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沧海君(1 / 2)

下山 君子在野 1649 字 5天前

“罢了,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林故渊摆摆手,“我识人不清已是罪过,再助纣为虐,纵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他叹口气道:“只是可惜,死在这里,世人不知还好,若有朝一日公之于众,说昆仑派玉虚子首徒与魔教妖人厮混一处,不知我昆仑一派颜面何存。”

谢离冷笑:“死到临头还扯些颜面名声,真是虚伪可笑至极。”

他见林故渊目光戚然,皱眉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们天邪令?”

“魔教狡诈阴险,累累恶行罄竹难书。”林故渊道,“我自不屑与之同流合污。若非今日同陷囹圄,我定与你拔剑相向,不死不休。

他这话说得露骨,以为谢离要着恼,见他仍一分愠色也无,不由暗自讶异这人城府之深,远超自己。

谢离挪了挪位置,靠他近了些,道:“你们所谓正道又有什么趣味,整日清规戒律森严,动辄就要受罚、领罪不说,其中鱼龙混杂更难揣度,你看这风雨山庄,若不是我们知悉内幕,还不是要把它当成正义之士去礼待恭敬?”

林故渊心道若无规矩秩序,门派千百人便如一盘散沙,领罪是为了知错能改,心有敬畏,这妖人行事风格异于常人,竟连这也不懂,鼻中冷哼一声,更添厌恶,不屑与他争辩。

谢离不依不饶:“我们天邪令信众数万,难道统统是十恶不赦之辈?不问缘由就要赶尽杀绝?”

林故渊冷冷道:“那是自然,魔教残忍嗜杀已是臭名昭著,但凡一丝良知尚存,都要远远避之,偏要逐臭而居,必是心怀鬼胎之辈,有甚可辩驳的!”

谢离听他说话老气横秋,不由冷笑:“小兄弟,我敬你尚存三分率性,才与你多言几句,没想到一样是朽木心肠、言语无味、面目可憎。”

林故渊反唇相讥:“谢兄赞誉,故渊万不敢受,你我还是楚河汉界,互不顺眼为好。”

谢离道:“正是,相看两厌,多言无益。”

两人一起缄默,各自朝向一方,各想心事。

密室一片死寂,呼吸声都听在耳里,周围皆是死尸枯骨,连一只苍蝇老鼠也无,唯一的活人又不能与之交谈,他俩都不是胸襟狭隘之人,别说酷刑拷打、生死存亡也全不放在心上,此时无事可做,体内毒药也无发作迹象,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觉无聊至极,时间霎是难熬。

密室天窗突然传来异响,那方方正正的一块亮光被什么遮住,又恢复明亮,两人抬头去看,只见一条粗麻绳底下坠着一只木托盘,从气窗缓缓下降,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扬起无数灰尘,有人瓮声瓮气喊了一句:“喂,二庄主请二位喝酒。”

木盘中间端正摆着一只黑酒坛,谢离眼睛一亮,翻身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喜滋滋的捧出酒坛,见那坛身肮脏陈旧,红纸酒签几乎腐烂,知是陈酿,心中大喜,亟不可待启开泥封,顿时满室醇芳,他深深吸一口气,叹道:“好酒!算这史可追有良心。”

说罢拎着酒坛,仰头笑道:“兄弟,多谢!”

送酒的那人并不回话,木盘缓缓上升至天顶,气窗明暗一闪,知是那人走了。

谢离被酒香勾动馋虫,二话不说,单手举着坛子,咕嘟嘟猛灌一顿,喝得太急,泼泼将将洒出不少,他心疼地上残酒,只恨不能趴下啜饮几口,咂咂嘴,突然想到不能吃独食,又把剩的半坛子酒向林故渊面前一递:“喂,给你。”

林故渊不接,冷冷道:“你不怕酒里有毒?”

谢离解了馋劲,心情转晴,笑道:“不会不会,史可追那老头子色厉内荏,这回怕正忙着去给陌尘君报信,看他怕陌尘君怕成那副样子,杀我?借他个胆子都不敢。”

见林故渊坐着不动,道:“你真不喝?”

林故渊道:“我不饮酒。”

谢离喟叹:“可惜可惜,不饮酒之人,就如见美人不知欣赏,见美景不知沉醉,览群山不慕豪杰英烈,登高楼而不思万古兴亡,人生在世本只三分快慰,又少去一分,岂不无趣!偏偏世人参不透这一重道理,辜负了世间多少好风佳月。不瞒你说,老子混迹江湖多年,只有清风、明月、美酒,算得是我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