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山前山后鸟鸣声大作,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只见达摩殿前忽然大乱,四周草木簌簌摆动,大股魔教人士掀开斗笠蓑衣,从树影石间纵跃而出,不知已蛰伏了多久,出手便是各类毒镖暗箭,外围一众正派弟子忙于御敌,未加防备,顿时惨叫连连,接连倒地。
“竟用如此卑鄙手法!”林故渊怒火攻心,刷得站起身,骂道:“小人!”
呼喝声四起,全寺寺僧,各派高手倾巢而出,广重山人、天哭道人,宋不听,许大酉,郑湘娘等人接连飞出达摩殿,杀入敌阵,只听叮叮当当连番碰撞,飞镖暗箭如落雨一般。
郑湘娘左右手各持一柄短剑,剑尖挂着数枚梅花镖,爽声大笑:“我当魔教妖邪有何手腕,不想事隔多年,还是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粗浅功夫!”
洪钟般的佛号破空而来,慧净手握禅杖,立掌于胸前,道一声阿弥陀佛,各派弟子又喜又惊,无不大受鼓舞,边闪身躲避暗器,边腾挪辗转,力战魔教众人,不多时便挽回颓势,与魔教中人攻守相抗,互有胜负。
达摩殿锵锵杀伐之音大盛,两派人马杀得难解难分,闻怀瑾一人激战三名青袍麻鞋的魔教教众,正是少年英姿勃发,长剑翻飞,剑气如虹,硬是在周围划出一个无人的圈子。林故渊看得暗暗赞叹,只见他猛然跳出人群,足尖点着殿前一座香风袅袅的大鼎,单足鹤立,长剑回收,横于胸前,左手二指并列,摆一招“蛟龙探海”,朗声道:“摆阵!”
昆仑派白衣弟子持剑绕圈游走,个个身形飘忽,将众多正派侠士围在中间,持剑一致对外,严防死守,形成一堵淡白墙壁,将魔教飞镖暗器尽数挡出,激战片刻,玉虚昂首走出达摩殿,一手提剑,一手拎着一名抖弱筛糠的青年,喝道:“你这小贼忒是精明恶毒,累我徒儿,污蔑我昆仑!杀你脏了我的剑,送你找你的魔教爷爷吧!”
说罢一掌将他击飞出二丈来远,嘭的落入魔教潜身的树丛,再无一丝声息,林故渊看见那人的衣着,惊道:“史齐!是史齐!”
他心中发热,知是师尊怜他冤屈,顿时眼眶酸涩,恨不得当场回去给师尊磕头谢罪,与众师兄弟共抗敌阵。
谢离似笑非笑,一把抓住他手臂,力气奇大,他怒叱一声放手,谢离却攥得更紧,林故渊回眸恨道:“你答允过绝不插手,为何又要阻我?”
谢离摇头,侧耳去分辨那鸟鸣声,道:“你听,是在后山!”
林故渊急于与师兄弟会和,哪管什么后山前山,谢离却似乎从那鸟鸣声里听出了门道,忽然如梦初醒,脱口而出:“难怪,难怪他布局如此蹊跷……”
他喃喃自语:“多年不见,长了本事!”
这一句声音甚为低沉,林故渊见他神情古怪,又听他提起降魔杵,知是又有玄机,追问道:“什么布局蹊跷?”
谢离摆手道不要吵我,坐在松树之下,兀自闭目思忖,因脸蒙面具,表情怪异扭曲,一时像是在辛苦盘算,一时面露狂喜,一时皱眉咬牙,或仰面去听空中鸟鸣,或凝神观望山下战局,脸上肌肉突突乱跳,半晌表情突然松弛,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故渊不知这妖人要施展什么魔功,只见谢离眼神狂热,哪还有平时泼皮无赖的样子?他将林故渊两手并至一处,紧紧攥在手中,手心滚烫,遍生老茧,林故渊挣了两下挣不开,胸口像揣了只兔子,突突跳得他喘不过气,谢离却未曾注意,沉声道:“你知道少林寺的镇寺之宝吗?”
他离得太近,林故渊呼吸不畅,忍耐道:“镇寺之宝?你是说……降魔杵?”
“什么降魔杵,他们要降魔杵做什么,出家当和尚拄着去化缘吗?”谢离呸了一口,“他们大费周章,为的根本不是降魔杵!”
林故渊在心里将他骂了一万遍,心说他被那蛊毒闹腾的连子丑寅卯都快分不出了,这妖人还逼他筹谋算计。谢离抬头望向少林后山,松涛里露出一点朱红塔顶,那丑陋的面具绽放出笑容,“小娘子,你真是我的福将!”
林故渊两手被他攥得生疼,只觉拉拉扯扯甚不像话,不由恼怒:“你这妖人是中邪了吗?”
谢离猛然起身,边走边道:“这不是武功切磋,是排兵布阵取人城池,自然要声东击西,眼下武林高手皆在少林前院,谁有空镇守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