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笑:“你说未归就是未归?若你们诚心包庇呢!玉玄子,玉移子何在,如何留你一个嘴上没毛的娃娃应门?”
说话者一身墨青长袍,头发半白,眉弓极高,林故渊在少林见过他一面,正是泰山派袁北山,因这人拳法了得,长相怪异,他又姓袁,得了个诨号“通天猿猴”。
林故渊心里咯噔一声,心说昆仑派一向礼数周全,如此喧闹场面却不见师尊,想必如那民妇所说,确是有伤在身,顿时愧疚难言,然而此时形势混乱,贸然闯入恐生变故,只好暂且躲在屋顶,静观变化。
袁北山道:“昆仑山纵容弟子勾结魔教,一味包庇纵容,是何道理?我等远道而来,就是要为江湖诸派求一个交代,这次你们别想蒙混过关。”
听到“魔教”二字,守门的一众昆仑弟子都青了脸色,个个手按剑柄,藏怒不发,闻怀瑾更是恼怒,叱道:“慧念方丈尚未盖棺昆仑暗通魔教,你算什么东西!”
袁北山自知话说得重了,缩回人群,调门不减,喝道:“当日群豪接到求援信号,都从正面攻入,为何他们二人反从藏经阁内部杀出,又鬼鬼祟祟翻墙跑了?少林心法若非他俩顺手牵羊,又能去了哪里!”
闻怀瑾面容俊秀,唇红齿白,双目斜飞,却自成一股英气逼人的骄纵气势:“众人皆知藏经阁中死了个头戴蝴蝶面罩的魔教党徒,若非我师弟手刃贼人,难道是他们魔教半途内讧了吗!明明是我师弟先众人一步得到消息,拼死杀进藏经阁!”
袁北山气得跳脚:“既然姓林的闯藏经阁是为保护心法,那心法现在何方?”
闻怀瑾冷笑:“我怎的知道?心法是否是我师弟所取有待商榷,就算真在他手里,风雨山庄满江湖到处捉拿我林师弟,逼得他不能露面,否则说不定一早已回来了。”
他不卑不亢,连消带打,将那群江湖前辈的质问一一驳了回去,众昆仑弟子被他鼓舞,立在阶上,俱是冷峻神色,仅凭十几个年轻后生,硬把群豪挡的不能前进一步,林故渊暗暗道一声好,心说亏得怀瑾自小在门派横行霸道,不然今日要吃个大亏。又想起他曾说再不与自己是兄弟,今日话语之间却处处袒护,不禁暗自感动。
闻怀瑾朝人群略扫一圈,停在袁北山身上,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加重了语气:“前辈,泰山派近日与我们昆仑走得可是近了,在达摩殿率先向我师弟发难的是你们,一次次进昆仑闹事的是你们,晚辈不才,倒是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们泰山派?”
陆丘山听他要质问前辈,怕他惹出乱子,低声道:“怀瑾,不得无礼。”
袁北山朗声道:“让他来问!”
闻怀瑾听他答应的爽快,叫一声好,道:“你们泰山派一口咬死林师弟勾结魔教抢劫少林心法,如你所说,我师弟已是魔教一党,那心法必然落入魔教手中,你们不去清缴魔教,来与我昆仑为难做什么!”
袁北山的脸色忽然一变。
闻怀瑾讽刺道:“难道前辈一早已知道心法不在魔教手中,深怕少林宝物遗落江湖,才急吼吼上昆仑山要人?泰山派与魔教通的一手好消息,我们昆仑自愧不如!”
众豪杰听他临危不乱,竟能把“私通魔教”的脏水原封不动泼回泰山派,一时竟忘了上山的目的,险些喝彩起来。
袁北山气得两手发抖,被左右用劲拉住:只得仰头大叫:“老夫再不与这小狗废话,叫玉虚子、玉玄子出门说话!”
他见情势不妙,干脆高声叫嚷,煽动群雄:“我等远道前来请教,昆仑山不仅不礼遇招待,还派出小狗乱咬乱吠,已是失了江湖规矩,玉虚子,你们昆仑山教得一手好徒弟,一个勾结魔教、盗取秘籍,一个目无尊长、胡搅蛮缠!你若再不现身,今日我泰山派袁北山便替你们清理门户!天下英雄再说不出半个不字!”
闻怀瑾待要挺身而出,陆丘山一把拦住他,使眼色:“不可意气用事!”
闻怀瑾口齿伶俐,舌战群豪不落下风,但那江湖豪杰打打杀杀惯了,哪有耐心与他诡辩?听闻袁北山要清理门户,虽觉有以大欺小之嫌,想到受自家门派所托,万里赴会,却连一杯茶水没有吃到,一位说话管用的重要人物都没见到,堵在这苦寒地方被几个后生晚辈当头斥骂,都大为火光,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愤然。
闻怀瑾也着了慌,不住拿眼去看陆丘山,他嘴上功夫厉害,但要说武功修为,他哪是在场前辈的对手?万一冲突起来,丢了性命是小,若众豪杰以杀他为饵,逼迫众师尊带伤露面,岂非前功尽弃?他进退两难,脊背冒汗,终于也体会到了一番林故渊在少室山被群豪逼进绝路的苦楚。
群雄哄闹不休,渐成排山之势,双方更不相让,眼看局势生变,少林慧念方丈阔步走出人群,颔首行礼:“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