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玩二十下(1 / 2)

寅时一过,玄江之上就会有官船巡江,水贼不敢在此时活动。

日出时分,伏浪艨有惊无险的经过了江心岛,半天之后,抵达了下一个渡口——桃儿渡。

李知微下船去给小郎买澡豆,途经茶棚的时候拐进去买了碗粗茶,坐下歇会儿脚。

茶棚里人声鼎沸,五湖四海的商贩旅客汇聚在此,聊得唾沫横飞。

“前些日子,晋王失踪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当时大家都猜她是不是被“喀”了,你们猜现在怎么着?”

“怎么着?”

“快说,别卖关子。”

“几天前,人找到了!”

“啊?真的。”

“死的活的?”

“当然是活的。”

李知微低头闲闲啜了口茶,心里跟明镜一样——看来是皇姐那边在放假消息钓鱼。

两个月前,李知微带一队玄锋卫出京,其实是为了追杀废太子的遗部。

废太子已死,她五岁的儿子对外称是因病夭折,其实被人暗中保下来,送往他的父家。一旦放他离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皇姐念着那点儿葭莩之亲,当断不断,李知微便自作主张带人去截杀。

当初为了夺至尊之位,她们和废太子姊妹龃龉,同室操戈,如今还要赶尽杀绝,传出去实在不好听。事关天家颜面,带兵截杀一事她谁也没告诉,连姐也被她瞒在鼓里。没成想,叛贼那边竟然早就收到了消息,反过来给她设局。最后她虽把侄子送上了黄泉路,却搭上了那一整队的玄锋卫,自己也差点折在安州。

有谁在给叛贼暗中传送消息,而且那人如今就在宫城里。

她心里隐约有一些猜测,但如果能把人钓出来,那是最好不过。那人知道她没死,一定心虚,就看那人什么时候沉不住气,主动出手。

茶棚里,热火朝天的闲谈仍在继续。

“在哪儿找到的,安州?”

“说出来你都不信,就在京师城墙根儿。”

闻言,李知微无声一笑。

胡扯。

编也不编得像一点,这样能钓到鱼吗?还京师的城墙根儿……

“你都不知道,可怜啊!”

“她人虽是活的,但是撞到头失忆变成了个傻子,只知道在地上和尿玩儿泥巴,谁也不认识啦。”

李知微的笑僵在了脸上。

变成个傻子?

和尿玩儿泥巴?

——李明昭,你整我!!!

放假消息有千千万万个法子,这样有意思吗?

一瞬之间,她的思绪纷飞万千。她想到她的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死党损友,想到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宿敌,还想到曾和她有过一段风花雪月,却因赌气分开,最终天各一方的两个俊俏小郎君……

不知道他们听到她英明神武的李知微变成个傻子,还和尿玩儿泥巴,该作何感想?!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不想回京做这个晋王了。

她想浪迹天涯。

“变成个傻子?哎呦真好笑,堂堂一个宗王。她不会一直这么傻下去吧?”

“说不准,像她这样的,有的两三天就恢复了,要是倒霉的啊,就要傻一辈子咯……”

起身撂下茶钱,李知微在一众欢乐声里垂头丧气的回船。

她和顾鹤卿已经搬进天舱的癸字号厢房。

癸字号厢房是单独的包厢,不大,但是有床有案,家具齐全,而且视野极佳,推开窗就可见两岸江景。

“给。”

李知微将澡豆交给顾鹤卿,然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四娘,你真好!”

小郎扒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高高兴兴的去打水洗衣裳。

不一会儿,厢房里便氤氲起澡豆的清香,窗前晾了一排亵衣亵裤,有她的,也有他的。

“怎么只洗亵衣,其他衣裳呢?”李知微随口问道。

顾鹤卿坐在杌子上,一边洗一边回道:“其他衣裳阮弦帮我们洗。”

“你既看不起他,又要使唤他,良心不痛?”

“谁说我看不起他。”

顾鹤卿辩解道:“他做船伎也是无奈之举。我和他聊过才知道,他是江州人氏,祖上也是江州的大族,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只能务农。到他这一代,他母亲早逝,父亲重病缠身,家里妹妹年幼,为了帮顾家里,只能向牙人自典为伎,典期五年。”

“我和他年纪相仿,看着他像看着我自己一样。深闺弱质,无力维生,落得这个境地,实在可怜。”

“他说你就信?”李知微闭眼道。

为难地咬了咬下唇,顾鹤卿问道:“四娘,我们的盘缠还剩多少?”

李知微懒懒抬起右臂,“自己看。”

他取下她腰间钱袋,往里一瞧,面露喜色,“还有这么多!”

里面还有二十几片金叶子,银豆子也有十几颗。

这些都是逃离姚家庄的时候,李四从庄头的房里搜刮出来的,用了一路也没用多少。即使扣除到京城的住宿路费,这里面都还能剩下三分之二。

他瞥了眼李四的脸色,试探着软声求道:“我们可不可以帮帮阮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