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贴着玲珑的曲线垂到臀下,衬得她肌肤更加雪白,一双眼眸噙着水汽,向他传递不满。
沈徵彦敛回精神继续刻章,一如过往和妻子讲道理:“还有两天,你克制点。”
什么叫“还有两天”!魏芙宜闻言荒唐一笑,这就是让她最无语的,沈徵彦只要喝酒,第二天能做到什么都不记得。
反教训起她来了!
“屋里有地龙也不能养成赤着身子睡觉的习惯,若是夜半刮风下雪气温骤降过病怎么办。”
沈徵彦不知妻子在怨什么,昨夜谢承邀他喝酒,暗示他想在沈府姑娘里亲选一个当皇后,被他拒绝了。
他见谢承无要事相谈便告辞回府休息,醒来后发现妻子横袒玉体紧紧缠住他取暖,唯有担忧。
魏芙宜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先穿衣服再和沈徵彦好好论此事,堂外忽传小叔子求见。
她急急把衣带系好加件褙子,将乌发利索挽起,随沈徵彦步到卧房外的明厅。
“嫂子我来蹭顿早饭,今天是不是有虾饺!”
明厅跑进一个额带飘飘的男孩,是沈徵彦的亲弟弟、宣氏的小儿子沈徵达,现年十五岁。
这位公子哥书读不明白,品鉴美食的名声在上京独树一帜。仰梅院的庖厨有从宫里退下的御厨,手艺一绝,魏芙宜自己也会几个拿手好菜,他总溜过来蹭饭。
前提是沈徵彦不在。
沈徵达跳进门槛与高大挺拔的沈徵彦撞个正着,脸色从红变青再变白,鞋底蹭地准备跑路。
“你站住。”沈徵彦理好袖口后负手背后,冷漠问道,“三月春闱,有把握夺魁吗?”
犀利的目光看得沈徵达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咽了下口水,“准备好了。”
沈徵彦当场出一道题,“干进者至有求知己与温卷之名,你谈谈大缙如何长隆不衰?”1
沈徵达支支吾吾答不出来,爆出一身冷汗。他是特意打听哥哥不在仰梅院才跑来,怎会这么倒霉……
“叔叔!”荔安甜甜的呼唤打破尴尬,小姑娘今日穿着暖黄色的兔皮比甲,跑过来后她先和沈徵彦和魏芙宜行礼,再抬手要沈徵达抱。
沈徵达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把小侄女高高抱起,寻个话头避开兄长厉如剑刃的话锋,“嫂子昨日怎把诗册还给我,不要荔安学了?”
他说的是《滕王阁序》,之前魏芙宜拜托小叔子来教荔安背一背,后来意识到女儿背会反而不好安排教书先生登门就算了。
但荔安一见沈徵达如条件反射,开背:“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沈徵彦忽觉有趣,把荔安接过抱在怀里。
荔安天天听叔叔为她读诗,慢慢记住几句,倒也不多,背到“童子何知躬逢胜饯”就不会了,却也足够让沈徵彦惊喜。
魏芙宜趁机美言几句都是小叔子的功劳,沈徵彦目光缓和下来,不再对弟弟过多责难,留沈徵达在仰梅院用膳。
对沈徵达而言再好吃的虾饺在沈徵彦面前都味如嚼蜡,兄长十五岁是状元,他十五岁参加乡试被要了半条命!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读书的料,偏兄长不许他走举荐制入官,几个狐朋狗友都有官衔,就他没有!
早饭后沈徵彦离去,沈徵达哭丧着脸问魏芙宜:“春闱怎么办?我真不行!”
魏芙宜好言相劝,“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这么聪明怎可能考不中。”
沈徵达抓耳挠腮,一张好脸比苦瓜还窘,荔安围着他像鹦鹉复述“叔叔最聪明”,说得沈徵达再厚脸皮都不好意思,落荒而逃。
科举做官这些男人的事魏芙宜不懂,只能顺坡下驴,送走沈徵达后她和春兰在仰梅院走一圈,发现厢房里的两个女子消失了,一打听,原是沈徵彦早起发现后把她们原路送回高氏和宣氏那里。
得知这个消息,魏芙宜无波无浪,自嘲等闲女子怎入得了沈徵彦的眼。
再看荔安在天井中无拘无束的玩耍,她忽然有个想法。
她得为女儿在沈府好好活着。
所以,宗账,她没法放弃,在沈徵彦身旁她得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才行。
她不能让女儿和她童年一样,因为母亲得不到父亲的尊重与爱。
想通后她来到花厅,要春兰带人把宗账册拿来,年关将至,宗祠祭祀宫廷赏赐以及几百侍从的年节费,她都要着手处理。
还有公爹说今年过年回来,一时不知是他还是沈徵彦率领族人祭祀,至少要准备两套祭词祭服。
……
夜幕高悬,沈府到来一不速之客。
谢承昨夜得知沈徵彦要把嫡妹嫁给他时,心情并不美好。
他只是想娶那日邂逅的沈家姑娘,不分嫡庶。沈徵彦的决定让他忧虑,不如登门一寻,了结心中难安。
门房询问他是谁时他隐去皇帝身份,只问:“昨日借一兜帽与沈府一族人御寒,可问那姑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