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天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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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叮当!

武器被纷纷扔在地上!跪倒一片!

“分开看押!绳子捆紧!漏了一个唯你们是问!”纪再造指挥着手下将俘虏快速分开捆缚。

整个过程如同快刀斩乱麻。

当东方天空泛起第一线鱼肚白,将这片地狱般的焦土和血腥映照得无比清晰时,战场迅速归于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后续的清点,异常迅速。

“禀县主!”纪恩同单膝跪在从灌木丛区域走出的沈嘉岁马前,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战斗的亢奋,但眼神充满敬畏:“战场已肃清!我部无一阵亡!无人重伤!轻伤十二人,皆为流矢或爆炸溅伤!”

零伤亡!

以七百对五千精锐步兵!歼敌近五千!自身零伤亡!

传出去根本是天方夜谭!

“南唐军方面,炸得彻底没了囫囵身子的,确认一千一百余;能看出伤口是被炸伤但又被后续补刀了结的,粗略两千三四百;捆成粽子被吓破胆的俘虏,整一千零五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冷酷的光,“剩下零星一些断腿断手跑不快,躲在死人堆里喘气的重伤号,小的自作主张,捡那些实在没啥威胁,看着能撑一阵子的,放了十几个回去报丧!够他们南唐喝一壶的了!”

沈嘉岁微微点头,脸色在晨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亮得惊人:“干得好!把俘虏都看起来,正好煤山矿上缺人下死力气!省得再去抓流民了!”

她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乱草堆里。

那个曾不可一世的南唐皇子李明珏,此刻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垂死的蚯蚓在徒劳地扭动。

他脸上那精致的银色面甲早已不知去向,左边眼眶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巨大血窟窿!

沈嘉岁策马走过去,在他身边勒停。

李明珏仅存的右眼被血污糊住,隐约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感,他像濒死的野兽猛地一抖,仅剩的右手下意识地在地上胡乱摸索,想抓起什么反击。

咔哒!

一把冰冷的精钢刀鞘重重落下,毫不留情地砸在他右手腕骨上!

“呃啊——!”又是一声凄惨痛叫!

两名膀大腰圆的骑士立刻上前,用最粗最结实的浸油牛筋绳,如同捆待宰的年猪一样,将这个南唐的皇子,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胳膊被别到身后交叉绑缚,腿部更是被绳索套环死死扎在一起,几乎不能动弹!

李明珏像滩烂泥一样被拎起来,那张因剧痛和失血而无比惨白的脸上,除了痛苦,此刻终于填满了恐惧。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不断从左眼眶涌出,带走他生命的温度。

比他想象中更可怕!而那女人就在面前,像在看着一只蝼蚁!

沈嘉岁俯视着这个刚刚还想生擒自己的男人,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棱:“李文卫,文卫将军殿下,南唐的五皇子,这份见面礼,够不够让你南唐上下刻骨铭心?”

她不再看他那张扭曲的脸,对着身后冷冷吩咐:“拖上囚车!押回去!本县主要好好招待这位殿下!”

新昌县城内,县主府灯火通明。

整个后半夜,县主府周遭几条街巷里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睡着觉的。

城外的方向,虽然隔着不近的距离,但那第一声惊天动地的恐怖爆炸巨响,如同巨大的石碾滚过每个人的心脏。

紧随其后,那隐隐约约,如同滚地雷连片炸开的轰鸣声,更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寂静比之前的巨响更可怕!

沈嘉岁那位年轻的贴身侍从姚墨,已经红着眼睛在县主府门前的空地上来回走了半夜。

无数附近的百姓、流民、工匠、小商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挤在这片空地边缘,焦虑地望向远处只有零星火光闪烁的漆黑天际。

当爆炸声传来时,人群如同受惊的羊群,一阵骚动。

“炸了!响了!真打起来了!”一个工匠揪着自己的头发,脸色惨白,“老天爷啊…县主她就领着七百号人…这声音…这声音……”

“县主可还怀着身子啊!”一个妇人带着哭腔,死死抓着身边丈夫的手臂。

姚墨猛地站定在县主府门前高高的石阶上,面向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机灵劲的脸,此刻涨得通红,额角青筋跳动,像一头发怒的豹子。

“都听见了吗?!”他扯着嗓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变形,仿佛要撕裂这沉默的黑夜,“那声音!那厮杀声!就在我们城门外!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

“七百个爷们儿!”他伸出颤抖的手指,一个个指向人群里的男人们,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就七百个!带着咱们县主,一个怀着咱新昌未来小主人的妇人!去堵几千南唐蛮子的路!去挡那些要来抢咱们粮、杀咱们人、拆咱们房子的畜牲!”

“我们呢?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在哪?在干嘛?!”

姚墨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扫过人群中一张张脸。

小主,

“躲在家里!缩在墙角!抱着老婆孩子发抖!眼睁睁听着!让一个怀着身孕的妇人!挺着大肚子!提着剑!为咱们去拼命!为了保住咱们家里那点活命的口粮!咱们还是不是带把的爷们儿?!”

粗俗却振聋发聩的辱骂,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每一个听着这话的男丁心上。

姚墨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姚墨是个下人!可今天,老子不想再当这个怕死的乌龟王八蛋了!我是男人!我手里也有两下子!我怕死,但我更怕活成一个连娘们儿都不如的孬种!让女人替我们挡刀,让孕妇上战场!这是咱们新昌所有爷们儿,一辈子的奇耻大辱!”

他猛地转身,对着县主府紧闭的大门跪下,“咚咚咚!”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夫人!您要是真有点好歹,弟兄们没护住您…我姚墨以死谢罪!无颜苟活于世!”

随即,他猛地跳起来,转过身,对着下面所有的人,发出了咆哮:

“还有血气的!现在就跟我姚墨走!没刀的去厨房拿菜刀!没菜刀的去路边捡石头!咱们两条腿跑着去!爬也要爬到城门外!就算是死!也要跟那些狗日的南唐蛮子磕掉两颗牙!给夫人挡一刀!替咱新昌的男人,把这丢了的脊梁骨去捡回来!!”

“我去!”

“算我一个!”

“老子也不活了!算我!”

人群像被点燃的火药桶!

彻底炸了!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铁匠猛地脱下油腻的围裙摔在地上:“老子打了一辈子铁!这把老骨头还能敲烂几个狗头的天灵盖!”

一个年轻的书生脸色苍白,却猛地扯下头上的方巾,撕开布条系在额头上:“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今日方知气节二字为何物!我去!”

“走啊!”

“拿家伙!”

“跟上姚小哥!”

短短片刻,县主府门前人头攒动!

火光晃动中,无数平日老实巴交的汉子们红着眼睛,有的抄起扁担,有的提着生锈的柴刀,甚至有人直接攥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自发地汇聚到姚墨身后。

转眼就是黑压压一片!绝对不下千人之众。

就在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带着悲壮的心情,准备徒步冲出城门去赴死时——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光由远及近!

县衙大门方向也开出来一支队伍,勉强能算是兵。

为首的正是在县城署衙里吓得一夜没合眼的常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