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瑜眉峰一挑,那边的阿修斯还在认真反驳着索尔多的财政赤字不能买飞行器的为难,这边的池瑜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阿修斯说了一声。
“不跟你说了,拜拜……”说出拜拜之后,他还颇为警惕地补充了一句,“过几天就算你来了求我要玩我的飞行器,我也不会给你玩的。”
关闭终端全息投影的时候,池瑜还能听见阿修斯恼怒的一声大叫,“谁要求你?!你求我玩我也不玩——”
“咔”地一声,终端关了。
卡莲大小姐要来啊……
池瑜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往禁闭室走去,路上的人依旧一脸难以言喻地用一种诡异地“可惜”“怜爱”“同情”的眼神看着池瑜,时不时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情书”事件和“为爱献new”事件的余韵看来还没有过去。
池瑜依旧不太理解他们的眼神,等他走进禁闭室的时候,却发现……秦烬骁不在。
少年打开门,看着空无一人的禁闭室。
残存血迹的地面和锁链鲜血淋漓,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铁锈味,像是发生了一起惨无人道的刑罚一般。
池瑜略微低头,嗅了嗅。
腥甜的血腥味伴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雪松硝烟的气味。
是老大身上的味道。
……老大来过。
那他身上的血味,也是这里沾染的。
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往带着治疗舱的修复室走去,银白的地面上还带着拖行的痕迹,扫地机器人正在擦拭那一条长长的血痕。
渗人又恐怖。
“咯吱——”一声,寂静的修复室门被打开。
池瑜抬眸的瞬间,正好对上被泡在治疗舱里,男人狼狈的眉眼。
秦烬骁闭着双眸,泡在营养液里,俊冷的五官上还带着淤青,唇角是裂开的伤口,正在缓慢修复着。
营养液被血液晕染,模糊不清,却隐隐约约在破烂的衣服后,可以看出他身上的伤痕。
男人健硕精壮的身体上,满是淤血和伤口,血肉模糊,凹陷淤青的腹部、折断的透出皮肉的断骨、还有胸膛处被狗牙咬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咬痕……
秦烬骁闭着眼,鸦羽般的睫毛略微颤抖,只有胸膛略微起伏,像是死在了这一方小小的水晶棺材里。
旁边的治疗舱系统上,给出这具身体需要修复的地方,密密麻麻,尽数是通红的、严重的伤势。
沉戾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像是难得被激怒了,军靴上被血打湿了,骨骼也不知道被那一脚踹断了几根。
一向冷峻漠然的指挥官,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提着秦烬骁的头,一下下磕在地面上,血花飞溅。
然后他居高临下看着死狗一样、却还在扯着唇角笑的秦烬骁,嘶哑着嗓音说了一句,“……闭嘴。”
随后转身离开。
……
池瑜怔然了片刻,抬眸看着,他向前走了几步,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摸下了冰凉、透明的治疗舱上。
好凉……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治疗舱里的男人一瞬间睁开眼,他的表情没有类似痛楚、痛苦的变化,只是面无表情,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伤口在缓慢愈合,生长血肉的痛楚本该是撕心裂肺。
不过秦烬骁睁开眸看见池瑜的那一瞬间倒是瞳孔骤缩一瞬,随后又没了波澜。
这又不是三天一次的例行一日,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甚至还能漫不经心地想,这个小疯子又想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男人顿了顿,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少年的脸贴在了玻璃上,像是观察着什么水族馆里的珍惜动物一样。
湿漉漉的眉眼抬着,手扒拉着,冰凉的玻璃挤在少年的脸上,让他的表情有些滑稽可笑。
偏偏秦烬骁能看出他眉眼的神色——
湿漉漉的、抬眸、像是看着什么值得崇拜的事情一般濡慕、漆黑的双眸直直看着他,薄唇呼出的白雾氤氲了外壁的玻璃。
他看见治疗舱外的小疯子,薄唇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见。
……在说什么?
表情好蠢。
灌满的营养液模糊了秦烬骁的听觉,此时男人只剩下满身的疼痛和冰凉,偏偏还闲散地观察着小疯子扒拉着玻璃舱,还在说些什么。
狗牙伴着湿红的舌尖,还是一如既往地嘟嘟囔囔……不对,神色没有得意。
秦烬骁眯起双眸,在狼狈的痛楚之余,喉头突然干涩干渴,认真辨认着少年的唇形。
他像是感叹一样,眼睛湿漉漉的,指尖扣在玻璃舱上,略微泛白,声音很小——
“……你不疼吗?血肉在长出来,你好厉害……”