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万魂魔主被宗主千刀万剐,董施月真的很害怕没了牵挂的宗主哪天没想开就随温长老去了。
她站在正殿外传了一道消息进去,但是半天都没得到回应。
宗主不在这边吗?
董施月绕着云珩的住处走了一圈,也没在外面找到人。
于是她拎着鸟笼子在屋外等了一会儿,然而一直等到天色变暗,此地的主人也没有出现。
董施月只能将鸟笼先放进屋里,然后用一只传信纸鹤留下自己的消息。
温栖梧被留在了这间熟悉的屋子里,这是师姐的住处,只是这里太冷了,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她记得师姐以前的屋子不是这样的。
黑夜无法阻碍地仙的视觉,温栖梧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发现之前摆放花卉的地方现如今只留下空花盆,放着书籍的地方也落了灰……和百年前相比这里少了一丝人气儿。
温栖梧忽然对着空气嗅了嗅,她好像闻到了一丝香甜的糕点味道。
温栖梧寻着味道找了过去,很快她发现在自己鸟笼旁竟然有一碟还冒着热乎气的糕点!那是她最爱吃的栗子糕,而装着糕点的盘底部有火晶石,难怪在这么冷的环境下还能冒着热气。
那碟栗子糕应该没人动过,也不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尝过师姐做的栗子糕了,温栖梧想偷偷尝一块,当年被关到思过崖后为自己准备这些的就变成了陆长老……不,她不是陆长老。
那个人的模样浮现在温栖梧的脑海中,她口中阵阵发苦,也没了吃糕点的欲.望。
董施月原本还留在这里陪温栖梧等了一会儿,但时间一长,她就收到了好几封传信纸鹤,当年连剑都拿不稳的孩子现在也收了徒弟,也不知她弟子那边出了什么事,董施月拿着剑就离开了。
随后这个屋子里就剩下了温栖梧一只鸟。
待在这个房间里,她只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感受着渗入骨子里的寒冷,孤寂的氛围在缓慢扼住人的心脏,师姐就是在这个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度过了一百年吗?
温栖梧有些焦躁地踱步,这种地方怎么适合人养伤?师姐每次念叨自己的时候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怎么落到她自己身上就忘了呢?
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温栖梧唯一盼望的就是师姐能够好好的,但她发现自己这个小小的愿望好像都没能实现。
“吱呀。”门忽然被推开,风雪一下子灌了起来。
温栖梧没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所以毫无戒备地被雪花糊了一脸。
她抖了抖身子,将羽毛上沾着的水珠甩出去。
外面的天色本就黑了,而被风雪笼罩的云雾山则更加漆黑,连月色的光都被阻拦在乌云之外,所以门口的人几乎融在黑暗中。
但温栖梧不用细看,她单凭那模糊的轮廓就知道走来的人是谁。
她的眼眶莫名酸涩起来,师姐的身形好像单薄了许多。
注意力全部放在师姐身上的温栖梧没发现放在桌子上的栗子糕被那裹挟着冰灵力的风雪一吹便立刻冷了,盘子底部的火晶石都没能留住它们的温度。
站在门口的人愣了一下,随后她立刻关上门,将风雪阻挡在外。
可惜当她快步走过来捧起盘子的时候,栗子糕的表面已经沾上了冰霜。
温栖梧没能看到师姐的表情,只觉得她身上带着浓郁的哀伤。
“阿雀……”
听到师姐的呢喃,温栖梧毛茸茸的身体抖了一下,她差点以为师姐认出了自己,但当她抬起小脑袋看向云珩的时候,却发现师姐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看着一旁已经落了薄灰的空椅子。
“栗子糕冷了不好吃,师姐再做一份新的,你尝尝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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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成了反派黑月光》
文案:黎瑾笙的坟被盗墓贼刨了,然后她自己掀开了棺材板,把盗墓贼吓到连滚带爬地逃下山。
她忘了自己的过去,也不知道这里是哪,浑浑噩噩中她脑海里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看在共事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给你申请了一个复活的机会,只要反派的黑化值归零你就能活,不然一年后你就继续躺棺材板吧。]
黎瑾笙想问那个人是谁,可是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真的不跳了。
黎瑾笙小心翼翼隐藏自己是死人的事情,结果刚下山就被一个疯女人发现了,疯女人把抓起来关进柴房,逼她吃饭,但是黎瑾笙吃不了活人的食物,吃了就吐,疯女人以为她要死了,于是又哭又笑的说自己活该,又说要陪自己一起下地狱。
黎瑾笙不是很想继续躺棺材板,为了活下去,她只能一边照顾那个疯女人,一边打听所谓的反派。
直到有一天她找人的事情被疯女人发现了,对方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最后扼住了自己的脖子,问她要去找谁?
黎瑾笙还没来得及挣脱束缚,就听到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反派的黑化值+10,当前99。】
原来反派就是眼前这个疯女人。
黎瑾笙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想着要不然还是回山上躺自己的棺材板板吧。
但是那个疯女人依旧喋喋不休,被吵到头疼的黎瑾笙一口咬在她的唇上,反正黑化值都已经99了,她也无所谓再多加一点,结果……
【反派的黑化值-10……】
黎瑾笙:忽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文案二:
闻釉崖原本是个乞儿,荒年间她差点病死在大雨中时,是一个女子用青伞帮她遮去了头顶的暴雨,让她活了下来。
所以她跟着黎瑾笙身边读书习武,愿做黎瑾笙手上最锋利的刀,然而黎瑾笙却为了另一个人要折断自己这把刀,心生妄念的闻釉崖不愿再做那把见不得光还会随时被舍弃的刀,侥幸活下来后她想过无数种报复囚禁黎瑾笙的方法……
可是黎瑾笙死了,一切的爱与恨都被埋葬在了土里,只留下活着的人被过往的感情一点点逼疯。
直到有一天,闻釉崖看到了死去七年的人出现在人群中,她想自己终于疯了。
第26章 疯魔
◎她不愿清醒地面对绝望◎
温栖梧呆呆地站在笼子里,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她想过师姐旧伤未愈,想过她的近况会差一些,但从未想过会看到师姐像是疯魔了的模样。
师姐的语气平常,就好像自己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感到害怕。
温栖梧心中闪过一个词——心魔。
“阿雀……”云珩轻声呢喃。
“啾。”温栖梧下意识啾了一声,可惜陷入执妄的人没能听到她这声回应。
虽然屋子里很安静,但外面风雪的呼啸声几乎压过了云珩的声音。
“是我不好,别生气。”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前方空无一人的位置,“有没有被冷风吹着?”
只是云珩的指尖在触碰到眼前的幻影时,那里的“人”便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了。
云珩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的神情中写满了茫然。
屋子里没有光,也没有等着自己回来的人,什么也没有。
“啾啾!”旁边鸟笼里的小白团子急得不得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直到此时,云珩才恍惚听到自己的屋子还里有别的声音。
她侧过头,有些空洞的眼神看向笼子里的小鸟团子。
“青团?”
温栖梧现在长得和青团一模一样,董施月当初年纪小记不清了,但云珩不会忘。
温栖梧仰头看着师姐,师姐的眼神中似乎凝出了一缕光,可那缕光又像是神情即将破碎时渗出来的绝望。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缕微风,好像害怕自己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打破眼前的景象,“那阿雀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云珩碰触了一下小白团子柔软的脑袋,温栖梧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指尖。
那种毛茸茸的感觉能够软到人心里,可是云珩眼中的那缕光却在看到这一幕后彻底熄灭了。
“你不是它,你不是它……”
青团脾气暴躁,对待温栖梧时都不一定会温柔,对旁人就更凶了,它哪里会在人摸自己的时候蹭人家的指尖?不叨回去一口就算它心情好了。
所以温栖梧的一个动作就让云珩知道这个笼子里的小家伙不是青团,而是另外一个和它长得很像的鸟雀。
青团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这百年来云珩的思绪偶尔会变得混乱,或许是心魔作祟,又或许是单纯的疯魔了,她常常能看到一些虚幻的假象,但她更愿意沉浸其中,因为清醒的时候她就会明白自己要面对的现实。
师妹不在了,她回不来了。
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了百年,自己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能留下师妹的一缕魂魄,是她无用,救不了阿雀……
“咳咳……”云珩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捂住嘴咳嗽起来,那削瘦的身形像是被绝望的现实压得微微颤抖。
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渗出,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
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作为冰灵根的真仙境,云珩本是感知不到寒冷的,可她现在竟感受到了因为生命流逝而产生的“冷意”。
若是死了,可否让她见到阿雀?
可答案却是不能,阿雀的神魂消散于天地间,奈何桥旁也不会有她的身影。
而且……阿雀大概是有怨气的,她或许也不愿意见自己了。
温栖梧的身体也抖得厉害,她看到云珩腰腹和心口的位置隐隐渗透出血迹,当师姐身形倒下的那一瞬,凤凰凄厉的鸣叫响彻云雾山的山头。
哪怕这里被暴风雪环绕,但只要羽族听到了幼凰求救的鸣叫,鸟儿们也会不顾危险地冲进来。
只是云雾山早已变成了生灵绝迹的死寂之处,她的声音也被掩埋在了风雪中,未能呼唤到外面的羽族。
温栖梧被关在笼子里限制住了所有力量,她在笼子里能发挥出来的实力甚至不如外面一只已经成年的普通鸟类。
她自己算是久病成医,懂得一些医术,但她受制于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帮师姐疗伤,也没办法将医仙找过来,甚至没不能将师姐抱到旁边的床上。
温栖梧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无力的感觉了,她小心翼翼的将笼子往另外一边撞,最后成功将笼子连带自己一起摔到了地上。
温栖梧被摔得头晕眼花,她来不及管自己的情况,而是离开从倒下的笼子里站起来并控制着笼子往师姐那边滚动。
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来到了师姐身边,此时血腥味将她包裹,温栖梧的心脏随之颤了颤。
能影响到真仙境的伤势必然不会轻,她贴到师姐的脸侧,勉强感受到了师姐微弱的呼吸。
不能慌、不能慌……现在找不到人帮忙,只能自己想办法。
师姐的眼角还有一抹未干的泪痕,也不知她在昏迷中看到了什么伤心事,她替师姐蹭去了泪珠,却一不小心尝到了苦涩的泪水,温栖梧的眼底泛着酸涩,竟也有些想哭。
她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现在自己受困在鸟笼中,能利用的还有什么?
她想了又想,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凤凰是仙兽,一诞生就拥有地仙境的实力,可以说从羽毛到骨血都是极品的灵物。
温栖梧立刻用喙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划出了一道口子,从中含出了一滴微微泛着金色的血液。
她勉强将小脑袋伸出笼子,然后将这滴金红色的血液送入师姐口中。
凤凰的血液中含有浓厚的生命力与火属性的仙力,鲜血落入云珩口中后便化作纯粹的力量融入她的身体里。
温栖梧没办法查探师姐具体的伤情,不过师姐的呼吸逐渐平稳,她的心头血起作用了!
云珩原本冰冷苍白的唇终于有了血色,身体也暖了些,温栖梧心中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身体上的疲惫感也随之而来,取心头血的行为对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影响的,她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白团子贴在师姐额边闭上了眼睛,刚刚救人的时候她因为心急所以没有多想,但现在回忆起来……她刚刚算是又吻了一下师姐吗?
她、她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不算数不算数。
若温栖梧恢复了人身,那她此时的脸大概已经红透了。
温栖梧无法主动修复心口上的伤,只能靠着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恢复,没过一会儿她就贴着师姐疲惫地睡去。
屋内的小凤凰在不知不觉间散发出暖意,漆黑的房间不再冰冷刺骨,昏迷中的人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眉眼间渐渐带上了一抹柔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面呼啸的风雪渐渐平息,云雾山迎来了近百年来第一个宁静的夜晚。
月亮西沉,东边泛起了淡金色的光辉,太阳的落入云雾山上的屋子中,昏迷中的人睫翼微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云珩坐起身,她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干涸的血迹,随后有些无力的垂下了手。
鸟笼中的小团子还在睡,云珩拿起董施月留在自己这里的传信纸鹤听了留言,这才知道原来这只和青团长得很像的小家伙是董施月寻来送给自己的礼物。
那孩子有心了,可她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能再养一只活物呢。
云珩尽可能轻地将鸟笼拿起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没有惊动里面在睡觉的小家伙。
而她则放出一只传信纸鹤给董施月,让对方过来把这小家伙带走,董施月没能拗过宗主只能答应,不过她刚刚出了宗门,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她拜托云珩帮自己养几天。
再之后董施月就好像进了一处秘境,云珩暂时联系不到她。
云珩静静地坐在难得透进日光的屋子里,笼子里的小家伙看起来比青团乖多了,云珩有些空洞麻木的视线落在小凤凰身上好一会儿,然后她伸手摸了摸温栖梧。
她手中的小家伙很暖,就像师妹手心的温度。
董施月大概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云珩本可以将鸟团子送到商清山,让董施月的师尊来养,但她微微有些走神地将温栖梧揉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将她送走。
云珩取了些灵谷与灵果放入笼子中,温栖梧还没有醒,云珩重新关上笼子门后便离开了屋子。
云雾山的正殿下方有一处地牢,这里曾镇压过一头穷凶极恶的魔,那头魔死后这里就空出来了,直到几十年前这里才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走在地牢的过道内,云珩*抬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她好像感觉这里的伤口没那么疼了。
很奇怪,不仅是心口,其他地方的伤势也好了许多,甚至昨夜昏睡过去的时候她都没有被心魔纠缠,也可能是她的病更重了,所以才会在朦胧间感觉师妹陪在自己身边。
地牢内忽然传来了凄厉的惨叫,云珩的眼眸中略过一道阴郁的神色,她没再管自己身体上的异样,而是径直走到了地牢深处。
在这里有一道刚刚绘制好的阵法,阵法中的每一道符文似乎都由鲜血刻画而成,而在阵法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祭坛,祭坛上拴着一个扭曲可怖的魂体,那魂体比普通人要高,而他的身上不断浮现出各种模样的人脸。
这便是传闻中被云珩千刀万剐的万魂魔主,外人以为他彻底消亡了,但其实没有,眼前的阵法在不断汲取他的力量,那纹路中时不时浮现出妖异的颜色。
万魂魔主在嘶吼痛骂着,偶尔又会求饶,但被骂的人充耳不闻。
云珩蹲下身填补损耗的部分,红色的光映在她的身上,苍妄界的仙尊好似也沾染了邪气。
第27章 幻觉
◎师姐,我好疼啊◎
“疯子!真是个疯子!你怎么敢、那可是呃啊啊啊啊!!!”万魂魔主惨叫出声,他的灵魂在锁链中抽搐着,那些漆黑的链子如同蛇一样咬在魂体上,并抽出力量补给阵法。
她用魔来当祭品,又用魔的秘法复活她的师妹,也不怕复活出一个怪物吗!
直到这一波力量抽取结束,被当做祭品的魔主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灵魂又虚弱了不少,大概用不了多久他这个真仙镜的灵魂就能被彻底榨干。
他心中的恐惧感到达了顶峰,他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就来不及了。
“放了我吧……我能帮你找到更好的办法、比这个方法更好!在、在六域的夹缝中有一处混沌未开的秘境!在那个地方有回溯时间的秘法!”回溯时间是神境都无法干涉的禁忌,虽然对于被复活者来说没什么后遗症,但那个秘法的成功概率不如魔域秘术的百分之一,万魂魔主当然不会那么好心地和地给她解释坏处,他只希望能给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
他知道对方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所以拿出了更有诱惑力的交换条件,云珩为了复活她的师妹甚至都愿意深入魔道了,没道理不对自己的提议心动。
可云珩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正在填补阵法的仙尊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后又继续细致地描绘阵法。
她面前这个阵法很可能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云珩小心翼翼不敢出半点差错。
万魂魔主又用嘶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可惜云珩根本不理他。
他的灵魂流淌出血泪,万魂魔主无比悔恨呐,早知今日,一百年前他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将云珩诛杀在边域。
诚然,他和对方还有不小的实力差距,想要将整个问神宗炼制成魔器的计划也没成功,但他的分/身与一个关键人物同归于尽,那个人的死给云珩仙尊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竟让对方在战场上露出了数道致命的破绽。
他和另外两个魔主联手重创了她,那个时候就是杀了她的最好时机,也是唯一的机会!只是云珩积威已久,即使身受重伤,可她剑指魔主们的模样依然吓得他们不敢追上去,因此白白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云珩回问神宗休养了几十年,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杀穿了自己的领地,将自己和自己的亲信全部斩于剑下。
只要云珩缓了过来,他们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更别说另外两个魔主连真仙镜都还没到,魔主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他们为了利益可以合作,但本质上来说他们还是敌对关系,所以既然云珩的怒气只单单针对万魂魔主,那其他两个自然不会过来找仙尊的不痛快,他们像乌龟一样躲在自家领地里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孤立无援的万魂魔主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若非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灵魂恐怕早就被折磨到消亡了。
云珩填补好阵法后又将所有地方细细检查了一遍,接着她从旁边的柜架上取下了一枚玉简,向玉简中注入仙力后便有一段文字印在了阵法上。
这是上古魔文,就算是魔主也不一定认识。
这篇魔文中记载了复生的秘法,虽然是魔的东西,可云珩已经被逼到绝处了,一个生了心魔的人如何能理智?她没有办法,即使是染了毒的救命稻草,她也要抓住。
只要能复活师妹,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她割下魔主的一缕魂魄扔了进去,然后又用剑气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口子,当她的鲜血融进去后阵法立刻开始运转。
霎时间阵法中黑雾翻涌,从万魂魔主的魂体中提取出来的力量转化成了一种纯粹的魔气,那些魔气在魔主的身前凝聚成一枚“种子”。
阵法中的魔气并没有全部聚集过去,还有一些飘散到了其他地方,包括云珩身上也沾染了一点,放在平时这种东西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而如今可能因为她的意志与力量都掺了些杂念,所以那些魔气也能趁虚靠近。
“扑通扑通……”
那枚“种子”里面隐隐传来了心跳的动静,好像有什么活物即将孵化。
云珩走到那枚种子前小心翼翼地抚过它,她神色中隐隐闪过细碎的光,就快要成功了吗?
不过那枚“种子”还没有彻底消化完祭品,所以它凝聚出来的时间并不长,还没等云珩检查它的成长情况,那枚种子就又融入阵法中。
云珩只能将自己的力量也灌入阵法中,让“种子”快点“成熟”,变成载体。
做完这一切后,云珩的神情中露出一丝疲惫,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漆黑的地牢,就在她正要重新关上门的时候,虚弱的万魂魔主忽然换了张脸。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换了张脸,万魂魔主修炼的是万魂魔功,身体里也不知吸纳了多少灵魂,而他自己的灵魂也被分割成了数分,刚刚求饶的那个就是主魂,主魂强撑到现在终于没熬住晕了过去,接着就有另一张脸取代了主魂的位置。
那是一个更加癫狂的魂,他没有求饶也没有想办法和云珩谈判,而是像看到什么了乐子般发出了嘻嘻哈哈的诡异笑声。
“哈哈哈哈,仙尊竟要动用我们魔域的复生秘术?让我看看,哦,你要复活你的师妹,用我们魔的秘术?你师妹知道你要这么做吗?你师妹知道她会被复活成一个怪物吗?”
地牢大门的门框在云珩手底变形,云珩低垂着眸子,站在阴影中的她讲对方的话,1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有趣,如果你的师妹变成了一个怪物,仙尊要不要大义灭亲啊?对了对了,若是她成了魔,那我们与她不就成了自己人?哈哈哈哈,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从魂的笑声中带着满满的嘲讽。
“也不知被复活出来的怪物还有没有理智与记忆,如果她还记得前尘旧事,恐怕会恨死你吧!”
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阿雀不会变成怪物,只是……她也不会是纯粹的人族了,这是被复活者要付出的代价。
师妹会怨恨她吗?
云珩只觉得心口还未愈合的伤又被撕扯开,鲜血顺着心脏滚落,她很怕,怕师妹会怨恨自己。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再次调动阵法,然后在魔主的惨叫声中关上了门。
外头的暴风雪又降临了,云雾山上的景色一片模糊,云珩心中被挣扎的情绪撕扯着,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走到了后山的练武场。
这是师妹小时候练剑的地方,可惜师妹在剑道上没什么天赋,后来又查出那样的病,于是她只能放弃了剑。
不过师妹自幼时起就喜欢跟着自己,自己练剑的时候那小小的身影就会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变过,阿雀乖巧又安静,在别的孩子最顽劣调皮的时候她却极让人省心。
一阵风雪掠过,云珩恍惚间看到那位置上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她乖巧地在那里看着自己,云珩匆忙走了几步过去,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发生变化,可惜那风雪的背后是一片空寂。
云珩愣愣地看着那片空地,心中的缺口又被撕裂得更深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台阶旁,然后坐在师妹最常待的位置上,这里的视野很好,能够看清整个练武场。
“阿雀……”云珩按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这里疼得她几乎无法忍受。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刚刚魔主的话让云珩眼底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可每当她犹疑的时候,心魔便会如约而至。
【师姐。】
云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她抬起头,眼前出现了师妹伤痕累累的身影。
【师姐,我好疼啊。】这一声呼唤中夹杂着哭腔,云珩的心脏骤缩,血腥味从喉中涌了上来。
云珩从温栖梧破碎的命牌中提取出她“死”前经历的部分画面,她看到了天雷洗礼,看到师妹孱弱的身体因为暴虐的力量崩裂,她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都怕磕碰到的师妹就在这样的痛苦中魂飞魄散。
这百年来云珩几乎夜夜不得安眠,只要闭上眼睛就会陷入梦魇,在噩梦中浑身是血的师妹哭着对自己说:“师姐,我疼。”
她在梦中也没无法救下师妹,这样一夜又一夜的噩梦持续了百年。
云珩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地上,梦魇与心魔交织,将她逼到了摇摇欲坠的绝境。
董施月的担心很有道理,云珩将自己困在了一百年前,她走不出来也不愿意走,若非还有一丝希望将她绊住,她恐怕就已经熬不下去了。
【师姐,我想活着,你救救我好不好?】
一团若隐若现的黑气将云珩笼罩,不祥的气息蔓延,云珩“看”到师妹抱着自己、然后埋在自己怀中小声啜泣,鲜血顺着师妹身上的伤口落下,逐渐在她脚下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这是师妹死前的惨状,云珩失去血色的唇微颤,眼里盛满了痛意,她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揽在自己怀中,结果却抱了个空。
她跌倒在地上,刺骨的风雪吹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吹冷了她的心脏,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滴落在雪地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她没有用仙力护体,没过一会儿身上就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远远望去竟没什么生机感。
“阿雀别怕。”云珩双目泛红,大滴大滴的泪水洒砸在地上,她凭着一股执念呢喃道:“我会救你的,师姐一定会救你。”
第28章 遗物
◎阿雀,师姐带你回家◎
温栖梧做了一个噩梦,她看到梦中的师姐抱着自己的尸体自尽了,温热的血染红了云雾山的雪。
她在噩梦中无法移动,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云雾山的雪将师姐的身体掩埋,温栖梧在噩梦中哭了许久,当她挣扎着从噩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胸前的绒毛已经被眼泪打湿了。
白色的小团子微微颤抖,虽然噩梦已经结束,但是惊魂未定的感觉依然环绕在她心头。
师姐……师姐呢!
温栖梧做了噩梦后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找云珩,她得看到师姐才能安心,现在自己依然待在师姐的房间,笼子里还多了许多灵果与灵谷,但是师姐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的笼子边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栗子糕,应该是师姐不久前新做的,这次师姐不仅将它们放到了安着火晶石的盘子里,还用了一个镶着细小火晶石的罩子将它们罩了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冷风将它们吹凉了。
但这盘栗子糕是给谁准备的呢?
温栖梧一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脏就一抽一抽得犯疼,师姐最后清醒过来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再做这盘栗子糕?
师姐真的清醒了吗?还是又……
大概是取了心头血又没有仙力支撑的影响,温栖梧有些使不上力气,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笼子门口撞了一下,笼子的门纹丝不动,想要从里面将门打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温栖梧在笼子里折腾了好一会儿,最后一无所获的她不得不认清现实,这是师姐亲手打造的鸟笼,也是一件可以困住敌人的仙器,师姐怎么可能给敌人留下逃脱的机会?她凭自己是跑不出去的。
什么都做不了的她只能待在笼子里等师姐回来,周围的灵果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可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如今天色亮了许多,温栖梧便能更清晰地观察师姐的房间,师姐的房间本来就很素净,但百年前这里至少还有些生活的痕迹,而如今温栖梧已经看不到曾经的装饰了,若非床榻上还有被褥,旁人过来看了恐怕都得以为这里没人居住。
而整间屋子唯一一处鲜艳的颜色就在不远处的窗台上,那里放着一只很旧很旧的布老虎,温栖梧认得那是自己小时候的玩具,她一直以为早就丢了,原来是师姐帮自己收起来了吗?
温栖梧收回了目光,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胸口,那里的羽毛上还粘着一些血,她怀疑自己的伤口是不是还没愈合,不然为什么会那么疼?
时间一点点流逝,笼子里的小团子看起来越来越焦躁,温栖梧怕师姐遇到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外面的暴风雪依然凛冽,这时候大概没人愿意过来的,若她晕倒在这山上的其他地方恐怕都没人能发现。
师姐……快回来吧,温栖梧在心里默默祈求着。
也不知是不是在外的人感觉到了她的心念,没过一会儿温栖梧忽然听到了门外有些踉跄的脚步声。
随后门被打开了,云珩裹挟着风雪进来,这次桌上的栗子糕没有受到影响,不过温栖梧好像隐隐闻了一丝血腥味。
“咳咳……”云珩进来后就有些脱力地靠在门上,她的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纸,明明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而已,云珩的气息却更衰败了,她的身上甚至透露出淡淡的死气。
云珩一向挺直的背脊微微弯了下去,她侧扶在门框上放下咳嗽时捂着嘴的手,温栖梧在笼子里又跳又飞,这才勉强看见师姐手心里有不少血沫。
自己昨天晚上不是给师姐喂了一滴凤凰的心头血吗,师姐怎么还会咳血!
“啾啾!”温栖梧急得发出两声清脆的鸣叫。
她的声音引来了云珩的注意,温栖梧与师姐疲惫空的洞眸光对视后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
云珩看了温栖梧好一会儿,她的眼神透露着茫然,好像忘记了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一只等她回来的小家伙。
“青团。”云珩呢喃着走了过来,她的脚步还有些踉跄,幸亏屋子里的东西少,她这才没被绊着,不过云珩的状态还是让温栖梧吓得够呛,她下意识张开翅膀想飞出去,可惜被鸟笼拦下。
“啾?”温栖梧歪了歪脑袋,师姐昨天晚上不是知道自己不是青团了吗?为什么还会喊青团的名字?
云珩抱起鸟笼喃喃自语道:“青团,我看到阿雀了,我很快就能接她回家,你可不许再欺负她。”
听完师姐的话后温栖梧愣了好一会儿。
“啾……”温栖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师姐在哪里看到自己了?是心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云珩的状态很不对,就像陷入了心魔与梦魇中,温栖梧轻轻啄了啄师姐的手指,可师姐却毫无反应。
温栖梧急得眼中蓄满泪花,当晶莹的泪珠穿过绒毛落在云珩几乎没有温度的指尖时,困在心魔中的人才终于看向了她。
云珩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她好像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甚至以为青团一直没有离开问神宗。
她轻轻擦去温栖梧沾在绒毛上的眼泪,用温柔到温栖梧有些害怕的语气道:“别哭,阿雀很快就能回来了。”
师姐,你别这样……
温栖梧的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地落下,师姐的心魔到底是什么?是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还是说师姐的心魔是因自己而生?因为自己的死?
她含着泪轻咬住云珩,将师姐的手往笼子里引,可惜云珩以为自己在和她闹着玩,所以收回了手。
“我还有事要做,你乖乖在家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跑,不然阿雀又要找不到你了。”云珩叮嘱道,只是她的话听起来格外诡异。
师姐要去哪里找自己?!温栖梧说不了话,云珩也听不懂她“啾啾”的鸟语。
鸟笼被云珩放回到桌子上,里面的小家伙“啾啾”叫着,好像急得想表达什么,但云珩只喃喃自语地说了些等阿雀回来之后的话,小白团子的动作没有引起她的注意,随后云珩又独自来到一旁调息疗伤。
笼子里的小白团子在安静下来,师姐终于知道要治疗自己的伤势了!温栖梧松了口气,她乖乖地待在笼子里不再打扰师姐,如果师姐能够好好利用自己的心头血治伤的话,她的伤应该能恢复不少。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鸟笼里的小白团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师姐,神情中带着温柔与担忧。
师姐的情况让温栖梧迫切地想要恢复自由,她得想想办法……
温栖梧考虑着脱困的方法,却没想过师姐一反常态主动疗伤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云珩调养了三天才睁开眼睛,这三天时间里温栖梧都不敢合眼睛,生怕师姐的那边出什么意外,还好一切顺利。
“啾啾!”温栖梧打起精神想问师姐有没有好一些。
可是笼罩在阴影中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她有些愣神地坐在那里,温栖梧的心又揪了起来。
“嘟嘟嘟。”忽然,窗户上传来了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
听着声音像是传信纸鹤。
云珩好似终于回过神般抬起头,她用仙力推开了窗户,果不其然,一只传信纸鹤飞了进来,
【乾月剑宗蔺舒求见,希望宗主能将玉曦宗左澜留在我们宗门的东西交予她。】传信纸鹤中传出一位长老的声音,【宗主,我记得玉曦宗圣女留在这边的东西由您代为保管,您要给吗?】
温栖梧略有些疑惑,左澜将什么东西放在问神宗了?不过不管她放了什么,这又何那位蔺舒仙君有什么关系?
云珩在那只传信纸鹤上留下了回复,
“那些东西皆是玉曦宗圣女赠予我师妹之物,我无权替师妹处理,若蔺舒真的想要取走圣女的遗物,便让她和栖梧谈吧。”对待外人时云珩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波动,长老们都知道温栖梧已经魂飞魄散了,却不知宗主正在谋划复活她,所以不知情的人听起来还以为云珩要让蔺舒去死。
“咚!”
旁边的桌子上传来了一点小动静,云珩放飞了传信纸鹤后便向鸟笼,里面的小家伙好像摔了一下。
温栖梧感觉到自己被微凉的仙气扶了起来,可师姐冰凉的仙力也没能让她冷静,她冲到笼子边,发出了一连串的“啾”字。
她听错了吗?师姐刚刚用了哪两个字?遗物?!温栖梧睁大的眼睛。
怎么会!
她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当温栖梧看到那位传说中修无情道的蔺舒仙君出现在云雾山时,她心底的侥幸便荡然无存了。
这一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温栖梧有些无力地靠在鸟笼上,她记得最后一次联系左澜是在对方去边域战场前,怎么一觉醒来旧时的朋友就不在了呢?
云珩微微蹙起眉,她看上去并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但她也不想被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于是起身走出了房门。
而她这一走竟是两天都没有回来,温栖梧急得将自己新得的传承记忆扒拉出来,凤凰一族是世间最古老的生灵之一,他们的传承记忆里藏有许多失传的秘法,她或许能找到解决自己眼下困境的方法。
第三天晚上,云珩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她的脸上竟带着百年之后温栖梧看到的第一抹笑容,只是这抹笑容中带着些许病态。
她就要成功了。
阿雀,你再忍一忍,师姐很快就能带你回家。
第29章 失败
◎她没能找到阿雀的灵魂◎
“啾啾!”笼子里响起小凤凰清脆的鸣叫,她仰着脑袋紧盯着师姐,仔细瞧着师姐的面色。
身上有伤就不要到处乱跑嘛,师姐你去哪了?身体还好吗,有没有找医仙来看看……
别顾着我的事了,先养好身体吧,要不然就把笼子打开也行啊。
这两天温栖梧心中惴惴难安,自己将自己吓得够呛,如果云珩再不回来的话,她就要想办法滚着笼子出门找人了,如果再让她经历几天类似的事情,她想自己怕是要生心魔了。
幸好师姐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好一些,那双染着阴霾与哀伤的眸子明亮了许多,也不知她这两天出门做了什么。
云珩被鸟笼子里的动静引去了注意力,笼子里的灵果与灵谷几乎没动,云珩清理掉了那些东西,随后又换上了一些别的仙果。
她将鸟笼抱在怀里,目光似乎透过窗外的风雪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温栖梧没有吃那些新果子,她的注意力全在云珩身上,师姐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也不知道有没有恢复清醒。
“前两日蔺舒来寻我,想用一株转魂草换左澜的一件遗物,转魂草能保护阿雀的灵魂,也是秘术成功的关键,所以我取了左澜的一封信给她,也不知道阿雀会不会生我的气,若她生气了,你能不能帮我哄哄她?”云珩低下头看着笼子里的小白团,她好像还是将温栖梧认作青团。
温栖梧歪了歪小脑袋,左澜的信?
师姐苍白的指尖揉着她的小脑袋,小白团子眯起眼,颇有几分享受的模样。
她才不会生师姐的气,温栖梧蹭了蹭云珩的手。
不过……温栖梧记得她与左澜之间的书信内容大多都不能让旁人瞧见,温栖梧也怕师姐发现自己的秘密,所以每次看完之后就销毁了,自己应该没有留下左澜的信件。
温栖梧不知道那是自己“死后”的事情了,百年前她的死亡消息没有传到边域,在前线与魔域势力交战的左澜还记挂着被关在思过崖的她,所以偶尔会传来一些信。
她“死后”问神宗乱了很长时间,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后问神宗的弟子才发现了这些信,因为温栖梧已经“离世”,所以这些信便被交给了云珩。
也不知蔺舒从哪里听说了此事,她立刻就在云珩最需要的时候拿转魂草来左澜的遗物,巧合到让人有些怀疑这是故意为之。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故意的。
“其实我知道她的目的。”云珩的指尖微顿,目光在看到某个方向的时候渐渐放空,“她想复活左澜,意图让我先帮她尝试复活秘术的可行性。”
百年前在边域爆发的仙魔之战非常惨烈,即使云珩一人拖住了三位魔主,但其他地方的压力依然很大,可能是因为冤家路窄,又或许是缘分未尽,左澜与蔺舒镇守在同一处重要关口。
后来左澜在关口外被偷袭了,她与敌人同归于尽,尸体掉入空间的缝隙中尸骨无存,玉曦宗那边传来消息说她的令牌已经碎了,蔺舒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她们之间的恩怨与孽缘本该因为一方的死亡结束,然而那位永远保持理智和冷漠的蔺舒仙君却不愿意放下,直至最后毁道重修。
死了的人或许可以一了百了,但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这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云珩是如此,对蔺舒来说亦是如此。
她们都是迟钝的人,如果不是失去时的疼痛过于撕心裂肺,她们或许很难正视自己的感情。
“啾!”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温栖梧哼了一声,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左澜与蔺舒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确实让人遗憾。
温栖梧从左澜口中听说过她们的过去,那两人自幼就是邻居,家在凡尘的一处小村庄里,在她们七八岁的时候村里遭了土匪,那群凶恶的土匪在村子里烧杀抢掠没想过留下一个活口。
左澜与蔺舒运气好逃过一劫,两个年幼的孩子互相扶持一路走到了乾月剑宗在凡世收徒的地方,在那动荡的年代里她们相互依偎只有彼此,多少生死难关都跨过来了,可后来怎么渐渐走到了这一步呢。
温栖梧在心中叹了口气。
“左澜是你的朋友,师姐知道你一定想让她活过来,放心,等你回来之后师姐会帮她的……”云珩呢喃道
温栖梧听着听着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师姐在和谁说话?!
她抬头看向云珩,只见师姐目光温柔地看着前方一处空地。
温栖梧感觉那个地方的空间有些怪异,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最后她隐隐约约发现那个地方有一抹扭曲了空间的黑雾!
温栖梧瞬间炸了毛,从一个小白团子变成了胖了一圈的小白团子。
凤凰的啼鸣声骤然响起,凤凰是祥瑞仙兽,掌握着专克世间一切阴邪之物的火焰,她带着愤怒的声音让那个地方的阴影瑟缩了一下,之后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东西?它一直跟着师姐吗?温栖梧微微张开翅膀露出攻击的姿态。
那抹消失之后,云珩的眸光渐渐恢复清明。
她怔愣了片刻,最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当她清醒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刚到的“温栖梧”都是心魔诞生的幻象,可哪怕是饮鸩止渴,她也想见一见阿雀。
“青团……”云珩忽然怔住,她低头看了一眼笼子,与乖巧的小白团子对视上。
“对了,你不是青团。”云珩有些心情低落地收回了手,她想起来了,这只是一只长得和青团很像的小家伙罢了。
温栖梧发现自己又被放到了桌子上,师姐身上的冷香远去,她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
就因为自己不是青团,所以师姐抱都不愿意抱一下吗?青团什么时候这么讨师姐喜欢了?
当初就不应该让师姐帮忙做这个笼子,让青团当一只自由自在的野鸟多好,自己也不会被关在这里出都出不去!
云珩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那枚转魂草,这种草的经脉泛着银色,和古籍中记载的一样。
魔域的秘术大多不是什么好玩意,如果不是被逼入了绝境,她也不会将这种东西用在师妹的身上。
稍有不慎,被复活的人就可能遭遇不可测的意外。
她轻轻拢起转魂草,目光透露着柔意。
没关系,不管阿雀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会一直陪着她。
“啾啾!”温栖梧还没委屈完就发现师姐忽然站了起来。
师姐你要去哪儿?
温栖梧急匆匆的跳到笼子边,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于是她试图用嫩黄色的鸟喙咬住师姐的衣袖,只可惜她没能咬稳。
云珩拿着转魂草去了地牢,在万魂魔主惊恐的目光中开启了复活仪式的第一步。
魔主的灵魂被扔进“炉子”当做燃料,阵法急速运转起来,云珩又将转魂草等各种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放入中心。
在苍妄界,玩弄时间的术法是禁忌中的禁忌,哪怕是步入神境的神都不可以触碰这个东西,曾经有一位神境强者自创了大逆转时间术,后来他就因自己的术法反噬而死。
而魔域的复生秘术和大逆转时间术有些像,魔域的手段可以称之为小逆转时间术,它们没能力将整个苍妄界的时间倒流,但可以将一个过去的灵魂召到现在,不过前提是此人的灵魂已经消亡,同一时间里不会出现重复的灵魂。
云珩就是要先收集到师妹的灵魂,只要有灵魂,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好办了。
万魂魔主那边几乎被吸成了魂干,想要支撑小逆转时间树需要庞大的力量,眼看着万魂魔主的力量即将透支,云珩就用自己的力量填补上。
幸好她两天前休养了许久,身体恢复了一点,云珩能感觉自己的力量就像陷入了沼泽里一样源源不断地被吞没,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可眼神却格外明亮,又不知过去了多久,阵法中央出现了时间裂隙的波动!
云珩立刻将写好的符纸扔入时间裂隙的中间,她可以从这里获得师妹的灵魂,从前期准备到现在,云珩再三确认了每个步骤绝对没有问题!可是当她去裂隙中寻找师妹灵魂时,却发现那个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
空间裂隙开启的时间有限,为了延长这个时间,云珩往阵法的中心注入了更多的力量,哪怕引动了旧伤也没有停下。
可无论她怎么寻找,师妹的灵魂都没有出现在那片混沌中心,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灵魂碎片都没有。
是哪里出错了吗?云珩一边撑着那道裂隙一边探查外面的仪式,可直到她再也无力支撑阵法,眼睁睁看着那道裂隙一点点关上时,那混沌之地依然什么都没有。
当一切恢复了平静,云珩看着自己苍白空荡的双手,不知从何处落下的血滴染红了她的手,而她自己却毫无察觉,只是眼中的光彻底暗淡下来。
第30章 梦音
◎温栖梧的声音传到了她的梦中◎
地牢中安静到只能听见像是什么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最外围引魂阵中的长明烛熄灭了大半,剩下的那点烛火只能勉强映出云珩的身形。
没死透的万魂魔主从失效的阵法中爬了出来,他看到云珩微微颤抖的模样后在心底发出讥笑。
她一定失败了,哈哈……
魔主也只敢在心里说说,他见识过云珩失控*的样子,这时候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刺激云珩。
他好不容易脱困,想办法自救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魔主在黑暗中一点点朝外爬去,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人逃离问神宗的可能性不大,得先找人来接应,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缕魔气送到地牢外,这个过程出奇的顺利,可还没等他窃喜,一道凌冽刺骨的剑意便直接将他的魂体斩成了两半。
魔主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地牢内,他现在的魂体格外虚弱,云珩一剑足以让对方魂飞魄散,但是她特意留了手,没让对方那么快死。
魔主看到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鞋子后吓得连魂体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立刻就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躲,但是泛着寒意的神剑将他的上半段灵魂刺穿并钉在了原地,这件神器对灵魂的伤害很大,魔主越挣扎灵魂消亡的越快,不想魂飞魄散的他只能乖乖趴在地上。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被一道力量勒了起来,万魂魔主被迫仰起头与云珩对视。
看到对方泛着血色的双眸时,魔主忽然觉得这位仙尊可能比自己更适合成为魔域的主人。
“我为什么找不到她的灵魂?”云珩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地牢中也算清晰,昏黄的烛火摇曳,映得她苍白的面容不似活人。
万魂魔主知道她在问自己,可自己从来没有研究过过这种复活秘术,他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失败!
但他也不能说不知道,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么说了,云珩就会直接让自己给她的师妹陪葬。
“如果、如果……仪式没有出错,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此人没有死,要么她的灵魂有问题,比如说受到了邪术影响,让秘术无法从过去带回她的灵魂之类的。”前者是确定的事情,而后者只是万魂魔主的推测。
“邪术……”
云珩呢喃就重复这两个字,师妹虽然没有中什么邪术,但她身患散灵症,难道是因为这个病吗?
这也是她之前最担心的事情,师妹的灵魂脆弱,就像是布满裂痕的瓷器,碰一碰就可能碎了,魔域的秘术中多少带了些阴邪的东西,云珩很怕就算勉强将师妹的灵魂召回,阿雀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万魂魔主眼珠子一转,随后道:“我对灵魂一道颇有研究,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万魂魔主的称号也不是白得的,他对灵魂的研究建立在无数亡魂的痛苦之上,至少现在的苍妄界无人能超过他。
云珩看向他,眼中冰冷的煞气让万魂魔主哆嗦了一下,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
这人到底疯没疯?万魂魔主心里犯嘀咕。
“你说的对。”她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诡异的柔和,烛火微微晃动,无声无息间又熄灭了几盏,阴影攀上了这位如雪似月的仙尊。
她走上前一步,万魂魔主心中警铃大作,只见她抬起手,神魂之力刺穿了对方的识海。
万魂魔主的几张脸立刻扭曲起来,对方在搜魂!
搜魂曾是这位魔主的拿手好戏,如今风水轮流转,也到他来尝尝这滋味了。
搜魂术对施术者的要求很高,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被搜魂者神魂崩溃,魔主没法指望云珩搜魂的时候能够仔细点,为了不让对方的力量直接毁了自己的识海,他只能苦苦支撑。
他的记忆被一点点仔细地翻了出来,云珩将万魂魔主这些年对于灵魂上的研究成果刻印下来,她就算疯了也不可能将有关师妹的事情交给心怀鬼胎的魔主,所以她要自己亲自来。
被复刻下记忆后,万魂魔主再度被关进了囚牢中,云珩拿着他的记忆日夜研究,又一次次开启魔域的秘术,作为祭品的魔主在接连的失败中甚至想求速死,这些年他以折磨他人为乐的报应全都来了。
但是云珩的状态比他好不到哪去,她的身形愈渐消瘦,神情间的疲惫与焦虑越来越明显,这种秘术会渐渐偷走施术者的生命,魔主发现云珩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施术时因为精力不济而出的错也逐渐频繁,于是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会恶毒地诅咒云珩死在自己前面,这样等自己恢复了,他就能屠杀整个问神宗!
他怀着这样的恶念苦苦支撑,可一日、两日,三日……时间一日日过去,他已经快被折磨的魂飞魄散了,云珩却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重复着仪式,就好像她的虚弱自己的错觉一样。
……
这是她失败的第九天。
面对再度关闭的裂隙,云珩站起身的时候眼前一花,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她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渐渐出现颜色。
云珩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学成了万魂魔主的魂术,甚至冒险亲自进入裂隙寻找阿雀过去的灵魂,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魔域的秘术行不通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
但那个办法……自己更没有把握。
还是再尝试一下魔域的方法吧。
她身上的疲惫堆积到了极限,衣服上还有没有处理的血迹,云珩能撑到今日都没倒下完全是因为她心中的执念太深,她有些踉跄地走回房间想要继续改良万魂魔主的魂术,结果刚一动用力量,她的脑海中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下一瞬她彻底陷入了黑暗,在漆黑的梦魇中她听到了师妹的呼唤,但在梦魇中,师妹的声音与曾经的温柔不同,师妹的声声啼血的质问如同刀一样割在她心上。
【师姐,你还要我等多久?】
【你不是说好会保护我的吗!你为什么没有赶过来!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师姐,我好疼啊,周围也好黑,你能不能来陪我?】
师妹浑身是血的站在她的噩梦中,她向自己伸出了手,那手上满是伤痕。
昏迷中的云珩眼角滑落泪滴,在梦魇中她捧起师妹的手,并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治好师妹的伤,可师妹手上的伤痕不但没有被治愈,反而越来越狰狞可怖。
【师姐,我知道你尽力了。】
“温栖梧”的声音骤然变得温柔,她轻轻擦去云珩的泪水,【我不怪你。】
云珩的声音里透着哽咽。
阿雀,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当然,你看我都来接你了。】“温栖梧”握紧了云珩的手,想拉着她往更深处的黑暗走。
云珩看到“师妹”伤痕累累的手后愣了一下,她终究没能舍得放开。
她们一点点被黑暗吞没,云珩潜意识里大概知道前方的黑暗是什么,只是她的现实只剩下疲惫与绝望,所以才不舍得松开温栖梧的手。
连续九日的失败让她几乎看不到希望了,若无法复活阿雀,那她接下来的日子也熬不下去,若能与师妹一同离去,她求之不得。
“啾啾!”
在黑暗将她全部意识吞噬之前,云珩隐隐约约听到了鸟鸣声。
“温栖梧”的神色扭曲了一瞬,随后加快了带云珩离去的步伐。
“师姐!”
隐约间,云珩忽然听到了模糊的呼唤声。
阿雀?
她停下了脚步,神情中带着一抹茫然。
是阿雀的声音吗?
“温栖梧”的脸色愈发阴沉,她催促着云珩快点和她走,但或许是什么特殊的感应,云珩竟松开了“温栖梧”的手寻找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师姐,不要浪费时间了,若你再不走,我可就不等你了。】“温栖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云珩最怕温栖梧生气不理自己,就在她急忙想要道歉时,之前那道模糊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了一点。
“师姐……”温栖梧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快醒一醒,魔修来了!”
多么相似的经历啊……
云珩双手微颤,百年前宗门染血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这些年她总在噩梦中听到师妹的哭泣,师妹说魔修来了、说……
“师姐,救救我吧。”
一道似乎要斩断天地的剑意划破了云雾山的天,被万魂魔主引来的老鼠们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死了。
云珩骤然睁开了泛着猩红的眼睛,杀意锁定了所有敌人,紧接着她挥出剑意后下意识向身旁道:“阿雀别怕,师姐会保……”
可她的身旁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对啊,师妹已经不在了,
云珩簌然落下了泪水,未说出口的话最终化成了一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