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练过武?”玉虚端起茶杯,闲闲道:“你是哪门哪派出身,既然有师门,又为何要来我昆仑山?”
谢阿丑当即跳到大殿中间,嘿的一声大喝,右手虚虚勾拳,转身飞踢一脚,原是个挺漂亮的亮相,偏他是个驼子,动作十分不利落,慌张之下又踢错了腿,右手右腿顺了拐,险些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满殿昆仑弟子都憋着笑,得亏着门规严谨,勉强憋在喉咙里。
林故渊面色一沉:“……你够了。”
谢阿丑却不怯场,见大家都饶有兴趣的望着他,反而来了精神,嚷嚷道:“哪门哪派?谢老大我四海为家,哪门能拘得住我?你们那些功夫,来来回回一个样,我看几眼就能学会,还用得着拜师门?”
“你们看好了,我给你们表演几招!”
说罢竟真的舞起来,先踉踉跄跄迈了几步,一个回身,做出仰脖喝酒的样子,双手胡乱打了一阵,道:“瞧着,这是丐帮的醉拳!”
接着跳跃回来,举起二指当做长剑,嘴里发出嗖嗖嗖声响,比作剑气,一会指东,一会指西,嘿嘿哈哈的来回腾挪,突然又侧躺在地上,曲起一条腿,手里挽了个兰花指,做出一脸娇羞状,道:“这是峨眉派玉女剑!”
他不知道峨眉只收女弟子,还一脸洋洋自得。
昆仑派清规戒律甚多,弟子们平日都绷着脸端架子,别说聚众取乐、嬉笑玩耍,就连走路都不敢大声喘气,这下可算找到了活宝,直像看耍宝卖艺一般,刚才提到魔教重临的压抑氛围一扫而光,年纪小些的弟子一个个挤眉毛弄眼睛,憋笑憋得快要出了内伤。
谢驼子越发得意:“怎么样怎么样,学得像不像?你们还想看哪派的功夫?”
别说,他误打误撞,倒真学出了几分各门派的精髓,有胆大的小弟子扯着嗓子道:“再来段少林的!”
“不学不学,秃驴不学!”谢驼子一挥手,“学秃驴,讨不着媳妇!”
林故渊的脸色更难看了。
玉虚看着谢驼子耍宝,不动声色:“你倒是去过不少武林门派。”
“嗨,到处讨生活嘛,混口饭吃,偷大户人家被逮着要打个半死,就是你们这帮那派的,被偷了抢了还拱手送钱呐!蠢得很!”谢阿丑结束表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我知道,这叫锄强扶弱,咱谢老大又丑又穷,就是那个‘弱’!”
他说得兴起,不想暴露了企图,当即翻了个白眼,住了嘴。
几个小弟子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玉清一向温和寡言,也忍不住微露笑容,说了句这人性子倒是耿直,道:“你不愿意去后厨,那跟着去练武场打打杂如何?木桩木人需要经常修葺维护,常二一个人忙不过来。”
“练武场?”谢阿丑想了想,摇摇手,“不去不去!天天看别人练剑,自己又不能操家伙,没意思!”
“那去知返书院?那是我派弟子读书清谈的地方,你对武学有兴趣,也可聆听一二。”
“书院?老子大字不识,去那作甚!”
“后厨不去,练武场不去,书院也不去,你待如何?”
谢阿丑回头看着林故渊。
林故渊脸上白里透红,下唇紧紧抿着——是被气得,他性子再清雅,这回也差不多要恼了。
谢阿丑看了他一会,语出惊人:“我想拜师学武。”
玉清一愣:“你说什么?”
谢阿丑瞪着林故渊:“我跟这小兄弟投缘,我要他教我练武功。”
林故渊白里透红的脸霎时紫涨,一阵阵腾腾的热,怒道:“我好心收留你,你却如此作弄我,是何居心!”
他拔剑出鞘,飞身过去:“泼皮无赖,还不赶快退出兼山堂,免得污了师父和众位师叔的耳朵!”
“啊呀呀,不肯就不肯,怎么还动手呢!”谢阿丑赶忙倒退,连滚带爬躲到大殿的一根柱子后头,朝玉虚求救:“大兄弟,快、快帮帮忙!”
林故渊的剑极快,谢阿丑依仗一根立柱,左边右边转着圈子躲,一时竟也互相近不得身,小弟子们一个个退避三舍,让出一块阔朗地方,由他俩来来回回打成一团。
玉玄冷眼看笑话,道:“有趣,真有趣,林小师侄成日里惜字如金,跟这驼子却一说就是一大车,还动上手了,可不就是投缘。”
他本是要林故渊出丑,不想谢阿丑听完,又连滚带爬从柱子后面绕出来,撅着屁股,对着林故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