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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早知道凰主还留下了一枚尚未孵化的凤凰蛋,羽族怕是会将整个苍茫界的掘地三尺地挖一遍!不过青鸾王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么做也不安全,凤凰与羽族有血脉上的联系,所以他们天生亲近凤凰,但是其他妖族可不一定希望小凤凰诞生,若凰主有女儿,那始灵域空悬的皇位就要有后继之君了,他们哪里会心甘情愿地再次俯首称臣。

就是可怜小殿下遭了那么多罪。

【那时魔域打算偷袭我,但他们的计划出了意外,结果伤了我的女儿。】凰主垂下眸子看着双眸含着泪光的温栖梧问道:【栖梧,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吗?】

凤凰还在蛋里的时候就能感知到外界了,但是温栖梧的记忆很乱,她暂时想不起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如果强行回忆的话,她只能感受到刻入灵魂中的恐惧。

温栖梧埋在母亲羽毛中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她摇了摇头,表示记不清了。

【那便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凰主拍了拍她的脑袋,反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女儿若是忘了那更好,省的她还记得那些糟心的事情。

“可是……阿娘,我为什么会从一个人类的身体里苏醒?”温栖梧在逐步接收凤凰一族的传承记忆后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是单纯在一只凤凰身上复活那么简单,她与这副身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反观那副人类身体倒是和她多有不契合地方。

【你出生后不久遭遇了意外,那个意外导致你的魂散了,阿娘想尽办法将你的魂收拢起来放回蛋中,可还有一缕最重要的主魂不知去向,许久之后我才发现你的那缕主魂投胎转世去了,娘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所以只能等你的主魂出生,再想办法将你剩余的魂魄招回来。】无尽树海要更危险一些,凰主的残魂不能离开凤凰蛋,于是她便用自己的羽毛和血捏成了一个化身,也就是青团去寻找女儿主魂的转世。

青团拥有凰主的力量,但是智慧有限,而且脾气性格更像是年轻时候的凰主,直到温栖梧的主魂回归从蛋中破壳而出,凰主不需要照顾凤凰蛋了,这才偶尔真正降临在青团身上。

凰主原本预计只需几年的时间就可以让女儿的主魂回归,但一年又一年过去,这个过程比凰主想象的要长很多,她没料到女儿会遇到云珩这样的师姐,对方砸下各种天材地宝将女儿小心养大,若非万魂魔主偷袭宗门,温栖梧回归本体的时间怕是还要往后延。

凰主瞧了一眼旁边看起来格外紧张云珩,虽然她对一些事情有些不满,但这个人族对女儿的爱护确实无可挑剔。

“招魂……所以我之前得的不是散灵症?”温栖梧恍然明白了从前的疑虑,她之前还在想自己得的那种病应该是和灵魂绑在一块儿的,没道理换了个身体病就好了,除非她得的根本不是散灵症。

【自然不是,只是你的灵魂一点点回归本体的样子看起来和那病症有些像。】凰主低下脑袋将温栖梧有些乱了的头发整理好,就如同母鸟替雏鸟疏理羽毛,这是她第一次为女儿梳理,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她格外仔细。

将女儿打理得整整齐齐后,凰主张开嘴吐出了一颗散发着莹莹焰火的珠子。

【这便是你要寻的净焰珠,收好。】凰主将珠子推到温栖梧手中。

那枚珠子落入温栖梧手中的时候便驱散了周围的污秽。

“谢谢阿娘!”温栖梧捧着珠子露出了格外甜的笑意。

凰主弯起了眉眼,她的女儿乖巧可爱,和自己小时候那副臭脾气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要是没有那场仙魔大战的话……她何至于将自家乖巧的小团子托付给旁人?

凰主这次毫不掩饰的抬头看向云珩,云珩下意识攥紧了手,她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脏骤然加快的跳动暴露了她的情绪。

“凰主。”云珩的声音中带着尊敬,她努力想在阿雀的娘亲面前留点好印象。

【你要快些养好身体,别让她再担心了。】

云珩应了一声,凰主还算温和的语气让她稍稍放松了一些。

凰主微微眯起眸子道:【这些年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我都清楚,若我还活着,绝不会轻易将女儿交给你。】

可她已经死了,她知道一只没有成长起来的小凤凰会遭到怎样的觊觎,在外头找了一圈,凰主发现还是云珩最适合养凤凰。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是谁养谁就是了,这个人族孩子看起来更需要担忧,但女儿留在云珩身边肯定最安全,她相信对方会竭尽全力保护女儿。

青团亲眼见到了她们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云珩没有抱有侥幸认为凰主不知道自己让阿雀伤心难过的事情,她说不来那些花言巧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天道起誓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若违背誓言,天道会叫她道途尽毁,对仙人来说这也是极重的誓了。

只是不晓得凰主能否明白自己现在对师妹并非普通师姐妹的感情,而是……想娶她,云珩也不敢说得太清楚,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怕凰主这样的状态受不起刺激。

凰主越看她那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越觉得有趣,她哪会不知道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纠葛,但妖族可没人族那么多过分苛责自己的道德束缚,对她来说只要女儿喜欢,对方也不是个会辜负女儿的人就好。

过了一瞬,云珩冷冷清清的眸子忽然睁大了些,心思回转间她明白了凰主的话外之意!

凰主说她如果活着,就不会轻易将阿雀交给自己,可是……凰主如今只留下了一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亡的残魂,所以她的意思就是会将阿雀交给自己?

她紧绷着的神情中骤然亮起了一抹光,就好似云雾山上薄雪初融的模样,惹得偷偷看过来的温栖梧晃了神。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阿雀的。”云珩应道,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看起来极容易让人信服,凰主放心了些。

温栖梧轻哼了一声,她埋在娘亲的羽毛中小声嘟囔道:“我又不需要照顾,师姐不如照顾好你自己。”

凰主低头笑着看着女儿,随后她羽翼一揽,将女儿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的羽毛中,【她说的对,如果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又如何信你其他的话?】

云珩连连表示自己知错了,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养伤,也会听温栖梧的话,凰主只是逗逗她而已,没想到自己把女儿一挡,云珩会急成这样。

难怪女儿会喜欢她,这个人类虽有些木讷,但逗起来挺有趣的,长得也好,凰主见过许多好看的人或妖,可像云珩这样美人却少见。

得到了许多承诺后,凰主瞧着云珩的目光温和了点,之前女儿和她师姐相处的时候太被动,容易栽跟头,现在风水轮流转,她的女儿也出息了些,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不至于在感情上吃太多亏。

第57章 埋葬

◎师姐,我娘亲呢?◎

凰主墓中点缀着星星的夜空由晦暗变得明亮,因此密布在“夜空”中的裂痕也变得愈发显眼。

凰主瞥了一眼天空中的裂痕,随后低下头轻啄了一下女儿的背,温栖梧还未反应过来就在母亲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凰主有些不舍得看了她许久,随后将一条项链戴在女儿脖子上后才松开羽翼将温栖梧交给云珩。

她的家当在当年的仙魔大战中打没了不少,不过幸好还留了点东西,这条项链就是一枚储物仙器,里面放了自己剩下的家当。

云珩小心地将师妹抱在怀中,确定温栖梧只是睡着后才稍稍搂紧了她。

【带她离开吧。】凰主对云珩道。

云珩抱着温栖梧的动作微微一动,她带着担忧与迟疑看向凰主,“那您呢?”

凰主难道不打算出去了吗?

【魔域已经将主意打到这里了,等你们走了之后,我会彻底摧毁这个地方。】

而她只是一抹残魂,连涅槃的条件都够不上,这种情况下她大概会随着这个地方一起消亡吧。

凰主不畏惧死亡,她只是有些遗憾自己能陪女儿的时间太短了。

云珩的心沉了下去,她明白了凰主的打算,可师妹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她才刚刚与亲生母亲相认,结果就要让她接受阿娘的消亡吗?

“可您若不在了,等阿雀醒过来后……”云珩看着怀中睡颜不怎么安稳的师妹,心中微微揪了起来,她们血脉相连,阿雀恐怕也感应到了什么吧。

【等她醒过来后,就由你替我守在她身边。】凰主知道女儿会伤心,但是没关系,因为她的身边会有一位全心全意爱护她的人守候着,迟早有一天女儿会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若非心中一直记挂着她,我这抹残魂也早该消散了,能陪她的这点时间都是强求来的,我已无法再奢求更多。】对于完整的神魂来说,她现在的这缕残魂十不留一,凤凰涅槃虽是一项能够逆转生死的奇术,但前提是凤凰的灵魂要相对完整,否则失败的风险就极高,凰主曾燃烧过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因此这抹破败的残魂就更难有成*功的可能了。

【等她醒来之后你一定要多陪陪她。】凰主有些不放心地嘱托道。

“她会更希望您能陪着她。”云珩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重。

凰主笑了笑,她的女儿是个会撒娇的孩子,她恍若能看见温栖梧拉着自己的手晃啊晃,央着自己陪她的模样。

可是在注定的生离死别面前,仙神也无可奈何。

“陛下……”羽族诸王的眼眶红了起来,他们的陛下现如今只剩下一抹无法涅槃的残魂,现在怕是连这抹残魂都无法留存了。

【青鸾,外面已经过去数万年了吧?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哭鼻子?快擦擦眼泪,别让小辈们看笑话了。】凰主对青鸾王道。

青鸾王听到安慰后眼泪掉得更快了,诸王们难得团结一致地聚在一起商讨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救下的仅剩残魂的凰主,只可惜那几位见多识广的羽族诸王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方法。

云珩同样在心中思索着留下凰主的方法,其中最大的隐患阻碍就是这处凰主墓,“凰主,这个地方必须得现在摧毁吗?能不能先将其封印,再拖一拖?”

一旦摧毁这里,凰主的残魂将直面空间崩溃的冲击。

【来不及了,你可以看看天空,就算我不摧毁它,它也会自毁,我亲自动手的话至少还能控制这片空间,若是等它自己崩毁,我担心它会殃及到外面的世界。】凰主墓内的万骨堆是万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中积攒下来的,那些东西的怨念一旦渗透到外面去,那必然会造成一片生灵涂炭的惨象。

【多则一年半载少则几天它就会自毁。】

云珩这才注意到裂成了蜘蛛网一样的天空,那些缝隙中隐隐散发着让人不安的力量,难怪凰主要毁了这里。

但是……

云珩看着怀里的人,师妹重情,更何况还是她的亲生母亲,若她醒了之后知道凰主不在了,怕是得哭许久。

她舍不得见师妹落泪。

大凤凰的虚影凝成了一副人形,她走到云珩身边轻轻揉了揉女儿的脸,而当她的手收回去的时候,温栖梧的眼角滑落的一颗泪珠。

云珩心疼不已,她想替师妹擦一擦眼泪,但是凰主的动作要更快。

【真是个爱哭的孩子,我都有些放心不下了,云小友,以后便麻烦你多照顾她一些。】凰主的声音中充斥着眷恋与不舍。

她知道云珩会答应的,于是说罢凰主便站起身,她伸出手,温栖梧的九劫弓忽然自己跑了出来落到她手中。

这把弓原本就是凰主的武器,当它落到凰主手中时立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辉,它兴奋地嗡鸣着,杀伐之气尽显。

堆积成山的尸骨好像隐隐察觉到了危险,凰主墓开始微微震荡,那些骨头互相摩擦着发出如同威胁般的动静。

在这片尸骨的最下方镇压着真魔的全尸,那东西就是其中最不安分的,凰主拉开弓弦一箭射出,箭矢穿透了层层尸骨引爆了真魔。

温栖梧的实力还要弱了一些,所以无法发挥九劫弓的真正力量,而它到凰主手中的时候便彻底发挥了身为神器的威势。

“轰隆!”刺目的白光一闪而逝。

尸骨中间出现了一个大坑,最下方的真魔被轰掉了脑袋,它以为凰主在做别的事情就没注意到自己,殊不知从万年前到现在凰主从未放松过对它的监视。

那一箭掀起的尘土与气浪扑面而来,云珩撑起结界,没让那些东西吹到师妹身上。

她轻抚着师妹的脸,指尖划过温栖梧的眼角上还能感受到略微的湿意。

云珩将人抱在自己怀中轻抚着她的背道:“师姐会想办法的,别哭。”

凰主利用九劫弓替众人开出了一条道,【走吧。】

鸟儿们舍不得,便被凰主扔了出去。

然后就剩下……

嗯?这里的温度怎么变低了。

凰主骤然回过头,她看到云珩抱着自己的女儿,她的周身环绕着类似于火焰一样的冰霜,一些类似于神魂的力量被她从体内抽出填补进冰霜中。

【云小友?!】

凰主走上前一步,随后便发现自己踩在了冰霜中。

能用冰霜压住自己的火,人族的孩子确实有能耐,但这好像是一道秘术仪式?

云珩周身的“火焰”凝结成了一根透明无形的线,线的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而另一端则悄无声息地系在了凰主手腕上。

凰主皱起眉,【胡闹!】

她早就已经死了,这样的灵魂情况哪里值得云珩消耗自己的神魂之力来填补她伤口中的无底洞?

“凰主,为了阿雀,也请你一定要撑下去。”云珩的脸色苍白如纸,但是她的眸光坚定,让凰主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

【你这孩子……】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儿就算生气也不愿意朝她师姐说重话了。

但人家孩子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了,凰主心中也升起了争一次的念头,哪怕她能陪女儿的时间依旧不会长,但只要熬过这一劫,她说不定能看到女儿成婚时的模样。

凰主墓的空间碎裂程度逐步加深,凰主再次拉开弓弦,她这次的目标是布满裂痕的天空,随着这一箭射出,破碎的空间立刻被外面的时空乱流吞没,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怪物也被乱流绞杀。

云珩与温栖梧被凰主送了出去,她们出现在崖底,那群羽族的王们立刻围了上来,他们眼中难掩哀痛,间温栖梧还未醒,便压低了声音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

得知温栖梧只是昏睡过去后他们松了口气,但接下来该如何与小殿下说陛下的事情呢?他们不忍心让小殿下一醒过来就听到这样残忍的事情。

云珩轻轻咳嗽了一声,喉咙里泛着腥甜,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已经断了。

她看向凰主墓的裂隙入口,那个地方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常。

云珩等了许久,心中也渐渐泛起了凉意。

失败了吗?

“唔……”云珩怀中的温栖梧动了一下,随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外面晴朗的天空时神情迷糊了一瞬,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凰主墓,只有外面还是白天。

自己怎么忽然睡着了?她当时……温栖梧想了想,随后她意识到是娘亲让自己睡了过去。

娘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看了一眼师姐,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羽族……没有娘亲的气息。

聪慧如她不需要旁人的提醒便猜到发生了什么,温栖梧的眸中泛起了泪光。

“师姐,我娘亲呢?”她看着云珩,而师姐的目光中带着痛惜,似乎好几次想要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羽族们避开了她的目光,哀恸之意浮于面上,无言中告诉了她答案。

云珩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于是只能将她抱在怀里,温栖梧压抑的哭声让她心脏疼的厉害。

第58章 青团

◎云珩意识到那不是凰主,而是青团◎

温栖梧哀恸的情绪将周围没有开灵智的鸟儿们全都吸引过来,至于那些开了灵智的羽族则是因为踌躇着不知该不该来打扰温栖梧,所以晚了其他小家伙们一步。

那些尚未开灵智的鸟儿们在温栖梧身边急得来回蹦跶,它们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滴答。”

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下,正好落在了一只白色的小家伙身上,小家伙抬起脑袋,猩红的液体顺着它的脑袋滑落。

小家伙用翅膀擦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放到眼前看了一下,从这个动作不难看出它就是一只混在普通鸟儿中间开了灵智的妖族。

“啾!”

是血!

鸟儿抬头看去,竟瞧见了云珩苍白的面容和嘴角那抹未擦干净的血迹。

它略带紧张的叫声骤然触动了温栖梧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她睁开朦胧的泪眼,忽然察觉到师姐的身体好像有些失了力气。

她从云珩怀中抬起头,师姐轻抚着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安慰道:“别哭,凰主那样厉害,此刻说不定已经脱险了。”

温栖梧的眼泪簌簌落下,不仅是为了母亲,还为了师姐。

云珩说话的声音很轻,这不是因为她故意放轻了音量,而是因为她没什么力气了。

她身上的伤本来就没好,经过一轮天罚后她的伤势雪上加霜几乎伤了根基,还没多歇一歇就又来了这里,这种情况下云珩还要用秘术为凰主博一条生路,凰主的残魂就如同风中摇曳的蜡烛,火光微弱时一阵风都能将其吹灭。

而云珩做的就是一边修复她神魂的力量,一边为她挡下部分灾难并指明回来的道路,但云珩自己的神魂尚且不稳,再背负一抹残魂的话只会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

于是她的身体状况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温栖梧抬起手轻轻擦去师姐嘴角的血迹,哽咽着道:“师姐,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而且那件事情一定和娘亲有关。

云珩露出了一抹似是冬日朝阳般温柔的笑容,她又将温栖梧抱回自己怀中道:“再等一等吧,凰主舍不得你,她一定会回来寻你的。”

温栖梧的眼眸中又蓄上了泪花,她抱着师姐又轻减了些的腰肢,随后点点头。

她知道希望渺茫,但这个时候她更愿意相信师姐。

师妹的哭声渐渐减弱,云珩松了口气,可她没想到自己的精神刚刚松懈下来,一股腥甜之意就直接涌了上来。

她吐出来的血染红了温栖梧的肩膀,她刚刚施加给凰主的秘术应当承担下了一部分空间撕裂的冲击,而云珩也受到了秘术反噬的影响。

这次是真的瞒不住了,云珩眼前阵阵发黑,意识竟有些控制不了身体了。

当温热的液体落在温栖梧身上的一瞬,她的瞳孔骤然紧缩,恐惧和不知所措攀上了她的心头。

“师姐……”温栖梧颤抖着手搂着已经失去了力气的玉姮薇,可是云珩却没能再回应她。

凤凰的哀鸣堵在喉咙中,最后化作了嘶哑的哭腔,她才刚刚失去了母亲,还请上苍垂怜,她不能再失去师姐了。

医仙还在问神宗,万森域和东昭域之间距离较远,温栖梧来时就花了几天的时间,几天的时间啊,太迟了……

幸而羽族诸王为她临时搭建了一个复杂的传送阵法,几位金仙境同时催动力量能直接将她传送回东昭域,进入东昭域后再赶路就快了。

温栖梧是在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赶回了问神宗,那时医仙正一边喝茶一边翻看古籍,因为心中太着急,温栖梧也管不了什么礼数就直接踹倒了门。

医仙被一口茶水给呛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训斥对方,结果就被温栖梧怀中的人吓了一跳。

云珩?

踹开自己门的正是那个命大的姑娘,也不知道此行是否顺利……

只是云珩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自己晚上的时候还亲自盯着她吃了药,那时候云珩的身体看上去还很正常,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又成了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医仙来不及细想,现在救人更重要,她赶忙让温栖梧将云珩放到床上,果不其然,除了之前那些旧伤、天罚、诅咒之外,她的身上又添了新的伤,这伤比之前的也轻不了多少,幸亏她是真仙境,但凡弱一些的都坚持不到现在。

温栖梧颤抖着手将母亲留给自己的净焰珠交给医仙,“医仙前辈,我已经拿到净焰珠了。”

“好好,有了这个就好办了……我先破除她身上的诅咒。”医仙眸光一亮,她立刻将珠子拿来用上。

期间她听温栖梧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此时她才知道留在问神宗的那个“云珩”是个假的,她其实在温栖梧出发的第一天就偷跑出去了。

呵,难怪宗门里的那个如此听话,医仙扯了扯嘴角,最近云珩听话到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闹出这一出后她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就说云珩绝不可能一直乖乖地待在宗门里!是她大意了。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安心,云宗主不会有事的。”医仙看了一眼神态疲惫脆弱的温栖梧,告状的心思被按耐下来,这姑娘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自己也不用急于一时,反正以后和她说道说道的机会还多。

温栖梧沉默地摇了摇头,她握着云珩的手不愿意离开,现如今的她宛如惊弓之鸟,必须得守着病人看着她无恙才行。

医仙叹了口气,也没有坚持。

病人身上积累的伤病太多,哪怕是医仙也得一点一点小心疏理,也不晓得她这次出门之后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她身体内的情况又变得一团糟,幸好温栖梧拿来的净焰珠解除了天道施加在云珩身上的诅咒,不然医仙都不敢肯定这次自己还能稳定住她的身体情况。

医仙救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让云珩脱离了危险,医仙离开后温栖梧就这样守在她的床边,片刻都不敢离开。

云珩的脸色惨白如纸,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连心口的起伏都不怎么明显,就好像已经……

温栖梧将云珩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师姐的手心中还带着些温度,唯有这些温度还能让她安心一些。

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温栖梧眼泪的温度远高于云珩的手,也不知云珩是不是被温栖梧眼泪的温度给烫着了,她的指尖竟微微动了动。

“师姐,你快些醒过来吧。”温栖梧对着昏迷中的人轻声呢喃,“青鸾王他们可说了要将我接去始灵域呢,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可想跟着人家走了哦。”

温栖梧陪在云珩身边不知说了多少话,无论她怎么呼唤师姐都没有醒过来,而羽族诸王也很担心这边的情况,所以他们都联络了自己,而且每一位都表达了试图将她拐到自家领地里的意图。

她一一回绝了他们,现在的她哪里离得开问神宗?只是没想到她不过是随口提了这件事情,然后不过是一个转身功夫,她再次抬眼时竟与师姐的眸子对视上了。

云珩很虚弱,她几乎依然用尽了所有力气回握师妹的手哀求道:“不要去……”

师姐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即将要被抛弃的病弱小动物,温栖梧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扑到师姐的怀中放声大哭。

被师妹的一句要离开吓到醒过来的云珩下意识抱住了怀里的人,她轻轻拍着师妹的背脊,一遍遍安慰着她说别怕。

她如何能不怕呢?温栖梧想如果她要是入睡的话,梦里恐怕都是师姐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抱紧了师姐,云珩感受到她的害怕后又拍了拍她的背。

许久之后温栖梧才渐渐平息了哭泣,她擦了擦眼泪让云珩躺好,自己则去药房端药。

她的哭声又引来了许多鸟儿,它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整个屋子围了起来,待温栖梧从里面出来就立刻贴了过来。

“咳咳。”云珩有些虚弱地咳嗽了一下,外面的那些鸟真是……有些烦。

温栖梧听到云珩的咳嗽声后以为是她身体不适,于是她赶忙去了药房,顺便将医仙也喊过来看看师姐的身体状况。

“哗啦!”

云珩虽然人在这里,但是神识一直感应着师妹的方向,要是说害怕失去……云珩的心理阴影才更多。

只是她的神识飘在外面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身边好似有什么动静,就像是鸟儿在煽动翅膀一样。

难道有鸟直接跑进来了?

云珩缓缓睁开眼睛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白色的小团子如同散步一般从她床边的地上走过。

看到那只小团子后,云珩差点直接坐了起来。

那小团子和温栖梧的原型几乎一模一样,云珩双唇微颤几乎脱口而出道:“凰主?”

那只小团子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小团子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桀骜不驯的气质,云珩意识到这个小团子不是凰主,而是青团。

第59章 甜味

◎她被吻得身子骨有些发软◎

温栖梧端着药刚回来就听到师姐的屋内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她赶忙进了屋,谁曾想竟然看到了一副让人忍俊不禁的画面。

师姐靠在床上,原本苍白的面色因为咳嗽泛起些许潮红,她的身形摇摇欲坠,看起来似乎一碰就会碎了,病弱的美人睁开带着些水光的眸子看着自己,温栖梧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但是师姐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奇怪,她靠在床上的动作很不自然,就好像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似的。

“师姐你怎么……”温栖梧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微微睁大眸子双唇微颤,眼中带着不可思议与激动。

一只白色的小团子落在师姐头上,放在以往她早就被扔出去了,可现在云珩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这只白团子掉下去。

“阿娘?”

不、不对。

温栖梧的神情中多了一丝哀伤,阿娘可做不出来飞到师姐头上的事情,这只能是青团了。

“阿雀……”云珩轻声呼唤她,语气中带着些无奈,在知道青团是凰主的化身后,她是万万不敢得罪这只鸟了,她就怕有朝一日凰主回来的时候看一下过往的记忆,自己在那位心中的印象会更差。

到时候她万一把阿雀带走了,自己可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可以请她下来吗?”云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甚至用了请这个字。

青团可能在对自己之前把她关在笼子里的事情表达不满吧。

温栖梧回过神来,她瞧师姐的模样无奈失笑,她擦了擦滑落下来的眼泪,然后在青团伸出了手道:“到我手上来好不好?师姐是病人,可别欺负她。”

青团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或许是因为血脉上的联系,青团看似对温栖梧很凶,但是如果和旁人比较一下的话,她对温栖梧已经算非常温柔了,至少叨她的时候都没有真正用力。

大概是看着温栖梧这小模样怪可怜的,所以青团终于迈开了小爪子走到她手心里。

云珩松了口气,她稍微卸下些力气靠在床边看着师妹捧起青团。

青团不会像其他鸟那样黏着温栖梧,如今能乖乖站在她手中已经是对温栖梧的纵容了,青团从她的手中蹦到她的肩膀上,然后用喙轻碰了一下她的脸,就好像是安慰一样。

温栖梧的眼眶有些发热,她伸手摸了摸青团翅膀上的羽毛,青团难得没有啄她,而在她肩膀上站了一会儿。

“阿雀,凰主放心不下你,她和我说过为了你,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从那里出来。”云珩轻轻握住了温栖梧的手,并将她牵到自己身边道:“你看,青团回来了,或许用不了多久凰主就会回来。”

“再等一等吧,你的阿娘很厉害,说过的承诺就一定能做到。”云珩轻轻拍抚着师妹的背。

温栖梧紧紧抱着师姐,哽咽着“嗯”了一声,青团是阿娘留下来保护自己的,她只能安慰着自己往好处想,青团没有消失说不定就意味着阿娘还在呢。

云珩安慰着她,哄了许久才让她眉眼间的阴霾散了些。

而青团生性活泼好动,所以等她看到温栖梧不哭了就从她的肩膀上跳了下去,

“啾!”青团对温栖梧叫了一声,随后大摇大摆地走到门边撞开门出去了。

她的意思是要出去逛逛,一会儿回来。

听懂了青团的意思后温栖梧只来得及说一声“注意安全”,那白色的小团子就已经从门缝中飞出去了。

而在被青团撞开的门后,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医仙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她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了,原本打算稳一稳表情再进去的,结果青团出来的突然,她毫无防备得暴露了。

门被撞开的那一刻她与屋内的两个人对视上,医仙的嘴角还挂着一抹向上扬的弧度,抵赖不得。

既然被发现了,那医仙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笑出了声。

温栖梧刚刚语气焦急地传音给她,医仙还以为云珩的病情又反复了,于是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

谁曾想她会瞧见云珩被鸟儿站在头顶上的一幕,堂堂仙尊被鸟踩头上了还不敢反抗,只能轻声央求师妹请人家下来。

幸亏自己来得快,不然可看不见这样有趣的事情。

她当自己没看见云珩漆黑的脸色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醒了就好,你可把你师妹吓坏了。”

提到温栖梧,云珩的神情才变得温柔了些。

“虽然诅咒勉强消除了,但是你身上的问题远不止这些,既然温道友也已经回来了,你就好好待在宗门里静养,别一声不吭的跑出去,多让人担心啊。”医仙才不会担心她,但是她这么一说,温栖梧就将自己的手从师姐手中收了回来。

医仙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生闷气的鸟团子。

反观云珩,她果然慌了神。

医仙正在想这位仙尊准备如何解释的时候,只见对方的脸色忽然又白了些,她捂着心脏的位置微颤着身子,真是好一位惹人怜爱的病美人,若非这位仙尊是自己行医千年来遇到的最任性的病人,医仙怕是也要心软了。

更别说本就心软的温栖梧,她匆忙将师姐揽到自己怀里,然后有些慌乱的寻医仙道:“医仙前辈!麻烦您看一看我师姐怎么了?”

温栖梧也懂些医术,但是云珩的伤情非常复杂,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医者能够处理的事情了。

医仙扯了扯嘴角,她的目光看向温栖梧怀中的云珩,对方一副娇弱的模样倚在她师妹怀中就是不与自己对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我来看看。”医仙又检查了一番,云珩的心脉确实有些伤,有陈年旧伤,也有不久前她为了复活秘术自己献祭出来的伤,这些伤听上去很吓人,但和神魂之类的伤势相比这都不算什么,况且自己已经将她心脉上的伤养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云珩要是捂头的话可信度还更高点。

“看来是她心脉上的旧伤未愈,等我回去之后再给她的药里添些鹫珥花和苦灵草。”医仙也没有戳穿她,毕竟云珩的心脉上确实有伤,以温栖梧对她的偏爱程度来看,医仙怕自己的医术遭人怀疑。

医仙微微挑眉,她会让云珩知道得罪一位大夫是要吃苦头的,苦到人能哭出来的那种。

“鹫珥花和苦灵草?”温栖梧的声音中透出些许迟疑,她认识这两味灵药,它们的确都是疗伤的圣品,就是味道……着实有些一言难尽,在诸多灵药的苦味排行中这两味能够排上第二第三,所以一般情况下医者们都会用其他药物代替它们。

“这两味药太苦了,可不可以换两味药性相仿的药?”温栖梧问道。

“这两位药搭配起来对她的伤势最好,虽说苦一点,但能让她的身体恢复的更好,仙尊连那样的伤势都熬过来了,又怎会怕这点苦?”医仙可没有太多名为良心的东西,外头多有人说她性格古怪,在她看来不听话的病人就应该多吃点苦。

如果是为了身体恢复的更好……温栖梧果然迟疑了,云珩与医仙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于是新的药方被确定下来,因为青团的缘故,温栖梧刚刚端来的药还放在旁边没动,医仙就让她先别喝了,直接换成新药。

医仙亲自去了一趟药房熬药,然后端来了一碗苦到有些熏眼睛的药递给温栖梧,让她务必盯着云珩将要喝完。

【仙尊做过偷偷把药倒了的事情,你可得小心些,她这种情况万万不能断药了。】医仙传音给温栖梧道。

温栖梧神色一凛,随后她立刻保证自己一定会盯着师姐把药喝完。

医仙在云珩快要威胁人的眼神中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她要好好想想仙尊还要喝几天护心脉的药。

温栖梧虽然答应得干脆,可闻到这个药味,她又回想起了过去自己泡在药罐子里的生活,她从小到大喝药如吃饭,可即使如此依然没能适应药的苦涩味道,而师姐这碗苦到熏她眼睛的药肯定更难以下咽。

师姐本就因为伤病虚弱成这个样子了,结果还要喝这种东西,她得想办法找一找能够取代这两味药的灵物。

云珩看着那碗药也面露难色,她知道那两味药苦,可没想到能苦成这样,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罢了,自己找的理由无论如何都得演下去。

“师姐,你身上有糖吗?”温栖梧在储物袋中翻找了一阵,发现自己没有带可以缓解苦味的糖。

“我忘记做一些糖了,不过我的芥子空间里还有一些栗子糕,要吃吗?”云珩立刻端出一盘还冒着热气栗子糕放在温栖梧身前,她有一处空间不大但是时间停滞的芥子空间,用那空间装糕点都不用担心凉了。

她在病中也悄悄做了一些栗子糕,只为了师妹想吃的时候随时能拿出来。

“我要的糖是给师姐你吃的呀,这药可苦了,如果不吃些甜的,嘴能苦一天。”温栖梧可太清楚了,不过……

她确实许久没吃到师姐做的栗子糕了,在云珩暗含期待的目光中温栖梧拿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温栖梧微微弯起眉,她的笑容可比糕点甜多了。

云珩也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还好自己的手艺没退步,师妹依然喜欢。

她略带欣喜地喝了一口药,结果那仿佛能冲击神魂的苦味差点让云珩吐了出来。

“快吃些糕点!”温栖梧将栗子糕送到师姐嘴边,只可惜那霸道的苦味不是一块糕点能压下去的。

她立刻打算让外面的鸟儿帮忙去取一些甜花蜜,温栖梧刚准备起身就被带着药味与糕点甜味的柔软吻住了唇,她怔愣在那里忘了拒绝,于是一个晃神间就被师姐吻得身子骨有些发软。

第60章 真相

◎被罚去思过崖的真相◎

仔细想想,虽然她们没有确定师姐妹之外的关系,但是像这样的亲吻却不止做了一次,有梦中的、也有现实中的。

但那时的她们都很青涩隐忍,从未像这样轻启唇齿辗转厮磨,温栖梧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师姐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药味将自己包裹,让有些她迷乱忘我。

师姐以前可是个彻彻底底的老古板,现在怎么变得这样磨人了?

直到温栖梧感觉自己的双唇似乎有些肿了,师姐才让她稍微喘会儿气,但师姐似乎迷恋上了这种感觉,温栖梧还在犯迷糊呢就又被亲了亲。

“师姐……”她含糊的声音被堵在唇齿间。

温栖梧想眼下发生的一切竟与自己之前在问心劫中经历的极为相似,难不成自己又陷入了什么幻境中或者在做梦吗?

察觉到她的不专心,云珩轻咬了她一下。

虽说不疼,但温栖梧睁开的眸子中带了一抹委屈,谁曾想就是这一睁眼让她瞧见了师姐饱含情谊的眸底竟泛着让人不安的红色。

一抹冷意扼住了她的心脏,她轻推了一下师姐,结果却被抱得更紧了。

这些日子以来师姐除了身体与神魂上的伤外,几乎没有明显被心魔影响的迹象,以至于她都差点忘了师姐的心魔同样严重。

“砰。”

云珩忽然被温栖梧压在身下,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的铺散在床上,她轻轻喘.息着,泛着红意的眼底带着茫然与被惊惶。

温栖梧注意到自己刚刚不小心推了师姐一下后,师姐的身子就一直微微有些发颤,她这才要检查一下师姐情况,但师姐不愿意松手,一来二去她就将师姐压到了身下。

暧昧的气息在二人间默默晕染,温栖梧的耳朵红得仿佛能滴出血。

她俯下身抱住云珩轻声哄道:“师姐,心魔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云珩微微颤了颤,温栖梧猜对了,这已经不是师妹回来后第一次拒绝自己,沉寂已久的心魔在她心绪起伏不定的时候趁虚而入,它用那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对自己道:【你瞧,阿雀她又拒绝你了。】

【你已经错过了她,你觉得人家还会要你吗?不如让我试试吧,我可以让她永远留在你身边。】

“它说你不要我了。”云珩的语气中透露着被心魔折磨的脆弱无助,温栖梧越发心疼,她俯下身将师姐抱在怀里,迟疑片刻后又在师姐脸颊上落下轻如羽毛的吻。

当年师姐拒绝得那样果决,那画面让温栖梧怕师姐在病好后会后悔,于是她只亲了亲师姐的脸,这样的吻既能安抚对方,又不至于太过界。

“心魔的话都是骗你的,它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温栖梧没听到师姐的回应,于是又追问:“师姐信它还是信我?”

“当然是信你。”似乎终于回过神的云珩立刻道。

“那以后无论心魔说了什么,师姐都告诉我好吗?”温栖梧将师姐额间的碎发拨开,师姐的眸中带着些柔软的水光,曾经的她何时这样脆弱过?每每见到这样的师姐,温栖梧总是不忍心秋后算账。

云珩轻“嗯”了一声,她微微敛着眸子,微蹙的眉眼惹人心疼,“它说你是因为厌恶我所以才会推开我。”

“胡说!”温栖梧立刻反驳,那心魔果真可恶至极,任何能挑拨她们的机会都不放过。“我刚刚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栖梧话音刚落,她的唇就又被温软的触感碰了一下。

这次云珩触之即离,没给温栖梧推拒的机会。

“它还说你会对这样感到恶心……”云珩说了许多,不,准确来说是添油加醋了许多。

【卑鄙!】心魔都没忍住出来骂了一句,竟然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后面那些话它可没说过!

被温栖梧抱在怀里安抚的云珩眼中若有若无的划过一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

“别听它瞎说。”自己怎么会感到恶心?欢喜都来不及。

温栖梧脸皮*薄,最后一句话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但她的语言与表情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思。

师姐又吻了她,这次温栖梧没有躲开,迟疑一瞬后便给予了回应。

她们被彼此间的气息包裹,缱绻难分,至于云珩口中苦涩的药味早就被甜意取代,如果每天都能如此亲近师妹,那苦药便是真正的良药,如此她该谢谢医仙。

温栖梧被吻得面色泛红,云珩苍白的面容上也多了些血色,但与师姐的心满意足不同,温栖梧的神情中总带着一点点忧郁。

“师姐。”

“嗯?”云珩揽着师妹的腰看向她。

“如果以后你后悔了,那时候……别生我的气。”温栖梧含混不清地道。

云珩的身子微僵,师妹仍对当初的事情心有芥蒂,甚至是恐惧。

说到底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种下的恶因,如今师妹因为自己有心魔,所以不敢相信自己对她的是感情还是执念……

这都是自己该承受的。

“阿雀,是师姐错了,那时候我不敢直面对你的感情,心里逃避着,所以没有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后来玉曦宗圣女写了许多封信骂我……我也得谢谢她,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我说不定还要再自欺欺人一阵。”

但是她明白的还是太晚了,想起那段日子,云珩就感觉浑身发冷。

“我本来准备等你能从思过崖出来的时候再和你说一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云珩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幸好阿雀回来了,幸好自己还有机会。

温栖梧在心中叹了口气,但自己“病发身亡”,若非阿月那孩子一时兴起把自己抓了回来,她怕是连听到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等等!

温栖梧忽然发现师姐刚刚说的话中有一丝异样,什么叫做等自己[能]从思过崖出来?难道自己那段时间不能离开那里?师姐让自己去那里思过,却无法让自己离开?

她潜意识里觉得当初的事情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于是她赶忙问师姐道:“师姐,那时候……我不能离开思过崖吗?”

云珩的目光中有些困惑,好似不明白师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她依然细细地解释给师妹听:“当然不能离开,换命术的本质就是将你从天道的感知中摘离出来,然后编织一段虚假的命运代替你走到死亡,思过崖下方正好有一处绝灵之地,我便和那人以绝灵之地为阵眼,设下掩天大阵。”

云珩的计划大胆且危险,换命术只是第一步,等师妹躲过写在命运中的死劫后,她再着手神魂的问题。

“只要在那个阵法的范围内,就连天道也找不到你,只要你待在那里就可以躲过劫难,等熬过死劫你就可以出来了。”

云珩将自己的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只稍稍隐去了一些施术者需要承担的风险。

可她解释的越多,温栖梧好像越茫然,如同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一样。

“阿雀……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吗?”云珩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道荒谬的猜想。

温栖梧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是师姐你生气了,所以让我去那里面壁思过……这辈子都不想见我了。”

“那个人、那个魔种说已经和你解释过了……”云珩的声音戛然而止,对啊,她怎么能指望一个心怀鬼胎的魔种会真帮自己的忙?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换命术掩天大阵的事情。”温栖梧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努力翻找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所以……阿雀一直以为自己当年是将她罚去思过崖的?云珩心中血气翻涌,她这次是真的被气得扯到心脉上的伤了。

难怪、难怪回来之后自己只是想亲近师妹一点,师妹的表现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一个将她关了那么多年的人忽然向自己表明爱意,这种事情谁会信呢。

云珩捂着心口,这里疼得厉害。

阿雀那些年是怎么在思过崖那种地方熬过来的啊?

“师姐!”温栖梧慌忙抱住身子有些脱力的云珩,“别生气,医仙说了你得平心静气地养伤。”

若非那魔种已经尸骨无存,云珩现在非要将它扒出来挫骨扬灰……不过它的身体是陆长老的,就算找到了它也动不了手,云珩咬着下唇,师妹那些年受的委屈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滴答。”温栖梧发现有一滴水珠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抬手替师姐擦了擦眼泪,然后云珩牵着她的手急切地解释道:“阿雀,那时候你身体不好,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将你罚去思过崖,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有那样的念头就唔……”

云珩被温栖梧捂住了嘴。

“不用发那种誓言,我信师姐。”温栖梧收回了手,她的思绪还有些懵,但下意识选择相信云珩,所以这么多年来自己都误会了师姐?

师姐她……并没有那般厌恶过自己吗?温栖梧的心口被酸与甜的复杂情绪堵住了。

“阿雀,如果你不信我对你的感情,我也可以向天道……”还想再立一份誓言的云珩直接被剩下的大半碗汤药堵住了嘴。

苦涩到冲击神魂的味道让云珩没能将刚刚的誓言说下去,温栖梧抬手轻挥,不远处的窗户就打开了,一只鸟儿抓着个小瓷瓶飞了进来,这里装着灵花的花蜜。

云珩麻木地咽下苦涩的药,此药虽苦,却赶不上她心中细密的疼,而后师妹却主动吻上了她,灵花花蜜的清甜味道交织在她们的唇齿间,一点点抚平过去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