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决定
◎他们要被送回雷神身边◎
阿倾泡温泉泡到一半,突然被人叫走,来的人只说目付大人寻她有事,却没说什么事,这让阿倾心下起疑。
穿好衣服便跟着那人离开,一路来到目的地,却不想抬眼便看见她的哥哥垂着头站在屋外,手中紧握金羽,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神色,让阿倾看不见他此刻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哥哥?”阿倾走上前,担忧地握住倾奇者的手,尽可能放柔语气,“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早在看见他手中所握金羽的那一刻,她就有所猜想。
这是代表他们身份之物,早在初入踏鞴砂的时候,桂木便嘱咐他们两个定要藏好,就连之后的丹羽久秀都让他们切记不能让金羽被他人看到。
心理年龄早就不是小孩子的阿倾自然知道其中弯弯绕绕,也知道金羽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去,定然会给他们招致麻烦。
他们两个实力强大还好说,可关键是他们两个都是只会一些刀法,战斗力不高的人偶,虽然死不了,但如果对上那些心怀诡计之人,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现下倾奇者竟然将藏了许久的金羽拿出来,可见这件事定然与金羽有关。
果不其然,恰如阿倾所猜测那般,倾奇者将事情的经过向她诉说。
少年内疚又无措,若不是因为他的不小心,御舆长正便不会看到金羽,现在也不会下令要处置他们两个。
而此刻屋内,御舆长正面对着丹羽久秀与桂木,一时无言。
一面是自己的挚友与踏鞴砂的伙伴,一面是从始至终所坚守的忠义。
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对另一方有所背弃,他的内心更是纠结与煎熬。
御舆长正看着对面两人坚定的目光,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鸣神大人所有之物,必是要归还鸣神大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方才与对面二位口舌之战所致还是因为心中那方苦涩所致,“但……眼下正月将近,恐怕鸣神大人忙于正月,无暇理会,便正月之后再将他们送回鸣神大人那里吧。”
这是他们最后的决定。
至少,在踏鞴砂过完正月吧。
毕竟是鸣神大人所有之物,被他们私藏自是不好,回归鸣神大人那里,也是他们的一方归处,哪怕……他们或许已经将踏鞴砂当作自己的家。
他是御舆长正,是御舆家族的养子,所代表的便是始终效忠于雷神的御舆家族。
他亦是踏鞴砂的目付,是丹羽久秀与桂木的友人。
而这个选择,是御舆长正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屋外,阿倾安慰着倾奇者,她虽然与另一个世界同位体的御舆姐姐接触不多,但深知她为人刚正不阿,自然会相信这个世界御舆长正的选择自然不会对他们两个多有为难。
更何况她还在暗中帮助着丹羽久秀,那位温柔的青年定然不会让御舆长正为难他们两个。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他好像一个闯了祸的孩子,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阿倾,可手却颤抖的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衣袖,内心又恐惧着她因为自己的没用而将自己抛弃。
“乖,没事没事,没关系的。”阿倾不断安慰着倾奇者,心下却也疑惑,明明倾奇者一直都有将金羽藏好,平日也谨记丹羽久秀和桂木的话,绝对不会将金羽轻易拿出,可偏偏这次温泉不知为何,金羽竟然直接被御舆长正看到……
她相信倾奇者,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平日里的细心,定然不会将金羽轻易暴露,而这一次却偏偏暴露,又那么恰好暴露在御舆长正面前。
谁人不知御舆长正刚正不阿,对雷神的效忠坚定不移,他若是发现了金羽,定然不会让他们两个插科打诨的混过去……
背后的缘由让阿倾不得不深思,恐怕暗中有人作祟。
而这次泡温泉又是埃舍尔请客,纵然阿倾知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冤枉别人并不好,可联系到埃舍尔先前种种行为,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次事情可能也跟埃舍尔有关。
脑海中思绪紊乱,她轻吐一口浊气,伸手顺着倾奇者的头发,不断安慰他,告诉他没事。
很快,屋子的门便被打开了,阿倾和倾奇者一起抬头看去,就见丹羽久秀走出来朝他们投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让他们两个安心。
见状,阿倾松了口气,知道御舆长正或许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身体一僵,情绪很是不安,阿倾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希望以此告诉他没事。
她和倾奇者一起走进屋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坐于那的御舆长正,他在等着他们。
男人抬眸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两个孩子,心中只余轻叹,但面上不显,依旧维持着严肃的表情,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眉毛皱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那双刚毅的眼睛在看到倾奇者手中的金羽时,还是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御舆长正对他们的处置很简单,他会先向雷神请示,正月过后将他们两个送回雷神身边,而在这期间,他们两个被限制了自由,不允许到处乱跑。
说是限制自由,但在阿倾看来也是夸大,不过是限制他们两个在踏鞴砂不要乱跑,但实际上,日常生活范围根本不做限制,他们依旧可以做着自己的工作,同时帮助一起准备正月的事务。
“对不起,丹羽先生,给你们添麻烦了。”倾奇者愧疚的看向丹羽久秀,并且不断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把金羽藏好,如果藏好了,那么无论是丹羽久秀还是桂木亦或者是阿倾都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没事的,这件事也没有多麻烦的,而且长正先生也很好说话的,”丹羽久秀温柔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只是一想到这两个孩子之后的安排,只觉一时心痛,他感觉喉咙有些苦涩,“正月之后你们才走,我们还可以一起过一个正月呢。”
丹羽久秀知道御舆长正这是心软了,所以才让两个孩子过完正月才走的。
“打起精神来,正月的烟花很漂亮的!”桂木拍了拍倾奇者的肩膀,“接下来最重要的还是好好过正月,迎接新的一年!哭丧着脸迎新年可不好!”
虽然桂木这么说,可觉得整件事情因自己而起的倾奇者还是笑不出来,只能强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见状,桂木一顿,知道他心情真的不好,也不强求,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搬烟花,今年听说有而别好看的烟花运过来,还是很让人期待的。”
见他们哄了半天,也不见倾奇者情绪好起来,阿倾叹了口气,随后将目光投向丹羽久秀。
察觉到她的视线,丹羽久秀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阿倾稍稍侧头,随后转身离开,丹羽久秀心领神会,看了看正在哄倾奇者的桂木,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立马跟上阿倾。
“所以,在你进入温泉之前,是没有看见那枚金羽,也就是我哥哥还是有把金羽藏好的?”
在丹羽久秀跟她说了当时的情况之后,阿倾在树后停住脚步,转身看了看来时的方向,确定倾奇者不会注意到这里后,继续道:“应该是有人故意把那枚金羽翻出来暴露在长正先生眼前的。”
“阿倾,你是有猜测的对象了吗?”
“丹羽先生不也想到那个人了吗?”阿倾思索着什么所以下意识反问,随即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并不是自己需要防备的人,所以便再次开口,“埃舍尔,我怀疑的就是埃舍尔。”
闻言,恰如丹羽久秀所料想的那般,聪敏如阿倾,怎么会猜不到呢。
望着阿倾此刻与外貌极为不符的成熟严肃的表情,丹羽久秀只觉心疼,怪自己没有将这两个孩子照顾好。
他轻轻叹息,只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阿倾扯进来。
阿倾继续思索着,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着她的脑袋,“阿倾,这件事先放一放,正月要来了,还是换上好心情迎接正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大人解决吧。”
听到这话,她很无奈:“丹羽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了。”
“乖,先好好过正月,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埃舍尔的事你也先不要管了。”
丹羽久秀已经把话说的很明显了,他不想阿倾继续深入调查埃舍尔。
阿倾自然听出他话中之意,皱眉不赞同地看向他,“丹羽先生!”
“阿倾,相信我,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和倾奇者安心过正月就行了。”青年自是知道阿倾的固执,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心中很害怕埃舍尔会报复这两个孩子甚至之后做更过分的事情。
这一次是陷害,那下一次指不定就是买凶杀人了。
这只是两个孩子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对上那狡猾之人定是毫无还手之力,他绝对不会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阿倾想说自己没关系,反正死不了,埃舍尔肯定也拿她没办法,可抬头对上那双充满了担忧与关爱的目光,她嘴边组织好的话忽然被悉数碾碎,怎么也吐不出一句反驳来。
那只温暖的手揉着她的头,与记忆中那位丹羽姐姐很像,她也经常揉着她的头,让她不要担心那么多。
那位丹羽姐姐也是将她当作一个孩子来看待,总是让阿倾试着依赖她一下。
“阿倾,回到鸣神大人身边以后你们就不能像在踏鞴砂一样随意了,那毕竟是管理着稻妻的神明大人。”神明身边的规矩自然是多,恐怕到时候两个孩子都要被约束许多,“倾奇者心思单纯,恐被有心之人利用,还请你到时候多看着他一些。”
虽然知道阿倾自然会护着倾奇者,可丹羽久秀还是忍不住多嘴,只希望阿倾别嫌他像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
第32章 正月
◎烟花真的很美◎
“嗯,我知道了,丹羽先生。”她自是知道丹羽久秀的担心,这同样也是她所担忧的问题。
正月之后回到雷神身边,等待他们的是未知。
阿倾不知道雷神究竟会做什么,她对自己的造物或许还算仁慈,因此对倾奇者应该不会太残忍,但是,对她就不一定了。
毕竟,阿倾真的算不上是这个世界雷神的造物。
或许会因为她来历不明从而销毁她,也或许不会销毁她,只是将她像曾经的倾奇者一般,封印沉睡,永远封存于那座华美的宅邸。
谁会知道呢?
回去的路上,阿倾压下心里对未知所产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拉着倾奇者的手,朝家的方向走。
“阿倾,你会觉得我是累赘吗?”倾奇者拉了拉她的手,轻声询问。
“不会,”阿倾停住脚步,扭头看他,“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每次都好好的藏着金羽,这次绝对不是你的错。”
“可……明明你们都因为我受连累……”他失落地低着头,声音也没了往日的活力,“丹羽先生和桂木先生因为这件事而跟长正先生说了很久,你也因为我,要在正月之后跟我一起去见那位……”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若没有他,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倾奇者有些自我厌弃地想到。
糟糕的情绪盘踞着他,几乎压抑了他的呼吸。
空荡的胸腔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闷闷的,却足以让他窒息。
他想抓住什么,却抓了一手空,郁闷的感觉完全把他笼罩。
“你在说什么呢?笨蛋哥哥!”阿倾不爽的揉乱他的头发,“先回家,回家再跟你说!”
在外面影响她发挥,家里她还能直接动手,但在外面被这么多人看着,她真不好意思动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脚下步子加快,将倾奇者迅速带回家,阿倾将门关好,随后看向自己此刻郁郁寡欢的哥哥。
“摆出这副表情干什么?”伸手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了扯,之间柔软的触感让阿倾忍不住多出一丝情绪来感慨他的皮肤是真的好,但很快这抹情绪就被她赶走了,剩下的便只有对自己哥哥的恨铁不成钢。
“阿倾,疼!”倾奇者小心翼翼地碰着她的手,却又不敢把她的手扒拉开,生怕她会生气。
实际上,哪怕现在倾奇者再怎么小心翼翼,阿倾依然生气了。
她现在看着倾奇者的那副表情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双手用力,直接将白皙的脸蛋掐红!这才解了点气,松开了手。
倾奇者半点都不敢吭声,紫色的眼眸湿漉漉地看着阿倾。
无端的罪恶感从心里冒出来,阿倾压下良心上的痛,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许内耗!不许否认自己!不许自我PUA!”
“我说不是你的错就不是你的错!我是你妹妹,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就打你!”
少女的话相当霸道且不容置疑,或许,因为从没与人过分亲近导致她连以柔和的手段来劝说别人都不是很擅长。
“阿倾……”小人偶明显被她的话吓到了,纵然她这么说,可倾奇者依旧觉得这件事错在自己。
“你还真是……”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阿倾此刻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叹气,“好好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不是你的错你不就不要揽责。”
伸手揉上他的头发,“好好过正月,要是让我发现你还在胡思乱想,我就打你哦!”
之后倾奇者究竟有没有再胡思乱想阿倾并不知道,不过正月的一些事务很快便分走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让她差点应接不暇,自然没有闲心去管其他的事情。
而倾奇者也没有闲着,每天都被刀匠们拉去帮忙。
无论是祭典现场的布置,还是夜市的安排,亦或者是烟花的准备,一切都需要人手,踏鞴砂是一个大家庭,每一个人都参与着正月的筹备。
度过了十分忙碌的几日之后,正月终于到了。
阿倾记忆中的过年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着团圆饭,说说笑笑,很是热闹,跨年的时候窗外便会生起一束束漂亮的烟花,向旧的一年告别,欢喜迎接新的一年,小辈给长辈拜年,而长辈则为小辈准备压岁钱或者其他礼物。
不过,那些东西似乎都与过去的阿倾无关,她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是过年,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工资翻倍的日子。
然而,现在一切似乎不一样了。
一大早上,倾奇者便把她拉起来。
“阿倾,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倾奇者给她梳着头发,紫色的眼眸弯成月牙型,对即将到来的新一年很是开心。
“嗯嗯。”阿倾迷迷糊糊的点着头,相比起倾奇者的兴奋,她明显不是很上心。
前段日子因为临近正月所以格外忙碌,小说也是挤着时间写的,连医书都没功夫看了,好在埃舍尔最近离开了踏鞴砂让她稍稍松了口气,本就不多的精力勉强够用。
就算人偶身体不会疲惫,可她人类的灵魂也会累,也只有倾奇者那种真的初生此世的孩子才会每一天都精力充沛,热心肠的为大家忙这忙那。
阿倾好不容易闲下来,便只想在床上生根发芽大睡特睡。
“阿倾,今天穿我给你准备的和服吧?”倾奇者将她的长发束好,期待地看着她。
“嗯嗯。”她继续迷迷糊糊地点头,紧接着手里便被他塞了一套和服随后被他推着去换衣服。
和服是藕粉色的,上面印着一朵朵樱花,少女感十足。
阿倾迷迷糊糊的给自己穿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逐渐双目涣散,眼皮支撑不住的遮住了双眼,下一秒,镜子里冒出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抬手扶住了她即将落下去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行为让阿倾瞬间清醒,抬眸对上倾奇者无奈的表情。
“阿倾,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吧。”自己妹妹这段日子的忙碌倾奇者自然是看在眼里,见她此刻格外困,自是心疼不已,索性提议她先去休息,同时心里自责为何今日要那么早叫她起床。
他的提议阿倾自然是相当赞成,立马脱下身上的和服,也不顾头发会被弄乱,直接钻进温暖的被褥,安然入睡。
这一睡再醒来便已是午时。
倾奇者不厌其烦地为她束好头发,待她穿好衣服便拉着她去了丹羽久秀那里。
丹羽久秀和踏鞴砂得大家在准备晚上聚会的吃食,只不过场面火热。
或许是有人本职是刀匠而不是厨子的原因,厨艺不甚精通,纵然再怎么小心,也总会有出错的时候,一会儿这个的锅着火了慌不择路地往锅里倒水,一锅青菜成了汤,一会儿又哪个切菜切到了手,嗷叫一声,或许觉得有辱刀匠身份,觉得自己连刀都会用怎么可能不会用菜刀,便十分粗糙的绑上绷带后又不信邪地继续切菜。
捣乱的则被妇女们赶去劈柴,就连小孩子都帮着不断端着碗和盘子送来送去。
总之,现场相当热闹,看得阿倾目瞪口呆,并且一个闪身迅速给端着比人高的一摞盘子的刀匠让路。
这似乎是踏鞴砂的传统,的大家聚在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共同欢迎着新一年的到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这样子很热闹,而且大家聚在一起欢欢乐乐得多好。
哪怕没有明面上说,可每个人似乎都心知肚明,踏鞴砂是一个大家庭,每一个人都是家人,既然是家人,那么聚在一起过新年那就是理所当然,这也就造就了每一年正月踏鞴砂似乎都格外热闹。
阿倾和倾奇者很快也加入一起帮忙。
食物一直到晚上才彻底准备好。
晚宴上,大家围着自己亲手准备的食物,有说有笑的吃着,喝着酒,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阿倾与倾奇者坐在丹羽久秀身边。
长久以来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突然面对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饭,阿倾竟然一时有些不适应。
相比起身边阿倾的僵硬与局促,倾奇者倒被刀匠们拉着一起聊天。
他平日便与刀匠们关系甚好,此刻闲聊起来倒如平日一般,没有一丝不适。
欢闹的声音传入耳中,取代了记忆中的一片清冷,烟火气掩盖了那片孤独,暖色的烛火替代了黑白的记忆碎片以及孤独昏暗的房间。
面前是他们废了一下午心思制作的美食,而非常年陪伴她的无聊的外卖盒,手中是热乎乎的茶水,而非凉透了的白开水。
一瞬间,她只觉得常伴于自己的那份阴冷的角落也被这烟火气给温暖。
等待她的不再是无数苦涩的药物和昏暗狭小勉强称得上家的地方,也不再是充斥着消毒水味的苍白的病房和冰冷的医疗仪器,而是一个个充满善意的人们,一个简单但温暖的家,以及会永远陪着她的哥哥。
单调的灵魂不再是无聊的灰白,暖色融入其中,陌生的名为幸福的情绪慢慢拥抱孤独的魂魄,小小的人偶有了名为家的归属。
这种感觉很新奇,很陌生,但并不让人讨厌。
记忆中被遗忘的奢求,似乎此刻终于得到了回应。
愣神之际,一碟鱼肉寿司便被推到了她的面前,抬眸便是一双含笑的紫色眼眸。
“阿倾,这个好吃。”
鱼肉本就鲜美,配上特制的酱料味道更是一绝,倾奇者连忙将眼前有的鱼肉寿司推到自己妹妹面前,生怕她吃不上好吃的。
阿倾知道他的意思,不禁失笑,不想扫兴,便将倾奇者推过来的食物一一吃掉。
不得不说,倾奇者对阿倾的确十分上心,推来的食物全是阿倾喜欢的且好吃的,少女食欲大开,一个接一个往自己嘴里塞那些食物。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他宠溺的揉着阿倾的脑袋,同时又将一碟鲷鱼烧和水馒头放在了她的面前。
丹羽久秀看着这对兄妹,笑得温柔,而他身边御舆长正依旧正襟危坐,哪怕如此热闹的日子也一丝不苟与他身边正跟人酣畅喝酒并聊的热火朝天的桂木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着新的一年的到来,天空中传来一声炸响,绚烂的烟花在夜幕绽放。
“看!烟花!”
随着一声惊呼,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中那灿烂的烟花,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紫色的眼眸倒映着刹那的璀璨,空荡的胸腔这一次忽然好象被什么填满,暖呼呼的,又带着让人开心的东西。
烟花绚烂美丽,转瞬即逝却又在天空留下浓墨重彩。
新一年已至,踏鞴砂的众人带着美好的期许与祝愿迈入新的开始。
多托雷站在海滩上,望着一束又一束绽放的烟花,眸中晦暗不明。
第33章 时间好像被割裂
◎美好留在了过去◎
正月第一天,丹羽久秀为他们两个都准备了礼物。
阿倾的礼物是一副银针,附带了一本有关针灸的书,据说是来自璃月那边的。
而倾奇者的礼物是一对护腕,丹羽久秀专门找人定制的,护腕可以在倾奇者冶炼的时候很好的保护他。
倾奇者自认为身为阿倾的哥哥,也要给她准备礼物,早在正月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筹备了。
所以正月第一天当天,阿倾自然也收到了来自倾奇者的礼物,一把小太刀。
刀长二尺,刀刃锋利,刀镡上篆刻精致的雷纹,刀柄坠着紫色流苏,刀身明如秋水,倒映着一双紫色眼眸。
手握上刀,阿倾掂了掂,不沉也不轻,恰到好处的重量足以让用刀者发挥出足够的实力。
提着刀,阿倾来到院中,挥出几式刀法,适应着刀,而刀也在适应她。
少女身姿轻盈,可招式却招招狠厉,那刀就仿佛是她手臂的延展,随她心而动。
倾奇者站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阿倾挥舞着那把小太刀。
几式结束,阿倾站定,收刀。
紫色长发随她安静下来,衣摆垂落,她扭头看向一直站在一边的倾奇者,紫色的眼眸微弯,嘴角浅笑,“谢谢哥哥,这把刀我很喜欢。”
得知自己的礼物被她喜欢,倾奇者很开心,走到阿倾身边,抬手拂去她长发上的落叶,眼眸温柔,“阿倾喜欢就好。”
也不枉他耗了许多心思来锻造这把刀,阿倾能够喜欢便是最好的结果。
“哥哥,这把刀叫什么名字?”
“刀名?我没有给它起名,现在阿倾是它的主人,阿倾给它命名吧。”
闻言,阿倾垂眸看向手中的刀,稍作思索,随即道:“倾安,叫它倾安。”
她只愿她与倾奇者未来平安,哪怕生活平淡,但只希望家人生活能够安顺。
听到名字,倾奇者一愣,身边的人自然注意到他的情绪,有些不解:“怎么了哥哥?”
倾奇者摇摇头,解释道:“只觉得阿倾的命名方式有些不同,跟稻妻的不同,倒是有些像璃月那边的方式。”
“这样啊……”阿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下却也对璃月更是好奇,若未来有机会,她一定要到璃月看看。
“哥哥,我们以后去……”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阿倾停住了,“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正月过后他们两个便要被送回雷神身边,能不能不被销毁还是一说呢,又奢望那么多干嘛。
倾奇者好奇阿倾想要去哪,但见她此刻不愿多说的模样,便也没有多问。
他只道:“无论阿倾去哪,哥哥都陪着阿倾。”
他能给阿倾的不多,但寿命悠久,永久的陪伴是他目前能够拿出手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倾奇者想,他要更加努力,赚很多摩拉,给阿倾买更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饰,收集更多的医书,他想要阿倾每天都开心。
“哥哥,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嗯?”倾奇者回过神,想了想,“一月三日,好像……就是后天了!”
“后天啊……哥哥你想要什么?”阿倾稍作思索,随后脱口而出,但下一秒立刻改口,“算了,直接问你的话跟作弊有什么区别,我自己慢慢想吧。”
闻言,倾奇者失笑,“其实,阿倾送什么都没关系的,我都会很喜欢的。”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阿倾也不会那么随便的,至少一大桌美食,一碗长寿面以及一份生日礼物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给她留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快点准备才行。
“阿倾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在她思绪乱跑之际,身边的少年突然询问。
“九月一。”她脱口而出。
实际上,这具人偶身体创造之日同倾奇者一样是一月三,但阿倾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了自己曾经的生日。
但她似乎没有期待过什么,毕竟无论是什么日子,陪伴她的永远只是一个昏暗孤独的房间,没有礼物没有祝福,有的挚友她一个人面对空荡的桌子。
她也不是没试过给自己做点好吃的,但太麻烦了,最后每年生日她也都不过了,那在她看来,真的没意思。
但是并没有时间留给阿倾来准备礼物,因为当天下午踏鞴砂便出事了。
都多人要么突然晕倒,要么突然发疯嘴里胡言乱语,怪病一下子传开,就好像灾难突然降临一般。
可只有阿倾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朝一夕发生,而是长久以来日积月累,直到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原本光鲜亮丽的大厦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崩塌!
阿倾在得知事情之后,急忙跑去寻找丹羽久秀,而丹羽久秀早就焦头烂额,青年脸上满是疲惫。
御舆长正也在他的身边,脸上也是无法遮掩的疲惫。
“丹羽先生,长正先生。”阿倾匆匆赶来,“雷神还是没有派人过来吗?”
“我们派过去的人都没有消息。”丹羽久秀沉重叹息,那些人既没有自己回来,也没有送书信回来,恐怕早就遭遇不测。
“恐怕,早就有人盯上踏鞴砂了……”青年垂下眼眸,想到自己所查到的关于埃舍尔的信息……枫丹根本没有关于埃舍尔的信息,也就是说,这个人在枫丹或许是不存在的!
“那现在怎么办?大家的病是不是跟那个炉心有关?”
不断排出的黑烟,一直笼罩在踏鞴砂的天空,刀匠们越来越差的身体和脉象……
丹羽久秀点头,肯定了阿倾的想法。
“丹羽先生,真的没有办法关闭那个炉心吗?”阿倾急切询问,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青年。
“并非我们不想关闭。”这一次,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御舆长正开口,“炉心里孕育着一个可怕的东西,而且我们没有关闭的方法,除非有人进入炉心将其从内部破坏,从而才能关闭炉心。”
“可那样的话,进去的人不也就……”阿倾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御舆长正。
炉心内长久以来为了维持锻造而一直燃着烈火,人进入必然会被焚烧,更别说那里还存在着更可怕的东西,所以进入其中关闭炉心的人最后的结局必死无疑!
“埃舍尔呢?他难道就没有办法吗?!”身为把这项技术带来踏鞴砂的机械师,阿倾绝对不相信埃舍尔不知道关闭炉心的方法。
“这个方法就是埃舍尔所说的。”丹羽久秀疲惫叹息,埃舍尔上午来的,出事之后埃舍尔便主动将这个方法说了出来。
虽然那个狡猾的家伙现在在丹羽久秀这里可信度极低,可目前踏鞴砂几乎是强弩之末,那些生病的人们根本等不了!
怪病医生看了都摇头,而且鸣神岛一直都没有消息,去求助的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现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其他办法的丹羽久秀不得不信!
“只能这样吗……”阿倾咬了咬牙,“丹羽先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丹羽久秀强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揉了揉阿倾的脑袋,“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阿倾,去帮助小柴先生吧,他自己忙不过来的。”他强打起精神,并给阿倾安排工作,“相信我,大家都会好起来的,踏鞴砂也会没事的。”
无可奈何之下,阿倾只能离开了丹羽久秀这里,前往小柴医生身边,帮他一起照顾那些病患。
治疗点是临时开辟的,所以很简陋,只有几个刚支起来的棚子,而生病的人正躺在棚子下,面色发黑,醒着的人精神也非常差,甚至有的不断咳血。
这里唯一的好处便是远离炉心,防止他们继续被侵害。
阿倾沉着脸给昏迷的人把脉,却发现脉象乱成一团,身体被侵蚀的亏虚不已,严重者已经回天乏术,只能等待死亡。
而那些开始胡言乱语像是得了疯病的人则被关了起来,等待着治疗,无期无望的治疗。
明明前一天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围在一起过年,对着新年抱着美好的期许,可谁知道第二天就发生了这件事情。
时间好像被彻底割裂在了跨年的那一刻,幸福与美好被留在了昨天,留给今天的只有疾病、无助与绝望。
阿倾接下来的时间全都投入到了救助这些病人的身上,好在她之前就跟在小柴医生身边学习,两人配合起来倒也默契,没有发生什么添乱或者火上浇油的事情。
可随着他们的治疗,结果却语法令人绝望。
小柴医生几乎要把自己的医书翻烂,依旧无法找到一个有效的办法。
无法救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病人的生命走向倒计时,这对一个医者来说,也是无比的残忍。
“没想到在下行医大半辈子,而现在却拿这怪病没有半点办法……”小柴医生自嘲地笑了笑,“以前踏鞴砂每个人的病几乎都是在下医治,现在在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咽气……”
“是在下辜负了他们!”说到最后,小柴医生几乎哽咽,年过半百的老人再也没了行医时地冷静自持,此刻像个无力的孩子一般。
而他却还要立刻抹干眼泪,让自己看起来冷静沉稳,毕竟若是医生自己都无助了,这副样子要是让患者看去,不就更是断了患者地希望和生路了吗?
“小柴大夫,没关系的,丹羽先生说他会想办法,踏鞴砂地大家都会没事的,而且丹羽先生派人去鸣神岛了,相信过不了多久雷神大人就会派人来踏鞴砂帮助我们的!”阿倾这般说着,可她自己心里也是没底,对雷神更是早就失去了信心。
“阿倾,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很好的学生。”小柴医生拍了拍她地肩膀,“或许,在下不该有那么多偏见的……”
这段日子以来,阿倾所做的一切小柴医生都看在眼里,她的医术,她的魄力都不输于一个男子,甚至她将那些医书上的东西都记得十分牢固,而行动上又不古板,任谁都不得不称赞一句她是一位很好的医生。
就算是用来联姻的姬君又如何?小柴医生甚至荒谬地觉得她可以将自己的医术完全继承,成为远超过他的一位非常伟大的医者。
“在下的医书你都搬去看吧,把上面的东西全都牢牢记下,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在下。”这一次,他选择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都倾囊相授。
听到他的话,阿倾瞪大了眼睛,紫色的眼眸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同样也明白了小柴医生是真的将她当作了继承者,“谢谢您小柴大夫!”
“去看看病人吧,他们等不及的。”小柴医生再次站起来,朝屋外走去,就在即将出门之际,他突然说道:“阿倾,你最近尽量找机会去鸣神岛,去鸣神岛找一位叫佐藤的医生,那是在下的师兄,他的医术比在下更加精湛,他或许有办法救踏鞴砂的大家。”
“为什么不等幕府军?”阿倾疑惑。
谁知,听了她的话,小柴医生嘲讽地笑了笑:“若是他们有用,早就来踏鞴砂了,我们还在这苦等着干嘛?”
对于毫无回应的幕府,小柴医生早就已经失望透顶。
第34章 两个人偶
◎都很蠢◎
踏鞴砂那些患病的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甚至越来越多的人也都或多或少出现了症状,脉象跟当初的刀匠们一样。
而在治疗点病情最严重的便是刀匠以及那些采集晶化骨髓的矿工,无论老人小孩,身体都被或多或少受到侵蚀。
倾奇者抱着需要的药材来到治疗点,映入眼帘的便是昔日同僚一个个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面色如纸,丝毫不见平日里打铁时候的那般气势,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离开人世。
“哥哥?”
熟悉的声音传来,倾奇者抬眸便见自己的妹妹抱着一碗刚煮好的药,因为见到他,疲惫的眼中多了一丝诧异。
她眼中的疲惫难掩,少年忍不住心疼。
“这是丹羽先生说的草药吗?给我就行了。”她放下手中的碗,接过他抱着的那些草药,“你也很忙吧?快回去吧。”
“阿倾,”倾奇者在她转身的时候轻轻拉住她的衣角,“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回家休息休息吧。”
闻言,阿倾的脚步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很久没回家了,自从疾病爆发后,她为了节省时间,几乎就在治疗点住下了,再加上人偶身体本就强悍,不会疲惫,她基本上日夜不休地照顾着病人们。
“没事哥哥,我不累的。”她强打起精神冲倾奇者笑了笑,“更何况这么多病人呢,如果我走了,小柴大夫忙不过来的。”
“我帮你一起照顾病人吧!”
他真的不忍看着自己的妹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他是哥哥,是兄长,本就应该由他来照顾阿倾,可现在却成了阿倾处处迁就他,这让倾奇者更是难受。
“哥哥,丹羽先生那边也很忙吧?你去帮助丹羽先生吧,我这里没事的。”阿倾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之后,倾奇者还想要继续留下来,却被阿倾强行赶走。
临走之际,他回头扫过那些被疾病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病人,曾经与大家共事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曾经指导他的刀匠昏迷着,那些经常在他面前混眼熟的少年也一个个面色难看。
而本应该被他保护着的妹妹此刻奔走于病人之中,努力照顾着病人,希望他们能够康复。
丹羽先生和长正先生因为踏鞴砂突发的事件此刻忙的焦头烂额,在寻找解决疾病方法的同时还要不断安抚大家的情绪……
所有人似乎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所有人似乎都有自己该担任的角色以及该承担的责任,只有他,什么也不会,什么忙也帮不上……
多托雷站在冶炼炉面前,看着炉中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盘旋在烈火上不祥的黑色烟雾,炉中火舌舞动,火光照亮他的脸,却忽明忽暗,在漆黑的夜中更是诡异。
自从踏鞴砂出事以后,丹羽久秀便下令封锁了这里,因此,此刻除了多托雷,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四周寂静,唯一的声响便是微微风动以及炉中炭火燃烧而产生的‘噼啪’声。
“埃舍尔。”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埃舍尔没有转头,却也知来的人究竟是谁。
“阿倾小姐,麻烦你大晚上跑过来了。”他挂上温和的微笑,转身看向面带疲惫的少女,对于她手中所握的刀视而不见。
“别废话,你说的关闭熔炉的方法究竟是什么?”阿倾握紧手中的小太刀,神色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按道理说,阿倾无论如何都不该如此轻率地前来赴约,尤其是在知道对方格外狡猾且不安好心的情况下。
而且如果他有办法,完全可以直接告诉丹羽久秀,可他偏偏告诉了顶多算是个医生而非踏鞴砂领导者的她。
这件事,无论是横看还是竖看,都是针对阿倾所设下的局,且毫无掩饰其中满满恶意。
阿倾怎么会看不出埃舍尔别有用心呢,可她还是来了。
只因为,这件事想要解决,只有身为神造物的他们才能够做到。
就埃舍尔所说,身为神造物的他们不会被炉中烈火侵害,烈火中所产生的污秽之物本是雷神所斩杀的魔神残存怨念而生成的东西,那也是致病的根本,关闭炉心消灭秽物,踏鞴砂的事情便会得到解决,而正因为他们是雷神所造人偶,那秽物更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阿倾不会让倾奇者来的,哪怕她自己贪生怕死,可她也做不到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往火坑里推,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家人,是一直都温柔照顾她的哥哥,她平时的确是喜欢欺负倾奇者,可她的良知和道德底线绝对不允许她用倾奇者的安危换来自己的生。
更何况,倾奇者很单纯,对上埃舍尔就是兔子遇上了狼,果然还是她来对付埃舍尔更合适。
至少,她是根难嚼地老油条。
阿倾也不是没有后手的,她告诉过倾奇者,如果当晚子时她还没有回去,就让他去找丹羽久秀。
“真是令人感动啊,我还以为像阿倾小姐这般懂得趋利避害的人会推你那个愚蠢的哥哥来呢。”多托雷故作感动的鼓掌,心里却好像在看笑话一般,嘲讽十足。
所以,一碰上有关于她那位兄长的事情,她就紧张的连思考都开始有所欠缺了吗?真是愚蠢,竟然将这么明显的弱点暴露出来……他这个猎人这都不下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人偶有两个,无论哪一个在多托雷看来都是实验素材,所以无论哪一个进入熔炉都会让他得到想要的答案。
只不过,这位看似相当有利益观念又懂得趋利避害的人偶小姐在聪慧的同时又拥有着格外可笑的道德和善良,选择自己来找他,而非推那个格外单纯愚蠢的人偶来……多托雷嘲讽地笑了笑,现在觉得他们两个都十分愚蠢,不愧是兄妹。
“我没工夫听你废话,快点说我该怎么做!”阿倾可不想跟他虚伪与蛇,直奔主题才是现下最好的做法。
“别急啊,阿倾小姐。”多托雷掩下眼中的玩味,轻笑一声,“只要你进入炉心将其关闭就可以了。”
闻言,少女皱眉,满脸怀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就这么简单?”
多托雷轻笑,“当然了,毕竟我说过,你是神造物,神造物不怕普通的火焰,而你又是雷神造物,那污秽之物更不会对你怎么样。”
“相信我,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毕竟这么善良又有才华的阿倾小姐,我心里也很怜惜啊,若你出事了,我也会很遗憾的。”
多托雷说的是实话,世间唯二的两个珍贵的实验素材,无论痛失哪一个他都心痛无比。
“希望我真的能相信你。”阿倾冷哼一声,握紧手中的小太刀,抬脚走向他。
“只要你进入熔炉关闭炉心就好,我也会保护你的安全的,阿倾小姐。”多托雷笑着,将手虚虚地搭在阿倾的肩膀上。
就在她站在熔炉前的那一秒,手下一用力,直接将她推入烈焰滚滚的熔炉!
“混蛋!”阿倾想要反抗,可埃舍尔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直接将她压制!
双手好像被什么束缚,竟然连刀都拔不出来,灼热的火舌缠上她的身体,火焰的灼烧感无比清晰。
熔炉中,盯上她这个猎物的除了那些火焰,包括一直盘旋在烈火之上的黑烟都缠绕上了她的身体!
一瞬间,焚烧的疼痛伴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怒吼彻底将她吞没,就好像挤压千年的怨念这一刻终于有了发泄口,毫不犹豫地将她彻底焚毁!
多托雷冷漠地注视着熔炉中烈焰将人偶吞没,漆黑的黑烟缠上白皙的身躯,弱小地人偶想要挣扎,却如同困兽一般被完全束缚,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甚至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烈火舔舐。
直到黑烟大部分都钻进了人偶地身躯,他才好心的伸出手,好像根本就不怕火焰的灼烧一般,在烈火中抓住阿倾地手臂,将她从炉中拖了出来,而阿倾此刻已经彻底昏迷。
火焰几乎将她的衣物燃烧殆尽,可神奇的是她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损伤。
多托雷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笼罩在她的身上,听到身后传来急切地脚步声,他挂上惊慌失措地表情,将阿倾抱起来,转身看向匆忙赶来的人。
“丹羽先生,阿倾小姐想要自己关闭炉心所以自己进入了熔炉,我好不容易将她拉出来,可她现在昏迷不醒了怎么办?”
见到埃舍尔怀里昏迷地阿倾,倾奇者立刻冲了过去从他怀里夺过阿倾,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阿倾!阿倾你醒醒!哥哥来了,阿倾你醒醒!”他焦急的呼唤着阿倾,可他怀里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双眸紧闭,面色苍白。
丹羽久秀愤怒地盯着埃舍尔,想要直接撕毁他虚伪地面容,可他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先把阿倾送到小柴大夫那里,我一会就过去。”他低声对倾奇者说道。
倾奇者立刻抱着阿倾马不停蹄地赶去治疗点找小柴医生。
而现在这里只剩下面色冰冷的丹羽久秀与似乎很焦急地埃舍尔。
“抱歉丹羽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看阿倾小姐着急寻找解决方法才于心不忍将这个方法告诉她的,可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冲动……”埃舍尔满脸自责与愧疚,儒雅的男人竟然急红了眼眶。
丹羽久秀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去查看阿倾的情况。
第35章 他想要救他们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阿倾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好像有人将她的大脑肆意蹂躏,将脑海搅得一团乱,最后留了一片混沌给她一样。
她拼命挣扎着坐起来,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微微睁开眼睛。
却不想,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场景,而是一片灰暗的乌云,狰狞的闪电窜在乌云之间,伴着雷声怒吼。
紧接着阿倾便感觉身下的大地开始剧烈晃动,从远处传来不知是是什么动物的嘶吼,响彻天际!
随之一条巨大的银白色的蛇从海中毛处,张着血盆大口,冲着天空嘶吼。
阿倾心下一惊,连忙从地面爬起来,想要跑,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一点!
眼看着巨蛇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惊慌地一下子坐到地上,强大的力量压迫着她,同时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死亡再一次莅临于她,哪怕早就经历过一次货真价实的死亡,可她此刻却依旧恐惧至极,这是来自生物的本能,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快跑,可偏生她的双脚根本就不停她使唤,动不得一分半点!
猩红的血盆大嘴马上要将她一口吞噬,她恐惧地闭上双眼,但许久之后,巨兽口中的腥臭并没有到来,被尖锐獠牙撕碎身体的疼痛也没有到来。
她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
结果一道足以撕裂苍穹的闪电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大蛇的身上!
大蛇痛苦又愤怒的吼叫,竖瞳死死盯着所来之人。
紫色的长发被束成麻花辫垂于身后又随风飘荡,衣袖乱舞,紫色的眼眸淡漠的望着冲她怒吼的大蛇。
看清那人脸的那一刻,阿倾眼眸瞬间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位容貌绝美的女人。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从傲人的胸口掏出一把刀,随后斩向大蛇!
刹那,紫色耀眼的雷光照彻天际,大蛇的的鲜血迸发,身体被截成几段!
而这一瞬间,阿倾的双脚终于恢复了她的控制,她慌忙后退,却不想身后便是悬崖峭壁。
根本不待她过多反应,失重感随之而来,她想要伸手抓住什么,惊慌的眼眸对上了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
她微微失神,下一秒,彻底被黑暗吞噬……
“小柴大夫,阿倾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见小柴医生给阿倾诊断完了,倾奇者连忙上前询问。
小柴医生面色凝重,转头看向倾奇者,“她去哪了?”
“锻冶炉那里。”
“难怪……她现在的经络乱作一团,跟那些患者的经络很像,但却又不一样……”小柴医生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沉痛,“这孩子好端端地去那个晦气的地方干什么!”
“小柴大夫,那她……”倾奇者越发恐慌,抓着他的衣领,双手有些颤抖,“她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闻言,小柴医生沉默片刻,本就因为岁月而苍老的身影此刻更是枯朽,沉重的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倾奇者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看见外面那些人了吧?”
倾奇者身体一颤,似乎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忍着心里那份苦楚,艰难的点了点头。
“能熬的过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熬不过来,我也回天乏术。”小柴医生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苦涩,回头看着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少女,明明今天她还在治疗点为了那些病人不断奔走,不觉疲惫,努力救治着那些人,可现在她却躺在了这里,跟外面那群人一样毫无生机。
哪怕不承认,可小柴医生却已经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学生,哪个老师看见自己优秀的学生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能够不动容?反正小柴医生觉得自己是做不到。
可纵然心里万分悲痛又怎么样?怪病他治不了,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优秀的学生跟那些病人一样,昏迷不醒一步步走向死神的怀抱。
倾奇者咬紧牙关,不甘地看着毫无声息的阿倾,空荡的胸腔被痛苦与酸涩完全霸占,双拳紧握,最后却又无可奈何地松开。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抬眼便见丹羽久秀疲惫的面容,而他掩下是无法遮掩的严重的乌青,一看便知对方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丹羽先生……”他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情绪,可不知为何,声音却不由微颤。
“别担心,相信我,阿倾会没事的,踏鞴砂的大家也都会没事的。”他扯了扯嘴角,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倾奇者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丹羽先生,我……想陪阿倾一会儿,可以吗?”倾奇者低头看着昏迷的阿倾,声音沙哑。
见此状,丹羽久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开。
没多久小柴医生也离开了,现在这个简陋的棚子里只剩下倾奇者和阿倾。
握紧阿倾的手,强压着马上要流出的泪水,可那眼泪却好像不听使唤一般,不断从他眼眶中流出。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坏掉了,不然怎么会连眼泪都止不住呢?
“真没用啊……”他低声喃喃,嘲讽着自己,竟然连眼泪都控制不了。
难怪他的创造者会不要他,难怪阿倾现在也马上要不要他了。
他这么没用,会被人要才怪。
无用之物被抛弃才是最合适的。
明明是无心人偶,明明从始至终胸腔里就没有什么东西,可现在他却感觉胸腔疼的厉害,就好像被人把什么东西从那处胸腔里剜走一般,剧烈的疼痛以胸腔为中心,逐渐蔓延四肢百骸。
最后,倾奇者再也忍住,紧紧握着阿倾的手,疼得哭泣。
“阿倾,求求你,醒一醒好不好?你答应过哥哥不会离开哥哥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洁白的被子上,染开一朵朵泪作的花。
“求求你了……哥哥真的只有你了……醒一醒,只要你醒过来,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他哽咽着,祈求着,可他面前的人却没给他任何回应。
看着毫无声息得人,倾奇者想起上一次阿倾也是这般昏迷,可最后还是醒了过来,那这次呢?这次也一定会醒过来的吧!
他就这么坐在阿倾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泪水逐渐流干,直至天明,面前得人都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希望随着破晓的黎明一点一点变成了绝望。
晨曦的光洒在少女的身上,却无法让她再次醒过来,也无法给倾奇者哪怕一丝得温暖。
明明人偶不怕冷,可他现在却觉得手脚冰凉,那冷意不是来自环境,而是那空荡的胸腔,无尽寒意让他连驱动四肢得力量都逐渐丧失。
现在还有谁能救阿倾?
倾奇者得脑海中浮现出一双淡漠的眼眸。
他拿出那枚金羽,在手中握紧。
真的要去求她吗?
她会见他吗?
可现在除了她,谁还能救阿倾?
而且,身为神,那个人也一定有办法救踏鞴砂得大家吧?
耳边是病人们痛苦的呻吟,面前是他生死不知得妹妹。
倾奇者站起来,步伐沉重地走出棚子,紫色的眼眸一一扫过棚子外得那些患者。
有给他们送矿石的矿工,有与他一起工作的刀匠,还有与他平日关系不错的那些人……
一个个都像阿倾一样,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他们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无助地等待着死神来收割他们的生命。
医生没有办法,丹羽先生没有办法,他更没有办法……
唯一可以拯救他们的,似乎只有神明了……
天明,病人的家属一个个过来照顾着病人。
有人哀切哭泣,有人不声不响照顾着昏迷的人,可脸上的悲哀无法掩饰,来的人大多是妇女幼童,他们所照顾的是家中的顶梁柱。
他们为亲人的患病而悲痛,又为未来的迷茫而无助。
他们是踏鞴砂的居民,是曾经热情接纳了他与阿倾的善良的人们。
他们很善良,很温暖,让他与阿倾拥有了名为家的实感。
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话本里说,这种人必然会得到善终。
可现在,他们所面对的是怪异且无法治疗的疾病,是亲人的离去与家庭的破碎,亦是对未来的无限恐慌。
这是不应该的,完全不应该的……
倾奇者紧紧握着手里的金羽,薄薄的羽片在他的掌心留下一道鲜红的红痕,很疼,很疼……
明明是好人,为什么等待他们的是这种结局?他们不是应该像故事里那样,幸福美满吗?
况且,这些人不是神的子民吗?神明去哪里了?难道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子民死去看着这些子民绝望痛苦吗?
这些人明明信仰着那位神,可那位神现在又在哪?
“我……去亲自求见雷神大人……”倾奇者声音沙哑,可他的声音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在场醒着的人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他,眼神中透露着震惊、不可置信、怀疑以及极少的希望。
“你去求见?别傻了,鸣神大人日理万机,你是什么身份?鸣神大人凭什么见你。”
不知道谁反驳了一句。
这一声反驳之下,那些极少的希望也都暗淡了下去,人们再次低下头,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我可以……”他拿着手中的金羽,再也不隐藏,将其展现在众人眼前,“我可以让她见我。”
因为,他就是那位神明的造物。
哪怕是被抛弃的失败品。
但说完那句话后,他又有些惶恐,因为他并不确定,雷神会不会还想再见到他。
这一次,众人清楚的看见金羽,几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人的眼中全都是震惊。
“那是……”有人开口,却很快噤声,在场识货的人都知道,那是神明身边的人身份的象征。
“倾奇者,求你一定要救救大家!”不知道有谁开了头,接着便是在场人接二连三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