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想看你(1 / 2)

一天之前,郭暖律背着高悠悠走到这座十三层高的白虹塔下时,瞧着这椎状的琉璃宝塔,层层都由琉璃浮雕穿凿起落,就如同他的心情一样,是绚烂缤纷、五色斑斓的。

半天前,他正像个古板严肃的糕点师傅检查一道精心脆弱的糕点一样,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对方身上的旧伤而不惊动这一道小白糕点。

很好,糕点都有在好好生长。

熟练地包扎了对方背上的新伤。

不好,但所幸避开了糕点要害。

然后他才感到一股异样。

一个尖锐的思路顶在心。

高悠悠为什么选择待在了小无相山上,长达半年?

是当年在洞阳山上遭雷劈受的旧伤还没好?

可这雪白皎洁、漂亮矫健的上半身,被他看到了底——也没什么旧的烧伤痕迹啊。

难不成……雷劈到的是这人的脑子?

真是稀奇……是好事啊!

还是说不是因为旧伤,而是小无相山内部,出了什么变动?

而现在,在那场挑手筋的闹剧之后,郭暖律靠着塔顶那琉璃烧制了外壳的柱子,目光渐渐严肃凝重起来,看向了一旁的房间。

局势怪啊。

情况也怪。

绑匪本人都认认真真地说了要挑断手筋、脚筋了,高悠悠你不逃就罢,你打也不打我?

……

…………

你好怪哦。

我好喜欢。

但郭暖律还是担心。

他没点高悠悠的穴,高悠悠却不动不杀,还留在塔尖。

郭暖律立刻凭一种近乎通透的直觉,认定高悠悠似已知道了什么。

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不然他不会问那一句“准备好的是什么”?

郭暖律在那一瞬确实是有一点轻微的错愕和慌乱。

因为如果高悠悠真的知道——在过去每一次决斗之中,他其实都拼了命,也藏了招,且每一次都努力把控局面,让高悠悠受和自己差不多的伤以至于最后能刚刚好地拉扯成平局。

那就不好。

那完蛋了。

因为高悠悠就一定会去找新的宿敌,新的对手。

撇下自己,独自前飞!

所以,郭暖律强行压下了去多看高悠悠一眼,去多和他说说怪话,去在他前面呼吸着美好空气的愿望。

他一向擅长压制愿望。

他和高悠悠相似,但高悠悠不知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只把喜欢从自己的情绪本本里去掉,而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却把喜欢这个词儿给盖住而画成了讨厌。

所以他下了一种近乎残酷、理智的结论。

高悠悠必须得走。

而且是得自己走。

打出去,杀出去。

这样才能减少郭暖律心中想法暴露的危险。

他很晓得——自己半年来几十次都能找到高悠悠,并非因为自己的追踪功夫多么地高明多么地厉害。

而是因为高悠悠允许他追上。

高悠悠从不躲他。

还经常偶然地不小心地或故意地在郭暖律出现过的山道、小路、凉亭处,来回走,来回走,来回走……

可一旦暴露,这种偶然都不会再有了。

“挑手筋“这个威胁,他勉强圆了过去。

虽然善良的高悠悠当时没拆穿,但那威严美丽的两眼震怒而瞪大得——能从左眼驾车半个时辰到右眼。

怀疑加深了呢。

那怎么办呢?

就这么办吧。

他这么想,于是在一天后再度推开那扇门,看见门里那个如菩萨似的男人端然坐在自己的囚床之上,那闭目安然的样子仿佛这天地间的牢笼都会因为他而变得神圣,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弧度,似被香火供奉多年的脱俗一笑。

他看着高悠悠。

冷静克制。

残忍可怕。

高悠悠看着眼前冷静的郭暖律,只觉烛光打在这人身上,把他那黑珍珠一般的脸颊烧得毫无理由地漂亮,那一层艳烛之色淌在他俊俏的鼻尖,灿烂得好像会发出光响。

郭暖律这一双眼,当真是冷得刀锋流亮,黑得星屑凝墨。

可是,这么亮堂堂的人,说得却是最暗黑也最无情的话。

挑脚筋?

真要挑?

高悠悠却一动不动地盯凝着他。

一夜过去了,他是可以走的。

但他选择不走。

他就是要看看,他要睁大眼睛清清脆脆地看——看郭暖律这家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看对方到底带他来这儿是想做什么。

人都看不清楚的话。

这下山有什么意义?

郭暖律这回似也看清了他的心思,目光炙如火烈如刀,落在人身上像能发出噼啪作爆的响儿。

“你是不是以为昨天不过是一场滑稽戏,今天也必定是昨天的重复?”

“可今天也许就是你受难之……”

一个“日”字尚未落地,他的一剑直接不打招呼就往前递。

这一剑突兀得没任何预兆,像平静日光下天空的骤然一撕裂!

高悠悠却当即发指。

他发指是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