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道袍(2 / 2)

下山 君子在野 1642 字 6天前

那时林故渊还不像现在这般冷淡,大家都只十几岁年纪,卓春眠更小,天天仰着一张小圆脸儿,跟屁虫似的黏着他们,林故渊和闻怀瑾最投缘,一起偷喝的酒、打过的架、闯过的祸、挨过的罚数也数不清。

林故渊脾气倔强,一身脆生生的绿衣衫,跟师尊顶撞起来是蒸不烂煮不熟“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得了个绰号小豆子,大家伙没大没小的跟着混叫。

闻怀瑾数年如一日的飞扬跋扈,林故渊变得却多了。

要说武功和天分,倒是与年龄相反,林故渊第一,闻怀瑾和卓春眠不相上下,陆丘山的剑法却总被师父批评过于守矩,刚猛有余,灵动不足,但他心性沉稳,因此早早便开始替几位掌门打理门派事宜。

“算了算了,明日便要比武,你偏要闹这一出让故渊为难,要喝酒,等春眠醒了陪你喝去。”陆丘山打了个圆场,推着闻怀瑾往外走,“心意已送到了,我们在这没得打扰了他休息。”

闻怀瑾被陆丘山卷出去老远,仍在愤愤不平的磨牙。

送走了客人,林故渊起身关好厢房门,目光愈发沉郁。

他生的一张清和俊逸的面孔,下颌锐利,神情太过端肃凛然,就显得不可亲近。

厢房昏黄的烛光舔着那青白光润的皮肤,他双手扶着门框,并不回头。

“出来吧。”

“大师兄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掌门大师兄陈远从书柜后面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来,没有穿白日里的那身墨绿道袍,一身黑色短打,他已近不惑之年,长相中正敦厚,与身上的夜行黑衣十分不协调,林故渊与他面对面站着,察觉到气氛不同于平时,格外戒备。

“你还是这副样子,连怀瑾的面子都不给。”陈远苦笑,“多谢你方才为我遮掩。”

“我派门规森严,师兄身为掌门大弟子,比我更清楚明白。”林故渊道,“师兄有话还请直说。”

陈远欲言又止,蓄着胡须的两腮在暗沉沉的光晕里越发下陷,眼里有憔悴之色。

“故渊,今日一战,你已获白衣资质,明日决赛,胜也好败也好,予你而言都已无意义,你也无需倾尽全力……”

林故渊深知陈远为人,倒也不疑有他,就道:“原是为了此事,故渊虽承蒙四位掌门师尊错爱,然断不敢骄矜懈怠,明日切磋,我仍当全力以赴应战,绝不怠慢师兄。”

陈远抬头,眼里一半愕然,一半无奈。

“不,师兄想请你……高抬贵手,让我一局。”

“……此话怎讲?”

陈远向前弓着身子,神情愈发恭敬,丝毫没有江湖人的飞扬神采,倒像一位不堪生活重压的庄稼人,艰难道:“我三岁被送进昆仑,至今年近四十,日夜习武不曾有半点懈怠,但凡掌门师尊吩咐过的,我不敢有一丝忤逆,然而天资实在愚钝,历次升衣战都饮恨败北。”

林故渊道:“师兄不必妄自菲□□武之道,唯有勤勉这一条路。”

陈远嗟叹一声:“这话外人能信,你我皆是习武之人,何必自欺欺人?我已过了习武最佳年龄,想再进益,怕是难上加难。”

“派中规矩,四十岁不入白衣,便要出师下山。”他顿了顿:“我无妻无子,除了昆仑山,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