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琴露望着案上那几册簿子。
想要轻易取得这位太子殿下的信任,并不容易。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其他女人想要取得这位太子殿下青睐,也要难如登天。
许琴露沉思一阵,唤道:“喜鹊,对了,四妹妹不是风筝落入太子殿下院内了吗?如何?”
“听说太子殿下只是命令将风筝交还给她,没有出来。”
“哼。”许琴露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一个想坐上皇位的太子,怎么会被如此浅薄的伎俩打动。
“只是……”喜鹊迟疑。
“只是什么?”许琴露敏锐地偏头。
“听下人说,太子殿下好像偷偷从窗户里面看了眼,跟四小姐对上眼了呢。”
“四妹恐怕得意极了吧?”许琴露冷笑。
不过四妹虽然娇俏,但堂堂太子在宫内什么美人没见过?
便是太子的生母皇后,还有几个贵妃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太子殿下沉稳,说不定是扮猪吃虎,故意扰乱视线呢。
更何况太子殿下住在许府的消息也未必不会泄露出去,估摸着他亦担心是不是有心之人前来接近。
“最近城内可是来了许多灾民?”
“是。听说上个月南方水患,现在城内到处都是,守卫都不让他们进来。”
“你传我的令,我要在城外出资筹建医馆,救治灾民。”
许琴露合上起居注。
娶妻当娶贤,一个有野心的太子想要的太子妃自然是需要对他有助力的,用美色诱惑他才是下策,让他“有利”才是上策。
从今日起,她要让自己声名传颂京城。
事不宜迟。
三日后,晨曦低垂,许琴露将绣着兰草的素白面纱覆在脸上,铜镜中只余一双美目。
她特意选了这方去年上元节留下的薄纱,既不会太过招摇,又能若隐若现露出她最得意的眉眼。
“药膏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喜鹊递上去。
许琴露接过青瓷小瓶,反转,瓶底刻着小小的“许”字。
“很好。”
——总要让人知道是谁家的善举。
马车颠簸着驶向城外。
连日暴雨冲垮了河堤,灾民们聚集在破庙临时安置。
许琴露掀开马车车帘望去,几个孩童正在泥水里捉青蛙,竟然不穿衣物。
她嫌恶皱起眉头,再次整理着装——今日特意换了半旧的藕荷色襦裙,既显慈悲又不失体统。
“许小姐来了!”庙门口的老衙役高声招呼。
许琴露垂眸浅笑,这声音够洪亮,足够让院里百来个灾民都听见。
她捧着药篮款款而行,忽然听见角落里传来熟悉的嗓音。
“婆婆慢慢喝,这药不苦的。”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三妹许书瑶戴着天青色面纱,正给个老妇喂药。
那面纱边角绣着缠枝纹,分明是上月锦绣坊新到的苏绣料子。
更刺眼的是她腕间那对翡翠镯子——去年祖母赏的。
“三妹怎在此处?”许琴露款款上前。
许书瑶转身时面纱轻扬,露出颊边梨涡:“长姐安好。听闻灾民缺医少药,妹妹想着前来救济。”
她眨眨眼睛。
“妹妹还真是消息灵通呢。”许琴露微笑。
周围灾民议论纷纷:
“两位许小姐都来了。”
“真真是菩萨心肠”
“到底是诗礼传家的闺秀……”
究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是她从自己身边探出消息,特意来截这一道?
阴暗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灾民饥民席地而坐,他们各个面黄肌瘦,瘦骨如柴,脸上呈现出一种灰败之色。
许琴露吩咐喜鹊:“去让人把马车上的药物拿下来。”
喜鹊福身:“是。”
湛蓝天空下,喜鹊跨出破庙门槛,命下人来柴端下来一箱箱药膏和吃食。
下人们端着东西进来。
门槛之上,人来来往往。
许琴露巡视一圈,找些年长、还算干净的女子询问病情。
总不能让那些卑微之人真的接近自己。
转过头,许书瑶倒比她下得了狠心,在给一位瘦得不成型的老头亲自喂药。
等喂了一阵,许书瑶扶着村长从身后经过进内室,许琴露听见旁人喊那人一声“村长”。
“许三小姐真是个好说,听说这落脚处的医馆还是许家小姐筹建的呢。”衙役说道。
许琴露心想:——这医馆本是她承建,可如今人家说“许家小姐”,竟像是包含了两个人。
而许书瑶含笑不语,半点不辩驳。
许琴露眼眸微眯,无声攥紧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