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机缘已至(2 / 2)

赵佞一时惊愕万分,驭万骷鬼驾落至半空,宠辱不惊:“妖玺……千年未见了,今有此缘,实乃紫赵氏与鄙之荣幸,请罢。”

妖侍拱手称是,妖群也纷纷引颈张望。

姜央悄然挠了挠他手心,想看这位玄蛟大人如何献礼,却忽闻一道乐声无端升起,穿透嘈杂熙攘仍旧清扬生动,清晰入耳。

姜央耳尖抖了抖,经脉中妖息受乐声扰动,却见围成山海的妖群无甚反应。

腕上折荒剑无声铮动,荡开的剑气刹那间将这缕乱耳的魔音扫空。

并不很高明的术法,大概只够控住一只妖片刻时间。

楼归寂捉着她作乱的手指碾玩,妖力化作将熄星火一样的漆黑灰烬,从袖间逸散而出,汇作翻涌乌云,裹挟着那枚妖玺吹拂至万骷鬼驾侧畔。

显然是要钓大鱼。

赵佞满意伸手,却在中途突生变故。

一道紫稠毫无预兆地从乌泱泱的妖群里飞夺而出,在赵佞收入囊中前卷走了妖玺。

那人一手紧攥裹着妖玺的长长紫绸,帷帽下面目枯朽,嗓音也嘶哑残破:“赵佞,你这个阴险小人,阴沟里的臭鼠!”

正是琼娘。

紫赵氏遍布的随扈霎时间自四面八方冲入妖群,在她未能开口吐出第二句时便已将人按倒。

赵佞居高临下,如睥睨蝼蚁一般露出轻笑。

姜央捉起裙摆,才一动身又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她揪着他衣袖转头,却见那漆黑妖力已凝为一砚浓稠欲滴的遮天浓墨,高悬天上化作瓢泼一样倾坠的暴雨。

充斥天地之间的巨大雨幕未沾染她分毫,一手搅起云雨翻覆的人在她耳边不疾不徐地开口:“时间还未到。”

姜央于是后知后觉,若非他有意,琼娘如何能从万劫虚境的灵法之中抢走那枚妖玺。

暴雨洗刷下众妖动弹不得,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在妖域游荡千年的怪物颤颤巍巍站起身。

妖域少有活人,无数妖类袭击过她,试着啃食她的骨肉,干柴,苦涩犹如枯朽千年的树根,表面完好,内里却早已腐蛀不堪。

连妖物都难以下咽。

万千注目之下,无人识得来历的老妪将血玉雕琢的妖玺按进心口,轻蔑啐道:“赵佞,你不过是陛下脚边一只微不足道的阴鼠而已,怎么敢妄想与陛下比肩?”

紫赵氏随扈纷纷义愤填膺,咬牙起身反驳,又被玄蛟磅礴的妖力压得深跪进黄沙里。

万妖之中唯有这个身无法力的凡人孤身而立。

她早已直不起脊背,开口时却莫名带着高高在上的从容与鄙夷:“背着偷来的姓氏和荣耀活得久了,就忘了在妖王殿里,被陛下的猫宠踩在脚下的时候了?”

赵佞气的浑身发抖,踏着鬼气森森的骷髅飞跃而下,暴涨的妖息冲破墨雨禁锢,掐住她咽喉悍然将叫嚣的蝼蚁掼入岩沙里。

他声如恶鬼:“一派胡言!是谁,是谁指使你如此污蔑本座?”

那枚妖玺失手滚落,砸在岩石铺就的广场上,无人敢上前去捡,玄蛟术法压制下,在场也无人能够上前去捡。

琼娘被他掐得再不能吐出半个音节来,只怀着满腔仇恨目眦欲裂地死盯着他,骨裂声混着令人头发发麻的喀喀气声回荡不止。

赵佞在源源不绝的术法压制下逐渐不支,一边丢开手中枯瘦只余骨架的老妪,顶着滂沱墨雨艰难爬向那座仍未揭幕的石像。

他揪着帷幕的一角在暴雨中咧嘴寒笑:“没关系,一切都还可以补救,只要,只要……”

千百妖血画就的黑色魂幡自四方岩楼高塔顶端无声浮起,他已被墨雨压得跪入岩砖之中,仍强撑着催动妖力,一寸寸将严丝合缝盖在石像上的紫色帷幕揭落下来。

巨石雕琢的女帝持戟遥临四方,却还有一人与她一样衮服旒冕,并肩立于城邦中心受万妖朝拜,正是赵佞的模样。

只是赵佞分明尖瘦矮小,雕像之上却比女帝高出整整一个头来,近乎是以强者之姿捍卫在侧。

丹田灵海上古老禁制震颤如雷动,经脉妖息沸腾,姜央在禁制松动的片刻重新感知到沉寂已久的混沌与力量。

她低眸看自己张开的手掌,又看一眼身侧自始未置一言,却始终掌握局势的剑尊。

楼归寂松开她的手,环在腕间的折荒剑寸寸收紧,紧贴着她肌肤,化作刀枪不入的腕甲。

机缘已至,需她自己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