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拾意莫名抽出自己右手,翻开掌心看了一眼,上面残余着被那惊心动魄一瞬,给激出的薄汗。
她又想到什么,翻成手背上面,手背残留的津津冷汗竟是比掌心还要多,而且两只手仿佛都是这般。
梁拾意的思绪,乱七八糟飘荡时,在她对面沉寂了好一会儿的声音,重新响起,她遂想起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而罪魁祸首竟发问道:“娘娘适才之举,是在做什么?”
语气中甚至满溢着,梁拾意从白居岳身上感受过最充沛的情绪,怒意。
梁拾意不可思议地,将视线投向白居岳。
她此前一味盯着匕首,这才是她第一次看向他的脸,又扫视了一遍白居岳的全身。
这一出戏,就发生在他二人刚刚完事之后。
白居岳显然还没来得及,整理衣冠。
他发丝散落,梁拾意的头发也凌乱得很,视线两相遮挡,配合上偏斜开的月光,竟让梁拾意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过梁拾意意外发现了,白居岳的身体透出紧绷感,他惯常坐立行都将脊背挺得笔直,但那种感觉理所应当、自然而然,绝非是紧绷的。
为什么紧绷?因为生气么?
大抵白居岳所表现出的这股怒意过分多了,蔓延出来,沾染至梁拾意身上。
噌的一下,她心头极为罕见,亦窜出一团火气反问:“此话不应我来问你,白居岳你莫非想要寻死?”
“臣不会死。”白居岳语气凿凿,到后半句一字更比一字咬得要重,“倒是娘娘难道不知不畏刃上之毒么?”
“难道你就不怕毒……”
梁拾意当即驳道,脑中却闪过白居岳的确曾言及,他对此毒有所耐性。
而且他那一刺,能恰恰好好地停在手前,代表他的确对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
或许白居岳的确没想寻死,而是像他说得什么教她一类的话。
可他此前那根白发,都让她发慌许久。
昨夜专门又偷偷瞧过,确认没有新生的,这才安下心来。
梁拾意语气软下来:“白居岳我不晓得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我不想看到你伤害自己......”
又思及她的意见,大抵对白居岳不会有太大影响,又多带上了一些,她觉得可能会有用的人:“不光是我,想必你的家眷、学生们也......”
“难道娘娘,宁愿看到臣伤害娘娘么!”
白居岳喉管中骤然爆出的低吼,如同一声惊雷炸愣了梁拾意。
她方才伸出手去,就是宁愿白居岳刺伤自己,也不愿见他受伤不是么?
为什么,她会对白居岳带来的伤害,逆来顺受,却甚至舍不得看他长出一根白发......
因为她是藤蔓,依附于大树生长的藤蔓。
就算树皮上长有荆棘,会刺伤于她,但没有大树的保护,她必死无疑。
她需要让大树一如既往地强盛繁茂,才能确信他仍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是,我宁愿如此。”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么?
但白居岳为什么要生气,她此前为什么也隐隐感觉心中有怒火呢?
“但我不甘愿如此。”梁拾意喃喃道。
她抓起白居岳的右手,就像她第一次试图反抗一般,咬了下去。
或许是新长好的伤处总是脆弱的,又或许她这一口咬得极狠,白居岳猛地一下,便立时抽出。
但她的唇齿之间,已经带上了血腥味。
白居岳抽了一口气,很奇怪他被那淬毒的匕首刺时,都能忍得不动声色。
这一咬,竟让他疼得抽吸了么?
梁拾意想到了,她想到她几乎用尽所有办法来对付这个男人,都没有任何成效。
但还有一种,还有最后一种她没有试过,那便是唇齿之间的办法。
“娘......”
或许,白居岳是想再说一遍那句:“娘娘莫非是属狗的么?”
但这一次,由梁拾意抢先用双唇堵住了他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