一下它啊！
赵兮看着自己旁边的黑泥鳅，该杀的不杀，尽杀队友了是吧！
等等她忽然想到办法了。
林檀衍此刻已经从星舰上下来，人落在上面的气象塔上。他俯视着下方，神色冷漠，肌肉微微发力，这是准备进入战斗了，但他并没有选择使用机甲。
机甲在这种复杂地形不够灵活，他手里提着一把有着白色但刃上是一线紫的剑。这是人类锻造技艺与虫族基因混合的巅峰。
他修长的手指在剑侧抚了一下，“这里人太多，杀人还是不用精神体了。”
赵兮操控豆芽飞速往她这边移动，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赶在林檀衍追上她的精神体之前把它收回来。她在赌，这样就不会被杀。
终于，豆芽从地面爬了出来，赵兮把手心贴着地面，她忽然看见天上坠下一道光，紧接着，那道光直直地对着她捅了过来。
所以，她赌错了吗？
但最终，那光捅进了旁边变异种的脑子里。
那道杀机，也随着它的彻底死亡，在烈火中消散了。
赵兮借着这个空档，成功把豆芽从手心收了回去。但是，就在她想要松一口的时候，那把剑却又指向了她。
她的眸中反射着那个人俯视着她的模样，那淡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噌”一声，剑对着她落了下来。
剑钉进了她颈侧的地里，林檀衍握着剑，半跪在她身侧，赵兮虚眯着眼睛，心虽然已经是紧绷的，但是比之前好多了。
林檀衍眼中有暗光闪烁，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很久，赵兮原本的担惊受怕变成了疑惑不已。总不能说他是看上她了，先不说这事是有多荒谬，现在这场合也不该是搞基的时候。
“你没事？”良久，他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他飞快地给赵兮注射了一只短时恢复药剂。
她总算轻微的活动是没问题了。
“你觉得，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人都快瘫痪了还说她没事，赵兮觉得他可能脑子也不太对劲。
她艰难地抬手擦掉脸上的黑泥水，却忘记自己陷在沼泽里，她的手并不比脸干净。
“没死就好，这药能够再撑一段时间，把骨头接上，马上就能继续参与行动了。”
“继续参与？”
赵兮沉默了生产队的驴也不带这么用的啊！
“没办法，现在缺人。”
“你忍耐一下。”
不能忍，忍不了！
“咔咔”几下，赵兮喉咙里溢出几声闷哼，被迫地骨头也被接好了，她原本还以为这下被救就能舒服舒服地躺治疗舱了，结果，现在还这样凌乱地站在雨中。
就算是缺人，那也不差她这么一个是吧？
赵兮和林檀衍并肩而行，两人穿过这片沼泽地，来到了气象台的另一侧，这边，邓心翼那群人还在和变异种打得难分难解，见她过来，邓心翼喘着粗气对她招手，“快来帮忙！”
他那巨大的青鸟就立在他身后，张开翅膀，腾空而起，巨大的羽翼几乎遮蔽了半边天。
赵兮觉得，现在的气温忽然比之前冷了许多，似乎有股阴冷的风，在吹。
刚往前跑了两步，她忽然顿住脚步。
“气象台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吗？你可别让我们这边白忙活啊！解决了就来这边帮忙。”
邓心翼揪了揪自己浅绿色的头发，忽然说：“听说绿色不吉利，这次事情完了之后，我要去烫个红色的。”
“你觉得红色的怎么样？我姐喜欢红色。”他笑着问。
她看着邓心翼的笑，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他笑得并不*好看，他本身就不是那种爱笑的人，但他若是提起发型，提起他姐姐，有这样的表情也并不奇怪。
此时，一股寒意突然自背心而起，瞬间爬遍全身，让人心，凉得有些麻木地痛了起来。
他的表情、动作、使用的能力，怎么看都和之前一样，可一旦与之前经历过的事实联系起来，却忽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邓心翼重伤，此时他不该还能站起来。他的精神体有损伤，此刻也不应出现。而最不该的——是在战场的时候却逻辑混乱，提起了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的事。
果然，不是人的东西，即便是有完整的记忆，也无法完美模拟人的思维。
赵兮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明白过来，那句“缺人”是什么意思了。
她当时坠落之时，恍惚间，见到有一滴黑水落在了邓心翼的精神体上，滴入青鸟翅膀的羽翼中。
赵兮原本以为，只要不接触本体就不会有事，但是，好像不是这样的。
即使是精神体接触，也会被
那么，探测系的其他新生他们每一个都用了拟感器扩大增强精神体，并利用精神体进行战场实地探测，向大家传递位置信息。
他们又碰到了多少呢？
这周围有着三架飞行着的类似鹰的机器。
是战地记录仪，用来记录战况用于日后复盘作用。
林檀衍抬手，迅速三枪打了出去，损毁了所有的战地记录仪。
“食脑虫的存在不能被知道，这会让星际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人们会猜忌，会怀疑，自己的身边人是否早已是异物侵占怀疑他们头颅中流淌的不是脑髓与血，而是腥臭的淤泥。”
“那个东西，原来叫食脑虫？”
“是的，它思想简单，只会单纯的模仿，并按着原主的思想继续生活，但它并不是之前那个人。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繁殖，令更多人感染。”
只会模仿行为？
但赵兮怎么觉得之前黑泥鳅和她对话的时候，并不像是在模仿护卫队的队长。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就是个非人之物，并且但那个东西分明就有自己的思维，它似乎很想接近她，令她觉得恶心极了。
“可它不是虫族，对吗？”
“目前星联都没研究出来它具体是什么，它的名称很多，特行队比较喜欢称呼它这个名字。”
“我明白了。”
新生们还在和变异种战斗着，他们挥洒着血与汗。探测系的同学兢兢业业，为了探清前路承受着支撑精神力持久运行的痛苦。
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啊。
“你知道之前大三的探测系学生，是怎么死的吗？”
旁边的声音穿过雨幕，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她耳朵里。
大三探测系，在之前实习参加某场战争时，全员牺牲。
赵兮隐隐知道了那个答案，她抬头看过去。
她没有说话。
林檀衍的眼中泛起金色，倒映着眼前黑色的沼泽，高高的白色气象台，风吹动骤雨倾斜，一缕缕落入眼帘。
阴冷的雨，还在下。
“我杀的。”
第85章 085-“赵兮，加入特行队吗？”……
那个答案轻描淡写,以三个字便概括所有。
林檀衍琥珀色的眼睛里，金芒渐明，他一步向前走去,视线一一从在场的人身上扫过。
像是为他们宣判死亡的死神。
霎时，赵兮仿佛被拉进了之前那个同样寂冷的战场。
独一人而立，周围尸横遍野,而自己，亲手杀死了曾并肩作战的战友。
而今日，或许历史将重演。
灼热的杀意升起,可她偏偏只能感到一阵孤寂的寒冷,分明不是冬天,却冷得刺骨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邓心翼说不出来，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刚才那种焦急、愤恨、想要守护什么东西的决心，像是写在沙滩上面的字,有一股海浪淌过，就这样，把这些字都抚平了。
记忆在飞速地褪却、消失最先在眼前散去的，是那张他之前特别讨厌的脸，她叫什么来着？赵什么？忘了。
星联军校深灰色的墙越来越暗淡目送他离开母星的殷切期盼的眼神父母姐姐他们的脸像云烟般,一吹就散了,统统消失不见。
时常在胸腔中滚动的不平感,也在这个时候平静了下来，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此刻身处一片黑色的海，很静很深沉，像是存在了很久很久,海水缓缓没过他，他低头，海中没有他的倒影，原来，他本来就是海的一部分。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沉沦，任意识随之消散。
他渐渐地，渐渐地也融入进这一片宁静的世界。
再也不用醒来
——明海星海中区上空
此刻，另一艘更为大型的星舰终于缓缓驶入海中区的位置，海东区那边的残局并没有收拾完，所以这里也只是分了接近一半的人手。
刚才情况紧急，指挥官一人乘着那艘更小型、目前速度最快的星舰先离开了，紧接着，他们也被紧急调到海东区来了。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有人问。
“不知道，长官们都没说。”
“海中区那边又没有变异种，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着急的，赶着回来开庆功宴吗？”有人说笑了起来。
“兴许真是办庆功宴？反正马上就能知道了，现在已经进入海中区的范围了。”星舰的速度本就很快，就算是绕星球一圈，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但是很快，又接到通知让他们原地待命，不要离开星舰。
“让我们在这儿干坐着？没搞错吧？”
他们都疑惑不已，今天这反复无常的安排把他们都整懵了。但是军令如山，他们也只是私下吐槽一下，是万不敢到长官们面前说的。
“但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是那位他应该不会有失误才对吧？”
“这可不一定。”有人思索了一下，道：“这么年轻就能到这个位置，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吧？他的背景大家都门儿清，说不定是”
“咳！”旁边的人赶紧咳嗽一声，他压低声音，“敢在这里说这些，你不要命了？”
这人立刻闭了嘴。
“嗤。”旁边又有一人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要是指挥出了问题，不管他是哪个位置，都是该被处罚的，军规就是这样。”
“据我所知，林檀衍在会上是反对了其他长官的意见，一个人独断这次战役。”
那人表情倨傲，“要我说，那些人救下来有什么用？都是贱民罢了，也配我们救？我们哪一个的命不比他们贵？”
有两人点点头，“的确，这次主要任务是守护能源，幸好能源保住了，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我看你们是忘记了星联军最基本的职责。”一个人正好从休息室门口路过，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停下说了一句。
他们一个激灵，站起身齐齐道：“长官好！”
“路长官说的是。”其中一人连连点头。
“保护星联的公民，是星联军的首要职责。”路茗说。
“话说得好听，实际”
“实际什么？继续说。”路茗微微一抬手。
这个人一愣，反而不敢说了。
他转移话题，“那请问长官，我们现在停留在这里，是为什么？分明刚才那么紧急地集合过来。”
“是在保护你们。”
路茗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几人。
毕竟
那个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碰得的。
*
空气中弥漫着灼烫的血腥气，他们脸上还挂着一点笑意，抬手准备打招呼的样子，而此刻他们的动作就定格在了这里，然后轰然倒下。
赵兮甚至没有看到林檀衍一点动作，只觉得他眼中似有金芒闪过，空气微微震动。
“你是林指挥官？”
重万峭脸上的表情几乎崩裂，这几人都是他拼命保护下来的探测系学生，他们没有机甲，偏偏又是战场的关键，大家需要靠他们提供变异种的坐标，及时调整作战战略。
他原以为迎来了救星，没想到却是这样！
重万峭举起炮弩对准他，“不！你一定不是！”
“峭叔，你冷静一下，这些人，他们都被感染了，他们早就已经死了。”赵兮解释道。
“赵兮？你在说什么？”重万峭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场景，为什么分明是认识的人，却忽然做出了残害同胞的举动。
“因为，他们都被感染了。”邓心翼将青鸟召唤到头顶的上空，用羽翼遮蔽住范围内的所有军校生。
“刚才我动用青鸟去救赵兮的时候，亲眼看见一种黑色的怪物在追着她，从气象塔上坠下。但我因为被变异种攻击，没能救到她。”
“赵兮已经被怪物寄生了。”邓心翼露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我一定要杀了怪物，替她报仇！”
“还有这些被他们杀死的同学，不能让他们枉死。”
不是，这货怎么还会颠倒黑白呢？
刚才，他们俩就慢了一步，就被邓心翼抢先与大部队汇合。
他是S级，被感染后精神体也变得更强了。林檀衍似乎无法像杀普通感染者一样，那么轻易地解决掉他。
食脑虫的传播速度和方式太过诡异，要不是她亲眼看见过，她也不能相信，看上去完全正常的一个人，内里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其他人，把扩散的可能降到最低。”
林檀衍说：“目前只剩他了。”
“你是怎么判断他们被寄生了，会不会有有杀错了的？”赵兮看着那些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还有，他们既然能保持和之前一样的思维，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原来那个人，只不过是换了一种生物类型作为思想的载体？”赵兮问。
“你这种想法，很特殊，像是食脑虫会思考的事。”
赵兮：
“要证明我们说的是实话也容易。”林檀衍手里的剑向前一划，直接削开旁边一具尸体的头颅。
“里面的脑子是空的，已经被吃光了。”他说。
只见那硕大的颅壳之下，的确空空如也。只有蜷缩成一团的黑泥，很小的一团，已经是被炭烤过的样子了。
重万峭人都傻了，视线在两方来回看，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而在看见邓心翼居然能挡住林檀衍的攻击，他忽然明白过来该相信谁了。
一个是刚刚能稳住精神体存在的S级，一个是仗都打过不知道多少场的超S级，这实力该有多悬殊？
而之前邓心翼分明是受过重伤的，他是知道的。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他们立刻与他拉开距离。
邓心翼一副悲痛又受伤的样子，“你们难道都被感染了吗？”
他的表情一点不似作伪，像是真的那样以为一般。
他的青鸟也在这个时候，变成了黑色。如同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黑沉沉地压在人们的头顶。
接着，与暴雨一同落下的，是涌动的黑色羽毛。
“我会救你们的。”邓心翼说。
“快！躲起来！”赵兮扭头对大家说，“千万不要被羽毛碰到了。”
但可惜，有羽毛就有羽粉，鸟类动物的羽毛上都有这样的东西。那是更加微小的存在，令人避无可避。
“继续这样下去，这整个星球的人都要完。”
赵兮无比庆幸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陈归”，由于它本身的宿主不是很强，她才能逃过一劫。
“你说对了。”林檀衍说，“你先带其他人去星舰上”
“那你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越强的人被感染后就越麻烦。要是你被感染了怎么办？”
“避免与空气接触，你们快跑，去星舰上！”赵兮立刻把话转给了重万峭。
本来大家还不相信，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接着，有人被羽毛碰到了，紧接着就有一道无形的热浪，毫不留情地把那人杀了。
大家惊恐万分，不管被碰到了会不会被感染，反正被杀是肯定的。
但并不是小心就能躲过的，去往星舰的路上，一边跑着，接连有人倒下。
而这边，邓心翼的精神体太过强大了，在被感染之后，他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神力。
在青鸟的帮助下，连近他身都很难。
羽粉随着雨越来越多，被杀掉的人也越来越多。
“难道，一点都没救吗？”赵兮问。
她分明觉得那个东西并没有可怕到这个地步，她几次接触都没有被感染不是吗？
“你以为你能抗住，别人就能？”林檀衍冷笑一声，“他们的意识会被瞬间吞没，也许S级的还能保留些许的意识”
林檀衍的眼神冷漠，似乎早已看淡这些。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随之苍白的唇色，昭示着并非如此。
他仰头看天，雨水滴落在他脸上，缓缓下淌，那一瞬，像是一滴眼泪。赵兮这才发现，他并不像以往看起来那么遥远了。
青年人孤寂的神色，瘦削的肩膀，光线穿透树叶，有破碎的剪影落在身上，人影也跟着斑驳起来。
赵兮一瞬间有过想要拥住这个脆弱青年的冲动，但也就一瞬而已，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手动了动，又放下，终是没有动作。
林檀衍是什么人，能轮得到她安慰吗？
“我要用精神体了。”林檀衍忽然说，“我必须把暗源扼杀在这个地方，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用精神体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什么破代价？赵兮人都麻了。
她心想，哥们你精神这么弱的吗？用一下就要把自己用凉凉？等等等，有没有可能是太强了，不能轻易放出来，因为可能会连自己一起杀死？
赵兮心里一紧，这反而说的通了。
他的精神体会是什么呢？但她此刻没空好奇，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等下，你说S级能保留一点自己的意识？也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赵兮不等林檀衍回应，已经径直向着邓心翼走了过去。
“怪物，你别过来！等我净化了这里的空气，我第一个就杀了你给赵兮报仇！”邓心翼大喝道，同时有些畏惧地后退了半步，他似乎是真的害怕她是怪物。
他看着那些被林檀衍杀掉的刚被他净化过的人，邓心翼目眦欲裂，眼里几乎要流出血泪来。
“你们这些恶魔我一定，杀了你们给他们报仇！”
赵兮想起了林檀衍之前说过的话，它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模仿宿主。
如果是这样的话，回应她的无论是邓心翼还是拥有邓心翼记忆的它，他们都还有机会。
“邓心翼，你再好好想想，之前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被怪物寄生的，究竟是谁？你之前在做什么？你的精神体是怎么恢复的？”
“你闭嘴！”邓心翼忽然踉跄地后退几步，按着脑袋神色慌乱起来。
赵兮抬头，一字一句地说，“看啊，你的精神体是青鸟，它真的很好看，青色的羽毛，有着像宝石一样的光泽。它能够在有致幻的迷雾中，令人们清醒过来。”
“可它现在怎么是黑色的了呢？”
“鸟类最爱惜自己的羽毛了，为什么却要把降下羽毛，让其他人也染上黑色呢？”
邓心翼原本决定不再听她说任何话，但结果她的话，只会像重锤一样，一锤一锤地砸在他的心上。
“是啊，怎么会变成黑色的了？”他仰头看着天空，眼角忽然渗出了眼泪。
他摸了一把，低头，只看见了黑色的泪这，能叫泪吗？
邓心翼忽然回想起了父母说过的话。
“心羽，心翼，你们不仅要做自己心灵的羽翼，自由地展翅高飞。”
“也要为星联，展翅高飞。你们要成为星际人民的骄傲，总有一天，要做翱翔天际被所有人看见、同时能守护大家的雄鹰。”
“这是，我们对你的期望。”
“真不甘心啊，怎么偏偏要死的是我呢？而不是哈哈怎么不是你这个星际败类呢？”
邓心翼忽然抬头，两手抓着赵兮的肩膀。
“赵兮，立刻退回来！”林檀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赵兮怕他做出什么惊天大事来，赶紧抬手，“没事。”
话虽尖锐，但邓心翼一向拧巴的表情却拧不住了，突然松和了下来。
“你真的是个挺奇怪的人，不是吗？我觉得我已经是个很纠结的人了，其实你，又何尝不是呢？”
赵兮忘了眨眼，“什么意思？”
邓心翼招了招手，他的精神体迅速缩小，最后停落在他的手腕上。
这是一只羽毛像墨水一样漆黑的小鸟，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是那个时候吧？我想起来了。”
此话一出，邓心翼以指成爪，掐住了那只小鸟的脖子，它并没有反抗，直到脖子被掐断，他的精神体随之，化成了黑色的碎片。
精神体死亡，本体也会随之死亡。不，其实他早就死了，只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
“赵兮，告告诉我姐，和他们我我是英雄，我，我为星联、为人类而死。”
邓心翼的身体往地上一倒，“你，不是我以为的那样，你是个好人。”
“我知道，你你会做到的。”
他睁着眼睛倒下，眼里还有凝固的黑色。手指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但他的手指早就僵硬了。
赵兮抬手，替他合上眼睛。
她也闭目良久，如果当时，他没有想着要救她，现在结局会不会不同？
但很可惜，英雄的尸骨会寒，会深埋地底。在某些秘密之中，他们隐而不宣。
他的信念不会被人知道，他的事迹不能被人看见。
还有大三实习死的那些探测系学生，还有更多灭亡在无声无息黑暗中的人。
无人知晓过往的故事，那些真相会永远地隐秘沉寂下去，为了维持表面的平和，维持星联不产生混乱。
他们活着要牺牲，他们死了也要牺牲。
这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她改变不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更不能对谁承诺什么。她也不过是另一个世界来此的过客，而已。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若是哪天铲除了那遮掩一切的暗流，是否真相也会重见天日？是否无谓的牺牲能不再发生？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擦过密林的树叶，滴落在脸上。
忽然想起了那时在传媒大学的时候，那也是个雨天。
她不喜欢雨天。
“你是唯一直接接触【暗源】而不被【浸染】的。”
林檀衍忽然对她伸出手，“赵兮，加入特行队吗？”
赵兮坐在泥泞里，一身脏污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浸染这个词有点耳熟，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而特行队她是知道的，全称“特别行动队”，星联军中最为隐秘的组织，执行的都是高危特殊任务。
这是课程上对各个兵种介绍时说的。
赵兮垂眸，她其实一直在矛盾中度过。既不甘心平平无奇一生，又害怕付诸一切却又失败。
既然害怕失败，那便只好不尽全力她害怕即使用尽全力，依然不能被人认可，被人看见。只要不尽全力，似乎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赵兮曾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推动着自己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但其实做选择的一直都是她自己吧？是她自己选择，来到这里的。
早在传媒大学的时候，她看见星联军校巍峨的院墙，就心生过向往，不是吗？
曾经她便想过，如果她能更优秀一点，也许母亲就不会离开，也许父亲就不会去国外，而只留她独自一人。
她努力地做着“别人家”的孩子，她成绩优异，乐于助人，拿过很多奖项。但她终究真正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了不，她谁的孩子都不是，她只有自己。
除了学习，也只有沉浸游戏之时，才能在虚幻的世界感受到快乐。
只是想简单地活着，却又遇上飞机失事，不得善终。失事前她想，好人或许不会有好报吧，也可能，她并不算好人。
能再活一次她真的很开心，但她真的怕了。
怕再怎么努力，她依旧和从前一样。何况这个世界的“赵兮”，有着一层更令人唾弃的身份。
所以她也想过要摆烂，但总是摆得不彻底，要说努力，也不见得多努力。
她就一直这样于两者间摇摆，什么也不是。
赵兮抬头，这个星球满目疮凉，尸首遍地。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的生命在最为灿烂之时戛然而止。
所以，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呢？
有那么多人，穷其一生，不过是想要活着而已。
忽然就想明白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她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情况还能更糟吗？
——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游戏呢？
“有工资吗？”她问
林檀衍诧异了一下，“有，而且很多。”
“那我加入。”赵兮唇角抬起，笑得依旧没心没肺。
【已完成人工雨云自毁程序，任务圆满完成。】一条消息弹出。
赵兮仰头看天。
她握紧了拳头，掌心中苍白色的光一闪而逝，与她红褐色眼眸中一点白芒几乎同步出现，又消失。
一缕金色的光刺破云端，云朵染上一片霞光的红。
乌云，散了。
第86章 086-什么邪门cp，这也能磕？……
——星系联邦议会大楼议事厅
这里是极其大的一间会议厅,空旷，而有回音响彻。
空间布局呈现环形，席位共有四层,自下往上席位的排列越来越稀疏。
到最上层，便只留有一个席位。
整个空间都是白色的，而席位上也没有一个人。因为,席位摆放的不是座位，而是一个个的立体光屏，上面显示是每一个参会人员的实时影像。
会议厅的中间有一张很大的象征性的会议桌,一个白色机器人打开链接会议的开关,许多个机器人在会议室来回移动检查线路,随时准备应对会议中出现的技术问题。
每一层的光屏都几乎全部亮着，除了最上层那个唯一的席位。
那是星联议会最高议长兼最高军事指挥官的位置,目前这个职位仍是空缺。
会场此刻安静极了，半晌没有声音，就像是,现在根本没有在开会一样。
终于，三层的一个屏幕发出声音，“各位，这样沉默下去，可解决不了问题。”
另一个声音道：“不沉默就能解决问题了？”
“变异种的威胁和‘那个’东西,已经扩散到越来越逼近中心的位置,影响面在持续加大,还准备耗到什么时候？到底有没有解决办法？”
“要我说，有个古词叫‘壮士断腕’，尽早放弃那些出现威胁的地区，将它们与安全地区完全隔绝,然后以超爆发武器迅速根除它们，这样才是能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这样，那颗星球会千疮百孔，那个地区生物死绝，资源完全被损坏，几百年都恢复不过来。哎呀，该不会是因为你们家族一点三圈层外的资源都没占到，所以才提出这种办法的吧？”
“呵，都是为了星联的未来。”
“失去了足够的资源和能源供应，可不见得我们还有未来。”
很快，整个会场就围绕着经济和资源展开了讨论，主要讲后续如何保持各个星区资源的平衡和如何稳住经济
“所以，不能让发生战争这种事过多的出现在公众的视野，这会打击他们对经济的信心，不利于后续发展。”
另一个声音表示赞同，“这次这个事情影响太大了，得尽快引导舆论，转移矛盾。”
“用什么办法转移？星联高层还是哪个企业家的丑闻？娱乐圈八卦新闻？某Omega婚后一胎十八个没生出A惨遭抛弃？”
“这么老套的流水线新闻，能管用？”
“那个歌坛星不是快要搞什么几年一度的比赛了吗？可以利用一下，转移群众注意顺便拉动一下周边的经济。”
“是的，不能让唱衰星联的不利舆论继续在星网上发酵了”
这时，忽然出现一个不太一样的声音，“这次明海星一战，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而且军队的行动完全偏离之前的备战方案，是不是可以认为和指挥的失误有关？”
这个声音一出，先是出现几声倒抽气的声音，接着，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寂静中，安静到能听到机器人零件咔咔转动的声音。
太静了，静得不正常。
终于，鲜少发言的二层传出一个声音，“嗯，对于这个情况，军区代表是否需要给大家一个解释？”
因为位于二层的席位往往能最后决定议事结果，通常不轻易发言，只待下层抒发意见后，另外再单独开会，做最后的研讨和拍板环节。
而这样公然发问的情况，无异于是一种问责和挑衅。
又是接近半分钟的冷场时间。
终于，二层东侧的声音道：“军区相信他有自己的考量，至于解释目前还在紧急调查中，此事疑点太多，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查明的。”
“请大家耐心等待，后续有结果了会向大家说明。”
“嗤。”
“依我看，军区是越来越不把议会放在眼里了，林家直接随便派个管家就来了，真是太有意思了。一个无名小卒坐在这个席位上，以为就凭你能代表得了军区？”
那个声音接着道：“还有，林指挥违背计划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下层人，却令军校损失惨重，一个军校生的培养成本远比成千上百个下层人高。发生这种舍本逐末的事真的还能说他作为一名战区的指挥官是合格的吗？”
“还真敢讲啊咳。”三层有声音感叹了一句，接着赶紧闭了嘴。这种时候，是最上层决策者之间的较量，还是把嘴闭得越紧越好，省得引火烧身。
“我并非林家的管家，而是林守蓝先生的秘书，他的公务代处理人。”
二层东侧的光屏上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青年人，他有着栗色的头发，眼角微钝走势往下，眸色清澈。和场上许多张或是肥腻或是阴翳精明的脸一对比，看起来要纯真和无辜多了。
但徐泠今年其实有四十八岁了，他微有肉感的娃娃脸令他不太显老，加上现在星际的皮肤保养科技也很不错。他眉骨柔和而端正，显示出一股凛然的正气。
他接着道：“人命不该用价值来衡量。星联也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是将人划分成什么等级。”
二层位于南边席位的音调忽然提高，“人命不该用价值衡量？也是，某些人根本一文不值。而字面上的损失，每一笔都是实打实的。”
此话一出，如同点燃了火药引信，下面三层四层的声音纷纷附和起来。
“解释和说明有用吗？你知不知道今天股票跌了多少？”
“是啊是啊，我名下七百六十四家企业产值一夜之间蒸发了接近一半，这是多大的损失，你明白吗？”
“军区每年消耗的资源和人力，都是最多，年年攀升，却创造不了任何的效益，反而近年来多生事端，反叛势力崛起迅速，真不知道到底是在干什么？难道军费都”这话说到一半没说了。
因为二层西侧有双眼睛扫视过来，“注意言辞哦，有些没有根据的话，说了可是给自己找嗯，你懂的。”那个声音像是在笑。
面临会上的指责，人们的发泄，徐泠只能笑着脸受着。
他知道，若是林守蓝或是林檀衍在这个位置，他们谁都不敢放肆地说这些。可现在在这里出席会议的，只有他。
徐泠擦着额头上的汗，脸色显出些窘迫的红来，“我会将各位反映的情况跟军区*汇报，相信之后会”
他弱势的反应反而激起了这些人更强盛的态度，以往他们可没有能这样对林家叫嚣的机会。
“汇报？汇报有什么用！汇报了我损失的收益就能回来吗？”
“说得对！那么多的损失，谁来承担？”
这时，二层西侧席位上发出一阵轻笑。
“你们搞错没有，自己经营不善，怪环境不好？我都要笑死了，再怎么怪，也轮不到怪到军区头上吧？”
“要不是星联军保护着星联的安全，我看，大家都早被反叛势力甚至再早之前的虫族啃得渣都不剩了，还能在这里叨叨呢。”
“你”
“行了各位，我上次背了那么大一口黑锅，公司效益也受了很大影响，甚至我被人是被挂在星网上骂了几个月。我可是为了大局，都没多说什么。”
光屏上容貌昳丽的女人似乎正靠在一张毛茸茸的软榻上，一边吃着水果，她眼眸里倒映着电子光，似乎一边还在追剧，那姿态十分惬意。
反观其他光屏上的参会者，一个个衣着正式严谨，正襟危坐，人模狗样的。他们身后的背景单调统一，不是蓝梦星地图就是什么“天道酬勤”“大鹏展翅”的古文化的书法。
西如雁的声音悠悠地又道：“唔再说，那点收益几个月也就回来了。钱可以再挣，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嘴里还嚼着东西，吐字不清。
大家都见怪不怪她这种作风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个星际败类赵兮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其实这些人本意也不是想让军区拿说法，就是心里郁结想找人出气，刚好就遇到今天这个代表军区的发言人徐泠偏巧又是从第九行星带那种极其偏僻的地方混上来的。
也是他倒霉，正好撞枪口上了。
有西如雁帮腔之后，那些人的言语没有那么尖锐了，但徐泠那种柔柔弱弱烂好人的样子，也看得她烦死了。
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想起以前他们小队六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太有个性了，谁都不服谁，只有徐泠脾气好，总是里面协调矛盾的那个。
她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她自己的孩子都有那个时候的她那么大了……
无趣的会议终于结束，西如雁仰头看着窗外一棵形状枯朽的银杏树，见泛黄的叶子缓缓飘落，叹了口气，“林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已经到这个境况了吗连会议都不出席了啊。”
西如雁眼前的光屏上，是以一个人为中心的画面的集合，战场的画面却模糊不已，很多片段断断续续，看起来是录制的时候出了些问题。
她很快猜到她拿到手的都是被处理过的材料了，但从零散的画面就可以料想，当时激烈的战况。
看到惊险镜头时，她握住塌边扶手的手指，骤然收紧，手指泛白。
“兮儿”
到视频的最后，见视角中心的人，摇晃着站了起来，和旁边的人并肩穿过纷杂血腥的战场，登上返航的星舰。人影很模糊，甚至看不清旁边的是什么人。
但西如雁知道那是谁。
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还是要走上那条道路。
那条她最不希望她走的道路啊
*
眼前是堆积成山的文件，和周围好几块悬浮着的有着密密麻麻文字的光屏。
这是一张很大的桌子，由一整块巨大而名贵的古老沉香木雕刻而成。
但此刻上面压满了文件，不禁让人担忧它是否也有不堪重负的一天。
“这些都是总军区送到这边来的需批阅的文件。”
门打开，机器人推车又送了一车过来。
林檀衍站在一片光屏之下，眸子里倒映着不断迅速闪过的画面，他站着一动不动，像是在想事情。
遇到问题，只要有充裕的信息和足够的筹码，就必然能够找出最优解。但如果掌握的信息本来就是错的呢？
他叹了口气，原来星联内部已经被渗透到这个程度了。
林檀衍从一开始就反对新生参与这次的战役，但那是中心战区的决定，虽然林家有着很高的决议权，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的。
加之他还在上学，还没完全接管星联属于林家的势力。
而现在，祖父年龄大了，精力也有限，许是以前旧伤的影响，他苍老的速度格外快
即使是蚂蚁，亦可撼动大树。
何况，掌握着星联资源、经济、教育、医疗、科技的各方势力，他们渗透到方方面面，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入学只有几个月的学生，上什么战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蹊跷，但他因为之前抽身不开，根本来不及干预星联的决定。
“星联中提出和赞同新生参加战场实习的所有人，都要查。”
林檀衍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想不通。
地下势力最开始的目的似乎是他，到最后，却是冲着新生们去的。但为了他们搭上一颗原本隐藏着的反叛星球，是值得的吗？
那他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已经是从明海星回来的第三天，赵兮终于从封闭的医疗舱转到病房躺着。那如同躺棺材的三天，在狭小的空间里一动都不能动，她都快被逼疯了。
因为没有事情做，又一直被医疗舱治疗，她这次伤得很重，有种被骨头拆开又长起来的感觉，难受得像是被几十个壮汉揍了一样。
但更令赵兮不舒服的是，她看到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里的画面。她知道，那些可能是古德拜的记忆。但由于是碎片式的，连贯不起来，想要得到有用信息不太容易。
她在碎片里搜寻起来，而其中一个画面忽然令她汗毛倒竖起来。
“她”在和一个人通话，那个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
那个人整个人笼罩在黑暗里，无论是周围的环境还是那个人的身形，都一点都看不到。
只有水沸腾和茶壶中倒出流水的声音，还有茶盏放置在桌上发出的闷响。
“这次事情之后，我们离理想世界，会更近一步，那将是一个没有不平等的世界。”
这个人的声音是经过电子化处理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抬手露出的光脑闪过去了，只有零点几秒。
但赵兮就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于是她努力把画面拉进，直到脑子都有些痛了，然后她看到了那是视频通话的界面。
一只黑色的眼睛在光脑的另一端，隔着屏幕，对她眨了一下。
那感觉，像是它隔着死人的记忆、隔着他记忆里的光脑、隔着并不同步的空间，却依然在与她对话。
赵兮慌乱中操纵豆芽切断记忆，再这样，她怀疑自己精神要出问题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那个人的光脑上？
还有传媒大学的发生虫灾时，她也曾在幻觉时看到过那个眼睛，这东西，令人无端联想到吞噬一切的黑洞。难道说，那个光脑上有黑眼睛的人就是一切的幕后主使吗？
赵兮在思索，怎么办，要告诉星联吗？
可是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精神体。还有，记忆中没有任何可以确定那个人身份的线索，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正好这下她也加入特行队了。之前传媒大学那次，他们就是被特行队救了。
那么，她就根据特行队下派的任务，去找线索。
“小主人，小主人！兮兮！赵兮！！”
小蓝的声音忽然炸响在耳朵旁边。
赵兮“嘶”了一声，“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想震聋我吗？”
“我叫你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你嘎了呢。”
赵兮：
“可以啊，现在都会怼人了。”
小蓝因为立了大功被同意保留了下来。
至于问起小蓝是怎么被她拿到的，赵兮随便胡诌，说是它自己打开门跑出来找她的，纪查队的人也没有深究。
“给我削个苹果。”赵兮说。
“抱歉，本机器人没有此功能。”
“那帮我捶捶腿。”
小蓝捶腿，如同一块铁块“梆榜梆”地砸了下来。
“哎！停停停！”
赵兮放弃了让它帮忙的想法，这个东西原本是个家政机器人吧？这到底哪里带家政功能了？
郁闷，极其郁闷。
三天过去又三天，分明感觉骨头已经长好了，但是医生却依然给她的手脚打着固定器，她行走和拿东西都很不方便。
他们也不让她离开病房，赵兮严重怀疑自己被软禁了。
她是这次探测系新生唯一活着回来的，真可谓是“九死一生”了。
按理说，她应该收到很多消息才对，但她一看平板，消息窗空空如也。
“我的信号是不是被学校屏蔽了？”
小蓝飞到平板上触碰了一下，“恭喜兮兮，猜对了。”
赵兮想，他们是怕她乱说话？星联这次又准备编什么理由搪塞星民们？
现在外面对这个事情的看法到底是什么？她忽然很想知道。
还有咳，她太久没上网冲浪了，无聊的紧，要是能随机逮几个键盘侠“唠唠嗑”就更好了。
“有办法联网吗？”
小蓝眨了眨绿豆眼，“可以，但是最好不要连学校的内网，内网的防护比较严密，可能会被发现。”
“不连内网，我看看星网上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没。”
于是小蓝很快把网络和赵兮的平板接了起来，然后它举着平板，悬浮在赵兮的正上方。
“往下一点，对对，角度再偏个15°。嗯，差不多了。举稳啊，别砸我脸上了。”
她因为手被固定起来了，现在连屏幕都摸不了。
“点开热搜，我看看。”
【星际之光1001！超豪华导师加盟，最新全息剧本，超人气新人和影帝影后同台竞技，众星齐聚歌坛星，预选赛开赛中】
【首场预赛，两实力派大佬针锋相对！！】
“这什么东西？”赵兮一看人都懵了，热搜第一居然不是明海星战况，这么大的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星际人民难道真是娱乐至死吗？
“拿近点，我看看热搜第二是什么。”
赵兮眯着眼睛，然后就看见原本的热搜第二忽然蹦到了第一的位置。
标题是【震惊！邪门cp竟是如此上头！】
“肯定是什么恋爱全息剧，懒得看算了，点开看看。”就让她看看这些星际人都是些什么品位。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高清大图，这场景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再往下一拉，大图瞬间拉近。
这是一张战场的播报图，角落一小小地方，被人揪出来还画了个红圈并且截了出来。
这图太高清了，即使放大很多倍，依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赵兮额角跳了跳，“这特么”
只见一脸色苍白又姿容不凡的Alpha正仰面躺在漆黑的沼泽中，她虚眯的眼睛透着危险的弧度，眼尾上挑发红，将一双厌世桃花眼勾出更加深刻昳丽的色彩。
就如同在黑暗中沉沦的恶魔，引人犯罪。
她的颈侧一线紫光的雪刃，那是泛着科技与力量美感的一把剑。持剑的人，身形如雪原上伫立的青松，神色漠然中似有不忍，那微微泛金的眸子显得他更不似人间应有的人。
似乎要杀她，又像是要救她，又好像是随时可能被她拉住，一同坠入黑色沼泽
【高高在上的神与陷在深渊中的魔，妈耶太好磕了！】
【最近古文化中仙侠题材的全息剧好火啊！这要是哪部剧就好了，怎么偏偏只有一张图啊，哭唧唧】
【哇，赵兮居然也有这么蛊的时候！这笑得好邪魅，我好喜欢！】
谁P的啊？告诉我谁P的！
赵兮的手如果能动的话，估计此刻平板已经被她徒手捏碎了。
她那个时候人都快没了，哪来的心思还眼尾发红，勾出危险迷人的唇角？
【双A邪门cp，好好磕，好上头！】
“你们也知道邪门呢！那为什么要磕啊，有病吗！”
星网的网友们，你们要不要这么离谱？
【兮少进军娱乐圈吧！去拍同A恋的全息剧，肯定特别受欢迎！】
【哇哦哦，这种邪气又破碎的感觉，太适合当受了！】
当受？？谁说的，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小蓝，上键盘！看老娘不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喷死他们！”
赵兮把热搜下面让她去拍同A片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发疯言论全部喷了个遍。
她口述，小蓝代写。小蓝是机器人，文字直接生成后同步传输网络，速度快到离谱。没人的键盘速度能够快过她，于是很快她评论下很快就建起了高楼。
于是，吵架又吵出了一条热搜。
【网友-‘夕阳下的钢铁猛A’舌战群儒，疑为某公司秘密研制的新型吵架机器人】
赵兮说话说得口干舌燥，正准备喝口水歇歇，这时弹出一条消息。
发信人是林檀衍。
“不是？我凭什么就是下面那个啊？我难道不A吗？”这些网友眼光太差了。
赵兮一边吐槽一边示意小蓝点开信息。
然后就看见她这句话被实时发给了林檀衍。
第87章 087-你被开除了。……
“你怎么乱发消息？”赵兮慌了,“撤回，快撤回！”
“是你说的要实时发的呀。”小蓝立刻撤回了消息。
赵兮无语，“刚才那是在喷那些不长眼的网友,林檀衍是网友吗？”
然而，撤回的同时，就看见林檀衍回了消息。
极其简单的一个字——
“嗯。”
“嗯嗯？？”赵兮先是一愣,“‘嗯’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一股怒气从胸中升腾而起。他什么意思！是说她真的不A？她到底哪里不A了？
赵兮盯着光屏，冷哼一声,“呵,不要以为你是恒星之子,还是星际唯一的超S级，还是最年轻的战区指挥我就不敢跟你battle！”
蛙趣,这么一数，他头衔怎么这么多？
“今天下午，综合楼十八楼会议室见。”
赵兮一看,这是林檀衍给她发的第一条消息。
怎么别人都给她发不了消息，就他能？
赵兮很快反应过来，果然，就是他们搞的鬼吧。
应该是特行队要布置秘密任务了，赵兮猜测,很可能是下午安排任务,然后晚上行动。咳,看在给她内定了工作岗位的份上，对他客气一点，她才不是担心自己打不过他呢。
“好嘞长官！/比心/比心”
看着小蓝把自己的话同步在对话框上，赵兮忽然一顿,“等等。”
她一脸深恶痛绝，“太狗腿了！我怎么能这么狗腿？这符合我的人设吗？”
“符合呀。”小蓝眨了眨眼睛。
赵兮白它一眼，“嘴给我闭上。还有说话不准带‘呀’，我感觉你在阴阳怪气我。”
她发现自己这个人工智障机器人是越来越会气人了。
“好的呀好的！”在赵兮杀人的眼神下，小蓝急忙改了口。
不行，她也要当冷酷Alpha。赵兮表情严肃，对小蓝道：“你就给他回个‘嗯’。”
看着屏幕上发送出去同样简单的一个“嗯”字，赵兮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她觉得自己当真是冷酷极了
因为不想看星网上令人糟心的新闻，于是赵兮躺在床上硬熬时间，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干瞪眼。期间她登录了一下《杀死黑洞》，发现排行榜上【反物质】公会的人积分现在已经反超她，距离开启下一个行星带的积分越来越近。
在他们赵兮和【横行无言】没登游戏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黑料在游戏公屏和内部论坛上满天飞，几乎等于被所有玩家打入黑名单了，名声奇臭无比。
这其中显然有【反物质】公会的手笔。
几个大公会们组建起了反“黑白双煞”联盟，还吸纳了不少散户加入。
赵兮啧了一声，“黑白双煞”，真是太难听了，太二了！取名的人实在没水平。
要说组合名的话，不如她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