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邪令(1 / 2)

下山 君子在野 1660 字 5天前

林故渊三番两次绕不开他,一路听他鼓噪:“神仙,你给我在仙宫找个差事做吧,我不是坏人,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偷点东西……我是陕西逃难来的,这两年土匪横行,我家被抢了好几次,一粒米都没给剩下,耗子都饿死了……今年村里又遭了瘟疫,十口里死了七八口,大家都跑了,没地没手艺,只能靠小偷小摸过活……可怜哎……”

走着走着就到了厢房门口,魏大椿不在,门上虚挂着一把锁,林故渊示意那驼子归还担子,驼子却不肯,抱着光溜溜的扁担不松手:“神仙,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去陕西俺们老家那里打听……”

“好。”林故渊道:“你说,你是怎么上来的?”

他借着夺扁担的当口一把搭住驼子的脉门,要试他的底细,那驼子也不知道反抗,大喇喇地伸着手,脉搏突突直跳,没有真气,倒是有一股子馊饭的臭气。

山谷四面皆是万丈高峰,唯一进谷的路需要穿过昆仑派境内,驼子听他这么问,面露得意之色:“爬上来的,这山还算高吗?我们从小在山里野惯了,渴了喝泉水,困了枕着石头睡,别说这档子山,就是悬崖峭壁那也不在话下!你别看本大爷……不,谢阿丑是个驼子,猴子都没我灵便!怎么样怎么样,神仙,你瞧着我身手还行吧?是不是有仙骨……哎别走别走,就算没仙骨,这两下子在你们那混口饭吃行不行?”

林故渊去摘门上的锁,冷不丁被那驼子一把抓住了手腕,低头一看,是极脏的一只大手,黑红粗糙,冻得裂了口子,再一回身,只见那驼子光脚穿着两只破草鞋,脏黄的大拇指伸在外面,鞋底都要磨穿了。

他叹了口气:“要不嫌弃,进来吃口热饭吧。”

他烧火热饭,原是想一顿剩饭打发了这叫花子,不想那驼子瞧见饭碗里青青白白一丝肉星也没有,汤也是白菜萝卜三两根,倒嫌弃上了,说什么也要把背上的两只黄兔送给他,见他没有要接的意思,风风火火的去找菜刀和炒锅,要给他闷兔子肉吃。

林故渊练乱雪剑法,讲究身心洁净,多年不食荤腥,被他缠得没法子,只好把兔子挂在门栓上等魏大椿回来。

魏大椿上午拉了一车白菜去了门派厨房,天擦黑才赶回后山,从斗篷里掏出一封玉虚师尊亲笔写的书信,短短两字墨迹淋漓:速归。

林故渊准备连夜上山,那驼子着了慌,陀螺似的围着他左转转右转转,就是不走,林故渊将随身衣物打成一只锦绣包袱,没来得及往肩上扛就被驼子抢走了,驼子呲着牙笑,一张麻脸皮色更黑了:“神仙,赏个差事做吧?”

林故渊生平最怕与人拉扯不清,打算运起轻功彻底甩开他,回头一看,见驼子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破衣烂衫,满手冻疮,心想宗门弟子尚不能全然抵御山中寒气,自己这一走,这驼子误打误撞,离了百花谷,怕是要冻死在雪地里了。

昆仑山顶人迹罕至,听说厨房一直缺做粗活的伙计,这驼子人高马大,像是有把子力气,若他能踏实上进,凭力气吃上口饱饭,也算是自己做了一桩善事。

这么一想,眉头就舒展了,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谢。”驼子满脸堆笑,抹了把鼻涕,一脸痘疤呼之欲出,“从小长得难看,没个正经名,就叫阿丑。”

林故渊回屋取了件土布棉袍,一双旧布鞋递给他,叹道:“若是从前,给你找个差事倒不算什么,眼下我犯了大错,已是自身难保,恐怕许不了你什么,你且跟我走吧,看你命数如何。“

驼子三两下把袍子披在身上,高兴地眉飞色舞,抓着他问:“你可真是菩萨转世,菩萨能犯什么错,必定是一群坏人,欺负你年轻俊俏!”

林故渊心里冷笑,心说眼下人人骂我是个祸害,恨不得我立刻死了,把陈远师兄换回来,你倒是有趣,得了一身一文不值的破烂棉袍子,就把我当成天上神仙,当真是没见过世面,一副蠢相,傻得冒气。

他也不辩解,点头道:“走吧,跟我回昆仑。”

他有轻功在身,踏雪无痕,脚步飞快,驼子在后面追,一边用棉袍裹紧了自个儿,一边呵白气,一叠声挥手叫着:观音菩萨,观音菩萨等等我——

林故渊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关于大师兄陈远的议论刚告一段落,这随手捡回去的丑驼子在他回门派的第一天,又一次把他狠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山谷外正在下雪,山路难行,回到门派已是后半夜,第二天一早沐浴更衣,前往兼山堂面见师尊,顺便也带上了谢阿丑,打算在议事结束后顺道提一句让他去后厨帮忙的事。

玉虚、玉移、玉清、玉玄四位师尊都已到齐,端正坐于上首,旁边依次排开八张檀木交椅,这是同辈师叔的位置,二十四位白衣弟子分列两侧,绿衣弟子次之,蓝衣、灰衣弟子皆在堂外聆听教诲。香风环绕,琴音袅袅,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驼子低头跟在林故渊身后,从未见过如此排场,唬得攥着衣角,用余光左瞄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